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殺人殺鬼
我成了殺人犯
多年來我養成的一個習慣,每天至少進行一個小時的體能鍛煉。即便是在以前上班的時候,我也會抽空鍛煉一番的。現在處於休假期間,一個人閑來無事,只能依靠鍛煉身體打發時間。
我家有一個大約六平方米大小的陽台,我把它稍加改造,擺上一台跑步機,放上一對啞鈴,一個拉力計,就變成了我的簡易鍛煉室。
那是一個上午,張靜宜去上班了,我吃完早點,在陽台上進行體育鍛煉。
我先是在跑步機上進行了三十分鐘的慢跑,待到身體活動開了之後,我就開始用啞鈴鍛煉臂力。
雖然已經是秋末,天氣已經很涼了,但是經過一通活動之後,我還是出了一身大汗。為了通風,我把啞鈴放在窗台上,準備打開窗戶。
這個時候,我手臂上的靈魂掛件突然變得冰冷了起來,與此同時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別開窗,我怕冷。」
這個聲音很沙啞,像靈魂掛件一樣透著一股寒冷的氣息。我猛地轉過身去,於是我看到了一個渾身是血的警察。
這個警察我認識,是曾經關押過我的那家派出所的所長,後來吳大維告訴我,那個所長姓曹。說心裡話,我對這個曹所長一點好印象都沒有,這主要是和我在派出所期間遭受的待遇有關。上一次警察錯誤關押了我十多個小時,後來在律師的強烈要求下,這個曹所長曾經給我打過道歉電話,因此我對他還有些印象。
此刻曹所長就跟一個血人似的,臉上,衣服上到處都是鮮血,並且從腦袋上還在不斷的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血。曹所長沒有戴警帽,也沒有穿鞋,警服上還破了幾個洞,洞口裡面是一個個巨大的傷口。
「你……你這是怎麼了?」我驚駭莫名,一時忘了去問他是怎麼進入我的房間的。
我上前兩步,想要去攙扶這個不像警察的警察。可是我剛邁了一步就停了下來,並且恐懼的向後退卻,因為,有一支黑洞洞的槍口正指著我的腦袋。
曹所長右手拿槍,一步步向我逼過來:「兇手,兇手,我要殺了你!」
「你別激動,你一定是誤會了,我怎麼會是兇手呢?」我退無可退,只能靠在窗台上。
整個陽台只有幾平米大小,在這樣一個狹窄的空間里,即便是我的功夫再高,也不是一支手槍的對手。我一邊請求他不要衝動,一邊用目光四下搜尋,可是我悲哀的發現,這裡空蕩蕩的,根本沒有藏身之處。
「兇手,我要殺了你!」曹所長聲嘶力竭的呼喊,似乎和我有深仇大恨似的,眼睛里全是憤怒和怨恨的目光。
「別過來!」面對一個持槍核彈的瘋子,我真不知道該怎麼對付。
「咔嚓」一聲,曹所長扣動了扳機。在聽到槍機撞擊聲的那一剎那,我絕望的閉上了眼睛。距離是如此的近,我沒想到他會真的扣動扳機,如果子彈出膛的話,我的腦袋會在瞬間開花。
一秒,兩秒,我沒有聽到槍聲,也沒有聽到子彈出膛的呼嘯聲,我的腦袋也沒有感覺到疼痛。我睜開眼睛,卻發現曹所長正一臉迷惑的擺弄手中的槍。
蒼天保佑,手槍居然卡殼了。
在我發現這一現象的同時,曹所長似乎已經修好了手槍,再次舉了起來。
可是這一次,我再也不會給他開槍的機會了。面對生死關頭,我的動作異常迅速。我飛起一腳,踢飛了他手中的手槍。緊接著一個箭步衝過去,抱住他的雙臂,使了一個背飛,將他從我的頭頂直接甩了出去。
我用的力量很大。一來因為是生死關頭,我必須速戰速決,才能確保自身的安全。二來我沒想到一個警察竟然如此不濟,在我的手下毫無招架之力,我輕輕一提,他的身體就飛了起來。
曹所長仰面朝天摔倒在陽台上,腦袋還重重的撞擊了一下牆壁。我沒空去理會他摔得怎樣,而是在第一時間撲向被我踢到卧室里的那把手槍。只要手槍在我的手裡,我就能控制住局面。
可是,當我拿起手槍,轉過頭來再看的時候,一幕可怕的鏡頭正在上演。
曹所長的腦袋撞在了牆上,牆壁產生了震動,放在窗台上的那個啞鈴居然晃動了一下,對準曹所長的腦袋混了下去。我的啞鈴是特製的,每個足有二十公斤重,如果讓這樣一個鐵疙瘩直接從一米多高的地方掉到人的腦袋上,其造成的傷害是足以致命的。
我大喊一聲,丟下手搶撲了上來,我抓住曹所長的腳脖子,用力往後拽。
可是我還是晚了一步,在我拽動他的身體之前,啞鈴掉了下來。「撲」的一聲,聲音很沉悶,如同用木杵搗蒜一樣。曹所長的雙腿突然用力一挺,然後就杳無聲息了。
紅色的血液,白色的腦漿迸射出來,濺到地板上,濺到牆壁上,也濺到我的臉上。
足足有三分鐘,我獃獃得站著,腦子已經停止了運轉。這個曹所長已經沒有搶救的必要了,因為我看到啞鈴一頭的那根兩寸多長,直徑兩公分多的鐵柱子已經完全插進了他的腦袋。一個人的腦袋裡如果插進去這樣一個東西,生存的希望幾乎等於零。
我殺人了,我成了殺人犯!我如墜冰窟,恐懼襲卷全身。
幸福安定的生活剛剛開始,我的愛情也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卻成了一個殺人犯,我實在是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雖然我屬於正當防衛,雖然這種結果純屬意外,但是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誰又能夠給我正名呢?
我伸手摸了摸曹所長的鼻子,一點呼吸都沒有。他的皮膚冰涼冰涼的,生命早已經離他而去。我實在是想象不出,這個人究竟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闖入我的房間,要用手槍殺死我。可是即便是知道了原因也沒有了任何意義,因為他現在成了一個死人,而我現在成了殺人犯。
絕望,只有無邊無際的絕望。
投案自首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離開我的房間的,我來到大街上,像一個幽靈一樣漫無目的的遊盪,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轉著轉著,我竟然來到了張靜宜開的公司門口。
張靜宜的公司位於一座寫字樓的三樓,總面積一百多平方米,分三個房間,一個是總經理辦公室,一個是接待室,一個是機房。我站在樓道里,看著牆壁上的一個大牌子,心情逐漸平靜了下來。
那是公司的銘牌,上面寫著八個燙金大字:宜峰互助消費網路。
這是張靜宜想出來的名字,是從我們兩個的人名中各選一個字組合而成,公司也是以我們兩個人的名義聯合註冊的。按照公司的章程,我是董事長,張靜宜是總經理。我這個董事長很不稱職,除了在公司註冊的時候我通過我的私人關係幫了一點忙之外,其餘的諸如辦公場所的選擇和裝修,業務的設計,人員的招聘和培訓都是由張靜宜一手操辦的。
我這樣做有兩個原因,一個原因是我比較懶,對張靜宜所說的業務感到陌生。另外一個原因是我想給張靜宜營造一個獨立發展的環境,讓她自由發揮。我對公司的成敗看的不是很重要,我看中的是過程。一個女孩子能有這樣的想法和勇氣已經難能可貴了,如果遭受了挫折也沒問題,她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有我的大力支持。
可是現在我成了殺人犯,我可能再也無法給張靜宜以有力的支持了,我真的無法想像,如果張靜宜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會怎樣。
「林總。」張靜宜的副手胡佳恰巧抱著一摞文件從業務室走出來,看到我之後問道:「來找靜宜的吧,怎麼不進去。」
胡佳以前也是一名護士,和張靜宜在同一個科室,是冤枉我是強姦犯的那個流氓醫生的女朋友。流氓醫生鋃鐺入獄,胡佳覺得沒臉見人,隨後就辭職了。最近張靜宜開公司的時候把她找了過來,擔任了張靜宜的總經理助理。
「叫我林峰或者是林哥吧,總這個字聽起來怪怪的。」
「乾脆我叫你姐夫吧,這樣就不彆扭了。」胡佳比張靜宜小一個月,不工作的時候喊張靜宜姐姐。
以前胡佳也經常這樣開玩笑,每一次我聽到姐夫這個稱呼的時候心裡總是甜甜的。可是今天不同,我今天有心事,實在是高興不起來。我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胡佳敷衍了事。
胡佳敲敲總經理辦公室的門,故意很大聲地喊道:「張總,林董事長來視察工作了。」
我推門走進張靜宜的辦公室。只見張靜宜正坐在老闆椅上,埋頭整理一大堆文件。知道我進來了,張靜宜頭也不太地說道:「有水,有茶,有飲料,你自己拿。」
我靜靜地站在屋子中央,默默地看張靜宜忙碌。
張靜宜今年才十九歲,本來是一個活潑愛動的女孩子,可是自從開公司之後,她整個人都變了。雖然在我們獨處的時候,她依然像以前那樣愛胡鬧,愛撒嬌,可是一旦工作起來,她會把一切都忘掉,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看她那個認真勁,還真有一副總經理的樣子。
我慶幸我擁有這樣一個女孩子,因此現在我很悲哀,因為我即將失去這個女孩子。
曹所長的屍體就在我的房間里,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發現。對於法律我還是了解一二的,這樣的案子最好的結局是判我誤殺,至少要入獄三五年。如果弄不好,我的生命之火將會很快在子彈的轟鳴聲中凋謝。
張靜宜感覺到了氣氛的異常,抬起頭來問道:「峰,你怎麼了,看起來氣色不對頭。」
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我來看看,你這裡有什麼需要。」
「怎麼,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怕我把你的錢賠光了啊?」張靜宜笑了,走過來拉住我的胳膊坐下來:「不過的確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幫忙,你認識的人里有沒有精通電腦編程的人,我們的網站做得很垃圾,很難吸引到客戶。」
我的確有這樣的朋友,我告訴張靜宜一個電話號碼,讓她需要的時候打電話就可以了。然後,我拿出我的銀行卡:「靜宜,這是我的銀行卡,密碼是……公司如果缺錢的話,你就直接從這裡取吧。」這是我能為張靜宜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如果我一旦入獄,這些錢足夠她支撐三五年的。
「你上次給我的錢還夠,在公司的業務步入正軌之前已經不需要繼續投資了。」張靜宜臉上顯出一絲不解,注視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還是伸手接過了銀行卡:「如果你是讓我替你保管的話我就拿著,你花錢太大手大腳,讓我拿著還能節儉一些。」
交待完這一切,我緊緊擁抱了張靜宜,溫柔地說道:「好好乾,我相信你會成功的。」
張靜宜躺在我的懷裡,臉上充滿了幸福的微笑。
良久,我鬆開張靜宜,起身向門口走去。
張靜宜卻一翻身,一把抓住我的衣襟,表情嚴肅地說道:「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也沒有。」我有些慌亂。
「別再隱瞞了,我對你太熟悉了,我能感覺得到,你絕對……」
恰巧這個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鈴響了。張靜宜走過去接電話,我卻趁機逃了出來。
離開宜峰互助消費網路公司,我打車直奔派出所。我已經想好了,逃避不是辦法,我只能投案自首。
一進入派出所,我就感覺到這裡的氣氛有些特別。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笑容,甚至連說話的人都很少,我一路走過來,竟然沒有人搭理我,就如同我根本不存在似的。
我隨便推開一個辦公室的房門,對著裡面正在喝茶的警察說道:「警察先生,我投案自首,一個小時前我誤殺了你們所的曹所長。」
那個警察聽了我的話一下子跳了起來,盯著我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半分鐘,才用一種緩慢而又威嚴的聲音說道:「你說你謀殺了曹所長,你確信?」
「不是謀殺,是誤殺。」一字之差性質就會截然不同,因此我不敢馬虎,解釋道:「曹所長要殺我,我自衛反擊,沒想到他被啞鈴砸死了。屍體就在我房間的陽台上,你們現在就可以去驗屍。」
警察拿出一副手銬走過來:「既然是投案自首,你不介意我給你戴上吧?」
我伸出雙手,任憑警察的處置。
那個警察把一隻手銬銬在我的右手手腕上,另外一隻銬在房間的暖氣管子上,然後轉身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說道:「神經病醫院嗎?請派一組人來,我們這裡有一個神經病患者。」
住進瘋人院
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這個警察說的是別人,可是馬上我就意識到,他所說的神經病竟然是我!
那個警察放下電話之後,立刻就爆發出一陣大笑。笑聲引來另外兩個警察,他們看了看靠在暖氣上的我,又看了看笑得出不上氣來的那個警察,問道:「趙所長,怎麼回事?」
「哈哈哈,一個瘋子,他竟然說他殺了曹長江。」趙所長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聲,擦了一把笑出來的眼淚,指著我說道:「笑死我了,他說曹長江的屍體就在他家的陽台上,是他用啞鈴砸死的。」
聽了趙所長的話,另外兩個警察也開始笑了,他們笑得前仰後合,對我指指點點,就如同見到了天底下最滑稽的事情一樣。
我生氣了,大聲嚷嚷道:「殺人好笑嗎?你們是怎麼做警察的,我來投案自首,不是讓你們來取笑的。」
沒想到我的話再次引發了一場大笑,那個趙所長甚至還笑到了桌子底下。三個人笑了足足兩分鐘,才止住聲音。趙所長氣喘吁吁地說道:「你說你一個小時前殺死了曹長江,哈哈,這怎麼可能呢?曹長江是死了,可是不是你殺死的,也不是在一個小時前。曹長江在一個星期前就跳樓死了,當時有上百個目擊證人,我還有他們兩個都親眼看到了。曹長江的葬禮還是我主持的呢。你怎麼殺死他,你不是神經病是什麼?」
我愣了。曹長江竟然在一個星期前就跳樓死了,那麼在我房間里的那個人是誰?莫非是我認錯人了?這個可能很大,因為我和曹長江畢竟只有一面之緣,並不是很熟悉他的長相。那個死者的臉上滿是血跡,認錯了也有可能。
「你們聽明白了沒有,在我房間的陽台上正躺著一具死屍,不管他是誰,這都是一件人命關天的大案。你們不去調查,反倒在這裡取笑我,你們還算是警察嗎?」
三個警察立刻不笑了,臉上露出嚴肅的神色。他們先入為主,認為我不可能殺死曹長江,因此才取笑我,認為我是一個神經病。但是如果我的房間里真的存在一具死屍的話,這將會是一件殺人大案。
趙所長立刻吩咐另外兩個警察帶著我的房門鑰匙,去我家裡檢查現場,然後拿出紙筆遞給我,讓我把事情的經過寫下來。我記錄得很詳細,著重描述了我是怎麼受到死者的威脅,聲明我是在生命受到死亡威脅,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進行反擊的。並且我一再強調,那個人的死是一場意外,我並非有心要置他於死地。
我的材料條理清楚,邏輯嚴謹,趙所長看了之後,神色逐漸凝重了起來。這個時候,他已經開始信了,我的的確確在房間里殺了個人。
半個小時之後,精神病醫院的人來了。他們一共來了三個人,一個個膀大腰圓,面露凶光,手裡拿著繩索,一幅綁匪的樣子。
「神經病在哪裡?」為首的醫生晃著手中的繩索問道。「真會挑地方,跑警察家裡來發瘋了。」
趙所長剛剛看完我的材料,看到醫生來了擺擺手說到:「你們先坐一會兒,我打個電話。」
趙所長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嘴裡嗯嗯啊啊地說了幾句,笑容又重新回到了臉上。趙所長放下電話,對著那三個醫生低聲耳語了幾句,然後把我的交代材料給他們看。很快,四個人也開始笑了。
趙所長問我道:「我再問你一遍,你是否殺了一個人,屍體在你家的陽台上。」
這個時候,我已經隱隱感覺到不妙:「就在陽台上,他的腦袋上還插著我的啞鈴,卧室的地板上還有一把帶血的手槍。」
「你確信時間和地點都沒有錯,而且你也沒有把屍體轉移?」
「我確信。」我說道:「你不是派人去了嗎,到我家裡一看就知道了。」
為首的醫生走到我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一番,說道:「妄想症,典型的妄想症。小張,小陳,幫著我把他捆起來。」
三個醫生一擁而上,開始粗暴的用繩子捆綁我的手腳,我拚命掙扎,喊道:「為什麼綁我,快放開我。」
趙所長一拍桌案,把我寫的那張紙扔過來罵道:「***發瘋也不挑地方,跑到警察局來搗亂。什麼陽台上有個死屍,有個屁,只有一個啞鈴,連一滴血都沒有。要不是看你是一個瘋子,我一定以妨礙公務的罪名逮捕你。滾吧,到瘋人院里去講你的殺人故事去吧,那裡都是瘋子,他們會相信的。」
任憑我掙扎呼喊,我還是被捆綁了起來,塞進救護車,送進了瘋人院。在瘋人院里,醫生給我打了一劑鎮靜劑,然後對我進行了詳細的檢查。這幫醫生們也真夠沒人性的,他們不但對待我動作粗暴,而且還把我口袋裡的幾千塊錢掏出來,強行墊付了醫療費。
在等待檢查結果的期間,我被單獨關在一間有鐵門和鐵窗的房間內。這個時候,我已經不再掙扎喊叫了,我開始了沉思。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我房間里的屍體那裡去了?莫非當時他並沒有死,醒過來自己走了?這不可能,腦漿子都砸了出來,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他是絕對不可能活過來的。莫非是有人幫我把屍體轉移了?這也不可能,從時間上來判斷,從那個人死亡開始到警察去勘察之間只有一個多小時。我的防盜門是進口貨,在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即便是找開鎖公司的人來幫忙,也不可能在一個小時之內打開的。屍體不見了,現場也清理乾淨了,從門口到陽台一路上的血跡也擦乾淨了,時間上說不過去。
一想到血跡,我連忙低頭,看我身上的衣服。
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那個人渾身上下都是血,而我曾經抱著他把他摔了一跤,那麼我的衣服上就一定會殘留著血跡。如果找到了血跡,我就可以證明我不是一個瘋子了。
可是,當我低頭尋找的時候,我倒吸了一口冷氣——衣服上沒有血!
再現大金牙
這一定又是一個靈異事件,我在房間里看到的不是人,而是曹長江的鬼魂。我和鬼魂發生了搏鬥,並且打死了鬼魂(鬼如果可以再死一次的話。)。我因為有靈魂掛件,可以看到鬼,也可以觸摸到鬼。而那兩個警察肉眼凡胎,他們看不到鬼,自然認為我的了妄想症。
我已經說不清這是我第幾次碰到鬼了,以往的時候,我會很害怕。但是現在次數多了,反倒覺得也沒什麼。這些所謂的鬼魂雖然有某些超自然的能力,但是他們並不是萬能的,我的生命在他們面前,並非像傳聞的那樣脆弱得像一塊玻璃。而且鬼魂也有好有壞,除了這個曹長江,我以前遇到的鬼魂似乎都對我沒有明顯的惡意,有的鬼甚至還曾經幫助過我。
不知不覺中,我的思想已經開始了潛移默化的改變,從最開始的不相信到相信,從恐怖到敢於面對。其實鬼魂也沒有什麼可怕的,他們也應該是一種生命體,他們也有脆弱的地方。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曹長江的鬼魂為什麼找上我,為什麼要殺死我?在我的記憶中我並沒有對曹長江做過什麼,僅僅的一次見面還是他在欺負我。他要殺死我的時候,口口聲聲地說我是兇手?我怎麼會成了兇手了呢?自從認識曹長江之後我不但沒有殺過人,甚至連一條魚都沒有殺過。如果說我殺死了他,那更說不過去,派出所里的人都可以證明,曹長江是自殺死的。
通過與曹長江的鬼魂的一番打鬥,我的信心得到了極大的加強。曹長江的鬼魂並不可怕,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只是不知道他那把並不存在的手槍所發出來的虛擬子彈是否有穿透能力,如果沒有的話,即便是曹長江的鬼魂來一百次,我就有能力滅鬼一百次。
當張靜宜和韓娟在一個男醫生的陪同下來看我的時候,我已經想通了,也不害怕了。
在我心中,張靜宜是一個柔弱的女孩子,很愛哭鼻子。因此自從我被關在醫院裡的那一刻,我就在想,如果張靜宜來了,我要用什麼樣的方法和話語來哄她,讓她不要哭泣。可是張靜宜走進病房的那一刻,我看到的並不是眼淚,而是一張春花般燦爛的笑臉。
「峰,我真的很佩服你,居然玩到瘋人院里來了。」張靜宜站在床頭,伸出右手的中指刮我的鼻子:「你說你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胡鬧啊。現在被捆起來,老實了吧?聽說這裡有電椅,專門對付瘋子的,要不要我和醫生商量一下,讓你享受一下啊!」
張靜宜竟然沒有哭,我的心安穩多了。對於張靜宜這種小聰明我還是很讚賞的,但是我並不希望以這種方式證明我不是瘋子。因此我說道:「靜宜,我不是玩,我真的在陽台上殺死了一個人。只不過那不是一個真正的人,而是一個鬼魂。」
「怎麼可能呢,我中午回家去了,陽台上什麼也沒有啊。」張靜宜因為經歷了唐美麗和畢不凡的事情,對於鬼神之事也有了一定的承受能力。
我笑道:「那是一個鬼,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
「別玩了,快點告訴醫生,你剛才是說著玩呢,我們好回家去。」張靜宜顯得有些焦急,裝出來的笑容逐漸褪去,她拉著我的手心疼說道:「峰,他們沒打你吧?」
我安慰張靜宜道:「傻丫頭,這裡是醫院,不是監獄,他們不會打我的。」
「醫生,請給林先生辦理出院手續,我要帶他走。」張靜宜轉過身來,對一起來的那個醫生說道:「你們竟敢用繩索捆綁我的未婚夫,我表示強烈的抗議。」
那個醫生並不懼怕張靜宜的威脅,不卑不亢的說道:「張小姐,你們剛才的對話我都聽到了。我可以斷定這位林先生絕對患有嚴重的妄想症,而且有暴力傾向,因此他不能出院,必須在這裡接受治療。」
瘋人院不同於其他醫院,瘋人院擁有監獄的部分功能,因此住在裡面的病人在沒有經過醫生同意的情況下,是不可以隨便出院的。特別是對於一些具有暴力傾向的病人,瘋人院的管理甚至比監獄還要嚴格。
可是張靜宜並不理會這一套,她只有一目的,我不是瘋子,她必須帶我走。「什麼,誰給你這種權力的。我是病人家屬,我沒有同意他住進你們醫院,你們憑什麼綁架他?趕快給我辦理出院手續,否則我告你們去。」溫柔的張靜宜一下子變成了發怒的獅子,沖著醫生大吼大叫了起來。
張靜宜一鬧,醫生也不高興了:「張小姐,這個病人是警察局交給我們的,要告你先去告他們。這裡是醫院,請你說話注意點。林先生是一個病人,而且有嚴重的暴力傾向,作為一個醫生,我有義務不讓一枚定時炸彈和正常的人混在一起。否則發生了嚴重的後果,你將追悔莫及。這一點請你理解,也請你配合。」醫生說完,佛袖而去。
張靜宜急了,轉身去追。我喊道:「靜宜,讓他去吧,他做得對。最近一段時間我的腦子很亂,我需要找個地方安靜的思考思考。這裡很不錯,住幾天無妨。」
「和……一群瘋子在一起,還不錯啊!」張靜宜不解的看著我,如同看一個怪物。
「韓娟,謝謝你帶靜宜來。」醫生問我家庭電話的時候,我把韓娟的電話告訴了他們,韓娟沒有直接來,而是帶上了張靜宜。
張靜宜自從進來之後,就一直站在床尾,看著我和張靜宜說話,自己卻一言不發。
「需要我做什麼?」
這就是好搭檔的特點。韓娟不像別人那樣,說一通不著痛癢,對我沒什麼實質性作用的安慰的話,她只是問我需要什麼。作為合作默契的搭檔,韓娟知道我選擇留在瘋人院里,一定是有什麼打算。
「幫我查一下那個曹長江,他為什麼要自殺。」我在懷疑,是不是我們以前調查的某個案子觸及到了曹長江的隱私,曹長江害怕事情敗露,才自殺的。
「我馬上去辦,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韓娟說完,不等張靜宜,獨自離開了。
我又和張靜宜說了幾分鐘話,醫生過來催促的時候,她才依依不捨的離開。張靜宜走到門口的時候,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從手包里拿出一封信交給我:「峰,公司里收到一封信,是給你的。好奇怪哦,裡面有一個硬硬的東西。」
我撕開信封,隨手一抖,「嘩啦」一聲,掉出一粒金燦燦的東西——一顆純金的牙齒!
好多瘋子啊
「姜大炮!」我失聲叫了出來。
竟然是姜大炮的那顆金牙。當時我清楚地記得,姜大炮要把金牙送給我的時候,那上面有一道很深的溝壑,而這顆金牙上面,也有同樣的一道溝壑。後來我以為我碰到了鬼,既然孤魂不存在,那麼金牙也就是虛幻的了。可是現在,那顆本來應該不存在的金牙竟然就在我手裡,那麼姜大炮呢?
信封里除了這顆金牙之外,並沒有信紙之類的東西。在信皮上也沒有發信人的地址。我從郵戳上判斷,這封信是從本市南市區的一家郵局發出的,距離張靜宜的公司只有不足百米。發信人為何捨近求遠,不直接把東西送過來呢?
如果不是這顆金牙,我可能永遠不會想起姜大炮。我曾經給在西安的一個同行打過一個電話,告訴他幫助尋找一下姜大炮的家人。事情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那個人並沒有給我回話,我也就逐漸淡忘了這件事情。
現在,我手拿著這棵大金牙,回憶在小黑牢里的那幾個小時,姜大炮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向我哭訴他在派出所里遭受非人待遇的場景。我實在不敢相信,會有一天我會重新看到姜大炮的遺物。這是不是預示著我的那個同行找到了姜大炮的家人,他的家人尋回了姜大炮的屍骨,為了感謝我,才把金牙送給我。
又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兩個醫生走進我的房間,把我帶到神經病醫院的住院部。我想他們的檢測結果出來了,至於結果是什麼,他們並不告訴我。不過既然把我安排在病房居住,想必還不能確定我是一個正常人。
這是一座類似於監獄的樓房,每個樓層之間都有厚重的鐵門封鎖。在所有的窗戶上,都安裝了鐵柵欄。我被安排在二樓左側,哪裡有十個病房,每個病房四個床位。醫生把我送到二零八號房間,告訴我的床位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病房裡有三個病人。當我和醫生進來的時候,他們三個正在打撲克牌,他們看到我,都微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繼續打牌,樣子很老實,房間里很安靜,一點不像瘋子的病房。可是當兩個醫生剛剛關好房門,三個病人就一把扔掉撲克,圍到我身邊來。
「好險,瘋子終於走了。」病人甲坐在我的床上,一幅心有餘悸的樣子。
「你真是一個可憐人,竟然和瘋子在一起。幸好我們不是,你在這裡很安全。」病人乙站在床頭,一副救世主的樣子。
病人丙先是到門口偷看了一會兒,然後才來到我面前,神秘兮兮的說道:「為了證明你不是他們派來的姦細,你必須經過我們的智力測驗。我給你出一道腦筋急轉彎的題,如果你答上來了,你就會成為我們當中的一員,否則的話,哼哼……。」
瘋子果然是瘋子,三個人的話都有點不正常。既然暫時必須住在這裡,我決定還是先和他們搞好關係。我不是害怕他們的威脅,而是和一群瘋子對著干,的確不是明智的選擇。我點點頭,說道:「你問吧,不過不要太難。」
「有一對情侶,男的把女的殺了,男的害怕女的變成鬼魂回來報仇,於是就去請教高人指點。高人告訴他,只要他在午夜三點之前辦完三件事,就不會有女鬼來找他了。第一件事情,把女友的屍體埋了。第二件事情,把房間打掃乾淨。第三件事情,把女友的血衣洗乾淨。於是這個男的就回家開始做事,很快前兩件事情辦完了。可是,當他洗血衣的時候發生了問題,無論他怎麼用力,使盡一切方法,衣服上的血跡就是洗不下來,而且越洗血跡越多,最後整個房間里都是血水。」病人丙壓低聲音講,故意營造出一種恐怖的氛圍。
「當……當……當……」病人甲模仿座鐘的聲音說道:「午夜三點到了。」
「突然,渾身是血的女朋友出現在那個男人面前。女鬼抓住男人的脖子,拚命搖晃,並且聲嘶力竭的呼喊。」病人乙介面說道:「現在的問題是,那個女鬼說了一句什麼?」
「她說,為什麼不用雕牌洗衣粉?」這是一個很老套的鬼故事,網路上類似的故事成千上萬,我看得多了。
「錯!」三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那個女的說,你為什麼把我活埋了?」
「怎麼還有這個答案,那個女的不是死了嗎,難道回來的不是鬼?」我被他們認真的樣子逗樂了。其實腦筋急轉彎本來就沒有固定的答案,說什麼都可以。
病人丙莊嚴宣布:「現在我宣布,你沒有通過我們的測試,因此你不是一個正常人,而是一個瘋子。」
三個瘋子紛紛離開我的床鋪,又開始打起了撲克。過了一會兒一個瘋子嘆息道:「真是倒霉,每天有穿白衣服的瘋子來騷擾我們就夠麻煩的了,沒想到現在竟然來了一個穿黑衣服的瘋子,還要和我們睡在一個房間里。這還讓我們怎麼活啊,萬一他晚上發起瘋來,我們怎麼辦?」
瘋子乙說道:「看來今晚我們是不能睡覺了。不如這樣,我們玩通宵。」
瘋子甲不同意:「不睡覺怎麼行,明天白衣服的瘋子來了,會讓我們做電椅的。不如這樣,我們打十二把,賭輸贏,每一把一個小時,誰輸了誰就負責警戒,贏了的人可以睡覺。」
另外兩個瘋子表示贊同,於是就吆吆喝喝的打了起來。我坐在床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強忍著不讓自己笑出來。這三人把醫生和我當作了瘋子,還真病得不輕。
過了一會兒,我覺得無聊,於是也湊上去看他們打牌。一個瘋子沖我一瞪眼說道:「走開,瘋子。」
「說我是瘋子,那你們呢?」我樂呵呵的說道:「你們和我在一個房間里,不也是瘋子么?」
「錯!」三個瘋子異口同聲地說道:「我們不是瘋子。」
「不是瘋子,難道你們是醫生。」我哈哈大笑。
「錯,我們不是醫生,我們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