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難脫解
左秋明此時不禁對這件奇異的事情開始感興趣了,更對那個老乞丐很是好奇:「可曉得那老乞丐到底是什麼來路?!這紙條的玄機,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陳久生搖頭道:「不知道。我在想,就算是老乞丐有特殊的方法可以造出兩張一樣的紙條,他又是怎麼知道我會在紙上畫點什麼?況且這塗鴉中何處用力、何處虛筆我記得清清楚楚,可以說兩者是分毫不差。假使他是從水裡撈起來模仿的,在那種圖案已經被水浸糊了的情況下,模仿個大概形狀勉強還辦得到。但是想要把筆角力度都模仿到位,這根本不可能!」
左秋明聽完這段分析,不由連連稱「怪」,將那紙條放下,喝了一口茶,問道:「那後來如何了?」
陳久生道:「後來我找到了查理銀行的老闆,對方也答應幫我打圓場。可惜結果真的被那個老乞丐言中,小托馬思已經找了別的賣家,再也不肯回頭。真正就是『無緣』二字!但那時我仍以為這只是老乞丐碰巧,並未將此放在心上。以後連續幾日都平安無事,直到有一天中午,一個客戶請我去吃飯,我推辭不得,兩人正要出門時,忽然來了個電話,是明慧女校的一個老師打來的。我妹妹正在那間學校讀中學,我恐怕她又調皮闖了禍。誰曉得那老師說我妹妹今日在學校大掃除時,不慎摔傷,被送到了聖瑪利醫院救治。我連忙辭謝了那個客戶,驅車到了醫院。還好我妹妹只不過是小腿輕微骨裂,外加手臂上劃破一道口子,醫生已經給她上了石膏、包了傷口,還需要再留院幾天觀察一下。那老師在電話里將情況說得居然嚴重了十倍,反倒將我驚出一身冷汗。見到妹妹並無大礙,我也放心了,辦過了住院手續,我隻身一人正往醫院大門外走,就在這時,那個老乞丐的聲音突然在我左邊響起:『血脈相親難脫解』,親人受傷住院,可算是『血脈難脫解』了吧?誒……又是不幸被老乞丐說中了。」
「我轉身一瞧,那老乞丐斜躺在醫院大門石階一側,斜著身子看著我,手中正拿著那張我自己做過記號的紙條。這紙條你也看過了,面對這麼怪異的事情,我當時的驚訝實在不亞於你剛才的表現,更何況這老乞丐又連續兩次事先預言了將要發生的事情,那個時候,似乎不由得我不信邪。那乞丐見我這次沒有再罵他,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你現在多少還是有些拿捏不準。因為從一開始,你便以為,一個老乞丐的話是決計不能信的。但是眼前發生的這許多事,除了我的話以外,又實是很難有別的解釋。兩邊如此矛盾,以至你現在心中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不知我講的對與不對?』這一番話將我的心理分析得絲毫不差,我實在很難將『不對』二字說出口,只得默認。」
「那乞丐又道:『我的話究竟能採信幾分,這全由你來做主。但是老乞丐我今日要說的是,你身後的那兩個索命小鬼非但對你不利,而且已經開始影響你周圍的人,你可要小心了!』我對這小鬼一說實是不信,大約那老乞丐見我面色有異,看出了我的心事,道:『我便知道你還是不信。也罷,便說與你聽也不妨,你卻道你妹妹今日是怎麼受傷的?那時她正站在凳子上擦玻璃窗,你右邊這個目露凶光的小鬼猛撲上去,一口咬在她手臂。你妹妹吃痛已經站立不穩,這左邊小鬼的就在此時一腳將你妹妹站的凳子踢翻,她這才倒了下去。而這右邊的小鬼卻仍不鬆口,直倒將你妹妹手臂上咬破了個大傷口才罷休。此時他嘴角邊還掛著你妹妹的血,正看著你,陰惻惻得冷笑!』他邊說邊指,講到右邊的小鬼便指我的右方,說到左邊小鬼便指我的左方,便真的好象親眼看見一般,直說得我背心發毛。更讓我震驚的是,除去小鬼那一段,他竟然將我妹妹的傷勢、與那老師所描述的當時情況說得一點不差。」
左秋明聽到此處,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那後來這乞丐有沒有又和你說什麼?」陳久生道:「我當時便問他:『你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你究竟是什麼人?』那老乞丐正想回答,忽然收口,道:『哎呀,今日不巧,老乞丐要事在身,改日再與先生敘說。』說完便站起身走了開去,我趕忙要追,可是那老乞丐三轉兩轉,很快就沒了蹤影,我也只好作罷。從那日開始,我每天下午都去聖瑪利醫院看我妹妹,可再也沒遇到那個老乞丐。大約這樣過了六日,也就是昨天中午,正是我妹妹出院的日子。但我被幾個租界的領事拉住應酬,脫不開身,只得派司機阿茂去接她。下午三點左右,我才離了酒席回到家裡。眼見妹妹氣色已經好了許多,心裡也很高興。這時我妹妹忽然交給我一個紙團,說是在她出院的時候,一個老乞丐趁阿茂沒注意,硬塞到她手裡的,說是事關重大,要她轉交給我。我馬上接了過來,展開一看……」說到此處,陳久生不由臉顯慘灰,兩手緩緩地從抽屜中拿出那第三張紙。這紙上究竟寫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