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選擇題
打開房門,順著牆根,小心翼翼的向發出聲音的方向摸去。趴著牆角,跟作賊似的,偷偷露出兩隻眼睛來,四下一掃。只見對面牆角后,從上到下一溜兒四隻眼睛,正目光灼灼的盯過來。掃我一眼后,立刻扭轉了視線,再也不肯瞄我一眼。
呼呼,用手拍拍胸口——嚇人一跳,原來是八卦同好。趕緊順著她們的視線看過去,只看見一角嫩黃色的袍袖,在眾人的簇擁下,翩翩閃進院門。一個小丫頭掉在隊伍的最後面,懷裡抱著比她自己還寬一倍多的東西,東倒西歪的往前走著。不盈一握的小腰,彷彿隨時都能扭斷了似的。
我暗自搖頭,唉,這位夫人真行,欺壓童工都到這份上了。
「看見了嗎?新夫人長得真是好看呀,跟仙女似的。」興奮的聲音,脆生生的對面牆角後傳過來。
「嗯嗯,聽說漢王對這位夫人寵愛的很呢。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漢王也會找人架梯子去摘下來。」侍女乙的聲音聽起來很嚮往的樣子。如果現在和她面對面,估計能看見一個小臉通紅,兩眼往外冒桃心的丫頭片子。
「切,才不是呢。」侍女甲把聲音壓低,害得我拚命豎起耳朵,才聽清她說的話,「我聽說呀,這位新夫人,是家裡欠了漢王的恩情,才把她嫁過來抵債的。」
冷汗有開始往外冒的趨勢,難道是碰上了古代版的白毛女?
「你胡說,我聽說這位夫人是世家出身,家裡很有錢的。」
「你才胡說。」侍女甲小聲音拔得老高,「我是聽樊將軍手下的親兵的同鄉的沒過門的媳婦說的。」
「哼,那算什麼?漢王身邊的親隨的堂弟和我堂姐夫是八拜之交。他說的還能有假不成?」侍女乙的音量再上一個高峰,似乎是想從聲音的層面上證明自己的線人的分量。
艱難的咽了下口水,抬頭望天——二位大姐,聽說你們現在離人家門口也不到十米遠,這麼大聲音,也不怕被人聽見?
「唉,要是被派去服侍新夫人就好了。」牆角那頭,倆丫頭的聲音好像發現偶像與自己擦肩而過,卻錯失了追上去的機會的鐵乾粉絲。
沒看見她那丫頭被欺壓成什麼樣子了嗎,這還想往上湊,真是……我在牆角這頭也在嘆氣,難道那個美人的魅力就這麼大嗎,連女人也能給迷成這樣?正感慨著,就聽到一句話——
「跟著她,肯定能時時見到漢王。說不定哪天,咱們就也成漢王的夫人了。」
很篤定的語氣,讓我差點一頭撞牆上。這都什麼人呀?
「啊——」凄厲的慘叫聲,帶著哭腔和顫音,讓人聽著頭皮開始發麻。
「哐!」緊閉的院門從裡面猛地被推開。眼前一花,一個嬌小的人影摔在地上,顫巍巍抖成一團。正是剛才被奴役的未成年少女。
「少給我裝可憐。這又沒有男人,你再做那狐媚樣子,也沒人救你。」
眼前紅影一閃,從門裡又躍出個女子來。絳紅色的衣裙,配上虎背熊腰和滿臉滄桑的容貌,這侍女,呃——不對,應該是侍嬸,很有氣勢的一手叉腰,一手拎著指頭粗的藤條,惡狠狠的指著地上的女孩子。
「婢子沒有……」
「還敢嘴硬!」藤條「唰」的抽下去,換來一聲哀嚎。侍嬸虎軀一震:「也就是我家小姐心腸軟。要是換了老身,早把你那雙狐媚的眼珠子挖出來,當泡踩了!要是再讓我看見你妄圖勾引漢王,哼哼——」
侍嬸凌厲的目光掃過來,順著她的目光,我看見對面牆角那兩名侍女已經露了行藏。兩張小臉一水的刷白,小白眼一下一下的翻著,估計什麼念頭都斷乾淨了。
我趕緊往迴路上猛縮——這招殺雞儆猴用的夠及時。看來劉邦新收的小老婆不止長得漂亮,智商也不低。我以後還是躲遠點好,女人要是瘋起來,可比什麼豺狼虎豹都可怕的多。
退著退著,腳底下好像踩著個軟軟的東西。什麼東西?用力又踩了兩下——
「誒喲——」
「啊?!」慌忙跳開,轉身一看,我拍著胸口嘿嘿乾笑兩聲,「那個——真是巧啊。」
張良呲牙咧嘴,滿臉幽怨的翹食指指著我,聲聲血淚的控訴:「你、你、你幹嘛又踩我?一天之內被你踩了三次,還都是同一隻腳!」
「是嗎?」我低頭看看,好像真是同一隻腳,繼續乾笑,「是哈,真是巧。」
「你、你、你……」
看著張良一張俊臉由白變黑,又由黑變紅,我眼珠開始張良身上亂轉——轉移話題,一定要想辦法轉移話題。
張良已經換了一件乾淨的衣袍,雪白的顏色,趁得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臉上還有兩團紅暈?抽鼻子嗅嗅,身上也有酒氣。就是它了,我呵呵一笑:「漢王在擺酒慶祝吧,你怎麼溜出來了?」
「嗯,漢王的確在宴請群臣。不過我身子不適,所以喝了兩杯就先告辭了。」張良邊說邊回頭看看,好像怕有人追來再把他揪回去似的。
想起劉邦上次喝多了撒酒瘋的情形,我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嗯,你這身子骨,還是別陪他們瘋的好。」
「哇哈哈哈哈,諸位卿家……」
三聲大笑由遠及近,我身上一抖——真是烏鴉嘴,怎麼怕什麼來什麼?後面的話沒聽清楚,伸手一把拽過張良,一個箭步躥回房裡。
關上房門,上好門栓,所有窗戶都放下來。回頭看看比柴火棍粗不了多少的門栓——外一這次那幫老紈絝不是射箭,改成醉酒扔標槍啥的。掂量了掂量軍中那些戈戟矛之類的玩意兒的分量,心裡實在不塌實,又推倆柜子堵門后。
終於安全了——伸手抹了抹一頭的油汗,突然覺得氣氛不太對。回頭看看張良,嘴角在抽,眼角也在抽,嘴張得怕是能塞進個拳頭去。八成是看我的臉色過於猙獰,張良趕緊抬起頭來,拚命伸著脖子,好像是在催眠自己是頭可愛的長頸鹿。只可惜一張臉紅的像西紅柿,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笑、笑什麼笑?連樊噲都知道這時候找劉邦要帶面盾牌,我憑什麼就不能做點預防措施?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瞪回去。然後開始低頭眼光亂掃——這次是踩他左腳呢,還是右腳?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