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恩里克?戈麥斯在瑪利亞?路易薩的花園裡散著布,感受著那些百年老樹樹蔭下的陰涼。自從他收到那幾張自己人被殘忍殺害的照片后,心裡就一直有個鬱結,讓他無法釋懷。
弗蘭克堅持說要見見面,而喬治也不再是不情願的接受了這個提議。自從他們五十年前分開以來,他們碰面的機會是少之又少。而這一次也許就是最後一次了,因為他們的年紀都非常可觀了。而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喬治竟然接受了在塞維利亞見面。他曾盡全力反對,但是經不住弗蘭克的勸說,他說在塞維利亞更不容易被人們關注到。
喬治在Marbella打了兩天高爾夫。弗蘭克則呆在巴塞羅那。再過一個小時,三個朋友將會在阿豐索十三世酒店的酒吧里碰面。
艾瑪,弗蘭克的妻子儘力把他們安排到塞維里亞最具象徵意味的酒店裡,這個酒店裡住滿了所有在電視里都能看到的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還有報紙上或者五光十色雜誌封面上的熟悉臉孔。
蘿西奧很不安。很多天來,她一直追問恩里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沒有得到任何答覆。走運的是,這天下午她去她的姐姐家陪她的侄女試婚紗。恩里克並沒有告訴她,下午要去阿豐索十三世酒店有約會。
喬治是做車過來的,然後他就要返回Marbella。弗蘭克將會在這裡待上兩天,就像任何一個其他的百萬富翁來塞維里亞旅遊一樣。只不過是,他們需要等待一個合適的時候,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是極限了。
他馬上離開了家,因為他需要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那個心結把他憋的太難受了。
恩里克跟蘿西奧和兒子何塞吃完午飯。他的孫子博爾哈和埃斯特雷雅還在Marbella抓緊著夏天的尾巴快活,因為在安達盧西亞,九月份的時候夏季早就已經過去了。兒子何塞對他說,他看起來有些焦慮,這更加證實了蘿西奧的擔心。
到了午睡的時候,他努力想入睡,但是卻睡不著,所以就爬了起來,當一聽到蘿西奧出門去了,他連忙也出門了。他穿過那些窄窄的街道衚衕,和聖克魯茲社區的廣場,漫無目的的在公園裡走著,等著跟那些老朋友約會時間的到來。
喬治坐在酒吧角落裡一個不引人注意的桌子旁邊。恩里克朝他走了過去。兩個人的眼睛都熠熠發光了,久別重逢了是多麼激動啊。但是他們沒有擁抱,只是握了握手。他們知道不能夠引起別人的注意。
「你看起來不錯啊。」喬治說道。
「你也很好啊。」
「我們都已經老咯,而你還比我年輕點。」
「一年,不過就小一年。」
「弗蘭克呢?」
「我覺得他可能在任何時刻出現,他應該住在這個酒店嘛。」
「沒錯,他是這麼跟我說的,艾瑪的確是盡心了。」
「很好,不論如何我們也應該見見面了。你怎麼想的?」
「阿爾佛雷德病了,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問題,他對什麼都無所謂了,只是在乎他的孫女。所以他現在的所作所為簡直就像瘋了一樣,絲毫不考慮後果。」
「我也這麼看。你認為他想要什麼呢?」
「希望他的孫女找到泥板聖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聖經就是她孫女一個人的了,別人休想打它的主意。」
「那個叫做皮科特的傢伙也想插手嗎?」
「搞這種類型的發掘沒有專業的人沒有真正的考古學家是不行的。阿爾佛雷德可以雇傭足夠多數量的工人來工作,但是還需要考古學家,但是這個在伊拉克可真是沒有。」
弗蘭克這時走進了酒吧,用眼睛四處尋覓著他們的蹤跡。他連一個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就徑直衝他們兩個過來了。他連手都沒有伸出來,就坐下了,然後給服務生了一個手勢。服務生連忙過來詢問,先生們是不是需要喝點東西。
「很高興見到你們。好吧,我覺得我們大家變化都不大嘛,只不過我們都過了七十歲了。」他微微笑著說道。
「恩,我們可以慶幸的是現在我們的狀況跟七十多年前還一樣好,儘管已經到了這個年齡,我們還是很硬朗的」喬治打斷他問道:「你怎麼看阿爾佛雷德現在的所作所為?」
「啊,阿爾佛雷德!他不過是在做一些一個已經絕望的人能做的一切。你們在五角大樓的朋友已經要將薩達姆扔到油鍋里了。要不了幾個月,我們都不知道伊拉克還存不存在呢,所以他根本沒有別的選擇:要麼現在就找到泥板聖經,要麼永遠都不會成為他的了。」弗蘭克回答說。
「但是我們可以在戰爭之後再去找啊。」喬治說道。
「我們知道戰爭怎麼開始,但是誰知道它會怎麼結束啊。」
恩里克的斷言擲地有聲,其他兩個朋友也深表同意。
「他們什麼開始轟炸?」這個塞維里亞人問道。
「最晚明年三月。」喬治回答道。
「現在是九月份。」弗蘭克說道:「所以只有大概六個月的時間,只有六個月的時間來找到泥板聖經。」
「要不是兩個月前美國人轟炸TellMughayir和Basora,還真就發現不了那個遺址,看來命運決定了就是現在啊。」戈麥斯一副被說動的樣子:「那麼,我們現在要做些什麼呢?」
「如果他找到了完好無損的泥板,或者至少找到了一些可以被修復的泥板,那他還真的會被記入考古學的編年史冊中。沒必要再解釋這些泥板在市場上的價值了吧。而且都不用講梵蒂岡方面為了得到它會施加多大的壓力,只要想想它可以證明先祖亞伯拉罕的神話傳說的意義就夠了。亞伯拉罕所說的創世紀故事本身就是一個非同尋常的發現。那個愚蠢的布希肯定有能力將它獻給梵蒂岡,以示其誠意,因為教皇本人是反對戰爭的。」
喬治的這些思考讓其他兩位朋友陷入了沉思。
「如果阿爾佛雷德真的找到了它」弗蘭克說道:「絕不是要把它留給布希,所以……」
「所以他一定會充分利用他僅存的時間來完成這個幾乎不可能的計劃」喬治肯定的說道:「但是為什麼他要通過他的孫女來完成這一切呢?」
恩里克重新又提出了這個問題。
「為了讓其他的任何人都奪不走泥板。現在世界上所有的考古學家都知道在伊拉克有一幫以艾哈邁德?海珊為首的地方小組,還有他的妻子一起在找尋古宮殿或者神廟的遺址,因為那裡可能有一些關於先祖亞伯拉罕所口述故事的泥板。不論如何,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對此有任何疑義,這也就是為什麼會在羅馬發生那些事情的原因。」
「他也太冒險了。」弗蘭克說道。
「是的,但是他已經是快要死的人了,所以他也沒有什麼可以選擇的了」戈麥斯堅持說道:「那好,喬治,你的人知道是誰雇傭了那些義大利人了嗎?」
他搖了搖頭。
「沒有,我們還沒能查出來。我們知道他們屬於一個叫做調查所的公司。某人雇這家公司來跟蹤克拉拉,但是我的人在這個公司的文檔里沒有發現任何相關的資料,連一張紙或者一個記錄都沒有。這個合同是通過他們的所長簽署的,或者是另外的一個什麼領導,反正是個不需要做出任何解釋,只要下達命令的人。但是,到現在為止,我們還是不能過多的干預此事。這個公司的老闆是個老的反黑手黨警察,曾多次立功,在整個警界都有著眾多朋友。所以,如果我們犯了任何錯誤,後果就是讓義大利警察跟在我們屁股後面死追不放。」
「但是我們需要知道到底是誰為什麼雇傭了這些人。我們的堡壘已經被人打開了一條裂縫了。」弗蘭克堅持道。
「是的,的確如此。所以我才跟你們說要加強安全措施,不能犯任何錯誤。只要有任何部分被人滲透了,或者阿爾佛雷德把他當地的某個合作夥伴得罪了,他們要給他點教訓的話」喬治解釋道。
「那將會有一個巨大的黑洞,而且我們都無法看清。」
恩里克無法掩飾他臉上的焦慮,他的心結竟然被幻化成他的語言,傳達給了其他人。
「你說的有理」喬治說:「的確有一個黑洞,我們必須找到它。這還是第一次出現了我們無法控制的狀況。阿爾佛雷德的事情還是另外一碼事,因為他還是在我們的控制之中,我們也能控制的住。另外,你們認為那個女孩的丈夫,艾哈邁德?海珊靠得住嗎?我覺得他是個關鍵人物。我們在那的人得到情報,他對阿爾佛雷德絲和他妻子似乎已經受夠了,他對我們的這個老朋友似乎已經失去了尊敬,就是前幾天,其他人還聽見他們在大聲的爭吵。克拉拉的丈夫是個有價值並且聰明的人。」
「我就是害怕他的理智恢復了」弗蘭克說道:「至少所有這些都是來自於黃宮最近一些日子的報告。絕對沒有比有人在最後的時候決定要做個正人君子更危險的事了。他會不擇手段的掩蓋他所有的歷史。」
「那麼我們不要指望他,僅僅是利用他就好了」喬治沒有絲毫保留的肯定說道:「那好,現在我希望聽聽你們的意見,我們到底應該怎麼做。我的朋友們,這毫無疑問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而且我們必須要對我們所要進行的所有步驟都達成一致。我們這次可玩的夠大啊。」
「我們的這場遊戲可以讓我們每個人都躺在自己家裡,默默等到上帝召喚我們的時候,就離開人世。」弗蘭克回答道。
恩里克覺得心裡又是針扎的一下刺痛。
三個人繼續談論著。喬治給了每個人一沓紙。
會談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他們已經喝了很多威士忌了,順便也吃了些乾酪和火腿。恩里克已經接了蘿西奧不耐煩的兩個電話了,她一直堅持問他在哪,並讓他回家吃飯。弗蘭克跟艾瑪說,自己會盡量提前,現在跟一幫和自己一樣的旅遊者在西班牙遊玩,馬上要去幾個月前就定好的tablao。
我可不需要對任何人做什麼解釋,喬治想到。他很滿意自己可以自食其力,不需要任何人單獨生活。頭上那些白髮已經讓他愈發肯定全世界對一個男人的期望,就是金錢和地位。他費勁心思來維護他的孤獨,特別是那些好友們的好意相勸,讓他還是找個女人,找個港灣停泊靠岸。但他卻一直表現的很堅定,並且也最終如願以償。他和一幫子傭人住在一起,他們默默的伺候著他,卻不會打亂他的任何行程。他也別無所求了。
他是第一個離開的,他走到那輛從Marbella租的轎車邊。鑒於他如此高齡,為了弄到駕駛證,都破費了一番周折。但是沒有人能夠抵擋的住錢的誘惑,特別還是在Marbella這樣一個城市裡。所以他還是順利的租了一輛舒適的最新款的賓士。德國的汽車業的技術依然還是最為出色的。
弗蘭克在前台定了一輛計程車,而恩里克則不顧夏夜的熱度,決定自己走回在聖克魯茲街區的家裡。
心裡的那個結把他折磨的幾乎無法呼吸。即使是跟這兩個老朋友的聚會也沒能讓他緩解。相反,他又不得不回顧那可怕的過去。他們就是現實的一面鏡子,而對於這個現實,他的兒子何塞,還有孫子們都一無所知,但是蘿西奧卻知道。所以他知道永遠都無法騙得過他的妻子,她太了解他了,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了解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