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童子渡

十、童子渡

我說:「我有了個點子。」

萬山海打量著我,「小朋友你講講看。」

他一口一個「小朋友」叫的我有點煩,就不理他對鄒春說:「你看老哥,這間墓室是個『凸』字形,是吧?」

鄒春說:「對。」

我接著道:「我們一共進過三間墓室,包括這一間全都是『凸』字形的。不過方向不同,第一間凸出的部分向西,和這間一樣,第二間也就是中間的一間凸出的部分向東。三間墓室方向互相相對,凹凸的部分正好相嵌,結合成一個向東拱突的弧形。」

「這說明什麼?」鄒春問。我講的這些非風非水,他有點不明就裡。

我說:「你們剛才進的兩間墓室都是向東拱出的長條形,但房間小,弧度也更小,如果我們把我們雙方經過的墓室看做是兩層的話,這些事就好解釋了。」

夏文海恍然道:「小生,我明白了。你是說有兩層墓室,我們是外層,他們是內層。我們感覺到兩次小震動,分別是他們觸碰機關,使內層墓室轉動了兩次。因為我們自己沒動,感受到的震動就較小。反之同理,我們自己轉動的幾次,他們也只感到不大的震動。」

「對、對。」我說,「海哥你說的對。」

鄒春回頭看看萬山海,萬山海對我道:「小朋友,你懂得天羅地宮?」

我見他明顯是不信我,便賭氣道:「懂就談不上,少少有點研究。」

萬山海說:「那你說說,你的點子到底是什麼?」

我說道:「我的點子說起來也簡單,其實就倆字——砸牆!」

「砸牆?!」鄒春愣了,「小生兄弟,你這辦法聽著可新鮮。一向只有找暗門、找秘道,對風水審連勢,砸牆我還頭一回聽說。我說,你是不是學採礦還是鑽探什麼的,這說了半天,整的凈是土石方。」

我也不理他,接著說我的,「你們想一下,對於我們來說這天羅地宮其實和諸葛亮的八卦陣差不多,都是聽過沒見過,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所以我們不應該用固有的規律和經驗來判斷,更不能抱著老辦法死用。我說鑽牆,也不是無目的的亂打亂鑽,而是找准方向,一擊中的。」

「噢,一擊中的?這麼說小生兄弟你已經找准方向嘍?」鄒春說。

我故意躊躇了一下,說:「照我的推斷,就是這個方向。」說著我指了指萬山海他們剛才過來的石門。

「這裡?!」鄒春道,「我們就是從這裡過來的,有路即便我看不出,難道萬爺也看不出?」

萬山海這時說話了,「小朋友,你的意思是不是照著這個方向一直鑽下去?」

「對,就是這個意思!」我拍手道,「還是二爺目光如炬。這個墓是一個由若干層環形墓室構成的圓形墓,外面由一層磚殼包裹著。我想這座墓絕不會只有兩層,但不管它有幾層,圓心只有一個。」

夏文海說:「你是說圓心就是主墓室?」

「對!」我說道:「圓心應該就是主墓室的所在。我們現在是在最外面一層,剛才萬爺過來的是第二層,我就依著石門的方向一路把墓牆鑿穿,一定能通到主墓室。而且這樣還不會觸發機關,引起墓室轉動。」

「咳咳,潮生……。」夏教授突然說話了,接著就一陣劇烈地咳嗽。

我連忙跑過去,蹲在夏教授身旁,「夏老師,你別動,我來了。」

夏教授艱難地把頭抬起些,「潮生,你剛才說的……咳,我也聽到了。你推斷……推斷的很好,咳咳、咳咳……。」

我一邊用手給他撫按胸脯一邊說:「您快別說話了。」

夏雪把礦泉水瓶湊到夏教授嘴邊,夏教授喝了口水,接著說:「天羅地宮的傳說流傳很廣,但沒人證實過。照你說的做,也許……咳,也許真的能找到主墓室。但是,……咳咳,潮生,你千萬要注意一點。」

難道夏老師有什麼秘招真傳,會不會是夏文海說的那本「古書」里學來的?我忙支起耳朵來聽。夏教授道:「潮生,你砸牆時,千萬要注意保護文物。如果有壁畫,一定……咳咳,一定不能破壞它!」

我心說您還真敬業,剛才您差點就壯烈了,還有心思顧這個。但我嘴裡卻說:「您放心吧,我一定按您以前教的做。」我說完就要起身,夏教授卻突然拉住我的手,我又蹲下來,夏教授貼近我的耳朵用很小的聲音說:「盡量拖延時間,等老秦他們叫支援來。」我一怔,點點頭。夏教授又說:「你看住小海……別讓他們做錯事。」

我愣了,夏教授焦灼而急切地看著我,我只好答應一聲,心說這對父子,唉!

這時溫八說:「萬爺,我以前聽人講過天羅地宮。」

萬山海捋著下巴上短短的雪白鬍須說:「你講。」

溫八道:「這得說是二十多年前,那時我還是個毛頭後生,剛乾上這行。當時我還跟著山西鳳老大,只在黃土坡上找買賣。有一次一個蘇北『地瓜』順給我們一件明器,鳳老大一搭眼兒就知道是奇貨,便向他打聽從哪兒得來的,可那傢伙不肯說。」

我小聲問鄭楚生:「什麼是『地瓜』?」

鄭楚生說:「就是只刨本地墓穴的盜墓人,最被人詬鄙。這些人沒啥本事,外地的大墓也幹不了。」

溫八接著說:「後來我們打聽著,他是孤邳人,我們收拾東西就去了,果然在孤邳找到了他。這傢伙叫有成,姓啥我也忘了。我們甘詞厚利,終於說動了這個有成。有成帶我們到了那墓頭前,鳳老大要動手,有成不讓,他說這下面有古怪。」

「什麼古怪?」鄒春問。

「他說這墓能入陰陽,迷人心,你進去就找不著出來的路。」溫八道,「鳳老大問他怎麼可能,挖了盜洞哪還能找不著?有成講,這座墓與眾不同,能轉悠。鳳老大問那你的明器哪來的?有成講,他們莊上的人都用一個土法,就是直著打一個朝天洞,人腰上系著繩子下去,拿一樣東西就上來。不能貪心,碰了不該碰的東西,這墓就轉悠。」

萬山海說:「你們後來下去了?鳳天兆不是後來又幹了好幾年嘛,照這樣說應該沒事才對啊。」

溫八說:「本來鳳老大是要下去的,都準備好晚上動手了,卻趕上公安局查外來人口。我們幾個面生,怕出事,就先走了。過了三五個月,我們再去,那墓已經坍了。」

「坍了?」鄒春問。

溫八說:「是啊。聽說有成又帶了幾個廣東古董商下去順東西,不知在裡面怎麼鼓弄的,就坍了。據當地老百姓說,夜裡有響聲,跟放地炮似的。我估摸可能是給困在下面,一急就下炸藥想炸條出口,結果把墓弄塌了,自己也交待進去了。」

萬山海說:「你們再也沒去過?鳳兆天也是搬山裡道人,塌了也難不住他。」

溫八道:「原本是打算準備齊了再去,可別處又有活計,就耽擱了。等再一想進來,晚了,已經讓當地文物部門保護起來了。而且沒過多久,鳳老大就被抓了,到現在還沒出來哩。」

「那你怎麼知道就是天羅地宮?」鄒春問。

溫八說:「後來我跟著馬爺干,馬爺替我長了一眼。」說著瞅了瞅萬山海。萬山海沒看出這是天羅地宮,馬進山卻能看出來,兩人都是門裡人,輩份地位相近,溫八這樣說怕萬山海心裡有疙瘩。

但萬山海沒動容,反倒說:「老四是卸土門的,看地宮肯定比我強。」

我想這老頭還挺平和,可跟鄭楚生說的『萬字頭上不摸金』不大對得上號。

這時夏文海突然說道:「萬爺,小生的主意成不成,您拿個話兒吧。」

萬山海摸著鬍子說:「行,我看是條路。剛才我盤算了,這山頭上好幾十畝地,看草木都沾上了屍氣,單單是那片屍松林子就有四五里深,所以這座寶閣小不了。這麼大的寶閣,沒點機關反而怪了。而且天羅地宮是什麼樣,根本就沒人見過,只知道跟輪子似的。這天羅地宮原本就是這墓里頂難開的一種,與海斗里的水晶宮可以相提並論了。有句老話嘛,地下天羅,雪蓋火河,沙里龍堡,海底晶宮。這四個是萬里難尋一個的極品,一世上要是能開得一個,嘿嘿……。」萬山海說著竟露出了小孩童渴望糖果樣的笑容來。不過這笑容一瞬即逝,滄桑和矜傲隨即又回到了他蒼老的臉上。

夏文海說:「那好,既然萬爺也這麼說了,咱就動手吧!」說完他又對鄒春說道:「老鄒,你剛才也說了,這寶閣是你們先開的窗,就請你們來吧。」

鄒春眼珠一轉,嘿嘿笑著說:「夏館長,這就是你們不對了,開山卸土,是你門裡的活計,我們怎好班門弄斧?」

夏文海說:「開山卸土,這是咱們這行當的入門手藝,哪個不會?而且這些年來,互融互近,誰又比誰強多少?我們就是從謝三挖的盜洞下來的,他的手藝我也親自領教了,哪比正宗的土夫子差?您還是別客氣了!」

鄒春還要再說,萬山海揮揮手道:「小春子,動手!」鄒春沒輒了,就招呼大巴和瘦傢伙動手。鄒春拿了一跟細長的空心玻璃管,一頭抵在石門上,一頭放在耳邊,用手指輕輕敲著玻璃管。「噹噹當」清脆地敲了一陣后,鄒春又換了一個地方接著敲。又敲了幾下,鄒春放下玻璃管說:「有了,就這兒。」

我問鄭楚生這是幹嘛,鄭楚生說:「這叫『勘岩』,又叫『探石縫』。就是找石頭上最脆的地方,下起手來省工夫。」

瘦傢伙柃了一個背負式噴霧器(就是農村給果樹噴農藥的那種),鄒春指著自己剛才聽的部位說:「小林,就這兒。這半邊是玄武,半邊是青料,就這兒一塊是花崗岩,數它脆。」

叫「小林」的瘦傢伙戴上頭套和眼罩,又戴上橡皮手套,左手壓著壓力閥,右手舉著噴筒對著石門噴洒起來。

噴筒中噴出一種赭石色的霧態液體,氣味濃烈刺鼻,我不知道是什麼,被嗆得鼻涕眼淚直流。

夏教授也被嗆得咳嗽起來,夏雪忙把手帕蘸濕了給夏教授輕輕掩著鼻子。

噴了一兩分鐘,小林停了手,解下噴霧器,約莫過了十來分鐘,石門上出現了成片成片的黃白色凹斑,鄒春捂著鼻子上前看了看說:「行了。」

大巴拎著一柄大鎚過來,我看他的錘跟民工裝修時砸牆用的大鎚差不多,可比海哥用的開山錘差遠了。大巴走到石門前,手舞大鎚,一個甩臂,掄圓了就是一錘。只聽「啪啦啦」聲響,石門被砸出了一個臉盆大小的洞來。

我的舌頭都要伸出來了,鄭楚生說:「這不是他的錘好,是因為剛才噴了硝鏹水或者鏹醋,把石板都整酥了。

大巴甩開膀子夯起來,嘴裡竟還哼起了夯歌,「一鎚子呀嘛嗨喲——山開路!二鎚子呀嘛嗨喲——地裂縫!三鎚子呀嘛嗨喲……」他唱的還算上口,但是他的鼻子剛被海哥打斷,發聲時常跑音,聽起來挺搞笑的。

大巴虎背熊腰,天生神力,加上石板已經變成了條酥,不消頓飯工夫,就砸開了一個能容一人從容通過的石洞來。

夏文海豎起大拇指誇道:「佩服!佩服!真是精彩!到底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鄒春客氣兩句,就跟著萬山海先過了石洞,小林和大巴收拾傢伙。夏文海過來攙扶夏教授,兩人的目光一碰,夏教授的眼神冷的嚇人,夏文海心頭不由一顫。他攙著夏教授的手說:「爸爸,您先聽我講嘛……」

「夠了!咳…咳…咳,你不用再講了。」下教授推開他的手,由夏雪攙著站起來。夏文海想再說什麼,可看到夏教授的神情,又咽了回去。

我忙上前扶著夏教授,對夏文海說:「行了,海哥,這有我呢!」

夏文海無奈地點點頭,對我說:「別忘了剛下來時我交代的話,保護好他們倆。」

「你放心吧!」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夏文海點點頭,也跟著小林、大巴他們進了石門。

鄭楚生走到我身邊,一邊拾掇背包一邊說:「行啊,盧處長,剛才表現不錯嘛!」

我瞪了他一眼,「少來,這回可讓你們給坑了!」

鄭楚生把背包往肩上一甩,晃著大腦袋說:「誰說的,你可是自己非要來的啊。」

我怕萬山海在那邊聽見,沒再理他,攙著夏教授也過了石門。

石門這邊的墓室里果然小了好多,只有三十個平方左右。墓室里擺放了許多唐三彩等陶器,不過有許多打碎在了地上,鄒春說:「是因為那隻金毛吼,可惜了這些寶貝。」語氣中儘是懊惱。

我知道這出土文物的價值,首先就是陶器,玉和青銅器只能排在後面。

「這裡里怎麼會有金毛吼?」夏文海問道。

「不知道,我們一進來它就趴那兒。」鄒春指指牆角說,「不過當時是屍態的,可能乍一有人氣,把它激的『活』過來了。」

這時萬山海對小林說:「把活做完。」小林面無表情地點點頭,抽出刀子又回到剛才的墓室里去。

我不知道他還有什麼活兒要干,回頭看去。只見小林蹲在金毛吼的屍體邊,拎起它的頭顱,右手竟用刀從金毛吼的脖頸開始剖割。小林把金毛吼從喉頭一直切到下陰,腥腐的膿水流了一地,發出令人嘔翻整副腸胃的惡臭來。

接著小林竟做出了更噁心的事,他直接把右手伸到了金毛吼剖開的胸腹中,一上一下的來回摸索,後來更把金毛吼的腸子一節一節地捏試擺弄。我看著幾欲作嘔,可又好奇這「死人臉」到底在找什麼,忍不住還是想看。

死人臉弄了一會,終於停手了。他從金毛吼的肚子里取出一團黏黏的烏黑肉團,從屁股兜里掏出一瓶二兩五,咬掉瓶蓋,就用老白乾沖洗肉團。那腐肉見酒就化,頃刻就溶成一堆爛肉腐水,順著小林的指縫滴到了地上。

肉團化凈,我才看到小林的手裡竟是一顆烏黑晶亮的珠子。小林甩了甩手上的肉汁,走過來遞到了萬山海面前。

萬山海竟然直接伸手來接(要是讓我赤手拿著這沾滿穢物的玩意兒,我非把手插到硫酸里洗洗不可),看著珠子,萬山海嘆道:「可惜了,是黑的,只能開眼用了。」

見我不明白,鄭楚生說:「這叫『鬼眼通』,你透過它能看見平時看不見的東西。」

「你就吹吧!還能看見看不見的東西,UFO能看見嗎?」不知怎麼的,這會兒我的膽子大多了,也敢拿這些玩意兒開玩笑了。

鄭楚生也不介意,「不信拉倒,這可是寶貝玩意兒,只有通靈的動物身上才會有,只可惜這隻金毛吼成了屍煞,珠子給屍氣髒了。不過雖然只是黑的,但能有一顆也已經很了不得了。」

我說:「金毛吼還能通靈?」

鄭楚生說:「你個傻X,它不是靈長類嗎?」

鄒春對我說:「小生,接著開吧?」

我問道:「你們剛才是從哪兒進來的?」

鄒春指了指北面的石牆,「從這兒。」

我走到西牆下站定,「還得從這兒開,咱得按一個方向打下去,不能拐彎。」

「行啊。」鄒春還是那副討人厭的面孔,拿起細玻璃管去「探石縫」了。之後又是小林噴鏹水,大巴來砸。他一錘在西牆上開了個大洞,卻發現西牆后緊貼著還有一層石牆,竟是雙層石牆!

我說這就對了,這正說明這墓室是能轉的,裡面這層石牆是下一層墓室的。

我們魚貫進去,發現是一間更小的墓室,大概也就不到二十個平方。

這間墓室仍上長方形,不過弧度更大了,這進一步印證了我的觀點,如果這整間墓真是個圓形,那麼我們離圓心越近,房間的弧度就應該越大。

這間墓室滿是壁畫,可惜有許多殘缺,斑斑駁駁。南牆下有一張「青雲榻」,榻上有寶枕、百花錦被和龍鳳幾,但年代太久,已經灰敗變色,恐怕一碰就得散成灰燼了。順著南牆要還擺了一個書箱,幾個坐礅,還有一個小木馬。

「看來這是個少爺的墓室吧。」夏雪說。

「你怎麼知道是少爺,不會是小姐嗎?」我說。

「你沒看見青雲榻嗎?」夏雪說,「所謂『平步青雲』,是對男孩子的期望,古代女孩子是沒有這樣的待遇的。」

夏教授說:「咳咳,不單是這樣,那還有個書箱,顯然是給男孩的。」

「這有口棺材!」鄒春大叫道。我們循聲望去,原來北牆角竟放了一口棺槨!

這口棺槨比正常的小了許多,槨身上排牙重彩,雕龍畫鳳,最令人稱奇的是,這具棺槨竟然是艘船的形狀!

棺槨雖小,外形卻是艘艨艟大船,不過船身上卻無桅無帆,無櫓無槳。船底密密麻麻地塗了一層小白點,與船槨的整體極不協調,不知是什麼意思。

「不好,是『童子船』!快跪下!」萬山海厲聲喊道,接著撲嗵跪在了地上!

我正瞠目結舌,鄒春、小林、大巴、還有夏文海、溫八和畜生一個個全都趴倒在地。鄭楚生一邊把大頭抵在地上一邊說:「超生,快跪下,你找死啊!」

我情知不妙,連忙屈膝下跪,連萬山海這樣的傢伙都下跪了,可想這艘「童子船」的恐怖了。

「爸爸,你……。」夏雪拉著夏教授急著說。夏教授倔強地推開夏雪,「不許你這樣!我不信這一套。你看看他們,有多可笑!竟像一具枯棺下跪,多麼無知、多麼……。」

就在這時,那艘「童子船」咯噔響了一下,竟自己向前足足動了一尺!我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忙去拉夏雪和夏教授。我剛抬頭,只覺一股冰冷刺骨的陰風唿地從我頭上掠過,就聽夏文海叫聲不好,夏雪「啊——!」地尖叫起來。

我也顧不上害怕了,起來拉住夏雪說:「你怎麼了,小雪!」

夏雪帶著極度驚恐的表情,指著夏教授說:「爸爸,他、他……!」

我一轉頭。嚇得我連話也說不出了。

夏教授深弓著腰,頭使勁向前探著,雙手像是騎自行車握車把一樣同時伸直。尤其駭人的是,夏教授臉上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持重和老邁,竟露出頑童做鬼臉一樣的狡黠笑容。這種笑容是只屬於孩子的,但現在卻出現在了一個年近七旬的老頭臉上。而且這笑容絲毫沒有一點兒天真的感覺,有的只是令人不寒而慄的詭異和陰森。

「啊、啊……夏老師!」我一下子想起了裝鬼時的雷曉陽。夏文海騰地站起來,「爸爸他中招了!」邊喊邊衝上去。

「別動!」萬山海喝道,「這是『童子上身』!」

「嘿嘿嘿嘿……!」夏教授發出一陣陰陽怪氣的笑聲,聲調中竟有著三分稚氣!

「爸爸……!」夏雪哭著就要撲上去,我一把拉住她,「小雪!」

夏教授接著開始一前一後地搖晃著身子,那傾斜的角度,人的身體是根本做不出來的。看著夏教授的動作,我不覺轉頭看了看那「青雲榻」旁邊的小木馬。「他、他是在騎木馬!」我驚呼道。

「嘻嘻。」聽我這麼說「夏教授」似乎很高興,於是動作做的更逼真了,同時還衝我做了一個「淘氣」的鬼臉。

溫八道:「童子一上身,一時三刻不走就完了!海子……!」

夏文海牙一咬,撲嗵跪倒在萬山海面前,咚咚磕了了兩個響頭,「萬爺,老父親現在命在旦夕。晚輩求您援手救老父親一條性命。日後有用處,我捨得性命,也由您老爺子予取!」

萬山海摸著短鬍子道:「門侄,不是我不願幫忙,這『童子送渡』你也曉得,誰敢衝撞?令堂犯了童子煞,就算你師父來了,也不敢說就有辦法。」

夏教授這時「頑皮」地跳下「木馬」,學著夏文海的樣子也跪了下來,笑模笑樣地作揖打拱。

看著爸爸這樣,夏文海痛道:「爸……!」

溫八顫聲道:「海子,你看夏教授的眉心……!」

夏文海一看,夏教授的眉心有一道青黑色的印線正在慢慢顯現,而且還在向四周慢慢分散擴大,就像是血管的脈絡一樣。夏文海知道厲害,頓時急眼了,對萬山海求道:「萬爺,看在同門份上,您就幫一把吧!只有您有本事救他了!」說完又又咚咚嗑了兩個響頭。

萬山海咬咬牙,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一樣,一拍大腿,「也罷,我試一試吧!成不成自在天命了。」

說完萬山海從上衣兜里摸出「鬼眼通」塞給夏文海,說道:「你盯著!」

夏文海感激地道:「多謝!」接著把「鬼眼通」放在左眼前,對著夏教授。

萬山海說:「你們都聽著,『童子上身』是七凶煞之一,厲害非常,你們按八卦上癸位站好,全都聽我號令!」

溫八道:「二爺,這是您摸金門的招術,我們不會,再說得八個人才成,我們只有七個人啊!」

鄒春道:「怎麼七個,去掉這小妮子不正好八個!」原來他把我給算上了。

「嘻哇哈哈!」夏教授像個孩子樣蹦跳歡叫著,雖然他的神態顯得十分自得,但在我們眼中,卻是十二分的駭人和驚悚。

「快,沒時間了!」夏文海沖我喊道。

我只好放開夏雪上來說:「你們說吧,要我怎麼著。」

就我說話這空兒,夏教授竟跑到牆角,掏出那東西來噓噓。

「爸爸……!」見到老爸竟變成這樣,夏雪哭得跟淚人似的,一下子癱坐到了地上。

萬山海道:「小春子,布位!」鄒春說:「夏館長,你站到『天機』位。老溫,你站到『地機』位,小林,你守『破陣』位,大巴站『臨兵』位,小生你站『元乾』位,那個大頭,你到『上坤』位上去。」

鄭楚生被喊成「大頭」一肚子火,可情況緊急容不得他發作,只好暗罵著站到了「上坤」位去。

我不知哪是「元乾」,正想問,鄒春手一指,「就這兒!」我們連忙照著站了過去。接著鄒春掏出一沓黃符發給每人一張,最後站到了萬山海的左手邊。

萬山海見眾人就位,暗運一口氣,慢慢向夏教授靠近。萬山海像趟地雷似的一步一頓,躡手躡腳地摸了上去。就在距夏教授只有兩三米之時,夏教授驟然轉身,剛才的「稚氣」蕩然無存,兩眼間戾氣大盛,面目變得猙獰可怖,宛如一個地獄中脫出的妖魔。

「嘰嘰咕,咕里巴魯咕咕!」夏教授惡吼起來,但說的完全是另一種語言,或者說,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語言。

「他在說鬼話!」溫八喊道。

「你們不要動!」萬山海喝道,接著竟從地上抓了一把泥巴塞到嘴裡,「吭哧吭哧」咽了下去。這叫做「鬼吃泥」,是說人吃了泥就能說「鬼話」了。

萬山海吃完泥巴后,竟也開始嘰哩哇啦說起「鬼話」來。夏教授手指著我們砸開的牆洞狂暴地嘶吼,看來是惱怒我們壞了「他」的寢室。

「夏教授」越吼越是狂躁,竟張牙舞爪地開始向萬山海逼近。鄒春道:「萬爺……。」

萬山海一擺手,「別動,守好位!」說完他慢慢向後退去。

「夏教授」貓著腰,把身體保持著一個六七歲孩童的高度,呲著牙向萬山海走來,萬山海漸漸退到八人陣的中心,「夏教授」不知是計,直往萬山海追來。

見「夏教授」入圍,萬山海猛地跳開,大喝道:「潑磷水!」鄒春手拿一支瓷瓶,把一股晶亮的液體向「夏教授」潑來。磷水沾到「夏教授」身上,立時騰起陣陣白煙,「夏教授」痛呼一聲,轉身向鄒春撲去。

鄒春早有準備,把瓷瓶往嘴裡一傾,竟將磷水含在口中。等「夏教授」撲到面前,鄒春「噗!」地將磷水噴出,登時將「夏教授」灼炙的連連哀嚎。

「夏教授」一邊在身上亂抓一邊倒退,他身後的小林探手來抓他的后心。不料「夏教授」猛轉過身搶先一掌掃在了小林的胸口,竟將小林的迷彩茄克撕裂下一塊!

但小林並不懼怯,疾出手抓住了「夏教授」的雙手。「夏教授」全力掙扎,但被小林死死扣住,一時掙脫不開。趁這間刻,鄒春沖我們喊道:「把符上的字都面向他!」

我們急忙把黃符上的古怪紅字都對向「夏教授」,只見萬山海雙手緊握,豎起食中二指,拇指、無名指和小指互相交疊彎曲,口中默念幾句,大喝一聲:「上癸門開,黃泉引路!」

「夏教授」劇烈地一抖,接著就像是失去了力量似的向地上倒去。

「爸!」夏文海以為作法奏效,就要上前。「別動!『他』還在!」小林厲聲阻止道,語意竟十分痛苦。他的雙手仍與「夏教授」緊握在一起,不過現在主動權似乎變了,變成小林的手被「夏教授」緊緊控制住了。

一見八人陣失靈,萬山海神色大變,「不好,這是個『中陰童子』!」話音剛落,「夏教授」呼地又立起身來(就是殭屍直挺挺的那種),沖著眾人「嘻嘻嘻!」地怪笑起來。

夏文海急的咬牙,「二爺,求您快想個辦法!」

萬山海緊鎖著眉頭說:「這個童子煞太凶了,我破不了,能破只怕也得傷著這位老弟。現在的辦法只有一個,就是求!」

求?!我心想從來只聽說過求神的,還沒見過求鬼的呢。但是以現在這種形勢,卻又只能聽萬山海的了。

萬山海對夏問海說:「快看看童子在哪兒?」

夏文海透過「鬼眼通」一看,「在背腹之間,丹田之上。」

萬山海道:「得快,到了丹田元陽一失,人就保不住了!」他立即對鄒春道:「上貨!」

鄒春從背包里拿出一個塑料紙包,打開放到「夏教授」面前,竟是一包麥芽糖!

「夏教授」只看了一眼,並不受用。「再上!」萬山海道。

鄒春又拿出一根不知什麼動物的骨頭或角之類的東西,形狀有點像火柴棍。我仔細一想,這不是長頸鹿的角嗎?

奇怪的是「夏教授」一見到這東西,竟有些歡喜的樣子,嘴角帶笑,眼睛往鹿角上一睃一睃的。但手上卻仍不放鬆,捏的小林動彈不得。

我見形勢暫緩,就問鄭楚生道:「送這些幹什麼?」

鄭楚生說:「這時候給鬼上供奉哩。那麥芽糖是用鯨油煉的,小鬼都愛吃。這角是麒麟角,因為他是沒投成胎的童子,所以給這個正好,『麒麟送子』嘛。」

我也知道麒麟的實際原型就是長頸鹿,但真有這功效嗎?鄭楚生也知道我不信,繼續解釋說:「這可不是一般長頸鹿的角,這是『月牙兒』的角。『月牙兒』你知道嗎?就是長頸鹿的小型品種,花紋呈月牙形。『月牙兒』的個子不大,脖子也比一般長頸鹿短很多。但它們的角大,性子極為通靈。」

我一想「動物世界」可沒演過這玩意兒,難不成是「Discovery」里演過?鄭楚生說:「瞧你那表情,別少見多怪了。非洲那些小國家偷養的珍稀品種海了去了,有不少連動物學家都以為滅絕了呢,你才知道多少呀?」

這時「夏教授」漸漸對麒麟角失去了興趣,不時地往西牆那看,神情竟還有些哀傷。

萬山海見不行,說:「還得上!」

鄒春明顯不情願了,說道:「胃口也忒大了,真是小鬼難搪!」

「夏教授」聞言頓時色變,怪叫一聲,兩手撐著小林的手,竟唿地一下凌空倒立起來!

「啊!爸爸、爸爸,你、你快下來……!」夏雪哭著撲上來,我急忙抱住她。同時我也急了,沖鄒春罵道:「你他媽個小器鬼,跟小孩子置什麼氣!有什麼給他就是了!」罵完我也發覺不對,夏教授身上的這個「小孩子」活到現在怎麼也得上千歲了,相比之下鄒春反倒是小孩子才對。

鄒春正要衝我發作,小林罵開了:「我操你個慳生鬼!鄒春我操你祖宗,敢情這下面壓的不是你!老子快他媽……就要折了!」夏教授的重量壓在小林的雙手上,而且好像還有額外的力源在施力,壓得小林渾身的關節格格亂響。

鄒春見小林不妙了,忙去翻背包。萬山海道:「小春子,拿我的寶匣來!」

「啊,萬爺!那可是咱千辛萬苦搞來的啊!」鄒春說。

「千辛萬苦?」萬山海道,「這千辛萬苦裡沒有小林子的份嗎?啰嗦什麼!」

鄒春不敢再說了,從背包里抱出一個松紋古匣,上面滿是古字(看來也是一字壓一鬼吧),放到萬山海手中。萬山海接過古匣,竟也面露不舍之意。

就在這時,只聽「喀喇」一聲,小林被壓得雙膝跪倒,膝蓋在地上竟砸出一個淺坑來!小林的表情極為痛苦,斗大的汗珠密布在額頭。

萬山海見狀一咬牙,打開古匣,取出一枚青黃色琥珀,對「夏教授」說道:「嘰嘰咕,咕哩呀咿(這是千年琥珀,裡面有隻上古蠑螈幼崽。你取了它的精元,可以早投胎十世)。」

「夏教授」看來這才滿意,唿地從小林身上下來。小林如釋重負,撲嗵癱倒在地,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可『他』怎麼還不走?」我見「夏教授」仍是小孩神態,心急如焚。

萬山海把琥珀丟過去,說:「咕哩咿巴嚕,咕哩哇(這老弟是我朋友,請也放他一馬)。」

「夏教授」騰騰地兩三步跳到西牆上,在牆上亂子抓亂撓著。溫八說:「他是不是怕我們再往下打墓牆?」

「肯定是!」鄭楚生說,「咱不打了。二爺您快跟他說啊,不打了,絕不打了。」

誰知鄭楚生話音剛落,「夏教授」轉頭沖鄭楚生咆哮一聲,嚇得鄭楚生頓時不敢吭聲了。

我見「夏教授」竟這樣反應,不由奇道:「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要我們繼續開牆開下去?」

我剛一說完,「夏教授」竟沖我笑了起來。我正心道不好,就見「夏教授」帶著一臉的「天真爛漫」向我撲了過來!我嚇得大叫進來,可躲閃已經來不及了,撲地就被「夏教授」抱了個滿懷!

看著「夏教授」那布滿皺紋的「童子臉」一下子貼過來,嚇得我差點就暈過去了。就在「夏教授」撲到我身上的一瞬間,我覺著一股冰冷的陰風唿地從他的天靈蓋飛出,接著我就被他撞倒在了地上。

眾人不知道怎麼回事,都不敢近前。只有夏雪哭喊著:「爸爸、潮生!」要撲上來,但被夏文海拉住。

這種狀況持續了數分鐘,我正嚇的要死,夏教授突然間說話了:「咳咳、咳……我的胸口……。」這分明他自己的聲音,夏教授回來了!不,應該說是「他」走了才對。

我忙把夏教授從身上扶起來,對夏雪說:「沒事了,沒事了,夏老師沒事了!」

夏雪跑上來抱住夏教授的頭,哭著喊:「爸爸,你醒醒啊……!」

夏教授慢慢睜開眼,「咦,我怎麼了……。」夏文海上前道:「沒事沒事,您心臟病犯了,是萬爺救了你。」

夏教授有點詫異,但還是沖萬山海點點頭,表示感謝。

危機解除,萬山海又恢復了剛才的矜持傲慢,他並不理會夏教授,對鄒春說:「把東西擺到船上去,小心點。」

鄒春把三樣「供奉」拾起來,走過去小心地擺到船形棺槨上。又對船槨道:「小爺,今天沒準備,不能給你做七寶船。但我送你這三樣貨,也包你做個三寶船了……咦,這是什麼?」鄒春注意到船底的一層密密麻麻的白色斑點。萬山海過來,眉頭一皺,蹲下去仔細看后道:「這是糯米汁點的白點,這怎麼可能?」

我問鄭楚生:「這是什麼意思?」鄭楚生說:「糯米驅鬼,把糯米汁塗上『童子船』太怪了,這簡直是不讓童子超度嘛。」

我說:「坐船超度?」

鄭楚生說:「超度你不懂?及弁前的幼兒夭折,自己無力過黃泉,所以要造鬼船渡送,叫『童子渡』。」我說:「剛才萬爺說他是『中陰童子』?」鄭楚生說:「人生有六道流轉,在人死此生彼之間,有『中陰』身,尋求生緣,也就是陰陽兩不靠。哎我說,你怎麼啥也不懂?整個一德國轎車—笨死!」

這時候萬山海說:「不管米汁怎麼來的了,先去了它,好送這小爺上路。」鄒春答應一聲,就要動手。萬山海攔住他道:「你剛才衝撞過他,我來吧。」說著對著船槨一抱拳:「小爺,得罪了!」

鄒春遞給他一把刮刀和沾了磷水的抹布,萬山海邊抹邊刮,把船槨上的米汁印去了乾淨。

萬山海做完活,夏文海上前道:「二爺,您的大恩大德小的記下了,今個這趟,我走白羊了。」萬山海卻不動容,仍是一臉的倨傲。他指著我說:「你這個小兄弟不錯嘛。」

我一時不知是正話還是反話,沒敢答腔。

鄒春問:「萬爺,現在怎麼辦,還接著開牆?」

萬山海微微一笑,「當然開!連鬼船里的小爺都讓咱們接著開,你說開不開?」

鄒春便和大巴又來了一遍自創開牆法,我們不得不又忍受了一回大巴嘴巴跑風的夯歌。

西牆又被開了個大洞,還是兩層墓牆。鬼船果然也沒再生事。我們便進了下一間墓室。

一進去,我不由傻眼了。這間墓室如我所料是個圓形,看樣子這間圓形墓室應該就是整間古墓的圓心。但墓室中除了中心處有個磨盤樣的巨大石台外,空無一物,連一件葬品都沒有,更沒有墓主人的棺槨出現。這是怎麼回事?

我不由得泄氣地坐到地上。唉,看來業餘就是業餘,糗大了不算,還把大家領到這個鬼地方,白白耽誤了找出路的時間。

我正懊惱,「來,你們來看!」溫八在圓石台邊說。

我過去一看,石台上刻著許多圖案,看了一會兒,我逐漸弄出了個頭緒。這些圖案表明,這墓主人是員戰功煊赫的武將,在完成了皇帝的一項特殊任務而後得以加官進爵。但受一個道人的破壞,蒙冤被斬。

「怪不得王有田和周志龍都說這裡是埋冤死鬼的。」鄭楚生說。進到墓中這麼長時間,乍一聽這兩人的名字,簡直就覺著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但是我沒在意這個,因為圖案中的道人吸引了我。我一眼就認出,這個道人就是人血鬼畫上引三個鬼洞人入墓室自盡的披髮老道!

這又是怎麼回事,這可把我給整暈了。「咦,這裡有個東西。」鄒春道。

我一看,石台的兩側各有一個鐵環,鐵環鑲在一個凸出的石獸鼻子上。石獸嘴裡還有小洞,就像是鑰匙孔一樣。我看著小洞的形狀十分眼熟,但就是想不出在哪見過。

「這不是那個無字虎符的形狀嗎!」夏雪突然說道。

啊,還真是的。難道那無字虎符是開這石台的鑰匙?

「可惜,虎符在北京博物館。」我說,「不然真可以試試。」

眾人正在惋惜中,夏教授說:「我這兒有一個複製品,為了方便研究,我請北京博物館寄來的。」說著從地上找出他的包來,從裡面拿出一個無字虎符的複製品。

我接過來,拆成兩片。我和夏文海一人一片,從兩邊插入小孔中,試了一下,一齊用力,「喀喇喇」一聲悶響從石台內發出,果然像是觸發了什麼機關一樣。

萬山海說:「有門。拉鐵環。」這回得用大巴了,他拉一個,夏文海和鄭楚生拉一個。

三人大喝一聲,塵封千年的鐵環噹啷啷被扯了出來。那石台發出轟隆的聲響,緩緩挪向了一邊。

待石台完全挪開,赫然露出了一個地洞。地洞中有一條蜿蜒向地下的漆黑地道,看不見底。

我們面面相覷,我說:「這下面也許就是主墓室。」

夏文海道:「小鄭,看看。」

鄭楚生從包里掏出兩根螢光棒,走到地洞口踏進去一步,把螢光棒打亮丟了進去。

兩根螢光棒在石階是彈著滾了下去,發出啪啪的聲響,但很快就停了,看來到底了。鄭楚生說:「不深,十幾米吧。」

夏文海問:「下面看得見嗎?」

鄭楚生剛探進頭去瞅,就見他身子突然一顫,大叫道:「啊呀!」一屁股坐倒在地,嚇得連滾帶爬退出了地洞。

「有什麼?」夏文海問。鄭楚生嚇得臉都青了,「有、有……有條……。」

我乍著膽子伸頭到洞內,只見兩條螢光棒發著微光落在洞底。我借著微光看去,我的媽呀!洞底竟然,有……一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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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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