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止戈為武
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
裴煦左手提筆端坐著凝視著筆下那略略顯出幾分稚嫩的墨蘭想了想便在圖卷的上端落下了這麼淡淡然的一句話。
這筆觸雖極肖十一二的孩子稍顯老成但究竟也比之裴煦原本淡漠渾厚如壯年之人的筆調好上幾籌。
人是習慣的生物。
裴煦這般水磨似得慢慢地顯現出自己的稜角雖則他人總是對裴煦的成長略略吃驚但思來想去卻似乎也無甚大驚小怪的地步也便慢慢地習慣如此了。
至於裴修夏鸞夫妻兩人見著裴煦向日的喜好不過是詩詞歌賦、醫藥工藝等雜項事務於仕途一道卻甚是決然便也慢慢地放下心了。
四年的時光悠悠而去裴煦除卻對這個世界更為洞察積澱了更多的各項知識之外卻未曾將自己的意圖展現了一分半點。
不過在他計劃之中所策劃的一個重要角色倒是不經意間便落到了自己的手中。這個人本是大家子里常常的角色其名為伴讀實則為護佑孩童周身安全的護衛。
這護衛一職倒也算是這個世界的一個特殊的地方。大家子里的孩童總是有一個較健康強壯的護衛的這意味著這孩子尚是有人依扶的若是出了什麼事也是兩人都承擔的。如此那孩子便是容易長成些。
裴煦今世在眾人眼中是那素來體弱之人因此這伴讀便早早得提上了家裡的議程。
這伴讀是在裴煦三歲那年進入到他的視線的。
在裴煦滿三周歲時父母請來一男子說是通經的師傅。一番折騰之後裴煦在昏迷之中沉睡良久方才蘇醒過來察覺到自己體內流動著一股氣——真氣。
原來這世界所說的武學大師並非想象中的那等無用當時的裴煦默默地運行了一番心裡正是推倒了原本心裡的定論。
未曾想一抬眼便是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孩。
這男孩不過七八歲的年紀五官尚未明晰一身的皂色衣帽素凈而貼合的面料讓男孩更露出了幾分淺淡的端整味道。這時見裴煦的目光移過來了竟略略緊張起來連那臉面上的神色也繃緊些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更是直愣愣地凝視著裴煦。
裴煦溫和一笑卻不言語。
而裴修與夏鸞兩人這是正坐在床邊上這時見裴煦蘇醒過來自然是喜不自禁。
兩人對著裴煦一番撫慰摩挲之後裴修便指著那獨自站立在邊上直直看著裴煦的男孩淡淡道:「這孩子日後便是跟著你了。」
說話間裴煦分明見著裴修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哀與愧疚之色。他心下便知道其中必是有些疙瘩便露出一貫柔和寧靜的笑容答應下來微微思索后就為那男孩取了個名字:止戈。
但是那時的裴煦卻是未曾料到這男孩卻是根骨極佳的練武奇才性子又極堅韌一日日修鍊下來卻是真真在武術之上脫於人。只是見這男孩內斂而低調的模樣頗似年幼的原峻便刻意地多傳授了一些中國古代的一些思想讓他自己慢慢地體會。
然而這止戈卻是餘事不理、嗜武如狂的人個性又極純粹沉靜這番教授便只讓這男孩運用在武術之上。
這倒是讓裴煦不得不嘆息幾聲:止戈止戈這還有止戈為武的意思么……
雖是如此嘆息但是止戈的成長卻是讓裴煦讚不絕口。這些年裴煦在醫藥方面揉合前世所知的中醫知識細細地學習實驗在不停地糟蹋各種小動物中慢慢將自己的醫術提高。
因此對於止戈這兩年的成長裴煦更是了如指掌雖不曾在實際上經歷過但是以他的眼光倒也稍稍看出這年僅十一的男孩所具有的功力實在是脫於人的。
裴煦淡淡地捕捉著似乎遙不可及的思維正是準備將這畫軸收起驀然間外間一陣極輕的腳步聲陡然響起。
之前絲毫聲響都無應是止戈吧。
裴煦微微皺眉但止戈在這等時刻打攪或是有什麼事吧。這麼想著他便開口說道:
「止戈你進來吧。」
掀起帘子行雲流水般慢慢地走近裴煦的身邊止戈的神色沉靜柔和淡漠地掃視了周圍一眼便是略略低眉說道:「公子昨日有人潛入書院。」
「哦?」裴煦微微挑眉淺淺的笑紋中掩藏著暗沉的光影:「這又是如何說來的?」
稍稍思索一番止戈便是微微皺著眉道:「本也不覺得有什麼差別只是今日才進書院我便是看到一片素色衣袂轉眼閃過。想來應是輕功極佳之人卻不知道為何到這書院之中。等我進入書房又有一股隱隱的芙蓉花葉的香味入鼻細細一想這香味應該是那城東三里地的木芙蓉花粉的味道。」
止戈素日喜好花草一應花木若見識聞得某地花草一次便是記憶極深輕易不出錯的。因此裴煦聽得這句便也是知曉其中的意思微微笑道:「城東三里地的木芙蓉這不是前兒母親乞求移植至府中東院的?」
止戈稍稍回憶一番便是想點頭只是又起了個念頭不由喃喃道:「不過這人怎會落下如此濃郁的花香味這不平白的讓人起疑么?」
聽得止戈的話裴煦微微一笑手指在桌面之上輕輕扣打幾下便是淡淡笑道:「這自然是有緣由的。」
話說道這裡裴煦微微頓了頓眉尖皺著思慮一番便起身步行至右側第二個書架抽出一本書冊取下封面露出其中素淡的書冊封面。
將這書冊並其他一些書冊一併於案上疊放成堆裴煦方是喚來屋外的等候的丫環指著書冊道:「我需得再取些書冊泓雁姐姐你且將這些書冊一併抱到那書房之中可好?」
泓雁是自小便伺候與他素來知曉自家公子——裴煦的習性。這公子於其他雖是極好相處的但這書冊畫軸等喜愛之物卻是看得極深若這堆書冊出了什麼差池他必是遣去自己的。
因此泓雁雖是笑意盈盈地應下了差事卻是極小心地將這整治堆好的書冊再行整理一番翻騰之後卻恰巧將那最先取出的一本放在了最上頭然後才用那袖子微微遮掩著自行退去了。
裴煦耳邊聽著那帘子捲起復落下一聲木門的吱呀聲中步履聲漸漸遠去便是微微一笑轉頭對這止戈道:「止戈這日你且住與我這房內。」
止戈雖是不知裴煦如何計較但也知道這事頗有蹊蹺。他本便是想得護衛裴煦三分此時聽到這般吩咐自是點頭應答下來在房內尋個清靜的角落便自行打坐修鍊去了。
裴煦低眼瞧了岸上的畫軸一眼上面墨跡宛然低頭一聞更是隱隱露出幾分木芙蓉的香味那眉眼不由微微翹起勾勒出一絲別樣的風采。
木芙蓉花葉的香氣……
於這書房中的各色物品木芙蓉花葉自是無甚關聯的但這花葉卻當時大齊帝國一代醫聖祈淵晟的遺物大有瓜葛。
醫聖祈淵晟他家族世代從醫本就是那等懸壺濟世的人家出來的家學淵博又聰穎善學。在盡數習得祖傳醫術之後祈淵晟更是周遊各方求習醫術診治患者於此二十年醫術大成。
但此人種善因卻未曾得善果年近古稀卻被齊軒文帝強行裹挾入宮為主治大夫由此陷入宮廷奪嫡之爭不久便是誣陷入獄飲毒自盡。
這本可告一段落但這祈淵晟身陷帝王家事奪嫡之爭時便已略略猜出了日後的如何早已安排妻女一併埋名隱姓過那自在日子去了。
其妻女隨將祈淵晟一生所思所記的藥典《祈氏葯冊》隨身攜帶但礙於當時祈淵晟遺願其後人不得習醫只將葯冊交與有緣之人繼承。
但有緣人品性好的卻是難以尋覓由此這祈淵晟的一代醫術宗師之術竟是淪落不知所蹤了。
而裴煦交與丫環的書冊第一本便是那《祈氏葯冊》的下卷。
這也是湊巧。若不是那日裴煦隨著母親夏鸞栽種木芙蓉衣袖邊沾染上木芙蓉花粉又恰好碰觸到了那書冊在裴煦眼中那書冊便是一本略略有些稀罕些的珍本罷了。
那潛入之人卻也是知道其中的緣故。想來這也不是湊巧而是這人擁有了這葯冊的上卷漸次知曉了其中的辛密加上其他特殊的緣由便是刻意搜尋才在這茫茫人海之中尋得了這書冊的下落。
但這人有這等通天手段能收羅到這書冊的下落又怎會下手如此匆忙疏忽?
裴煦微微眯起眼便將此事此人略略勾勒出了一個大概:
一這人本有一層情報網路但又由於某種緣由喪失了這種情報許可權。這便是解釋了為何此書經他人贈送落入裴家不過一個多月卻是被人覺而此人下手卻又與身份不符的情況。
二這人下手略略粗糙所使用的木芙蓉乃是城東木芙蓉應是極欲奪得書冊那應是新來未久的家中僕人更與那城東有些牽連或者說窩點便是在那城東。
三這人下手雖是略顯粗糙但細細觀來他選中昨日為下手時辰想來也是知曉今日父母前去賀酒只留一孩童在這主宅之中。若是書房未曾搜羅得那也便可趁機潛入主宅之中竊取書冊。
其中手段雖是不成一貫的細緻略顯粗糙但這未嘗不是瞅准了人心。這書房書院本就是依著裴煦的性子而落成一應書冊畫軸等皆是供應與他。父母僕從雖是照料著卻未曾多加關注平日里也只有裴煦及他的丫環小廝等進出。
這些人尚是年輕不知道事理輕重雖有稀罕之處但未知其中的蹊蹺又能如何呢?因此這人便是如此下手了。
雖不是那整肅的人但在這個時代倒也算是一個竊取機密的情報人才了。
裴煦微微皺眉細細地評估一番后心裡便是暗自下了一個決斷:若是此人可用便留下他以作行走應酬的替身。以此自己便可將籌劃多年的勢力格局一一籌劃建成了。
微微笑著裴煦的眼眸掃過窗外那徐徐散落一片片輝芒的旭日輕輕地扣了扣案板心裡一片怡然——就等夜色降臨一場戲便是要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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