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梁上君子
是夜風急雲密月暗沉繁花叢中一隻貓低低地叫了一聲冷嗖嗖得如同要警示著什麼。如斯低低地喚了幾聲黑貓那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眯突然間竄到一株樹上幾聲嘶嘶聲后它隨即了無蹤影只留下那低沉的瞄聲被沙沙的風吹樹葉聲消去。
而那株樹延伸出的一條枝丫繁密樹榦上面一塊黑漆漆的物體突然蠕動了一下慢慢地露出一雙略略顯得精光四射的眸子。
微微抬頭凝視著不遠處那間散出略微昏黃燈火光的屋子肖璇的心裡千轉百回不知為何隱隱生出了幾分莫名的戰慄。
略略遲疑了些肖璇想起那正在簡陋的屋宇下受盡病痛折磨的凌霄便是將心中剩下的那一絲疑慮拋棄去默默地凝視著不遠處的那一抹昏黃的燈火。
按照這個叫裴煦的孩子一貫習性他夜中睡得極早且無甚武力並不能造成阻力。而此日那對他無法試探出底細的夫妻也是赴宴去了。這段時差大約有是一個時辰他盡可將那木芙蓉花粉細細地灑落在所有的書冊之上並偷取這本葯冊。
這時一片濃密的烏雲漸漸的遮住那已至中天的月牙周圍的光影也漸次消減下來恰在此時那屋內的燈火也是隨之泯滅了。
微微眯起眼肖璇繃緊身軀似狸貓一般輕巧得撐起上身稍一遲疑他便腳尖一點整個人如同一片輕飄飄的落葉緩緩地落到那屋舍的瓦片之上。
順著瓦片肖璇便迅地行走至那屋宇的上面而後便極輕巧地卧倒在屋瓦上右耳更是輕輕地靠在那瓦舍細細地聽著屋內的動靜。
屋內極清靜只聽得更香漸漸消去落下香塵的聲音以及那略略急促些的呼吸聲。
嗯?
肖璇微微皺眉這屋內的呼吸聲一則沉重些一則悠長些。那粗重的自是內力略略有成的裴煦另一則卻不像是女子呼吸的模樣倒是讓他奇怪難道這個裴煦的丫環也是有些奇特的?
細細地思索一番肖璇心中更是生了幾分疑惑但這機會極好而凌霄的身子越得弱了若是沒那解毒的方子恐怕是撐不住多少天的。因此便是真有什麼陷阱那也不過是賠上了一條命罷了。
黃泉路上有凌霄陪著倒也不算是什麼了。
肖璇默默地想著聽著耳邊那兩道呼吸聲越得悠長安靜稍稍計算了時辰多寡肖璇眼眸微微一脒輕巧得撐起上身緩緩地掀開那屋舍上的一片瓦片放在邊上自己卻是細細地觀看著屋內的一切。
這屋舍內極清靜整潔除卻那右側端端正正排列著的三架書架滿滿地堆著各色的書冊其餘的床鋪、屏風、大案等東西均是少而整肅各個都是隔開大片的空蕩。
整個屋舍蕩漾著清朗而純粹的氣息。
肖璇淡淡地掃視了那床鋪一眼自懷中取出兩個紙包來拆解開來。這兩紙包打開之後月光下一色顯得細膩瑩白一色確是殷紅細緻。肖璇取出一個極小巧的管狀事物湊到那白的紙包上吸了一口而後向那室內吹去。
如此三四番之後肖璇便是將那兩包粉狀東西用內力全然散落在了內室。
聽著耳邊那兩道呼吸聲越得重了肖璇那波瀾不驚的眼眸卻依舊定在那書架上反反覆復細細地搜羅著。
月色此時彷彿也在助威般愈得清亮透過窗紗澄澄地落在那案上、書架上堆著的書冊。
清亮的光影之中那案上堆放著的一本書冊稜角上突然閃過一絲極柔滑的金色輝光一閃而逝。
肖璇略略焦急的眼眸捕捉到這突如其來的光輝眼神便是猛然一亮連那手指也是顫抖了起來。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肖璇眼中已然是一片堅毅。平穩呼吸安靜下心思肖璇他就將那瓦片重新輕巧地安放在屋舍之上。
微微提氣放鬆開身軀上略略緊繃的肌肉肖璇借著手掌膝蓋支撐住的力道迅地如一顆露珠般柔和地滑落至台階之上隱藏在暗影之中。
取出那專業的開鎖工具堆著那門鎖細細地工作一番不多時肖璇他便推開那木門閃進了屋內。
極輕巧地點騰挪移閃過那裡面的屋子裡的傢具以及早已在藥效下橫七豎八躺著的嬤嬤等人肖璇轉眼間便是進了裴煦所在的內房之中。
此時月光經窗紗透入屋舍之中隱隱透出一分細膩的光華照著內室有那四五分的光亮。而那窗子上糊著一層輕巧的煙絲紗層層的樹影落在上面疊加在桌案之上讓案上的書冊更似隱藏了一般暗沉沉隱秘在角落裡。
其中的一本書冊邊緣如鎦金一般散出淡淡的光暈引逗著肖璇如被催眠一般手指略略顫抖著伸了出去……
唰!
一絲暗淡到幾不可聞的聲音自四面八方響起肖璇心中一驚卻不顧其他執意抓取了那書冊之中的三四本。而後他腳尖一點整個人呈現出一種不可思議的扭曲弧度翻身就往那窗戶撲去。
這般敏銳的手腳讓肖璇擺脫了彷彿天羅地網般細密的羅網抓捕更閃過了十一二支箭支只略略帶著三兩道擦傷往那紗窗逃竄而去。
果然有蹊蹺幸好……
嗯?!
撲至那大案上肖璇甚至於能聽到窗外那低啞的貓咪叫喚的聲音聞到淡淡的夜風送來樹葉的氣息卻猛然間覺得手腳無力整個人彷彿脫力了一般癱瘓在那案上。
案上本放著的一盆潛脈細枝素蘭被這猛然的撞擊震得落地。嘩啦聲里一個不高的人影猛然撲了上來。
不過半盞茶的時辰止戈便是將那肖璇縛住帶到裴煦的床邊。
這時裴煦自然是清醒的見著那人已然無甚抵抗的能力便是伸手取出一顆滾圓的夜光珠借著光亮點上了燭火。
燈火雖是昏黃但於裴煦等人的眼力而言倒也不成問題。
肖璇此時早已被取下了蒙面的灰色布巾露出了一張極平凡的面容。細長眉眼暗黃面色若沒見著那清亮冰冷的眼眸這倒是一個老成實人的好相貌。
「閣下深夜造訪本來我也是想稍稍饋贈三四分的。只是我性子好奇卻不知道閣下蒙面易容而來可是為了這本《祈氏葯冊》下卷?」
這句疑問不啻是句廢話只是那句易容卻讓肖璇眼眸中閃過一絲驚疑。他所使用的易容術主要是提取了千淄草的枝葉調配凝固成其雖能在頂級技師的手中將人的面容易容成但卻有一致命弱點——千淄草的香味歷久不變絕無掩飾隱藏的可能。所幸這千淄草所知之人絕少舉世恐怕也就三五人知曉。
這裴煦應也是《祈氏葯冊》曾提及便留意了。
肖璇淡淡地看了裴煦一眼並不應聲作答。
見到肖璇這般模樣裴煦倒也不放在心上只微微笑道:「方才緊急之中閣下尚是強取那《祈氏葯冊》除了非得不可的意思想來還有幾分是為了能在追逼之中有個威脅之用吧。」
肖璇聽聞這句話不以為意整個人如老僧端坐並無一絲動容之色。
微微勾出一絲笑容裴煦看著時辰略略估量著時辰倒也不願再多說別的只溫和地說道:「閣下心性明睿沉定想來也是從那死人堆中爬出來的。我這黃孩童自是不放在眼中。只是那城東三里地那邊住著的人可是不定能經受著什麼……」
裴煦話音還未落地那肖璇的眼眸中猛然閃過濃重的殺意與警示良久方才淡淡地說道:「你又如何知曉?」
見出了效果裴煦自然是微微一笑不再提及如何設下捕獲肖璇的陷阱只溫和地說道:「閣下若是緩緩圖之我倒也只能雙手奉上那書冊。但如這般隻身獨來又焦躁難定想來閣下不但失卻權柄更是有必取葯冊的需求。
而《祈氏葯冊》有上下兩卷自我下冊那千奇百怪的方略看來那上冊當時堂堂皇皇的尋常整治方略。閣下雖是略略有些癥狀卻也是無礙的。至於那些癥狀更可稱之為回天乏術只能靜養罷了。便真是尋醫求診那上冊也盡夠閣下應用了。
這般想來那必是閣下相當看重的一人中毒難愈非得那下卷葯冊的所記載的療養之道不可。而閣下使用的木芙蓉花粉便是取自那城東三里地。由此我便想那人也是在那裡才是。」
肖璇平凡的面容上略略顯示出一絲淡淡的黯然沉默一番后便是問道:「那你待如何?」
裴煦聽到這句話便是知道這筆交易有七成可算是成了。因此他便對這肖璇微微一笑道:「我要你十年的光陰換取那人痊癒所耗費的所有以及安穩的退隱生活所需。」
心中一顫肖璇猛然抬頭細細地打量著這不過是五歲的孩童心中百般計較。但思前想後雖不願相信這不過五歲的孩童但成王敗寇不過如是只要凌霄能好好的活下來自己便是無那葬身之地倒也夠了。
這般想后肖璇終於抬頭應答道:「一言為定。」
聽到肖璇的話裴煦露出一個清潤而略微天真的笑容道:「一言為定。不過此時我的父母即將歸來並非是言談診治的好時辰。明日巳時再行於書房一聚吧。」
肖璇微微點頭並不在多說什麼只看著裴煦取來一個瓷瓶倒出一顆丹藥塞入自己口中再解開繩索。略略一頓他便開口淡淡道:「書冊在此公子過於輕信了。」
聽到這句話裴煦便知他的意思:以他的武力擺脫他們取得放在案上的《祈氏葯冊》卻不是什麼難事。但他既是如此說了就是在一定程度上願意為他所用。
因此裴煦一笑起身取來那本《祈氏葯冊》拆下封面遞與肖璇上面赫然寫著筆調秀麗的四個字:《漱花詞卷》。
邊還笑著問道:「夜深深談多時卻還未知曉閣下的名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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