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舊恨難泯
碼頭上人來人往,十分繁忙。精英會碼頭總管蘇兆和往日一樣,坐在倉房旁邊的客室里,面對求他搬貨卸貨的商家,討價還價。
「蘇總管,倉房租金五日前漲過,今日怎麼又漲了?而且竟然漲了一倍,這未免過份了!」
「蘇總管,搬運費增加一倍,可前天才漲了五成,照此行事,豈不是見風漲嗎?」
「蘇總管,照這麼漲下去,生意沒法做了!」
十幾個商家圍著蘇兆,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一個個十分氣憤。可蘇兆無動於衷,把手一抬,道:「吵什麼?價漲了又怎的?你們要是不想在碼頭存貨搬貨,那就請便!」
一商人道:「蘇總管,話不能這麼說,大家交往數年,也該有幾分情誼……」
蘇兆眼一翻:「情誼?什麼情誼?大爺眼中只有銀子,你要是捨不得銀子,那就不要做生意,自管用馬車拉貨就是了!」
另一商人道:「蘇總管,貨不往水上運,要從哪兒運?我們並非不給銀子,可你幾天一漲,既不合理又不……」
蘇兆道:「少嚕嗦,價漲定了,不願也得願,否則大爺扣住貨物作抵押!」
萬古雷等在眾人身後聽了一會,萬古雷問一個商人道:「如果不漲價,你覺得原價是不是公平合理?老兄請說實話。」
商人道:「原價已經過高,我等不堪重負,只好把貨加價出售,這就抬高了市價。」
萬古雷道:「要降低多少才算合理?」
商人道:「最少要降五成,不過這是空話,你不聽人家蘇總管說嗎,只有升沒有降。」
萬古雷示意張鎮東,叫他說話。
張鎮東大聲道:「各位,莫吵嚷,聽俺說,倉房租費和搬運費全部降五成,行了吧!」
眾商家一聽,全都轉過身來看。
有人問:「尊駕是誰?」
萬古雷笑嘻嘻道:「我來引薦,這位是碼頭新任總管張鎮東,這兩位是副總管陳衛、張權,以後各位有什麼事,找他三位就成。」
又有人問:「你是誰?」
陳衛道:「這是我們東家,姓萬……」
蘇兆忽聽有人說費用降五成,嚇了一跳,以為總壇來了人,繼而聽見有人說新任總管是張鎮東,不禁悖然大怒。姓張的小子在燕王進京那天溜得沒了影蹤,這會兒怎麼又冒出來,居然說他取代自己做碼頭總管!
他一下跳了起來,嚷道:「閃開閃開!」
眾商家十分高興,既然來了新總管,費用降低五成,誰還耐煩與你姓蘇的打交道?因此沒人再理他,一下把張鎮東等人圍了起來,七嘴八舌問他。
「你是新總管?果真要降五成費用嗎?」
「張總管,好極好極,就這麼定,我認了!」
「張總管,三天前漲的那個價……」
蘇兆氣得大吼道:「住口!你們這幫蠢豬,碼頭總管是蘇大爺,這姓張的什麼東西……」
張鎮東吼道:「蘇兆你這王八蛋!俺是新任總管,你給俺滾出去,從此碼頭上沒你的事,你敢來胡攪,大爺拆散了你幾根賤骨頭!」
眾商家先被蘇兆一吼,心中起了疑心,這姓張的怎麼回事,但接著聽他說得理直所壯,又放下了心。人人巴不得姓蘇的滾蛋。
這時萬古雷笑嘻嘻發話道:「各位,請聽我一言。在下姓萬,名古雷,家父萬吉,原是這碼頭主人,各位商家想是知道的……」
眾商家一聽,嚷了起來:「知道知道,萬老爺子誰不知道?只不過萬家遭官辦……」
萬古雷道:「不錯,當時在下遭人陷害出走到北平,參加了燕軍,現辭官回家經商,繼承父業。這碼頭我已向碼頭原主人史孟春東家買回,從今日起由萬家經營,請各位多多照顧,在下以誠信待人,決不隨意漲價刁難各位。」
眾商家額手稱慶,一個個歡喜非常,都說好了好了,從今後可以安心做買賣了。
蘇兆大驚,萬古雷親自來了,這下該怎麼辦?是溜還是打?念頭急轉。若就這麼撒手一走,回總壇不好交代,若是動武又怕吃虧。忽然間他想到了龜鶴幫,心便定了下來。
他冷笑一聲,道:「各位,休聽這人胡言亂語,史東家家產萬貫,怎會把碼頭賣了?你們千萬別上當,要是不聽勸告,大爺以後不准你們的貨上碼頭!還有,大爺下令碼頭苦力,現在就停止搬貨,看看是誰說了算!」一頓,朝窗外喊道:「來人,把蔣金福、王天保叫來!」
萬古雷從懷中掏出張寫滿字的紙,在手上抖了抖,道:「各位,在下以一百萬兩銀子買下碼頭,這便是雙方立下的字據,這姓蘇的是個下人,自然不知真情。試想,主人賣不賣碼頭,用得著找奴才請教嗎?」
眾商人哈哈大笑,都說:「不用不用!」
陳衛道:「姓蘇的,滾出去,今後不准你踏上碼頭一步,你聽見了嗎?」
張權道:「你若沒飯吃,那就搬貨去!」
商人們恨透了蘇兆,故意大聲發笑。
蘇兆氣得大罵:「你們這班蠢豬,老子才是碼頭總管,這夥人是騙子……」
眾商家大怒,一個個罵他:「你才是頭豬,你這個短命猴!你這個沒天良的畜牲……」
蘇兆怒極,大吼道:「來人,把這些畜牲拿下……」他過吼幾聲,沒人答應。
平日在外有二三十名打手,這會兒跑哪兒去了?還沒轉過念頭來,蔣金福、王天保來了。
蔣金福道:「找我什麼事?」
口氣不對,但蘇兆氣昏了頭,沒計較人家忘了稱呼他「總管」,也沒計較人家沒行禮。
他喝道:「你們立即讓龜鶴幫的弟兄停止搬運貨物,我讓你趕快下令,懂了嗎?」
蔣金福道:「懂了,不過……」
「快去!少嚕嗦……」蘇兆把手一揮。
蔣金福道:「這碼頭史東家已賣給了萬東家,以後龜鶴幫的弟兄是在萬東家的地盤上幹活,你少來這裡呼呼喝喝的,滾吧!」
蘇兆一愣,明白龜鶴幫已叛變,他把手一抬,指著蔣金福吼道:「好哇,你敢背叛精英會,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勾結……」
耿牛一步跨到他跟前,出手點了他穴道。
蘇兆雖有一身功夫,但沒防到耿牛這麼快,想躲閃已經來不及。
耿牛一耳光扇得蘇兆口鼻流血,旋又將他一把揪起,手一抖,扔出窗外,摔得他昏了過去,眾客商驚得目瞪口呆。
萬古雷笑道:「沒事了,各位按今日在下所說價格付款,有事請和三位總管商議。」
蔣金福也笑容滿面:「各位放心,出貨下貨比以前快,包各位順心!」
眾商家大是高興,都說好了好了,總算遇到一個講理的東家了,今後大家好好合作。
萬古雷下令把精英會的打手放了,讓耿牛提著蘇兆,和眾俠來到龜鶴幫。
邱二娘、徐曜和幫主蔣魁親自接待。萬古雷把秦憂等男女諸俠作了引薦,說他們留住龜鶴幫,以防精英會的報復。
邱二娘十分高興,說今後龜鶴幫與諸俠生死與共,與精英會誓不兩立。
萬古雷在蘇兆的氣海穴上戳了一指,廢了他武功,道:「姓蘇的,大爺開恩,饒你一命,你回總壇告訴皇甫楠,我隨時恭候!」
蘇兆氣急敗壞出了門,蹣跚著往城裡去,天豹庄的兩位弟兄暗跟於後。
倉房旁邊有一座新蓋的小樓,是蘇兆平日食宿和待客的地方,張鎮東等命下人收拾好,請秦憂等在此下榻。萬古雷說好每日到碼頭來,看看精英會近幾天是否會大舉來犯。
在小樓客室里,眾人說著閑話,十分高興。公冶嬌和季蘭臨窗而坐,低聲細語。
公冶嬌道:「這碼頭一別數年,往事歷歷如在目前,人世滄桑,真叫人感慨!」
季蘭道:「我當年羨煞那些爭功名的英雄,哪知爭來爭去都是這麼個結局,可悲可嘆!」
公冶嬌道:「功名富貴一場空,如今我們仗劍江湖,依舊可做一番事業!」
季蘭嘆口氣道:「我已心灰意懶,做什麼都沒有勁,人生如夢,不如做尼姑念佛去吧!」
公冶嬌道:「姐姐說些什麼呀,官場失意沒什麼大不了,情場失意則可補救……」
「心已死,此身不再嫁人……」
「姐姐花容月貌,能文能武,男人都把目光對準了姐姐,說這些喪氣話做什麼?」
「唉,我當初看錯了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後也不會再相信這些男人,他們全沒心!」
「好人總是有的,姐姐眼高,只怕看不上。」
「好人雖有,難覓知己。妹妹與古雷兄是天生的一對,妹妹比姐姐命好!」
「姐姐當重覓知己,不難成就一段好姻緣。」
忽然,萬古雷從房間的另一角落問道:「兩位姑娘在說什麼,大聲些讓我們敢聽聽!」
公冶嬌道:「說給你聽還了得,這是我們姐妹間的私房話,你休想聽!」
羅斌笑道:「我也想聽,說出來吧!」
秦憂等四人也道:「咱們也想聽!」
公冶嬌大奇,這四個怪人居然想聽姑娘們的私房話,不禁笑了起來:「喲,新鮮,四位爺也想聽我們女子的悄悄話!」
羅燕笑道:「偏不告訴你們!」
鍾蝶道:「告訴你們還了得?做夢!」
萬古雷笑道:「那我們也來講悄悄話,你們問時,偏不告訴你們!」
諸女一起叫道:「不聽不聽!誰耐煩聽!」
萬古雷道:「不聽悄悄話,那我就大聲說出來,說心裡想的,聽不聽?」
眾女道:「好,你說!」
萬古雷道:「我常在猜想琢磨著一件事。」
袁小芳嘴快,道:「什麼事?」
「我在琢磨幾位姑娘的心思。比如說,羅燕妹妹心裡想著什麼人呢?還有蝶妹妹、玲妹妹、小芳妹妹,一琢磨,想出來了……」
四女喊道:「呸!不准你說!」
秦憂等人齊聲道:「想誰,說出來聽聽?」
「羅燕妹妹想的是……」
羅燕尖叫起來:「不准你說不准你說……」
萬古雷笑道:「我非說不可……」
羅燕向嬌嬌求救:「嬌嬌姐姐,你該管住他的舌頭,快叫他閉嘴!」
嬌嬌道:「聽見了嗎,住嘴吧!」
萬古雷笑嘻嘻閉上了嘴,男人們大笑。
羅斌笑道:「其實,姑娘們聽是想聽,只是有些害臊。這樣吧,古雷兄悄悄告訴我們如何?」
羅燕等四女大叫:「不準說!」
萬古雷搖搖頭,道:「你們以後誰想請我做大媒我都樂意,說吧,誰請我?」
羅燕等四女羞他:「自己還沒成親就……」
萬古雷道:「快啦,等著喝喜酒吧!」
嬌嬌臉紅了:「你做夢!快閉上你的嘴!」
眾女哈哈大笑,罵萬古雷厚臉皮。
說笑一陣,大家回福壽巷,羅斌等九人明日再去碼頭留宿,估計精英會的人來不了。
晚上,眾人在竹梅居前空地上閑坐,萬古雷請西門儀奏琴。西門儀欣然答應,他心有所思,信手拉出了一段胡琴曲。
琴聲委婉哀怨,如泣如訴,聽得人心碎。拉完后,對季蘭道:
「蘭姑娘,唱歐陽修的《生查子·元夕》吧!」
季蘭也不推辭,道:「遵命!」
胡琴聲起,季蘭唱:
「去年元夜時,
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
人約黃昏后。
今年元夜時,
月與燈依舊。
不見去年人,
淚濕青衫袖。」
一反過去的慷慨激昂,把這首詞唱得哀婉柔和、悅耳動聽,令人沉醉。
歌聲一止,眾人齊聲叫好。
西門儀又道:「再唱歐陽修的《浪淘沙》」
季蘭想起自己的一段情緣,也十分感慨,她引吭唱道:
「把酒祝東風,
且共從容。
垂楊陌路城東。
總是當時攜手處,
游遍芳叢。
聚散苦匆匆,
此恨無窮。
今年花勝去年紅。
可惜明年花更好,
知與誰同?」
歌聲情感真切,充滿了情愛和無奈……
眾人聽得如醉如痴,姑娘們眼角都掛了淚珠。忽然間,有人痛哭出聲,眾人看去,只見邢夫人蒙著臉往室內奔去,邢益、巧兒等隨後追了進去。
邢夫人為何如此感傷,一時眾人不解。
片刻后,巧兒又奔了出來,道:「奏胡琴的老先生,可是西門儀老伯嗎?」
西門儀長嘆一聲:「老夫正是西門儀,邢夫人閨名可是岑秀娟?」
巧兒詫道:「咦,你老怎知家母閨名?」
萬古雷十分激動,站了起來道:「巧兒妹妹,快去告訴令堂,西門先生當年在蘇州府與令堂相識……」
巧兒滿臉驚異,旋又跑了回去。
眾人十分驚異,都把目光對著萬古雷。
萬古雷道:「此乃西門先生一段傷心事,各位不必過問,大家散去吧!」
西門儀道:「無妨告訴大家,往事已成空,還如一夢中……」說著又輕輕拉起了琴。
萬古雷道:「二十七八年前,西門先生在蘇州府結識了岑老先生,老先生性喜音律……」
正說到此,邢益一家四口又從室中出來。邢夫人顯得異常鎮靜,在巧兒攙扶下,回到園中石凳,坐下后,道:「讓各位掃興了,老身願當眾說出昔年的一段血仇,請西門先生和萬東家及各位大俠,替老身報仇泄恨……」一頓,續道:「二十七年前,家父結識了西門先生。西門先生以琴藝在蘇州府揚了名,家父素喜音律,妾身也習得一手好琵琶,因此先生來后,我們曾常常合奏,適才蘭姑娘唱的兩首曲,便是我們經常合奏的曲目。不怕諸位見笑,家父看上了西門先生的文才,便有許婚之意。西門先生便回故里處置家產,以便日後在蘇州府定居。誰知他這一走,我家大禍臨頭……」
西門儀停止了拉琴,頭垂得很低。眾人齊把目光,瞧著邢夫人,心裡無比驚異。
邢益則充滿憐愛地瞧著夫人,邢開泰和巧兒則滿臉驚詫,聽得入神。
「有一夜,家中來了兩個賊人,他們見人就殺,然後擄掠珍寶財物。妾身在夢中被慘叫聲驚醒,匆匆穿了衣服出門,被一蒙面賊抓到,當時不知為什麼昏了過去,事後才知是被他點了穴道。待妾身醒來時,置身於一間豪華內,有兩個丫環在一旁侍候。一問才知妾身在一位官員家中,這位官員是駐蘇州衛所的指揮僉事皇甫楠,他要娶妾身為第二房夫人。不久,皇甫楠果然來了,妾身以死相抗,發誓不從。這樣相持了兩個月,他受命調往杭州。妾身尋死尋活,他無法遂其心愿,為懲治妾身,把妾身賜給他一名忠實部下邢益百戶。這已是一年多后的事情,當時妾身重病纏身,萬分憔悴,眼看活不出一個月。邢益百戶對妾身十分尊重,延聘名醫與妾身治病,半年後才慢慢痊癒。本想一死了之,但身負血海深仇,不能就這麼撒手西歸。經再三斟量,妾身下嫁邢百戶,但要邢百戶立誓為岑家報仇。邢百戶對天立下誓願,這才結了親。這麼多年來,妾身無時無刻不思報仇,但皇甫楠官越做越大,手下的狐群狗黨越來越多,報仇無望……」
眾人聽得直嘆氣,又為西門先生惋惜。
邢夫人一頓之後,又道:「妾身本由家父許給西門先生,哪知突遭巨變,妾身身不由己,有負先生,望先生恕罪……」
西門儀嘆道:「小姐家遭慘變,只恨在下來遲,這些年來一直在查訪真兇,曾懷疑是皇甫佑安所為,但並無憑證。沒想到小姐尚在人間,這是不幸中之大幸!往事不可追,小姐不必自責,今後當以兄妹相稱,不知意下如何?」
邢夫人哭道:「多謝西門兄……」
邢益連忙喝道:「開泰、巧兒,還不快去拜見你大伯!」
邢開泰、巧兒淚流滿面,走過去行禮。
西門儀道:「免禮免禮,不必如此。」
造化弄人,拆散了一對鴛鴦,西門儀先生一直未娶,孤身一人,好不叫人感慨。嬌嬌、季蘭、羅燕等諸女,無不珠淚滾滾。
萬古雷道:「西門先生為查訪仇家,一直未成家,皇甫楠所行惡事,何止這一樁,此賊不殺,不知還有多少無辜者被害!」
邢夫人聞聽西門儀未娶,更是難過,眼淚不斷湧出,回想當年,二人意篤情深,本是美好的一對,可恨皇甫楠,硬生生毀了她一生。
邢益心中也十分難受,夫人當眾道出當年與西門結親之事,是為了表示光明正大,不會背夫棄子去謀求破鏡重圓。儘管如此,總是有些對不住西門先生,西門先生終身未娶,豈不是絕了后,不如讓開泰、巧兒拜他為義父。這樣一想,便道:「當年之事,造化作弄人,若西門先生不棄,小兒小女拜先生為義父。」
西門儀一驚:「這……不敢當……」
岑秀娟道:「西門兄為尋訪真兇,辛苦幾十年,妾身無以為報,不收義子就請收這一雙兒女為徒。一則授藝使他們能為外公外婆報仇,二則由他們兄妹對先生盡一份孝心,不知西門兄可願了卻妾身心愿?」
西門儀道:「授藝理所應當,老夫答應。」
邢氏兄妹連忙下跪叩頭拜師。
邢益道:「對對對,這麼稱呼最好!」
邢夫人道:「妾身擾了大家的雅興,十分對不住,妾身這就告退。」
夫人回屋后,眾人再無心思作樂,一個個沉浸在憂傷惆悵之中。
秦憂等四人坐在草地上,垂著頭,不知在想什麼。羅燕、公冶嬌等諸女也十分落寞。
萬古雷也思緒萬千,心想自己終於又回來了,嬌嬌就坐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從此不會再分離。可公冶大哥呢,此刻會在什麼地方?他與柳錦霞能不能見面,結局又會如何?
唉,天底下,有情人並非都能成為眷屬,有幸成為伴侶者,當珍惜之。李白詩云:「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因此要珍惜這每時每刻的相聚,直到永遠……」
正沉於遐想之中,有弟兄來報,京師分堂歐炎堂主和碼頭總管蘇兆來見邢益。
萬古雷笑道:「各位散開,請他們進來,邢總管在竹梅居客室接見,聽他們怎麼說。」
邢益匆匆出去迎接,眾俠藏在花台後。
不一會,只見邢益陪著五個人走來,歐炎、歐傑父子和蘇兆走在前面。等他們入室,眾俠就躲在門外兩側偷聽。
這時天豹衛跟蹤蘇兆的兩名弟兄回來了,說蘇兆一整天都在歐炎家裡。萬古雷讓他們去歇息,尋思蘇兆這小子居然不離開京師去總舵,看來只好拿下他審問了。
此刻只聽邢益道:「蘇總管、歐堂主夤夜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歐炎道:「邢總管這裡沒發生什麼事吧?」
邢益道:「沒有哇,堂主何出此言?」
蘇兆道:「我們派了人查看你這裡的動靜,知道你沒事才敢來的。今日中午萬古雷率一大幫人馬來到碼頭,我們寡不敵眾,碼頭被他佔了。最惱人的是,龜鶴幫叛變……」
邢益故作吃驚:「啊呀,這還了得,總管為何不趕緊回總壇稟報?」
蘇兆道:「邢總管,你忘了嗎,京師人員不奉總壇飛鷹特使傳命不能去總壇!」
邢益道:「事關重大,又這般緊急,不及時報告豈不誤了事?」
蘇兆嘆口氣道:「不瞞你說,我也不知總壇在何處,要是知道,早走了!」
邢益詫道:「蘇總管,你可是皇甫夫人的堂弟,連你都不知總壇在何處,未免不實。」
蘇兆道:「堂弟又怎麼了,這是當初說好的,若在外主持碼頭事宜,就不能知道總壇所在。我不願在總壇受管束,情願留在外稱雄。」
萬古雷心想,真見鬼,白派人盯他的梢。
邢益又道:「那麼,既不能回去報告,我們該怎麼辦呢,願聽兩位的高見。」
蘇兆道:「我請歐堂主率分堂高手去奪回碼頭,爭了一天,歐堂主不幹!」
歐炎道:「並非老夫不幹,姓萬的小子武功高強,他既然明目張胆來奪碼頭,自是有備而來,別看京師分堂雖掛了不少武師的名,真要召他們來動手,只怕請不動,靠不住。是以老夫勸蘇總管忍耐一時,還是等總壇來人再說!」
邢益道:「總壇有人來索錢,沒到碼頭上找蘇總管嗎?年三十之前,他要帶錢回總舵。」
蘇兆道:「既然來找你邢總管,哪有不來找我的?你說的是吳富成是不是?」
邢益道:「正是他,可知他下榻何處?」
蘇兆道:「怎麼,你要找他?你以為這小子知道總壇在何處嗎?」
邢益道:「總壇來的人不知總壇在何處,這不是大笑話嗎?蘇總管你說笑了……」
蘇兆道:「我一點也沒有說笑,原來你邢總管也不知道。告訴你吧,這些人並不住在總壇,總壇有事要派出人去,就會有人去找他們,讓他們到指定的地方去,回來后在原地聽命,自有人來詢問他們事情辦得如何。」
邢益訝然道:「這麼說來,知道總壇在何處的人不多,不知這猜測可對?」
蘇兆道:「不對。知道總壇在何處的人不少,但能出總壇的人有限,懂了嗎?」
歐炎道:「原來如此,真夠神秘的。」
邢益道:「這麼說來,經常到京師辦事的人,並不是從總壇出來的人?」
蘇兆道:「對了,所以找吳富成沒用。」
邢益道:「有用,他所在之地,一定離總舵不遠,可以把消息快些傳回總壇。」
蘇兆道:「你錯了,他奉派出來辦事,沒有總壇的命令,誰也派不動他。」
歐炎搖頭道:「這樣做雖有好處,令出一門,但也有不足,顯得僵硬不靈活。」
邢益道:「既然如此,老夫只有等吳信使找老夫時,把事情告訴他。」
蘇兆道:「只能這樣。邢總管你小心些,這地方是他的家,他會來找你的。」
邢益道:「蘇總管是否暫住分堂?」
蘇兆道:「不住,我自有藏身處,但你得給我支借二千兩銀票。」
邢益搖頭道:「總壇三天兩頭來逼銀子,我的店鋪里唱的都是空城計,上哪去找二千兩!」
蘇兆道:「一千兩總可以吧。」
「沒有那麼多,蘇總管你該是知道的。」
「八百兩……五百兩……三百兩……」
「蘇總管,老夫實在拿不出……」
「咦,邢總管,不看金面看佛面,你不想想我蘇某人是誰,你最好給自己留條後路!」
「蘇總管,你有總壇的手令嗎?」
「沒有,我這是落難呀,你幫一幫我不會忘記你的好處。要不然,休怪我蘇某人無情!」
「若總壇有令,在下可將銀子如數給你,這是規矩,誰敢違反會規會矩?」
蘇兆大怒:「好,姓邢的,你給我記住,待見到堂姐時,我非告你的狀不可!」
邢益道:「歐堂主,你親眼目睹,這事不是在下的錯,請歐堂主日後作證……」
歐炎趕忙站起身來:「老夫要趕回分堂,防備萬古雷來襲,告辭!」
蘇兆無奈,氣哼哼跟著歐炎走了。
邢益送客回來嘆道:「精英會居然有這麼多花招,連我都不讓知曉。」
邢開泰道:「他們只要我父子為他們賺錢,會中機密自是不肯告訴我們。」
萬古雷道:「看來,對付精英會不象對付一陽教,皇甫楠比盛經子的門道多。」
眾人議論紛紛,至二更方散。
五天過去,精英會沒有動靜。這天下午,黃飛羽、顧玉風來訪,說聽走鏢的弟兄說,蘇州府、楊州府、鎮江府、松江府都出了大案,一共有二十五家富商被劫財滅口,財物擄劫一空,人也殺得一個不剩。強盜在牆上留下姓名,竟然是血蝴蝶所為。上述四府發生的案情,竟在同一天同一個晚上。
萬古雷邊聽邊想,卻聽公冶嬌道:「怪事,一陽教的八個血蝴蝶被我們誅盡,柳姐姐她不會幹這樣的事,再說她也不能同一天在四個府作案,那麼這一夥血蝴蝶又是誰呢?
萬古雷道:「如此大宗擄掠財物,除了精英會,誰會這麼干?難怪碼頭上風乎浪靜,他們的人都放出去作案子,無暇顧及碼頭。」
季蘭道:「可恨!不除精英會怎麼得了!」
萬古雷道:「耐心等上幾天,也許過了年他們才會找上門來。」
黃飛羽道:「有事情萬兄關照一聲,小弟等也恨透了精英會,不除掉這伙惡賊,永無寧日。這幾天家父和岳丈去找了幾家鏢局和有名的幾位武師,他們被迫在精英會京師分堂掛了名,但歐老兒卻叫不動他們,人人都推三阻四找理由推辭。依小弟之見,把分堂砸了,解除京師武林人的顧慮,萬兄以為如何?」
嬌嬌道:「好主意,把歐老兒趕出京師!」
萬古雷笑道:「歐老兒雖討厭,但沒有多大罪惡,只要他肯收手,就放他一馬。」
季蘭道:「他要是忠於精英會呢?你對他懷善心,他卻下毒手,你說該怎麼辦?」
萬古雷道:「到時臨機應變,看他識相不識相,我們今晚去拜訪他如何?」
嬌嬌道:「為何要等晚上,現在就去!」
季蘭道:「對嘛,咱們大搖大擺去!看老頭兒怎麼辦,一定好玩得很!」
黃飛羽道:「去多少人?」
嬌嬌道:「就我們五人去,還不夠嗎?」
萬古雷道:「好,這就帶上兵刃走。」
嬌嬌道:「你這人心太軟,成不了氣候,今日由我和蘭姐姐唱主角,你充啞巴。」
季蘭道:「對,讓老頭知曉咱們的厲害!」
正好羅斌從碼頭回來,進門就岔話道:「要誰知曉厲害?誰生了天大的膽招惹了姑娘!」
嬌嬌道:「你!你招惹了蘭姐姐。」
羅斌一愣:「沒有呀,我哪裡敢?五天來連面都未見,怎說得上招惹呢?」
嬌嬌道:「誰讓你五天都不來請安?」
季蘭道:「嬌嬌,別胡扯!」
羅斌很機靈,聽出嬌嬌的言外之意了,連忙道:「是是,愚兄知錯……」
嬌嬌道:「走,我們砸歐老兒的招牌去,你在帳前聽令,不得有誤!」
羅斌道:「是是,末將遵命!」
萬古雷笑道:「老弟,兩位姑娘今日挂帥印,發兵征討京師分堂,你我不得開口說話。」
季蘭道:「你二人都當啞巴,懂了嗎?」
萬、羅二人行個禮,不作聲。
嬌嬌道:「快去拿兵刃,這就去。」
羅斌是帶著兵刃的,古雷自進內室取劍。
季蘭道:「對了,你回來有事嗎?」
羅斌只微笑著看她,並不回答。
季蘭道:「咦,你沒聽見嗎?」
羅斌點了點頭,還是不出聲。
「那就回答呀,問你哩!」
羅斌抬起手,一下指外面,一下指自己。
嬌嬌道:「你這是幹什麼,啞巴啦!」
羅斌一個勁點頭,就是不說話。正好萬古雷來到客室,也用手比劃,指著外面。
二女這才想起叫他們當啞巴,他們現在就裝給你看,不禁「噗哧」一聲笑出來。
兩人同聲罵道:「丑相!誰讓你現在裝?」
黃飛羽、顧玉剛笑著出了門,萬、羅二人跟在二女後面,黃、顧二人瞧瞧,讓二女走前,和萬、羅兩人走在一起,煞像隨從。
嬌嬌道:「你瞧他們,倒挺知趣的。」
季蘭道:「做咱們的隨從,並不委屈。」
兩人咕咕笑著,一路上說個不停。行人見這麼兩個大美女並肩而行,一個個忘了走路,有些人停下來觀看,有的人扭著頭邊看邊走,與迎面來的人撞個滿懷。但二女腰間掛著兵刃,那些街痞混混不敢糾纏。加上後面跟著四個帶兵刃的男子漢,沒人給自己找麻煩。
黃飛羽熟悉歐老頭的家,在二女身後指點途徑,找小巷走,不多時便到。
歐老兒門上沒有掛牌,大門關著,黃飛羽上去敲門,片刻有人開了門。
「喲,原來是黃少鏢主,裡面請!」來開門的是僕役,認識黃飛羽。
「歐前輩在嗎?」黃飛羽邊往裡進。
「在、在,小的這就去通報。」
「好,我們慢慢走,你去吧!」
第一進院子寬敞,有好幾間房舍,裡面都有人,這會兒有的從窗戶往外看,有的出門看,他們都被兩個天仙似的美女迷住了,一個個竊竊私議、指指戳戳。
不一會,僕役請他們進第二進院子。這院子比第一進院子小些,天並里放著許多盆花。
歐傑迎了出來,道:「黃兄、顧兄……」
忽然他看見了嬌嬌、季蘭,一下子呆住了,兩隻眼睛在兩人面上睃來睃去,老看不夠。
黃飛羽道:「歐兄、歐兄……」
歐傑這才回過神來,忙道:「請、請!」
進了客室,只見歐炎在一把太師椅上坐著,黃飛羽、顧玉剛向他抱了抱拳。
歐炎點著頭,打量二女和萬、羅兩人。
萬古雷與他只是在教場較量時見過,幾年不見,相信老兒已認不出自己。
歐傑請客人坐下,命下人上茶,迫不及待地向兩位姑娘問道:「請教二位芳名!」
嬌嬌道:「姑奶奶公冶嬌,人稱金陵嬌鳳,這位是季蘭,人稱燕京飛鳳,你是誰?」
季蘭不禁好笑,這綽號是嬌嬌胡謅的。
歐炎聽這姑娘口氣不善,不禁皺起了眉。
歐傑只看見美色,不注意人家的口吻,連忙答道:「在下歐傑,分堂總執事。」
歐炎道:「飛羽、玉剛兩位侄兒,你們今日是來入會的嗎?給你們的期限早過了!」
黃飛羽道:「晚輩今日是帶路人,兩位姑娘來此有事,由兩位姑娘與前輩說。」
歐炎道:「有何見教?」
嬌嬌道:「姑奶奶今日來此查封精英會分堂,從現在起,分堂在京師除名!」
季蘭道:「念你父子二人為惡不多,放條生路,今日收拾行李,滾出京師!」
歐炎一愣,繼而大怒:「你二人說什麼?就憑你們也敢到太歲頭上動土?」
嬌嬌道:「怎麼不敢?姑奶奶非但動土,還要拆了你的屋,你不信就試試看!」
季蘭道:「你為老不尊,替精英會賣命,奉勸你及時省悟,不然悔之晚矣!」
歐傑目不轉睛瞧著二女,誰說話就瞧誰,二女的話在他聽來一點也不可怕。
他道:「黃兄、顧兄,這是怎麼回事?」
黃飛羽道:「兩位姑娘要查封分堂。」
顧玉剛道:「他二位勸你父子知趣些,脫離精英會,莫再過問江湖是非。」
歐傑道:「兩位姑娘是哪幫哪派的使者?」
嬌嬌道:「天豹庄的,明白了嗎?」
歐炎父子吃了一驚:「什麼?天豹庄的?」
歐炎道:「萬古雷派你們來的?」
嬌嬌道:「胡說,何須他派,姑奶奶不會自己來嗎?砸你的招牌,姑奶奶十分快意!」
歐傑道:「萬古雷在何處?」
季蘭嗔道:「你問他作什麼?有什麼話,自有姑奶奶做主,快說!」
歐炎搖頭:「老夫自然有話要說,但你們必須把萬公子請來。」
嬌嬌道:「和我二人說也一樣,少嚕嗦!」
歐炎冷笑道:「事關重大,豈能對你兩個小丫頭說,快回去把萬公子請來。」
嬌嬌大怒道:「你敢小看我二人?今日就把你的分堂封了,把你父子教訓一頓!」
歐傑看她生氣的模樣也挺好看,不由生出笑意,道:「姑娘,並非家父小看二位,實在因為事關重大,只能與萬公子說,請別生氣。」
季蘭喝道:「咱二人今日非要你們說不可,咱們就是不叫萬公子來!」
歐炎動了怒,道:「黃毛丫頭,不知天高地厚,念你們年幼無知,饒了你們,快回去把萬公子請來,休在這裡胡纏!」
萬古雷、羅斌等人不禁好笑,兩位姑娘怎麼凶也嚇不住歐老兒。
嬌嬌氣得跳了起來:「你這個老糊塗,竟敢把姑奶奶的話當耳邊風,出來見個高下!」
歐炎氣得把桌子一拍:「你好放肆!不管教管教你,你以為老爺子……」
歐傑忙道:「爹爹息怒,姑娘年幼無知,待孩兒慢慢開導就是了……」
季蘭叱道:「做夢!出來見個真章!」
嬌嬌一步從室內躍了出來,季蘭跟著躍到天井,黃、顧二人去看古雷,古雷示意莫作聲,笑嘻嘻站起來往外走。
歐傑急了,道:「黃兄、顧兄止步。」
黃、顧二人只好站住,道:「有何見教?」
歐傑道:「兩位姑娘果真是天豹庄的?」
黃飛羽道:「不錯,歐兄有話只管說!」
歐傑道:「她二人說話算不算數?」
黃顧兩人齊聲道:「當然算數!」
歐傑對乃父道:「爹,既然兩位姑娘……」
歐炎道:「她二人在天豹庄是何身份?」
黃飛羽道:「這個嘛,她……」
萬古雷接話道:「她二人與萬古雷親如兄妹,兩位姑娘的話,萬公子不敢不聽。」
嬌嬌、季蘭在天井裡聽得清楚,相視一笑,十分得意,旋又板起臉,兩眼朝天。
歐炎父子十分驚詫,相互對了個眼色。
歐傑道:「足下何以知曉?」
羅斌道:「我二人是萬公子的隨身侍衛,萬公子身邊的事,還能不知道嗎?」
歐炎道:「原來如此,那就請兩位姑娘進來,有話好說,不必動粗。」
歐傑道:「二位請進,有事相商。」
嬌嬌、季蘭板著臉進來,大咧咧坐下。
嬌嬌道:「有什麼話,講!」
歐炎道:「公子與老夫雖有過節,但也說不上深仇大恨,何以今日派你們來生事?」
嬌嬌道:「我們與精英會誓不兩立,你甘為精英會出頭,自然要找你算帳!」
歐炎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理由?」
嬌嬌道:「沒有了。你若是不為精英會賣力,我們就不會找你的麻煩!」
季蘭道:「你本是正道英雄,何苦為虎作倀,在江湖上得個罵名……」
歐炎嘆口氣道:「老夫其實並不想當這個堂主,老夫年事已高,只想圖個清靜之地頤養天年,只是受人所迫,勉強為之。」
嬌嬌和季蘭對了個眼色,神情緩和下來,道:「既是如此,前輩就該激流勇退才是。」
歐炎道:「幾年前,老夫礙於許亮、曾玉麟、武忠仁幾個貴介公子的情面,出頭與萬公子作對。當時老夫不明真相,一心向著官府人家,並不以為自己有錯。後來萬公子又成了欽犯,自家更覺有理。萬公子家破人亡逃走後,老夫以為事情了結,京師武林不再會有風波。之後,燕王起兵,大家注意的是戰況,身邊並未有什麼變化。到第三年時,有一天許亮、曾玉麟又來寒舍造訪。二人說他們從沙場歸來,看形勢燕王會取勝,因此錦衣衛指揮使皇甫楠下令,組成幫會以自救。皇甫大人說,集天下之精英,在江湖上干出一番大事,強似在朝中做官。又說皇大人對老夫頗為稱道,要老夫說動京師武林人,投效精英會,由老夫任分堂堂主。老夫以年邁為由,當面拒絕,二人拂袖而去。直到燕王進京稱帝,二人才又來見老夫,說精英會己任老夫為堂主,若不受命,立斬滿門。直到這時,老夫才知皇甫楠是惡鷹皇甫佑安的兒子。老夫的師傅、師兄、師弟一共六人,當年就死在皇甫佑安手上!以老夫父子之力,不是總壇那些人的對手,為保全一家性命,只好忍辱當了這個堂主。但老夫並不賣力,至今這個分堂徒有虛名而已……」說到這裡一頓,又道:「自打聽說萬公子開設天豹鏢局,在少華山與祁連老祖一戰的消息后,我父子揣測萬公子一定會回京師,找皇甫楠報殺父之仇,便決心等公子回來后,與公子聯手,共同對付老魔。幾天前聞聽公子收了碼頭,龜鶴幫站到公子一方,我父子倆更為動心,只可惜無法找到公子,便耐心在家裡等著,今日總算等到你們……」
嬌嬌、季蘭聽了這番話,心中的氣散得一乾二淨,臉上現出了笑容。
嬌嬌道:「原來如此,前輩有不得已的苦衷,我錯怪前輩了,實在是對不住!」
季蘭道:「早知如此,咱們也不會凶霸霸的了,還請前輩鑒諒是幸!」
萬古雷心想,姑娘家好哄,幾句好話一說,她們就相信了人家,還一個勁地賠不是呢。真叫人好笑,且看歐老兒要如何。
只聽歐炎道:「不知者不怪,二位姑娘嫉惡如仇,叫老夫好生敬佩!」
歐傑道:「兩位姑娘豪爽大方,性情剛烈,處事果斷,難怪受到萬公子的尊重。」
嬌嬌滿心歡喜,道:「哪裡哪裡,兄台過獎!」一頓,故意道:「萬公子有事想不明白,都要向我姐妹請教,因為他不算聰明。」又一頓,一本正經向萬、羅二人:「你們是他的隨從,知道得很清楚,我說的對不對?」
萬、羅二人應道:「對、對極了!」
季蘭一笑:「照咱看,他非但不聰明,有時候簡直就很笨,沒有咱和嬌嬌兩位姐姐指點他的迷津,真不知他會做出多少錯事!」
萬、羅二人苦笑道:「是的是的……」
歐炎一驚:「如此說來,兩位姑娘是天豹庄的重要人物,是萬公子的左右臂膀?」
嬌嬌、季蘭齊聲道:「當之無愧!」
歐炎道:「失敬失敬!」
歐傑道:「那麼家父和在下提出什麼要求,只要兩位答應,公子就不會反對?」
嬌嬌道:「我二人答應了,就如同萬公子親口答應一樣,你們盡可放心!」
歐炎從桌上放著的檀香盒裡抓了點檀香扔進一個香爐中,剎時一股清香瀰漫。他嘆了口氣道:「二位姑娘,老夫有重要機密稟告,但不瞞二位,老夫又為萬公子擔心。」
嬌嬌道:「前輩擔什麼心?」
歐炎道:「他恐怕不是皇甫會主的對手。」
嬌嬌道:「胡說……咦,不對,這香……」
季蘭驚叫道:「咱頭暈,你……」
兩人奮力站起,只聽黃飛羽、萬古雷等人也大叫不好,一個個軟癱在椅子上。
歐炎哈哈大笑:「毛丫頭,你說得不錯,萬古雷這小子果然是個大笨蛋!」
兩廂房門帘一掀,走出幾個人來。嬌嬌神智還未完全昏迷,看見是曾玉麟、許亮、方天岳、五毒先生仇靈子、病陀邵天貴、鬼臉太歲彭銳等六人,不禁又驚又怒,但她渾身無力,骨酥筋軟,動彈不得,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片刻沉入黑暗之中不省人事。
方天岳笑道:「歐老,你立了大功,把萬古雷、公冶嬌、季蘭一網收盡,真是大幸!」
曾玉麟笑道:「萬古雷這小子以為別人不知道他是誰,真是愚蠢透頂!」!
歐傑高興得手舞足蹈:「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把人捉住,三位特使神機妙算,屬下佩服!」
方天岳道:「我們只是讓賢父子下個鉤,沒想到萬古雷這小子那麼容易上當!」
曾玉麟道:「我們算準萬小子要來分堂鬧事,讓賢父子好言誆他,再使用五毒先生的迷魂香。起先還擔心燃香時被發覺,哪知這班蠢貨居然不聞不問,讓歐老隨意燃香,哈哈哈,真叫人好笑,就這麼不費吹灰之力就把人捉住。早知如此,總壇也不必興師動眾了!」
方天岳指著萬古雷道:「萬古雷呀萬古雷,你終於落得個蛋打雞飛、丟了性命的悲慘下場。公冶嬌和季蘭兩個絕代佳人,豈是你能消受的?我要你眼巴巴瞧著她們嫁人,成為別人之妻,讓你挺胸頓足、大放悲聲……」
許亮笑著接話道:「到那時,這小子只怕要活活氣死!」一頓,又道:「仇前輩,此香效用有多長時候,要不要把他們都制了穴?」
仇靈子道:「不用制穴,老夫這迷魂香有十二個時辰的效用,可讓他們足足睡上一天一夜,醒來后依舊骨軟筋酥,再有一天才能恢復功力,各位只管放心就是。」
方天岳道:「歐兄,可以準備馬車了……」
曾玉麟道:「天黑再走,小心為妙。」
歐炎道:「要是萬古雷的同夥找到這兒來,老夫又該如何對付?」
方天岳道:「照方抓藥,拿話哄他們,把他們迷倒,歐老就再建奇功。」
歐炎道:「那就請仇兄再給兩粒解藥。」
仇靈子道:「好、好,這就奉上。不過歐老已服過此丸,今日不必再服。若明日施毒,明日再服。」說著從懷中取出個小葫蘆,倒出兩粒紅色丹丸遞給歐炎父子。
許亮道:「這兩個美人不知誰有福消受,我大概是沒有份的了,真可惜!」
曾玉麟道:「許兄,君子好色無可非議,天仙般的姑娘,哪個男兒見了不動心?常言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我等做了精英會的飛鷹特使,地位極高,該知足了,是以這兩個大美人,只好拿去奉獻給有福消受的君子。」
方天岳道:「以曾兄看來,誰是得主?」
曾玉麟笑道:「皇甫兄尚未娶妻……」
方天岳道:「他身邊至少有四個美貌女子,誰說他還沒有娶妻?」
曾玉麟道:「那四個女子只是侍婢身份,明媒正娶的一個沒有。」
方天岳道:「你怎知二女願意嫁給皇甫兄?」
曾玉麟笑道:「願不願可由不得她們,廢了武功,她們只能任人擺布。」
方天岳道:「皇甫兄要一箭雙鵰?」
曾玉麟道:「如此美女,他豈肯放過!」
許亮道:「他原來只要公冶嬌,並不知道季蘭來了京師,更不知道已被我們擒獲。若將她們押回總壇,他一見還能不動心?」
方天岳道:「這樣的絕色美女,有一個就算是洪福齊天了,二位以為如何?」
曾玉麟道:「確實如此,方兄似也動心了。依小弟看來,方兄算是有福消受的人,只不過皇甫兄只怕不肯割愛……」
方天岳道:「如你所言,這般美色,哪個男子見了不動心,但除了美女,這世上還有別的好東西,更何況天涯處處有芳草,我方某豈能為一個女子去爭風吃醋不顧大局?」
許亮道:「說得好,方兄不是量小之人。」
曾玉麟道:「佩服佩服,方兄有此度量,小弟就放心了,可謂心頭一塊石頭落地。」
方天岳道:「此話怎講,曾兄放什麼心?」
曾玉麟道:「不瞞方兄,小弟就擔心方兄你與皇甫兄爭風吃醋,惹起風波。」
方天岳笑道:「你白擔了心,方某一向識大體、顧大局,決不會為了兩個娘們與朋友反目,這值得嗎?我看不值!」
仇靈子道:「大丈夫豈能為女子反目,為朋友可以舍妻,這才算有江湖義氣!」
曾玉麟道:「先生此言差矣,江湖上為女反目成仇的屢見不鮮,哪有為朋友舍妻的?」
許亮道:「不錯,否則豈會反把女子當禍水?依我之見,把公冶嬌、季蘭殺了最好!」
方天岳道:「皇甫老弟捨得殺嗎?」
許亮道:「他自然捨不得,我不過說說而已。不過話又說回來,二女天生尤物,殺了可惜,何況只要我們不生妒意,也不會鬧出事端。皇甫老弟喜愛美色尤勝一切,我們便成全了他。好朋友嘛,計較個什麼?」
曾玉麟道:「說起皇甫老弟,他這會兒也該到常春園了吧,正急不可耐等消息呢!」
仇靈子忽然咳了幾聲,方天岳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點了點頭,便道:「那就讓他等吧,只怕他空歡喜一場,和萬古雷一樣,蛋打雞飛,什麼也撈不著!」
曾玉麟、許亮互相對了個眼色,道:「此話怎講?說明白些!」
方天岳道:「這兩個美女由我帶走,皇甫玉面都見不著,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曾玉麟笑道:「方兄真會說笑……」
方天岳岔話道:「誰與你說笑?我為這兩個女子謀劃了多年,豈能拱手送人?」
許亮道:「這話又怎麼說?」
方天岳道:「當年我一見到公冶嬌、季蘭,就有娶她們之心。後來我去了北方,只有機會見到季蘭。可季蘭眼中只有孫銳鋒那小子,我只好暫時忍下一口氣。燕王大軍入京師時,我找到了公冶嬌,后被她溜了,我發誓定要捉到她,幾經周折,總算如願。哪知皇甫玉這小子不知趣,竟依仗他老子、老爺子的權勢,橫刀奪愛,幸好公冶嬌被萬古雷一伙人救走了。今日她又落在我手中,出人意外還搭上個季蘭,那是老天爺賜給我方某的福氣,我豈能白白便宜了皇甫玉那小子,見他媽的鬼去吧!」
許亮道:「方兄,你是認真的?」
方天岳道:「當然!現在我問你二人,是幫我呢還是幫皇甫玉,把話扯明了吧!」
曾玉麟道:「方兄,何苦為了女人……」
方天岳冷笑道:「廢話不必再說,我只問你幫誰,你只要直截了當回答就是了!」
曾玉麟道:「方兄,容小弟話問明白。方兄之意,要為這兩個女子與皇甫玉翻臉?」
方天岳道:「不錯,你猜對了。」
曾玉麟道:「可你惹惱了皇甫會長和皇甫護衛使,也就是惹惱了精英會。」
方天岳道:「不錯,那又怎的?」
曾玉麟目瞪口呆:「方兄,你要造反?」
方天岳道:「我方某堂堂武林世家出身,在軍中官拜都督僉事,豈肯在精英會俯首稱臣,那不過是利用他們罷了。如今我已把公冶嬌、季蘭弄到手,心愿已足,當回老家悠閑度日,看他皇甫楠、皇甫佑安的影子能奈何得了我?」
曾玉麟道:「何謂皇甫佑安的影子?」
方天岳冷笑道:「從來只聞其名未見其人,他不是影子是什麼?你難道見過他了?」
許亮道:「人雖未見過,並不說就沒有了這個人。方兄我勸你明智些,休要為美色丟棄了性命。方家莊武功雖高明,但也難對付精英會的幾位前輩,方兄當有自知之明!」
方天岳笑道:「我鬥不過皇甫佑安也不要緊,今日我把幾位殺了,把屍身移走,再讓人把兩個大美人送回家去,我自己去告訴皇甫玉,說你這兩個傢伙把美人擄走了,他怎知是真是假?然後我再回到襄陽府,依舊做分堂堂主,身邊有兩個大美人相伴,那真是神仙過的日子,有誰會發覺這一切的真相呢?」
曾玉麟道:「方兄,你要殺我們滅口嗎,只怕不大容易。五毒先生、歐前輩、邵兄等人,豈肯受你蠱惑而叛變精英會?」
方天岳道:「這個嗎,你不必操心。」
歐炎道:「方堂主,你不是認真的吧?」
方天岳笑道:「你看呢?」
歐炎道:「老夫看是玩笑話。」
方天岳道:「你是站在我一邊呢還是要跟著精英會,你最好把話說明白!」
歐炎感到不妙了,正色道:「方堂主,總壇總執事歐鵬,是老夫堂弟,你說老夫會叛變嗎?你不該為了兩個女子,不顧大局……」
方天岳斥道:「住口!皇甫玉目中無人,自高自大,兩個女子他要一個也無妨,竟敢一箭雙鵰,貪得無厭!他以為他是誰?皇帝老子嗎?方大爺何等身份,他敢凌駕於大爺之上!你死到臨頭,還敢為他說話,真是死有餘辜!」
曾玉麟喝道:「方天岳,你好大膽,既然你不念舊情,就別怪我們不講情面……」一頓,續道:「仇前輩、邵、彭兩位,速將方天岳拿下,送交總壇處置!」
仇靈子冷笑道:「難得曾特使稱我一聲前輩,這大概是要我出力的緣故。平日里你威風八面,哪將我這個小小的金鷹武師看在眼內。告訴你,你今日陽壽已盡,等死吧!」
曾玉麟大驚:「你、你也叛變!」
病駝邵天貴忽然嘿嘿笑起來,笑聲一斂,道:「我等做牛做馬已經做夠,象你這等花花公子,成天只知吃喝做樂,揮金如土,對精英會毫無建樹。你大把大把花的銀子,都是大爺們四處搶來的。可你這等無用的廢人,居然當上了飛鷹特使,地位比我們這些人還高,真是豈有此理!我看你們也樂得夠了,該到陰司地府去玩玩了,到那兒去玩樂吧!」
許亮喝道:「精英會是如何懲治叛徒的,你該想上一想,我勸你休要上方天岳的當!」
彭銳獰笑道:「你錯了,叛徒是你,我們會說你和曾玉麟串通好劫走兩個美人自己受用,不知逃往何處去了。我們這就去翠華園見皇甫玉,帶他來看大美人。來到這裡一看,啊喲,了不得,歐老兒與他的寶貝兒子躺在地上斷了氣,你和曾小子不見了。再看萬古雷等人,全部伸腿瞪眼魂歸地府,偏偏不見了兩個美人……哈哈哈哈,你二人死了還背黑鍋,真是妙不可言!」
曾玉麟冷笑道:「姓彭的,你想得倒挺周全,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仇靈子奸笑道:「適才我已打開了我的寶葫蘆……」說著手一抬,袖子褪開,露出一個紅漆葫蘆,「這裡頭裝的是奪魂散……」說著用布條堵上,「此葯最為金貴,無色有香味,不到緊要關頭,從不施用,它比迷魂粉厲害得多。我早已打開塞,在袖子里藏著,你們只顧講話,吸進了不少……」
曾玉麟喝道:「胡說八道,除了這香爐里燒化了的檀香散發餘味,哪裡有什麼香氣。」
仇靈子笑道:「我正是借這點檀香味來算計你們,此刻你們不動真氣還好,一動就會迅猛發作,不信就提口真氣試試!」
曾玉麟、許亮大驚,相互對了個眼色,慢慢向後退去。歐炎父子見狀,互打眼色。
仇靈子道:「這奪魂散奇毒無比,只要嗅得一點點氣味,在你警覺時已經來不及,盞茶功夫就會頭暈,頓飯功夫就會毒發身死!」
曾玉麟咬牙切齒:「仇靈子,你好狠毒!」
歐炎突然從椅上躍起,一掌狠擊站在三尺外的仇靈子。
他不聲不響,乘其不備,滿以為有十成把握。哪知剛一躍起,猛覺眼前發黑,心腹絞痛,忍不住大叫一聲跌扑於地,接著呼吸困難,兩手去抓自己咽喉,頓時流出鮮血。
歐傑大驚,剛從椅上跳起,頭一暈站立不住,也跌倒在地上。這一來,曾玉麟、許亮相信仇靈子說的是真的了,不禁嚇得魂飛天外。
曾玉麟道:「方兄方兄,看在多年交往份上,救小弟一命……」
許亮也趕緊求告:「方兄,有話好說,我願跟隨方兄,叛離精英會……」
方天岳笑道:「遲了,兩位老兄,我曾多次試探過你們,你們卻在我面前說什麼公冶嬌與皇甫玉是天生的一對!好哇,到陰府去吹捧皇甫玉吧,你們的陽壽已到大限,一死了之!」
曾玉麟、許亮頭昏起來,心中一急,虛火上升,毒氣頓時發作,兩人各抓自己的衣領,在地上翻滾,翻得幾下便斷了氣。
病駝邵天貴道:「仇兄,你這一招真高明,不費半點力氣就結果了他們!」
方天岳道:「邵兄、彭兄隨我去打發歐家的門徒家人,仇先生趕快把解藥給兩位姑娘服了,其餘人就讓他們死在這兒!」
仇靈子嘿嘿笑道:「痛快痛快,我五毒先生終於出了一口惡氣,今日要是能把皇甫玉這小狗一併做了才好!」
方天岳笑道:「不慌不慌,我有辦法讓他死得不明不白,包你仇先生滿意!」
仇靈子道:「好,一言為定!」
方天岳道:「二位,先到前院,屍體拖進屋內,完事後再到側院。」
三人走後,仇靈子摸出解藥,朝嬌嬌、季蘭走來,嘴裡自言自語道:「他娘的,這麼美的嬌娘們,憑什麼給你方天岳獨享,只不過爺爺顧全大局,暫時忍一忍,最終還是爺爺的……」
他來到公冶嬌面前,季蘭在她左面,萬古雷在她右面。
他看著嬌嬌發獃,又嘆口氣:「他媽的,世上怎會出此尤物,不如讓她死了,誰也休想得到,方天岳回來就說救治遲了……」稍停,他又道:「這姑娘叫人愛煞,先把她救了再說,遲早總會落到我的手上!」說著一彎腰,把丹丸塞向嬌嬌的嘴。
「老兄,你這是做桃花夢……」突然間有人輕輕說話,嚇得仇靈子往後一縮,但胸前曲垣穴已被一隻手點中,驚得他大叫出聲,可啞穴已被制住,先他一步,喊也喊不出聲。
萬古雷笑嘻嘻從椅上站了起來,接過他手中的丹丸,塞進嬌嬌口,又把另一顆塞給季蘭。然後掏摸仇靈子的口袋,取出解藥,趕緊餵給羅斌等三人。再去端來桌上的茶水,分別餵了五人。接著向嬌嬌氣海穴上貫注了一點真力,助解毒藥散發。然後一個個如法炮製。他做得極快,完了后拍開仇靈子啞穴,一指戳在他氣海穴上道:「他們中了你兩種毒,只吃一種解藥就可以了嗎?如實招來!」
仇靈子怕他戳氣海穴廢了武功,趕緊道:「是的,這種解藥見效快,人一醒就恢復功力,萬公子你放我一馬,今後不再與你作對!」
「他們要多長時間才會醒?」
「以氣助藥力擴散,片刻就會醒來。」
萬古雷想了想,又點了仇靈子啞穴,把嬌嬌抱起,走入內室,發現裡間還有一室,這才知道方天岳等人藏在裡屋,所以和歐炎父子說話時聽不見他們的喘氣聲。
進到裡屋,有張大床,把嬌嬌放好,又趕緊去把季蘭抱來放在嬌嬌身邊,再一手挾一個,把羅斌、黃飛羽帶進來放在椅上,最後一趟帶進顧玉剛和仇靈子。接著他輸功給嬌嬌,片刻嬌嬌把眼一睜,坐了起來。萬古雷忙道:「嬌嬌噤聲,快以內力助蘭姑娘。」
嬌嬌知道出了事,忙對季蘭施功。萬古雷則對羅斌施功,片刻即醒。之後萬、羅二人對黃、顧施功,不一會都醒了過來。
萬古雷把仇靈子的毒藥取走,在他死穴上戳了一指,仇靈子一下栽倒在地。萬古雷又囑大家趕緊調息,他去救歐家門徒。
剛剛走出兩步,就聽見方天岳的聲音。
只聽他驚呼道:「咦,人到哪兒去了!」接著叫道:「仇先生、仇先生……」
萬古雷應聲道:「仇靈子在屋裡,方天岳你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邊說邊走出去。
方天岳驚得瞠目結舌:「你沒有中毒……」
萬古雷道:「你好歹毒……」
話未完,方天岳突然雙肩一晃,飛躍出屋,眨眼間跳出牆外,萬古雷追之不及,便立即趕往側院,只見幾個婢僕倒地,院中無人,又趕往前院,空地上倒著七八人,還有四人被邵天貴、彭銳追殺,當即大吼一聲掠了過去,揮劍擋住病駝。
病駝一見是他,不禁大驚,嚇得朝斜刺里一下從大門上躍了出去,口中大喝:「快逃!」彭銳聽見喊聲,瞧見萬古雷的身影,連忙撇下歐家的門徒,朝另一頭越牆而出。
大白天沒法追趕,萬古雷只好作罷。
此時公冶嬌等來到前院,萬古雷把那四名弟子叫過來,敘述了前後經過,叫他們自行料理後事,並勸他們離開,再不要為精英會賣命。四個徒眾謝了又謝,含淚去里院收拾。
萬古雷等人當即回家。
嬌嬌說:「你既然知道歐老兒燃香使毒,為何不告訴我們一聲!」
萬古雷道:「已經來不及,我怕驚動他們,只好裝作昏迷,這方天岳真不是東西!」
季蘭道:「剛才你講得太簡單,再說說。」
萬古雷把方天岳打二女主意的事說了,氣得二女大罵姓方的,以後決饒不了他。
季蘭又道:「真倒霉,咱倆出頭說話,原以為歐老兒當真悔過呢,沒想到是騙咱們的。」
萬古雷等人想起適才的情形,不覺感到好笑,尤其是萬古雷,還笑出了聲。
嬌嬌斥道:「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上一回當也算不了什麼……」
萬古雷笑道:「是是,我不笑……」
季蘭道:「真氣人,下次再不上當!」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大家跟著她大笑,就象剛才沒有歷險似的,高高興興回家。
※※※※※※
龜鶴幫總舵的院子里張鎮東、陳衛、張權,正與幫主等人在算帳。幾天來,弟兄們扛活賣力,出貨下貨的數量劇增,碼頭贏利不少。現年關將至,貨運少了下來,但張鎮東等加倍發放銀錢給弟兄們過年,對總舵也免不了有所饋贈。蔣魁父子和劉志高等人一個個笑得合不攏嘴,這幾年都是在窘迫中度過,今年一下收到五百兩銀子置辦年貨,哪有不開心的,這使他們暫時忘了精英會報復的恐懼。
蔣金福喜笑顏開,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制一套新衣……」
言未了,天井裡有人應聲道:「錯了,你們每人該置辦一件壽衣!」
眾人一驚,扭頭朝天井裡一看,了不得,總壇特衛總管皇甫玉、總執事歐鵬、總巡事霍繼統等人來了,現身的只有他們四人。
蔣魁驚得掉了魂,不由自主跳子起來,雙手抱拳,習慣地要向三位頭領行禮了。
「魁兒,坐下!」邱二娘及時喝止了他。
張鎮東也喝道:「蔣幫主,你已不是精英會的屬下,用不著理會他們!」
蔣魁這才清醒過來,立即坐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慌亂,道:「你等夜闖本幫總舵,意欲何為?本幫已退出精英會……」
言未了,皇甫玉大喝道:「住口!蔣魁你竟敢背叛,今日本座不留活口……」
霍繼統岔言道:「總管,暫且給蔣魁留條活路,只要他洗心革面,拿下張鎮東贖罪,就放他一馬。若是不知回頭,一意孤行,那就全部斬殺,不留一人!」一頓,對身邊的副監察胡道民道:「副監察以為如何?」
胡道民喝道:「蔣魁,你已犯了江湖大忌,背叛本會,按律應抄斬滿門。茲念你受人蠱惑,一時糊塗,本座開恩,給你條生路……」
邱二娘斥道:「你好狂妄!龜鶴幫受盡欺辱,容忍至今,再不能苟且度日,你們既然來了,那就決個生死,你當老身怕了你們不成!。」
張鎮東大步走出,在門口台階上一站,喝道:「有種的到外面比劃,俺奉陪到底!」
皇甫玉氣得七竅生煙:「你們當真是活膩了,大爺今日定將你們斬盡殺絕!」
蔣金福直朝王天保、劉志高等使眼色,意思是到碼頭報信,把秦憂等人叫來。
徐曜低聲道:「遲了,他們已經把這所宅子圍住,出去一兩個人白白送死,不如大家齊心一斗,晚上人靜,打鬥聲定會驚動他們。」
邱二娘手持拐杖來到門口,與張鎮東並肩而立,徐曜等隨後走出。好在眾人時時帶著兵刃,這時都亮了出來。
邱二娘運起內力,把聲音送出院牆外,碼頭上布了不少暗哨,不會都被對方清除了。
她道:「皇甫玉,龜鶴幫這些年來上當受騙,助你父子大行不義,如今萬公子收復家業,禮敬龜鶴幫,老身決定悔過自新,與萬公子聯手,為幫中弟兄找條活路。你若識相,就此離去,從此各走各的道,兩不相干。若是想以武力壓服龜鶴幫,我幫中上下勢必與你拚命,到頭來同歸於盡,你也休想活命!」
歐鵬冷笑道:「老太婆,你這是痴人說夢!死的只會是你們這幫廢物,哪來的同歸於盡,真是天大的笑話!我索命閻羅歐大爺,從未有人在刀下逃過性命,你邱二娘不過無名之輩,也敢在老夫面前誇此海口……」
言未了,突然聽見外間有人大喝:「什麼人……」接著「啊」一聲慘呼,聲音凄厲。剎那間又有人大呼:「截住他們,殺!」
蔣金福大喜:「救兵來了……」
言未了,就聽房上有人道:「皇甫玉、霍繼統、胡道民,久違久違!」
陳衛歡叫道:「萬公子來了!」
蔣魁父子、王天保等一個個精神大振,全都把頭朝房上看,果見萬古雷、羅斌、公冶嬌、季蘭四人在房頂上站著,不由歡呼起來。
羅斌道:「皇甫玉,外面已經在廝殺,有膽量的出來一決高下!」
歐鵬雙肩一晃,上了屋頂。皇甫玉等人也隨後而至。歐鵬把四人打量了一番,恨聲道:「萬古雷,你竟敢暗害了我堂兄歐炎……」
萬古雷道:「慢,害了你堂兄的是方天岳,與我何干?這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歐鵬道:「事情因你而起,還有這兩個禍水……」一指嬌嬌、季蘭,「老夫今日定將你們碎屍萬段,決不輕饒!」
皇甫玉忙道:「歐總執事,兩個姑娘只能活捉,其餘格殺無論!」
公冶嬌大怒:「皇甫玉,你找死!」
歐鵬扯出了九環刀,嗆啷啷抖動了鐵環,喝道:「小輩,納命來!」
萬古雷道:「奉陪奉陪……」
歐鵬一刀劈下,鐵環震響,懾人心魄。
萬古雷舉劍相迎,毫不示弱。
公冶嬌恨透了皇甫玉,嬌叱一聲,一劍刺出,皇甫玉仗劍來迎。
霍繼統找上了羅斌,胡道民找上季蘭,一時間屋頂上八人四對,打得十分激烈。
邱二娘道:「殺出院門,今日出了這口惡氣,千萬不要怯戰!」
眾人應了一聲,衝出門來。
大門外空地上,有數十人在廝殺。張鎮東看見自己一方除了秦憂等四男四女,還有耿牛、巧兒、翠喜,而精英會一方,有追命鬼玄木老道,粉羅剎俞珠、玄陰女程彩蛾、天地雙魔王通、柯典、衡山三劍王昌玉等人,不禁大吃一驚。敵方高手甚多,已方情勢不妙,便大吼一聲:「併肩子上啊,殺!」
蔣魁等人跟著他吶喊一聲,衝進人堆。
秦憂等人以寡敵眾,他們四人和耿牛敵住了衡山三劍、天地雙魔。追命玄木、俞珠、程彩蛾則與羅燕等人廝殺,另有十名特衛一旁相助,羅燕等哪裡是其對手,只能苦苦撐持。
幸而剛動手一會,還無人受傷。張鎮東最先衝到翠喜身邊,她被兩個特衛攻擊,並不慌亂。幾年來她武功大進,三環刀法嫻熟,足可與一流高手相搏。見張鎮東來助她,心裡十分高興,忙道:「快去助巧兒,我這裡無妨!」
張鎮東扭頭一瞧,巧兒也被兩個特衛圍攻,她毫無實戰閱歷,險象環生,正欲過去助戰,忽聽一聲獅吼,耿牛突然出現在巧兒一側,一刀就劈翻了一個特衛。但地魔柯典立即追了過來,耿牛不得不與他廝鬥。張鎮東一步躍了過去,道:
「耿兄弟,你只管對付老魔,巧兒由愚兄照看!」話聲中,竹節鞭已攻向敵手。
巧兒見耿牛幫她,心裡高興已極,嬌叱一聲,奮力攻向敵手。那傢伙吃二人猛攻,趕緊逃開。張鎮東招呼巧兒,去幫羅燕。此時邱老太揮杖去助鍾蝶,敵住了俞珠,徐曜與玄木老道交手,蔣魁去斗程彩蛾。蔣金福、王天保和碼頭四虎劉
志高等人去斗特衛和一些衛士。這樣一來,羅燕等四女得以從險境中脫出,雙方扳成了平局,一時間,殺聲震耳。
在屋頂上對陣的四對高手,也先後下了房頭。萬古雷發覺歐鵬武功高於歐炎,一時間戰他不下,心裡又惦著嬌嬌、季蘭。他不時放眼四處,尋找她二人的身影。但見嬌嬌在左側不遠處與皇甫玉交手,她的武功今非昔比,不會落敗,便放下了心。片刻后他才找到季蘭,只見她守多攻少,走了下風,幸而羅斌離她不遠,抽冷子跳過來攻擊胡道民。從羅斌的武功,足夠對付霍繼統並照料季蘭,不必再擔心。於是,他又放眼全場,只見雙方勢均力敵,但敵方人手更多,時間長了,已方必不利,必須先擊倒對方一部份高手,才能確保已方無虞。尤其己方有八位姑娘上陣,稍有閃失後果不堪。
這樣一想,他有了主意。於是他變攻為守,向人多處後退。歐鵬縱橫江湖三十年,罕逢敵手,幾十招戰萬古雷不下,心中焦燥。見萬古雷已無還手之力,使一刀緊似一刀,妄想數招內劈翻對手。但萬古雷並不慌亂,揮劍格擋,一面向兩邊觀察。右邊他見到的是袁小芳,只見她與一名特衛交手,雙方打得難分難解。他便猛提一口真氣,使出一步趕蟾功夫。突然間他一步跨到了特衛身後,一劍結果了他。接著又轉身迎向歐鵬,又邊打邊退。
一步趕蟾耗費內力甚多,不能過多施用,下一個目標他要找一個高手,一擊而中。
此刻他瞧見左側方是追命鬼玄木老道,與徐曜打得甚是激烈。玄木老道顯然佔了上風。這老道作惡多端,早該將他除去。主意打定,他突然展開反攻,以狂龍劍法猛攻四招,那歐鵬以為萬古雷不敵,卻被他逃開去殺了一名特衛,心中怒火上升,使出全力要結果對方,冷不防對方忽然出手反擊,劍勢凌厲兇狠,一時挫手不及,被打得手忙腳亂,連連後退。
萬古雷此舉用意在於壓住對方攻勢,好抽身去殺玄木老道。此刻他突然施出一步趕蟬,向離他只有四五丈的玄木老道一步跨了過去。
老道此刻正全神貫注對付徐曜,對方已被他殺得只有招架之功,再有數招便可取對方性命。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成了萬古雷的獵物。
忽然間,他猛覺身後有異,正欲縱身躍起,只聽一個聲音喝道:「打!」一股勁風如鐵杵般擊到背上,他忍不住一張嘴,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魂游地府去了。
萬古雷以劈空掌擊斃玄木,心中大是高興,去了對方一個高手,就給已方增加了一分安全。他立即又向歐鵬撲去,揮劍猛攻。
歐鵬氣得雙目噴火,大罵道:「萬古雷,你是個小人,只會施詭計暗算,你……」
萬古雷笑道:「施詭計的是你們這窩狐鼠,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話音一落,他突然又橫跨一步,到了鍾蝶一側,她被兩個武士圍攻,情勢危急。萬古雷出手如電閃,眨眼就砍翻了兩名武士,其中一名是特衛。鍾蝶喘了口氣,道:「多謝大哥!」
萬古雷道:「玄木老道已被我打發上西天,姑娘大仇已報……」
話未完,歐鵬已趕到,他又和歐鵬拚鬥。
鍾蝶大喜,道:「爹娘地下有知,也要感謝大哥你的恩德……」
萬古雷道:「快去殺敵,休言謝字!」
此刻,他打定主意要把歐鵬打敗。於是他施出天弓劍法中的「粘」字訣,阻塞了歐鵬的刀路。但歐鵬武功既高,又有豐富的格鬥經驗,三招后提高了警覺,避免刀身與他的劍相觸,使「粘』字訣失去了作用。
萬古雷心想,好狡猾的老狐狸,且讓我猛攻你一氣,看你如何避得開。
心念閃動間,又施出狂龍八式,歐鵬果然又以刀來擋架,便乘機又施出「粘」字訣,使歐鵬施展不開,剎時便走了下風。萬古雷抓住機會再不放鬆,不時以狂龍八式猛攻,並提起了九成功力。終於在第七招上,一劍刺傷了歐鵬。歐鵬急忙一個倒翻躍出四丈外,見萬古雷沒有追來,便趕緊掏出金創葯治傷。
萬古雷道:「前輩在江湖上本屬白道英雄,但行事過於武斷,造下殺孽太多,本該在年老之際追思以往過失,從此隱姓埋名度過晚年,哪知卻到了精英會助紂為虐,多行不義……」
歐鵬哪裡聽得進這般刺耳的話,一時激怒無比大吼一聲,扔下金創葯,一下跳了回來,勢若瘋虎,掄刀猛砍,似要拚命。
萬古雷也動了火,斥道:「好言勸你不聽,執迷不悟,那就怪不得我手辣!」
歐鵬吼道:「本座將你碎屍萬斷才解恨!」
萬古雷心知不能善了,施出全力對攻。他以粘字訣使對方刀法無法展開,待對方露出破綻,便乘隙而入,直殺得歐鵬手忙腳亂。竭力避免與古雷的兵刃相交,但對方偏偏沖著刀來,無奈之下運起全部功力,試圖在刀劍相交時震斷對方兵刃,以此求得解脫。
「當」一聲,火星四濺,嗆啷啷一陣鐵環響,雙方虎口震得發痛。萬古雷猜出對方用意,使出了十成功力。兩人揮刃相擊,只聽「噹噹當」三聲巨響,火星噴射,歐鵬忽覺手上一輕,定睛一看,九環刀只剩下半截,隨即飛撲面上,近身搏鬥。萬古雷見老兒還不罷休,不禁怒氣勃發,存心廢了老兒。
他此時手中劍已不便施展,索興劍交左手,揮右掌拒敵。打得吃緊處,兩人不約而同拋掉兵刃,赤手相搏。歐鵬不顧傷痛,拳打足踢,招招朝對方要害下手。萬古雷動起雙掌,硬架硬擋,五招后,歐鵬與對方拼起了內力。他變拳為掌,一掌一掌和對方手掌相擊。每擊一掌,便發出一聲震響,罡氣激得沙石亂飛。兩人直對了八掌,歐鵬吐出一口鮮血,才搖搖晃晃倒了下去。
萬古雷站定調息,一面觀查全局。
秦憂與王昌玉交手,打得難解難分。嚴寒對袁子安、楊孤對高文超,也難分出上下。陶悲對王通,耿牛對柯典,一時不分勝負。嬌嬌對皇甫玉,佔了上風。季蘭對胡道民卻走了下風,羅斌對付霍繼統,不時向胡道民出擊,以解季蘭之危。其餘諸俠和龜鶴幫的人一道,把對方武士圍住,穩操勝券。
於是騰身而起,躍到胡道民身側,道:「蘭妹去助羅妹妹她們,把這廝讓與愚兄。」
季蘭殺得嬌喘吁吁,聞言趕忙退開,萬古雷揮劍攻上,一氣施出五招,逼退胡道民。
季蘭連忙調息,去看羅斌。當年羅斌使三節棍,武功不比自己高明,沒想到這幾年他在軍中,居然有這麼大的長進。在北平與黑鷹幫動手時,她就感到十分驚詫,羅斌的武功已不下於孫銳鋒。今夜要不是他在對付強敵時還處處照顧自己,只怕自己要糟。可是為此他卻付出了代價,被霍繼統傷了一劍。她心存感激,略作調息之後,去助羅斌戰霍繼統。
此時忽聽兩聲尖叫,俞珠、程彩蛾被擊斃,被圍困的特衛也先後被誅殺。眾俠盡殲賊眾,個個昂奮,又走過來把皇甫玉等圍住。
皇甫玉見勢不妙,十個侍衛已完蛋,歐鵬魂歸地府,大喝一聲:「扯風!」轉身就逃。
王昌玉等人也趕緊騰空躍起,一個個躥入夜幕中不見了蹤影。眾俠額手相慶,尤其是龜鶴幫上下,從此增強了信心。秦憂等人力戰衡山三劍、天地雙魔,這樣的年青高手,實是少見。有這樣一班強手在,何懼精英會尋釁!
蔣魁命手下掩埋屍體,請眾俠進總舵小憩,萬古雷等人遂到小院敘話。邱二娘問萬古雷如何知曉精英會來犯,萬古雷說是碰上的。把白天在歐傑分堂的經歷說了一遍,他們回家后,不放心碼頭,晚上過來看看,正碰上碼頭弟兄來叫秦憂等人,說皇甫玉率人來到,於是趕忙來援,是以恰到好處。
蔣魁道:「經此一戰,我不再擔心受怕,各位武功高強,定能滅了精英會!」
公冶嬌道:「今天要是把所有的人都帶來,皇甫玉他們一個也走不掉!」
季蘭道:「咱們不能等著他們來搗亂,應設法找到他們的老巢,一舉而殲之才是上策!」
萬古雷笑道:「只有幾天就過年了,大家歡歡喜喜、熱熱鬧鬧過個好年,明年就依蘭妹所言,殺到精英會總壇去!」
眾人都說這樣好,過個太平年再去打殺。
坐了一會,萬古雷等人回福壽巷。
路上季蘭才有空問羅斌:「你的傷如何?」
羅斌道:「擦破了點皮,不妨事。」
季蘭道:「多謝你今夜幫我……」
羅斌忙道:「都是自己人,姑娘莫客氣。」
季蘭不再說話,回到萬家,與嬌嬌進屋歇息。她躺在床上,不由把羅斌與孫銳鋒作了個比較。羅斌為人謙和,模樣也英俊,容易親近,孫銳鋒要是有一半這樣的脾性也好呀……
想著想著,情不自禁嘆了口氣。沒想到驚動了嬌嬌,只聽嬌嬌問她:「怎麼了?」
她連忙道:「沒什麼、沒什麼……」
「那為何嘆息,對姑娘不能說嗎?」
「怎麼不能,咱想起姓孫的……」
「提他作甚,這樣的人值得留戀嗎?」
「並非留戀,咱只是怨自己錯看了人。」
「把他扔一邊去,另外再覓知音就是了。」
「談何容易,自古知音難覓。」
「雖然難覓,總還是覓得到,何況眼前就有這麼一位君子,何不……」
「咦,你說的是誰?」
「羅斌羅二哥呀,我看他人挺不錯。」
「他人是好,但……」
「只要人好,慢慢交往就可以成為知音嘛,事在人為,也不必急於求成。」
「這……聽說他以前對田翠花……」
「早就過去了,他辭官后,翠花生了氣,退回聘禮,解除婚約,他一點也沒猶豫,和萬大哥、耿牛去了太原……」
「原來如此,不過咱……」
「我說了,不必操之過急,姐姐可以慢慢考察他。我看他對姐姐有意,所以拼了性命來幫姐姐,只要姐姐不嫌棄他,這樁事一定成。」
「可咱心如死灰,過去枉自用情於一個無情人,如今不想再給自己添煩惱……」
「這麼說,姐姐要去當尼姑?」
「咱可不願做尼姑,成天吃齋念佛,無味!」
「就是嘛,姐姐最後還是要找個寄託終身,羅二哥忠義可靠,找他准沒錯。」
「慢慢再說吧,如你所言,不可操之過急。」
這番話,使季蘭開了個竅,她決定採納嬌嬌的話,暗中考察羅斌,以後再作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