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古宅昏燈

六、古宅昏燈

第二天,我醒來頭一件事就想到莫里斯·巴杜。我動身去馬雷,走進一家小咖啡館。它正對著這個怪裡怪氣的大學生的住所,中午前,什麼也沒有發生。午時,巴杜出家門,去布列塔尼街一家不顯眼的餐廳進餐。他小心翼翼地提著他的書包,一副沉思模樣,並無憂心忡忡的表情。他吃完午餐走出飯店,我始終盯著他。他前往檔案館街,我感到一陣羞槐。我向四周掃了一眼,好幾次覺得扎瓦特呆在某個角落裡嘲笑我。這傢伙也許有道理對我的判斷表示懷疑,我跟這人就像有點在捕鳳捉影,正如往常一樣,他進了檔案館,就像那裡的常客一樣,表情從容自如。我從街上看去,他穿過寬廣的院子,進入閱讀室。

足足一小時后我才頭腦冷靜下來。於是,我進了電話間給艾蓮娜打電話:「扎瓦特對那個他盯梢的人究竟講了些什麼?他說他在檔案館里呆了一整天?」

「一個下午。」

「整整一個下午?」

「是的。」

「謝謝。」

但願他今天也同昨天一樣。

既然他一個下午將呆在閱讀室里,我立刻到了他家。巴杜房間的門鎖幾乎名不符實,門上也沒有門栓,用剔煙斗的工具或開罐頭刀就可以把門鎖打開。我開始幹了起來。

我從一隻信封里翻出了一些剪報和從兩本顯然不同的書上取下的散頁。其中一本書論述伊莎博·德·巴伐利亞的統治,另一本關於尼古拉·弗拉梅勒,剪報都是一些社會新聞,內容大同小異,如夫塔街,拆遷舊房發現一隻裝滿了杜卡托和多布朗的箱子(二次大戰爆發前,此事曾掀起大波,德軍佔領巴黎后,曾由法庭加以審理);另一條是較近的消息,性質相同,說童子軍在聖·舊特里修道院發現寶藏;第三條消息,也是發現寶藏,地點地伏岡松街。我最終找到了一張圖,還有在小本子上用速記體亂划的一些記錄。這使我對莫里斯·巴杜的活動有了明確了解。

他正在尋寶!

尋找女王的寶藏或是這位作家兼鍊金術師的寶貝,甚至兩者全要尋找。他尋寶為自己,或是……或是為卡皮洛爾。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麼我的看法有必要加以糾正。這個行動也許並不是那樣無聊。卡皮洛爾是個無所不為的人,莫里斯·巴杜曾孜孜不倦地研究過並且繼續在研究那些文件……

我這樣思索著,關好他的門,離開了。這天,莫里斯·巴杜在檔案館里並沒有呆到閉館時刻。他提前出來了。他回來得早,表明活兒幹完了。

他沒有回家,卻穿過檔案館街朝塞納河方向走去。他改變了安排,我並沒有受影響,我仍盯著他。

我隨他朝市府商場走去。我隨他到了地下商場,那裡專賣種花工具,五金器材等。他買了好幾樣工具,其中有一把可摺疊的鐵鍬。

他發現了一具屍體后,現在是否又要埋葬另一具屍體?更可能是,他確定了寶物埋藏的地點?也許舊檔案材料為他提供了線索,他準備著手挖掘。目前,我不知還能作什麼其它解釋。總之,這個寬前額的傢伙大概胸有成竹,而且,寶物也許真的存在……夫塔街,聖·旺特·里耶,或是別的什麼地方,也許藏著什麼東西,是嗎?

我跟著他來到巴爾特塔樓,我向這幢建築物唯一的一扇門走過去,門很矮,通向這幢陰森房屋的內室。我把耳朵貼在門上,裡面靜悄悄,沒有動靜。倘若莫里斯·巴杜正在裡面干著挖地的活兒,那麼他準是異常小心,輕手輕腳地避免響聲。

我把門關上,在黑暗中一動不動地呆了一會兒。我慢慢地習慣了黑暗。室內並非漆黑一片,銜上路燈微弱的光線從上面的窗口透進來。可以肯定,兩層樓之間的天花板所剩無幾。

我劃了一根火柴,又一根,又一根。一盒火柴幾乎全划完了。

房角上有一架搖晃的梯子,豎架在樓板之類的東西下面。梯腳邊,我偶然發現一張報紙。

我走上前去,每邁一步都差一點摔倒在凹地里,我把報紙撿起來。這是一張近期的《夕陽報》,翻開了社會新聞那一頁,報紙折著,正好露著關於卡皮洛爾死亡的消息。

梯子上端伸進天花板的翻板括門裡,裡面黑洞洞的,一條毯子從洞口掛下來。我登上梯子細細觀看。這間小房間有人居住。房裡有一張簡陋的床,是用報紙和毯子製成的。裡面沒有人。房角有一些罐頭食品,有的已吃完,有的還未動用,另有一些報紙。

我剛回到黑暗中,便發現樓下有很微弱的黃色光。光亮並不在底層,而是更遠的地方,在地窯深處。

「喂?」我說,「那兒有人嗎?」

沒有人回答。

我冒著滾下去的危險,俯身下去。這光線有點像一隻放在地面上的大手電筒,正照著什麼東西……我走下樓梯去看看究竟是什麼。這確實是一隻很大的手電筒,電筒照著的是一隻鞋,那麼鞋裡還有一隻腳……我拾起電筒,用越來越弱的光線照了一下直躺著的軀體是巴杜未寒的屍體!

當我把耳朵貼著門聽,什麼也沒聽見,當我進入這幢廢棄的大宅時,也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就已經失去了莫里斯·巴杜。

失去,正是這個詞。

第二天,我家什麼事也沒發生,我來到事務所和艾蓮娜閑聊,電話鈴聲打斷了我們的談話。

「喂,」我問。

沒有聲音。連電話雜音也沒有。

我又問:「喂?」

對方小心翼翼地掛上了電話。我也掛上了,可並不經心。

我又拿起電話,撥了我的朋友塞多這位魔術師的電話。

「你好,老夥計,有什麼新聞?」塞多問。

「有一件新鮮的。」我講了一支筆的事,」又說:「你下一次要在『冬季馬戲團』演節目,是嗎?」

「是呀。」

「你認識珍珠小姐和她的搭檔嗎?」

「一般,是的,有幾次,我們的名字一齊登在海報上,她長得挺漂亮。你要她的電話號碼嗎?」

「可以,這些演雜技的來巴黎時住哪兒?」

「卡爾凡修女街,那兒有一家名叫『幽徑』的旅館。許多經常旅行的人愛上那兒去。可是,關於珍珠小姐,我可不敢保證。去年十一月份,她和馬里奧住在那裡,但是,也許正因為這個原因他們想換個旅館……告訴我,職業秘密除外,你不會傷害他們吧,嗯?」

「你放心吧.不會的。」

他笑了起來,說:「好。要是不這樣……給他們留條活路。尤其是給馬里奧留條路,他得還我錢。」

「他欠你錢?」

「是的。他是個好人,可就是債台高築!」

「我聽人說過,確實是那麼回事。」

「這不能怪他。只是……要是你我的好朋友阻止他還欠我的錢,那可就太過分啦,你明白嗎?」

「別為這事擔心,」我笑了。「沒準兒我會來看你的。」

「我很高興。再見。」

傍晚,各家晚報,其中《夕陽報)打頭陣,詳細報道了莫里斯·巴杜和他尋寶的事。

詳細報道,這言過其實了。

對住在伊莎博·德·巴伐利亞舊宅里的流浪漢一事仍保持沉默,也沒再提在逃犯拉杜伊。他一定仍追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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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老區的狂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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