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隱情
鄭鮑點了一支煙,吸了兩口,開口說道:「報紙這東西,有些事情可以說,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讓他們說的。這方面我們控制得很緊,一來消息本身就不會泄露;二來縱然露出去一些,也不敢有人寫,就算有人寫,也不敢有人登,除非是不想干這行了。」左秋明很清楚這位鄭大探長的脾氣,每到關鍵處,必先賣一番關子,所以只是安靜的坐著等。
鄭鮑又吸了幾口煙,開始轉入正題:「我剛才所說、和事實的情況大致差不多,但是卻有幾處不同。第一,剛才說屍體旁邊有一大灘的血,這是假的。事實上,現場的幾個房間、甚至連屍體表面都是乾乾淨淨的,連一滴血都找不到!」左秋明不由坐了起來:「什麼?一點血都沒有?那麼頭顱后的傷……」鄭鮑道:「那個傷卻是有的,而且足足有一個碗口那麼大,摸上去猶如捏一個爛柿子,裡面的頭骨幾乎都碎了!」陳久生問道:「那會不會因為是內傷,表皮沒破,所以才沒流出來?」左秋明道:「陳兄,這個你有所不知。能造成那麼嚴重的創傷的鈍擊,頭皮有哪個是不破的?就好象你打爛一隻蘋果,蘋果皮絕對不會完好無損。況且就算真的沒破,內血也會從耳孔、鼻孔里倒流出來,照樣可以撒一地。」
鄭鮑點頭道:「左老弟說的沒錯,我當差那麼多年,這樣的怪事可是第一次碰到。」頓了頓,續道:「奇的不只這一點,剛才說到那個卓四海是因為擔心小孩一人在家會出危險,所以才去敲門,左老弟說這人好事。可事實上這個人一點都不好事,他是聽到對面屋裡那個女人如同發瘋一般的大喊大叫,干擾了他寫文章,這才想去敲門抗議的。前面所說的『敲門不開』,和『碰見兩個巡邏警的事』都是真的。而那兩個巡邏警之所以會去幫卓四海的忙,也是因為聽到了叫喊的聲音。不然,你說哪個警察會腦子壞掉,半夜三更的和一個不認識的人一起去撞別家的門?」
左秋明聽到這裡不由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我剛才還在奇怪,怎麼會有警察就因為一個人擔心鄰居家的小孩會出事這點原因,就去幫了撞門的。可這事情很正常,為什麼也不讓報館發?」鄭鮑道:「若事情只是這樣,當然很正常。可是,當他們正在撞門的時候,那女人還在喊。門被撞開的同時,喊聲竟然就停了。他們三個人站在大門口,透過敞開的卧室房門,一眼就看到了那女人的屍體!在這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內,一個活生生、還在大喊大叫的女人就因為腦後受了一次重擊而死,甚至連個倒地的過程都沒有。你說這可能么?何況那個兇器也不知所蹤,難不成是那女人死後自己藏起來的?如果是有人入室行兇,三雙眼睛都看不到嗎?而且就算是有兇手,那這個兇手事後又是怎麼跑掉的?」
陳、左兩人一言不發,坐在沙發上,心中都在遙想當時那三人所見到的情景。鄭鮑繼續說道:「若只是單一個卓四海這樣說,我還未必相信,可在場的還有兩個巡邏警。那兩人操守很好,並無不良記錄。我又是分開詢問他們三人的,他們的說法基本一致。如果有人硬要說在瞬間會發生這麼多事情,那是因為巧合;或者硬是要找出點理由,都還可以勉強解釋得通。不過,有一個事情卻不是硬一下就能隨便對付過去的。我剛才講那個女人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十一至十二點左右。事實上,當時他們發現屍體的時候,屍體已經完全僵硬。我們趕到后,經過檢查,從屍體情況來看,那女人死亡時間也的確是在十一、二點左右,可不是在昨天晚上,而應該是在前天晚上!」陳久生驚訝道:「也就是說,在發現這個女人的屍體時,她已經死了一天一夜了?」鄭鮑點頭道:「沒錯!」陳久生不由連連搖頭:「怪!這事情還真怪!那到底當時是誰在那屋裡喊呢……」
鄭鮑道:「更加怪的是,我們在盤問四周鄰里的時候。其中許多人都說是因為聽見卓四海和兩個巡邏警撞門的聲音才醒的,沒有一人提到過那個女人的大喊大叫。而據卓四海形容,當時那女人的叫聲差不多可以跨上三五條街。巡邏警也證明,那個聲音的確很響。可除了他們三人以外,似乎就再也沒有第四個人聽見那個聲音了。」喝了一口茶,續道:「除了剛才說得這些,還有一個事情,我恐怕已經不能用『怪』,而應該用『詭異』二字來形容了。在盤問當中,至少有八、九個人都提到在昨天白天,他們碰見過那個女人,好幾個和她說過話,有兩個老太婆還和她打了一整天的玻璃絲包。事實上,就在她們一起打玻璃絲包的時候,那個女人的屍體應該正躺在她家的卧室。究竟那麼多街坊和鄰居,在昨天看到的又是哪個?」
話說到此處,陳、左二人都默不做聲,只覺頭皮發麻,完全陷入了這種種離奇的事件中。幾分鐘后,左秋明打破了沉默,他嘆了口氣道:「這兇案可真夠懸的,怪事那麼多,可行的線索卻一個都沒有,老兄你怎麼儘是端到這種燙手的山芋?」鄭鮑也在一旁嘆氣:「我辦案二十多年,也不得不承認,今天碰到的這個事情最是棘手!不過,若說一點線索都沒有,那倒也未必!我所以連夜來找你,就是因為手中還有最後的一張王牌,所認識的人當中,也只有你能幫我!」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皮包。
陳、左二人所見的,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包。可就在這樣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包內,居然放了一條足可以破解這一系列離奇事件的重要線索!這線索到底是什麼?又為什麼只有左秋明才可以解開這個答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