第二章 小圈圈

第二章 小圈圈

小圈圈摸出十兩銀子遞了過去,只稱:「老伯,這個您收下吧,區區之數,不成敬意,就當作我賠償您的醫藥費用吧!」

老花子看了雪白銀子一眼,非但未見笑容,反而臉色一沉,怒道:「小小年紀就懂得賄賂,怕將來長大為官,定是個貪官污吏。哼,拿回去,別叫老花子看了生氣。」

小圈圈臉色一紅,急急把銀子收起,正想賠不是,驀聽老花子連叫可惜可惜,不禁問道:「什麼可惜?」

老花子盯他一眼,道:「一塊稀世寶玉未經雕琢,不算可惜嘛?」

小圈圈怔了一怔,四目凝視,忽覺老花子目光有異,似乎比平常人光亮很多,像星星一樣,一閃一閃地,令人不敢逼視。

當他驚奇再準備打量老花子時,老花子不知何時,走得無影無蹤,他也沒再仔細想下去,信步走向龍虎寺。

龍虎寺香火繁盛,善男信女擁擠其間,燃香叩拜,求神靈庇護者,途為之塞。小圈圈逛了兩圈,正想回去,突聽一聲「小施主慢走,」一個全身白衣,肥肥胖胖的和尚跑了過來,合十道:「小施主請至禪堂用茶。」

小圈圈摸出十兩銀子遞到和尚手上,道:「我只久仰龍虎寺神佛靈驗,香火鼎盛,特來看看,這些銀子就算敬佛之禮吧!」

和尚搖頭道:「小施主別誤會,貧僧不是這個意思,敢問小施主是殷家公子么?」

小圈圈奇道:「正是,法師如何知曉?」

和尚笑道:「這就對了。剛才敝寺來了一位客人,聲言公子即刻就到,托和尚轉遞一信,和尚正找不到人,想不到施主已來了。」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張字柬,交給小圈圈,小圈圈打開一看,只見紙上寫著:「美玉未琢,實屬可惜,小娃娃,今夜二更龍虎寺院等我,示汝迷津。」

下面具名是肉丐兩字。

閱畢,小圈圈張大了眼睛,暗想肉丐是誰,為何留柬約我見面,還說指點我什麼迷津,真是奇怪!

百思莫解,小心翼翼地將字柬藏入懷中,才轉身回家。

才一敲門,銅鑄大門忽然「吱呀呀」大開,一張老臉探了出來,待看清是小圈圈后,忽露笑容,道:「果然是你!」

小圈圈感到事情不太平常,問道:「爹爹,怎會是你來給我開門?家裡那麼多僕人難道走光了嗎?」

殷員外搖頭笑道:「別胡猜了,爹爹有一件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好消息?」

「第一……」殷員外笑道:「爹爹給你找到幾人做伴兒,免得你一個人寂寞得很。」

「第二!」殷員外蒼老臉上忽顯出神秘的笑容,道:「這暫且不告訴你,讓你自己去看吧,她在你的卧房裡面。」

小圈圈急欲查明好消息的真相,遂匆匆行至卧房,打開房門首先,一個纖巧的身影,長長的黑髮映進眼帘。

「啊,是一個女人!」

小圈圈脫口呼出。

不錯,在卧房裡,確實正坐著一個身材窈窕的少女。

女人被他的呼聲驚動,緩緩回過頭來。

啊!多美的少女,但見她膚如凝脂,眉似遠山,眼似秋水,加上面靨上展露出一對酒渦兒,說不出的迷人和美麗,令人覺得十分可愛。

她比小圈圈稍大一點,但也才不過二八年華左右。

小圈圈怔住了,想不透爹爹什麼原因,把她列入了好消息。

他倚在門欄上,怔怔地望著她。

四目交接,小圈圈只覺她大大的眼睛十分明亮,然而,她卻飛湧上兩朵紅暈。

小圈圈的感覺彷彿在說:「別動,她在仔細地打量你。」

然而,他賭氣地走進去,因為,爹爹的好消息使他失望,使他有被欺騙的感覺,他坐上華麗的床上望著她,問道:「喂,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沒有回答,微微地低下頭。

小圈圈不悅地想著:「哼,有什麼了不起,問你的名字都不肯告訴我。」

提高了聲音再問了一遍:「喂,你不會講話嗎?」

這次,少女受了驚似地仰起了頭,但是,一會兒,她又不勝嬌羞地垂下臻首,仍然沒有回答。

這回,小圈圈可真不高興了,冷冷道:「原來是個啞巴,真倒霉。」

少女沉默了,帶著反抗的語氣答道:「我叫芳清。」

小圈圈得意地笑了笑,道:「芳清,我問你,是我爹爹帶你進來的嗎?」

少女微微頷首,迷惑地瞧了他—眼。

小圈圈道:「我爹爹叫你來做什麼,陪我玩?陪我唱歌,抑或……」

少女默不作響,眨著長長的睫毛,臉上呈現的是一片迷惘和不安。

小圈圈又道:「都不是么,那麼是什麼呢?」

芳清牽弄著衣角,不說一句話,含羞帶愧的少女,沉靜中更有種楚楚動人的美態。

但是小圈圈並無這種感受,來回地在卧房裡徘徊。半晌,他似想起了什麼,笑道:「我知道了,爹爹怕我寂寞,請你來給我做朋友。」

少女一絲笑意閃過她的粉臉,似乎在點頭,又似乎在搖頭。

小圈圈茫然地忖道:「糟,看樣子又猜錯了。哼,什麼都不是,她甚至連講話都不願講,跟她在一起,我豈不更寂寞?」

他脾氣突然急躁起來,叫道:「算了,你回去吧,我一個人也有地方去玩,不要人陪。」

忽見少女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明亮的大眼中似透出笑他的意思,他光火了,慍然不悅道:「走吧!走吧。」

少女眨著睫毛,迫不得已地站起身來,走到門前,正待打開門,忽然,房門無風自開,殷員外笑嘻嘻地走了進來,朝兩人看了一眼,說道:「怎麼樣,合得來嗎?」

小圈圈不悅地道:「她像一個木頭,一句話都不說,哪裡合得來。」

殷員外一愕,隨即笑道:「不會的,她跟你還很陌生,不願多說話,反正你們兩人相處的日子很長,慢慢就會好了!」

小圈圈心思機密,當下立刻聽出漏洞,問道:「爹爹,您說的是什麼意思?」

殷員外呵呵笑道:「傻孩子,她是你未過門的妻子呀!」

聞言,小圈圈恍然大悟,瞟了少女一眼,見她臉頰紅得像蘋果,萬分羞赧地咬著嘴唇,注視足尖。他怪不是滋味地搖頭道:「爹爹!我不要結婚。」

殷員外笑道:「傻孩子,人大了總要結婚的。你現在年紀已不小了,爹爹怕你獨居寂寞,特地給你說下這門親事。況且,她是個名門淑女,多少人托媒向她家求親,她爹爹都未答應,唯獨我……」

殷員外驕傲地笑了兩聲繼續道:「爹爹跟她爹爹相交莫逆,只要一句話,就把她許給你。哈哈,你要好好地待她,別使爹爹在她爹爹面前下不了台啊!」

好不容易等他講完話,小圈圈已是急得臉孔通紅,搖手道:「不,不,我一輩子也不要結婚!」

殷員外一怔,道:「一輩子不娶妻子,難道要當和尚?」

小圈圈賭氣地道:「就是當和尚,我也心甘情願!」

殷員外老臉一變,嚴厲地道:「小圈圈,你怎麼不講理了,她哪點配不上你?別說她人長得美慧,全城數一數二,就是身世,人家爹爹身任江南提督,聲名顯赫,皇帝老子都要賣他三分情面。再說他與爹爹相交莫逆,你無論如何都要答應下來!」

小圈圈搖頭道:「不,我管她爹爹是誰,反正我一輩子不結婚就是。」

殷員外臉色一沉,喝道:「小圈圈你怎麼啦,難道爹爹的脾氣你不清楚,看,人家生氣了,還不快陪不是,爹爹就……」

兩人愈吵愈大聲,早巳引動全家上下仆佣家將,紛紛探頭探腦圍了過來。一個中年美婦走上前來,慈祥地撫著小圈圈的頭,說道:「孩子答應吧,人家全看你爹爹的情面,將千金小姐許給你,萬萬不能逞一時之氣。你知道她爹爹——江南提督,脾氣最大,一不小心就……唉,孩子你年紀不小了,爹爹也早想抱個孫子……快答應吧……孩子乖。」

小圈圈仍然不肯,堅決地道:「娘,我……不願這麼早娶親啊!」

中年美婦笑道:「傻孩子,娘叫你答應又不是現在就成親,總得等個三年兩載候你長大成人以後,傻孩子這只是先訂婚而已!」

英源也排眾走了過來,道:「少爺,你娘說得不錯,人大了必得娶妻生子,延續後代,你不要太固執了,惹得老人家不高興。」英源現在是殷員外的一員家將,雖然舊誼仍在,但礙於主人下人之分,不得已稱呼小圈圈一聲少爺。

眾目睽睽之下,小圈圈不好意思再堅持下去,只得說了聲:「好吧,答應就答應,不過這兩年之內,我是不願意結婚的。」

殷員外夫婦還愁作喜,笑顏逐開,小圈圈暗下卻在想:「哼,你們硬逼我答應,我就答應,到時候,我一走了之,其奈我何!」

私下,他已然醞釀出走的意圖了。

少女,默默流淚,這種情況下,她有何話可說!少女的自尊心受到如此的打擊,若不是爹爹的意思作主,她早就掉首而去了。

她很痛苦,尤其在小圈圈瞧她的時候,她芳心深處就有了個默契。可恨的,對方並不知道一個少女奇妙的感情,小圈圈已經無聲無息地在她心靈上印下了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象。

花轎在等待,管簧樂聲交鳴不絕,這是一個很別緻的訂婚典禮。

中年美婦慈愛地握著她未來的媳婦的手,道:「芳清你生氣了?小兒就是這個脾氣。唉!希望你將來能夠讓他改變一下。」又道:「蕭享,拿信物來。」

一個家僕模樣的中年漢子雙手捧來一套純金打造的瓷盤,瓷盤上杯壺齊全,全是上好的黃金鑄的,金光閃閃,數十來個僕人全看直了眼。中年美婦將這信物交給少女帶來的隨從,一面說道:「煩轉告尊老爺,說我們問候他。」

大富戶的排場果然不同凡響,光只這一套訂親信物,就抵得上一個小康家庭幾十年的生活費用了。

少女默默點頭,兀自從頸上取出一條翡翠雞心的項鏈,算是交換的信物,交給中年美婦,然後輕聲說了聲:「多謝伯母。」

中年美婦含笑接受,招來小圈圈,令他自己帶到頸上。

小圈圈照做了,轉身就走,中年美婦笑喊道:「孩子,你忘了親芳清的額了。」訂親時的規矩,男方非要輕輕在女方額上親一下,以示永遠相愛不渝。

小圈圈照做了,卻看見少女淚水盈盈,似迷惘而又羞赧地奔上轎子。

悅耳的樂聲,划空而起,華麗的轎子由四人扛著,緩緩離開殷家。

小圈圈則愕立在庭園之前,從他痴獃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他彷彿做了一場大夢,而那夢卻是永生難以忘懷的。

男女一生幸福、美滿、辛酸、凄慘往往就是這樣給決定了,他們的婚姻宛如一場孤注一擲的賭博。

他轉身回房,讓自己情緒緩和一下。

一轉身,忽然,一對陰冷而嚴峻的目光盯著他。

呀,那停立門欄的人正是他的乾爹爹——殷員外。

殷員外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小圈圈從未見過爹爹出現過這種神色,不由全身一顫,還當自己適才得罪了他,以至於使他生氣所至。

「爹爹有什麼事嗎?」

殷員外一聲不響,拿著一幅畫像貼在窗門上,指著那畫像嚴峻地道:「小圈圈,你老實告訴我,你小時認不認識這個人?」

小圈圈順眼望去,只見厚黃紙上畫著一個非常俊美的人,這人天庭飽滿,地角方圓,劍眉斜挑入鬢,俊朗之中透出陣陣英風,尤其那一雙眸子更是炯炯有神,盼顧間,足夠有一種冷傲、磅礴正氣,令宵小喪膽。小圈圈看得呆了一呆,道:「爹爹,這人是誰?」

殷員外陰森森地瞪住他,使得小圈圈如同鋒芒在背,十分難受地避過他的注視。

他聽殷員外沉聲說道:「小圈圈,你一直騙著我,你一定認識他。」

小圈圈驚疑不定,顫聲道:「爹爹,我實在不認識他呀!您…您叫我怎講才好?」

殷員外冷冷道:「那麼,你原本姓什麼,快說!」

小圈圈驚駭之極。平日和善的爹爹,怎麼今天忽然間就變得這麼凶,這個變化實在太大,大得使小圈圈一時承受不了。

「我——只知道我叫小圈圈。」

殷員外仔細看了他一眼,見他一臉真摯之容,毫無一點做作,這才和顏悅色,但仍嚴峻地問道:「你不是姓金嗎?怎麼會變成小圈圈了呢?」

此言一出,小圈圈為之一愕,半晌說不出話來。

「我——我是小圈圈啊!什麼時候姓過金?爹爹,你為什麼這樣凶呀?」

殷員外目光灼灼,彷彿要在他臉上找出一點東西來,然而,他失望了,噓了一口氣,臉色變為極其和靄地道:「爹爹跟你開玩笑的,小圈圈別怕,爹爹在試試你的膽量!」

小圈圈狐疑地道:「爹爹太嚇人啦,剛才我還以為……」

以下的話被殷員外搖手制止了,他若有所思地道:「如果你真沒有騙我,爹爹就放心了!」

他自言自語地又道:「唉,也許我疑心錯了,這不能怪我,我與江南提督相交莫逆,不能因之誤了他女兒的一生幸福。唉,但願你不是他的兒子。」

小圈圈聽不真切,也不作聲,只默默觀察他的神情。

這時,門外有人叩門,接著一個聲音傳來:「老爹,那幾個酷像鐵府大將軍的人來了,正等候您呢,您是否要去見見他們?」

殷員外回答道:「你叫他們到我房間里去,我要細細地問問他們。」

那人應了一聲走了,殷員外又仔細看了小圈圈一眼,這才挪動腳步,走出門外。

小圈圈觀察他神情,在那出門的霎那間,他彷彿又看見殷員外目光閃爍著駭人的凶光。

「為什麼呢?」

他自問道,目光又停留在那一幅畫像上。

「英源說我完全像那什麼大將軍,才被爹爹物色進來的,這畫像不要說是那什麼大將軍的畫像吧?我真的像他嗎?」

他照照銅鏡,又看看畫像,反覆再三。

驀地——

他叫出聲來。

那什麼大將軍的畫像實在太像他了,除了他人小了一點外,那眼睛、鼻樑、嘴唇,甚至於整個輪廓,無一處不酷像畫中人,無一處不像似畫中人的縮影。

他困惑而又迷惘地一頭躺在床上,他不知該想些什麼才好。

他一直靜靜地躺在床上,最後想到他必須要知道畫中人的經歷或者是身世。

夜深了,稀零的啾啾蟲聲,蒼涼地叫鳴。

小圈圈想起今夜將要赴兩個人的約會,心情又開朗而緊張起來,他認為自己日後的成就,全要在這兩人的身上。

匆匆換了一身輕巧靈便的黑色長衫,靜伏在窗下,數著天際繁星,等待著初更時分的降臨。

這時,他興奮極了,他像一個懷著武功的人似的,在這新月初升的明亮夜裡,他將要隻身去赴武林人物邀請的約會。

一個時辰過去——

他疲乏、睏倦,幾乎打消了去赴約的念頭。

暗一咬牙,輕輕推開窗門,爬了出去,沿著庭園小徑,悄悄地走出門外,這時,他舒暢地吸了一口氣,奔跑而去。

小圈圈溜出家裡,悄悄奔向本城著名的寺院龍虎寺。

初更降臨,錦衣城夜時仍有北國的蕭瑟。

首先一堆熊熊烈火映進眼帘,火堆四圍人影幢幢,似乎不在少數。

小圈圈吃驚地四顧一遍,但見圍牆仞立,石獅雄峙,這地方正是龍虎寺。

他好奇地擠進火堆,問著離他最近的一個黑衣人道:「請問你們有沒有看見一個面孔紅通通的人經過這裡?」

那黑衣人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小孩子遲到了,該打屁股!」

小圈圈微怔,正要尋問,微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那眼睛炯炯發光的鐵公雞已然含笑在他身邊,鐵公雞跟在場所有的人一樣,全身黑布衣衫,束腰綁腿,顯得精神奕奕。

小圈圈笑著問道:「他們是誰?跟你一夥的好漢朋友嗎?」

鐵公雞好笑地說道:「小孩子別胡說八道,什麼英雄好漢的,我們又不是落草為寇的土匪。」

小圈圈臉色一紅,乍見鐵公雞指揮著眾人道:「各位請來看看,這是本人新收的徒弟。」

像似命令,又像似介紹的言語,竟然有三分威嚴。眾人一哄而起,紛紛擁至小圈圈身邊,這裡瞧瞧,那裡摸摸,沒有一個不嘖嘖稱讚小圈圈天賦奇稟,骨骼奇佳,其中一人感嘆地說道:「唉,當家的,咱們復興的責任也許落在這孩子身上了,您儘力教他吧!」

鐵公雞面有得色,目光灼灼,炯視四周,忽然嚴肅地說道:「兄弟說得不錯,我鐵公雞一人恐還不夠,日後還望各位成全,這孩子無一處不是上上之材,難得讓我發現,也許咱們的復興是天假其便了!」

又沉聲說道:「各位,今天是咱們慶祝的日子,也是回憶過去慘痛歷史,以求勵精圖治的日子,本人以沉痛的心情給各位說幾句話。自咱們雙龍頭大哥無故失蹤以後,群龍無首,死的死,散的散,本來偌大的積業,全成殘磚廢瓦,本幫一直在墮落,尤其在江湖上,威信已一落千丈,簡直無法收拾,唉……。」

鐵公雞彷彿是眾人之首,頓了頓續道:「放眼目前江湖,三花幫、神鷹幫、培英教、太真教,勢力廣大,蔓延天下。唉,十年前,這些身任幫主教主的人,哪一個不是咱們雙龍頭爺的分支部屬,想不到今天這些分支部屬居然高高壓到咱們頭上。唉,是的,咱們龍頭爺失蹤是其主因之一,但是更大的原因,還是由於咱們的自暴自棄,不能頂替龍頭爺的責任,安撫眾屬,才有今天……」

鐵公雞聲音漸漸提高,臉色也愈發嚴峻,小圈圈離他最近,彷彿瞧見他炯炯的目光中還流露一股煞氣,但聽他一字一句地道:「今天本人除了慶祝收一個骨骼絕佳的徒弟外,還要嚴辦一個吃裡扒外,疏忽責任的兄弟。」

此言一出,眾人哄然,你望我,我望你,俱各戰戰兢兢的,深怕自己會是那將被鐵公雞嚴刑之人。

鐵公雞目光停留一個身材瘦小,滿面陰氣的人身上,冷冷笑道:「請問河朔鼬鼠,河朔一帶是你的根據地,地形山水瞭若指掌,可曾為了神秘失蹤的龍頭爺調查過一番?」

河朔鼬鼠抖嗦著站起身來,拉高嗓子道:「報告當家的,我河朔鼬鼠的確勘察遍了,但始終沒有發現龍頭爺的蹤跡。」

鐵公雞冷冷一笑,示意小圈圈坐下,自己則緩緩走向身材瘦小的河朔鼬鼠,道:「三花幫絕情娘子,你認識她嗎?」

河朔鼬鼠戰戰競競地答道:「認識。」

鐵公雞目中殺機頓熾道:「絕情娘子的美,眾所皆知,你不否認吧?」

河朔鼬鼠嚅嚅道:「是的,她很美,我不否認。」

鐵公雞輕輕點了兩下頭,倏然一聲大喝道:「跪下!沒有出息的東西,咱們大家的面子,全給你一個人丟光了!」

河朔鼬鼠冷汗直流,雙膝一軟,登時跪將下來。

在場眾人沒有一個含著笑容,在這種緊張恐怖的氣氛下,他們僅能聽見自己的心臟跳動與鐵公雞嚴峻的話聲:「各位,本人十分羞愧,為了處理不當,使各位蒙羞。這河朔鼬鼠貪迷美色,竟將咱們幫中重要資料供給三花幫絕情娘子,幸虧發現得早,否則咱們現在僅存的實力,與各位隱居地點都被三花幫摸透了,只要他們發動圍攻,在場各位勢必無一倖免。大家想想看,河朔鼬鼠這種出賣朋友,不顧道義的行為應該受到何種處分?」

哄聲大起,圍著火堆的數十位黑衣勁裝漢子,紛紛憤怒填胸地指著河朔鼬鼠罵道:「該殺,這傢伙活著無益,殺了算了!」

鐵公雞冷冷望著戰慄不已的河朔鼬鼠道:「聽清楚了吧?這是大家的意思。」

一言未了,一隻手掌卻如閃電般地印在河朔鼬鼠天靈蓋上,河朔鼬鼠連反抗都來不及,悶吼一聲,立斃當地。

見狀,小圈圈膽子再大,也被嚇得冷氣直冒,心想這般人殺人不眨眼,簡直比土匪還要厲害,自己跟著他們,有一天一個不好,怕還不是像河朔鼬鼠一樣?心念一定,遂站起來說道:「鐵公雞,我要回去了。」

鐵公雞一怔,笑道:「孩子,難道你不願學武了么?」

小圈圈搖首道:「我不想學了!」

鐵公雞臉色一沉地道:「不行,這是你當初自願,不能馬上就改變,大家為你準備妥當了,從此之後,你就是太湖幫中的一員,為了太湖幫的復興,你要灑盡熱血……。」

小圈圈大吃一驚,轉身就跑,哪知立刻就被一個黑衣人抱住,跟著,鐵公雞微使眼色,一個漢子從熊熊火堆中抽出一根鐵條,鐵條被火燒得通紅,那人掣著鐵條,微笑著走上前來。

小圈圈驚道:「你們要做什麼?」

鐵公雞淡淡笑道:「印個記號,表示你已是太湖幫的徒眾,像我一樣,你看。」他匆匆捲起衣袖,火光下,那粗大的手臂被烙印著三道疤痕,道:「這是二十年前,我初入太湖幫的時候烙印的,那時我才是一個幫徒。」

他摸著第二道疤痕道:「十五年前印下這疤印的時候,我已是總職刑堂巴堂主下一員大將了,巴堂主待我如親子,如今他去世了,我仍然念念不忘他的恩情……第三道疤痕是十二年以前……」

他回憶了一會,臉上浮現英雄的傲色,道:「我一連立下了三個功勞,總龍頭爺慧眼看中,烙印這一道疤痕,那時龍頭爺特意將司責全幫財務的職位讓給我。於是,我感激龍頭爺提拔的大恩,當夜暗自發誓,只要此身在世間,立意為龍頭效命到底。不久龍頭爺去逝了,我傷心之餘,決意擁護後主接龍頭職位,正值後主飛黃騰達,傲嘯江湖的時候。不想十年前,他竟神秘地失蹤了,從此我們太湖幫逐漸沒落,到如今為止,只剩下一層空殼子。所以,孩子你忍耐一點,我們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你一個人身上。」

小圈圈又驚又怒,眼見就要被烙上一道疤痕,就在這個時候,一條身影,比蒼鷹還快,一掠五、六丈,飛縱而至,身在半空,先是一聲大喝:「狗賊膽子真大,打主意竟打到老夫頭上來了,老夫倒要看看,是何等三頭六臂人物?」

喝聲才停,一個五短身材,留著山羊鬍須的老者,落到火堆旁邊,目光炯炯地瞪著鐵公雞。眾人哄然出聲,一時拔劍抽刀之聲紛紛不絕。鐵公雞怔了怔,手臂一揮,喝道:「且慢動手!」

又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東方老爺,失敬,失敬!」

小圈圈看清來人,喜得大喊一聲「爹爹」,揮脫鐵公雞手掌,投入他爹爹懷中。殷員外慈愛地撫摸他的頭髮道:「小圈圈,他們傷害了你么?」

小圈圈努著嘴道:「他們要用燒紅的鐵條,烙我的手臂。」

聞言,殷員外怒容滿面,冷笑道:「鐵公雞,老夫的兒子,你也有意加害么?」

鐵公雞尷尬地笑了笑道:「抱歉得很,在下實在不知,冒犯之處,尚望海涵。」說著抱拳一禮。

殷員外冷冷笑道:「鐵公雞,你當真不曉得,或是存心如此?須知老夫雖退出江湖已久,但也不容許有人猖狂到老夫頭上。」

鐵公雞微感不悅地乾笑道:「東方先生有意責難,在下實在無言以對,總之事情有明白的一天,東方先生,你說是不是?」

殷員外不屑地說道:「好吧,念你從未冒犯老夫,這次暫且饒過,下次再有這種情形,別怪老夫心黑手辣!」

鐵公雞臉色紅透耳根,既尷尬又狼狽,他似乎對殷員外甚為忌憚,但眾目睽睽之下,他老羞成怒,只有硬著頭皮道:「東方先生未免太咄咄逼人,在下只有討教幾招了。」

殷員外長笑一聲,不屑地道:「算了,你也配與老夫交手?如非老夫退隱江湖,你這簡直是自討苦吃。」

鐵公雞氣得臉色變青,指著殷員外喝道:「好,好,東方先生,給你三分情面不留人,謝某拼了一死,亦要跟東方先生翻翻舊帳了!」

「舊帳!」殷員外一怔喝道:「什麼舊帳?」

鐵公雞狂笑道:「老實說,東方先生,謝某早巳懷疑你與本幫幫主神秘失蹤有關。哈哈,看在東方先生成名人物面上,不好意思糾眾明查,哈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東方先生你說對嗎?」

殷員外臉色大變,忽地大喝一聲,擊出兩掌。

掌風嗖然,灰塵沙石,激蕩而起,小圈圈暗吃一驚,心想爹爹本事如此之大,肯教自己就好了。

鐵公雞急不遐擇,匆匆推出兩掌,尚未交接之時,就撤身退後一丈,殷員外趁此踏進一步,左右開弓,又是凌厲兩掌,看威勢,比上次所發的還要來得兇猛。

鐵公雞神色凄淡,厲聲道:「東方獅,久聞你心黑手辣,果然不出所料,哈哈,謝某死不瞑目!」舞起呼呼掌風,不退反進,咬緊牙關與殷員外作近距離的拚鬥。但見衣衫飄飄,兩條影子忽上忽下,簡直看不出哪一個是鐵公雞,哪一個是東方獅。

小圈圈聽聞鐵公雞稱呼爹爹東方獅,心中著實吃了一驚,想想居住荒山時媽媽所講的故事,更是冷汗直流,四下一瞧無人注意,悄悄地挪動腳步,朝一處黑黝黝的荒草密林里奔去,再也不敢回家了。

遠遠他還聽見鐵色雞怒聲喝叱:「東方獅,鐵府大將軍神秘失蹤一定是你乾的好事,哈哈,幫主雄才大略,武功蓋世,除了你們四人勾結暗算之外,還有誰能使他毫無聲息地失蹤?哈哈,兄弟們,報仇時候到了,上啊!」

接著兵刃交鳴,響聲紛起不絕,東方獅怒喝連連,聲如雷鳴:「鐵公雞,敢侮凌老夫,今天叫你們全部斃命掌下!」

小圈圈暗想:「奇怪,鐵府大將軍不是那幅畫像中的人么,瞧他相貌不凡,威武已極,怎麼變成太湖幫幫主,他不是身任朝廷的大將軍?」

樹枝勾裂了他的衣衫,怪石劃破了他的皮肉,然而,他一點都沒感覺,只全神地想著那神秘人物鐵府大將軍,他想:「他一定不是一個平凡的人,多少人為他失蹤而猜疑,懷念,廝殺,拚鬥!」

這夜,他又回復了從前流浪的日子,睡在露天的樹林里,冰涼的露水,在他臉頰布滿了一片銀色水珠。他想來想去,使他印象最深的還是媽媽,他負氣地離開了她,過了一段日子之後,如今他又極度地懷念她,想重回到她的身邊。

無所成就,一無所長,這兩個問題,使他極端苦惱,也是他回去的障礙。他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孩子,每當他想起回家的念頭,就彷彿看見媽媽帶著譏笑的臉色望著他,於是,他又不想回去了。

每夜他常常自個說了許多懷念媽媽的話,憂悒地睡著了。

夢鄉,只有他媽媽含笑的臉孔,那才是他快樂的小天地。

旭日東升,他又為了三餐忙碌,這次,他卻不敢大搖大擺地晃過馬路,他偷偷摸摸,東張西望,像一隻老鼠。

過路人看清他的臉孔,都吃驚地頓住腳步,因為他的身份是錦衣城首屈一指的富豪——殷員外唯一的兒子。

他離開了錦衣城,經過三天的步行,到達了岳人城。疲乏、睏倦使他漸漸減慢走路的速度,最後,他喘了幾口氣,倚在一棵古樹上。

忽然,一條熟悉的背影映進眼帘,這一瞬間,他的呼吸幾乎停止,那是一個衣著白衫,體態輕盈的女人。

「媽媽!」他輕呼一聲,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使得他奔跑如飛,撲過去抱住媽媽的腰身,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媽媽。

媽媽吃了一驚,美麗的臉上忽然一板,一手將他推出老遠,罵道:「哪裡來的野孩胡亂抱人?」

小圈圈流著至情的眼淚,撲過去道:「媽媽是我啊,是小圈圈啊,難道你還生氣,不理小圈圈了?」

媽媽怔了一怔,仔細地打量他,見他面如滿月,眸如朗星,雖然面頰上布滿了許多灰塵,但輪廓各方面都神駿豐朗,比起別的孩子確有不同之處。

她心腸一軟,憐愛地道:「孩子,我是你媽媽?」

小圈圈仰起頭,搖著她的身體,奇憤地問道:「媽媽生氣了,不要小圈圈了?」

媽媽目光一轉,取出一條手絹,拭去他臉上灰塵,柔聲道:「小圈圈,媽媽怎會不要,是跟你開一個玩笑罷了。走,我們回去。」

小圈圈怔道:「回哪裡去?」

媽媽笑道:「家呀!」

小圈圈若有所思,道:「媽媽,您搬家了,怎麼不住在山上?」

媽媽怔了怔,笑道:「山上什麼都不方便,日子又過得很苦,所以搬家了,咦,小圈圈,我們離開多久了?」

小圈圈想了想,道:「好像已經二年多了!」

媽媽笑道:「啊,對。媽媽差點忘記了,我們兩年沒見面了,乖孩子,我們回去吧!看你樣子好像是餓了,走,媽媽給你弄好吃的東西。」

小圈圈道:「我看見媽媽,肚子就飽了!」

媽媽輕輕一笑,牽著小圈圈回到家,那是一幢布置得極為精緻的房子,小圈圈逛了兩周,高興地道:「媽媽,您哪來那麼多銀子,蓋了這幢房子?」

媽媽笑道:「蓋房子不要多少銀子,媽媽以前儲蓄了很多銀子,當然夠蓋房子啊。喏,這一盤牛肉是媽媽做的,快吃吧,涼了可不好吃。」

小圈圈狼吞虎咽,盡卷而光,媽媽見狀,笑吟吟地道:「小圈圈,這兩年之中,你幹了些什麼?嗯,一個小孩子能在外面生存下去,真不容易啊!」

小圈圈將經過告訴媽媽,媽媽皺了皺眉道:「那東方獅也真奇怪,為什麼盡找些像鐵府大將軍的人養在家中?說他跟鐵府大將軍有交情?據我所知,兩人一正一邪又談不上。唉,奇怪!」

小圈圈一聽媽媽也知道鐵府大將軍的歷史,心中一喜,問道:「媽媽,鐵府大將軍是誰,為什麼他一個人會引起那麼大的風波?」

媽媽聞言,明亮的眼睛忽然現出一片淚光,她像似不願小圈圈看到,微微別過頭去,說道:「這人來歷,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是一個有名的俠義之士罷了!」

小圈圈微感失望,但想起東方獅以後,復又慶幸地道:「多虧媽媽平常給我講故事,說那東方獅如何的壞,要不,我還真要給他害了呢!」

媽媽一愕,隨即笑道:「虧你記性不壞,換個常人,故事講完了,幾天不到就會忘記掉!」

小圈圈餘悸尚存地道:「東方獅還要叫我兩年後成親,哼,我才不呢!」

媽媽秀眉一皺,若有所思地道:「那江南提督聲名顯赫,大江南北,無人不曉,此人身為清官,怎會跟東方獅那一類的人混在一起?!還有,他們達官要人,最講面子,一旦訂下親事,不管對方是死是活,那女方一定守寡終生,你迄今一走,豈不將江南提督的女兒給耽誤了?唉,她的女兒,據我所知,還是梅山神尼的……」

說到此,她忽然住口,望了望小圈圈,輕嘆一聲道:「這也不怪你,你是無心的。」

小圈圈慚愧地低下頭,媽媽又道:「小圈圈,你在東方獅家裡時,有沒有看到一個瘦瘦高高的,很精靈的老人,還有鐵府大將軍的畫像眉心上是否有一顆小痣?」

小圈圈默念一會,道:「好像沒見過這樣的人,那鐵府大將軍的畫像上好像沒有黑痣,我仔細看了好幾遍都沒有發現呀!」

聞言,媽媽眼睛一閉,全身突然朝後一仰,像似受了極重的打擊,承受不住似的。小圈圈心靈手快,趕緊將她扶住,一面關心地問道:「媽媽,您怎麼啦?是頭暈嗎?」

媽媽悠悠嘆了一聲,眼光凝視屋頂,默默出神,小圈圈驚道:「媽媽,您流淚了,什麼事那麼傷心?是否有人期負您?他是誰?小圈圈非找他算帳不可。」

媽媽苦笑一聲,溫柔地親了小圈圈一下,道:「小圈圈,媽媽頭有點暈,想去休息一會,你一個人玩吧,別走得太遠,叫媽媽擔心。」

說著,搖搖晃晃走進卧房,小圈圈獃獃望著她的背影,不知是怎麼回事。一會過去,媽媽房間忽然傳出輕輕的啜泣聲,十分辛酸,小圈圈眼眶一紅,掉下兩滴眼淚跑了過去,叩門叫道:「媽媽,誰期負您,您為什麼哭?」

媽媽泣聲稍停,那柔美的聲音已然傳出:「小圈圈,媽媽沒有什麼。」

頓了頓,又問道:「小圈圈,兩年來你學會武功沒有?」

小圈圈福至心靈,喜道:「沒有,媽媽,我說出您別生氣,現在,我長大了,您無論如何要教我武功,您不知道沒有武功的人是多苦呢!成天受人欺凌。媽媽,您一旦教我武功,我……我一定不做壞事。」

「哦,你那麼喜愛武功?」

「嗯,我幾乎每天做夢都夢見我是天下最強的人。」

房門「砰」的一聲,打了開來,媽媽走了出來,小圈圈見她臉色鐵青,面上全是淚痕,忙取出手絹,為她拭擦。

媽媽忽然握住他的手掌道:「小圈圈,學習武功是很苦的事,你不怕吃苦?」

小圈圈堅決地搖頭,那種神態堅決到不能再堅決了。暗想:「好亮的眼睛,比起東方獅來還不算差呢,媽媽武功一定很高。」

小孩子心中暗喜,媽媽也咬牙切齒,說出幾個字:「好,我就教你,不過,你以後要聽媽媽的話。」

聞言,小圈圈喜得幾乎跳起來,匆匆道:「我一定遵從媽媽的意思,請放心吧!」

媽媽破顏一笑,小圈圈看她笑得十分勉強,好像傷心過度,連笑容都不太自然了,這時,他思想幾乎完全貫注在練武方面,沒有心思來想這些問題了。

媽媽換了一身勁裝出來,但見她青絹包頭,紅帶束腰,足登鹿皮小蠻鞋,人比黃花瘦,小圈圈眼睛一亮,脫口贊道:「媽媽好漂亮啊!」

媽媽微微一笑,兩掌分開,足跟微舉,擺成一個式子,說道:「記著,媽媽是天山派,天山派自神州一劍創始以來,至今少說已有五百年的歷史。天山派武功自成一家,無論掌法,劍術,輕功全以輕靈見長,並且后力要持久。老實說天山派一向很少收男徒弟,因為男人力壯氣雄很不適合練這種以輕靈見長的天山派武功……」

說到此,頓了一頓,見小圈圈臉上微現失望神色,不由笑道:「不過,你放心,以你骨骼之佳,心靈之聰慧,定能事半功倍地練成天山派武功。天山派總壇位於北天山之頂,高達千仞,地勢險惡之極,昔日神州一劍,立志埋首天山苦練武功,面壁苦修凡二十年早將大自然動物競爭互拼的姿勢細模窮究,媽媽練過的有龍掌、虎掌、豹裳、狐掌、鹿掌等,劍法有蛇劍、鼠劍、鶴劍、雉劍、風劍等,輕功則有凌空捉取,百步千里,追蟬趕月等等。天山一派所以能立足武林處於不敗之地,完全是由於這些從動物戰鬥的天性融合了人的智慧而成的奇招絕學,使對手看來神秘莫測,雖有高深武功,亦疲於奔命,自取滅亡。

「現在我要教你的是龍、虎二掌,所謂『嬌似游龍,猛如餓虎』。龍掌以騰躍糾纏見長,交手時對方進退俱難,在心疲力倦之餘為你所乘;虎掌則以兇猛見稱,交手之時,不能給予對方敵手有絲毫喘息的餘地,一個股勢兒進逼,使其神志恍惚而敗。這兩種掌法都能借練習之時,培育自己本身潛在的內力,使自己練成之後,內功修為也隨之提高。看著,這是龍掌開招第一式『雙龍奪珠』……」

媽媽腰肢微曲,倏然一掌遞出,掌至中途,五指箕張,一個搶珠的姿態,帶起一縷勁風,閃電般縮了回來,接著足跟一舉,一腿掃出……

「第二招『蒼龍入雲』,第三招『雛龍弄潮』,第四招『玉柱蟠龍』,第五招『烏龍入水』,第六招『巧取龍睛』,第七招『雲龍聚會』,第八招『蛟龍出海』,第九招『長龍出洞』,第十招『地震山搖』。」

隨著清脆的話音,媽媽就一招一招地比劃起來,強勁的掌風掃起團團灰塵,四下飄蕩,媽媽臉色凝重,眼睛之中尚含著兩苞晶瑩的淚水。

小圈圈聚精會神地看著,全身忘神地跟著媽媽出掌踢足騰躍的式子轉動,忽然,他高呼一聲:「媽媽,第十招『地震山搖』再做一次。」

媽媽點頭,再演一遍,忽然,她吃驚地問道:「怎麼,前面九招你都會了?」

小圈圈笑道:「不是九招,加上『地震山搖』已是十招了。」

媽媽愕住了,喃喃道:「天下哪有天份如此高的人,你別騙我吧?這龍掌難練至極,記得我在天山練習時還費了半個月功夫才不過初入門徑。」

小圈圈笑道:「您不信,我就練給你看。」

說著,當場一招一招演練起來,雖掌式不夠老練,亦未帶起掌風,但動作架式都是正確,未錯分毫。見狀,媽媽驚喜交集,一把摟著小圈圈,在他臉上,額上,頸上瘋狂地吻著,同時,那豆大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繁星似的落下。小圈圈意猶未盡地道:「媽媽龍掌明早再練,虎掌呢?能不能現在教給我?」

媽媽激動地道:「當然,媽媽就教給你,如果你肯用心學的話,媽媽決意親自往北天山一行,懇求掌門師伯收你做徒弟,繼承他人老家掌門之職。」

小圈圈搖頭道:「不,媽媽,我不要去天山,我要陪著您。」

媽媽正色道:「男兒志在四方,何況你乃百年難得之才,將來成就,必能為天山派放一異彩,成天跟著媽媽有什麼出息?看,這是虎掌第一招『餓虎撲羊』,第二招『高山虎嘯』,第三招『猛虎過江』,第四招『震驚四野』,第五招『虎過風生』……」

這一天,媽媽一口氣教了他五種掌法,除了四種掌法,小圈圈已摸熟門路外,就是第五種狐掌也摸熟了大半。媽媽笑容大開,喜得把小圈圈當成至寶,照顧得無微不至,過一會兒,她又入房端來一盤香噴噴的食物,笑著道:「小圈圈快休息一會,明天再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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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膽紅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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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小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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