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官大一級壓死人，官小一級得隨人。王太和和金建設離開熊天寶的辦公室，不到兩個小時便回話了，縣社主任同意了，什麼時候開發都是縣委、縣政府一句話。
熊天寶放下電話，就與董紅梅通了手機說了此事。董紅梅興奮地說，你那裡說話方便不方便？
熊天寶屋裡除了自己別無他人，就說，有話就直說吧。
董紅梅就直言不諱，我見你一次，你快來呀。我好想你呀。
熊天寶想，我只是與你董紅梅一晌的交情，你征服了我的人，但你還沒有征服我的心。我也不是和你談戀愛時間長了有了感情，只能說董紅梅有手段，讓我替你中間省了100萬元的地皮錢，但你也不是白得這100萬元的，也得拿出你手中的幾百萬元錢，外表上我落的是政績，你將來掙錢不掙錢，還得靠你的經營管理，不是你建一處娛樂洗浴飲食中心，就能掙大錢。想到這裡，熊天寶客氣地說，不用見我，這是我應該做的。
董紅梅那廂還纏纏綿綿地說，我見你一次，一次，一次，我要見你。
熊天寶想結束董紅梅的纏繞，就說，停會兒再說。
熊天寶琢磨著過會兒董紅梅還會通話，就關了手機，出了辦公室回到家屬房裡，正巧黃鸝也回來了，小別勝新婚。熊天寶抱起黃鸝便進了卧室，黃鸝摟住熊天寶的脖子親吻了一口說，急什麼，沖沖澡，遲早是你的。熊天寶把黃鸝放到床上，急促地說，想死我了，哪有那麼多程序。
趁熊天寶情緒高漲時，黃鸝說了她弟弟黃蹈提副鄉長的事。熊天寶很輕鬆地說，小菜一碟，我和老家的書記經常開會在一起，還說過互相照應的話。我現在與他聯繫。
熊天寶抓起床頭柜上的電話機，就撥了老家的縣委書記的號。
熊天寶一講明意思，對方很慷慨，立即答應，但又提出了一個交換條件，把趙紅英提成正科。熊天寶只得表態，三個月就兌現。隨之反問對方與趙紅英啥關係，對方立即回話說，是他大學老師的學生。熊天寶開玩笑說，那是校友師兄師妹的關係了。
熊天寶心裡說，這年代真是美色就是特色，就是生產力。幹得好不如長得好。回過頭對黃鸝說，成了。人家很快就開常委會研究。
黃鸝風趣地說，長得好不如壞得好，幹得硬，不比關係硬。要不是我嫁給你，我弟弟也不會進步這麼快。
熊天寶想淡化自己的作用，就說，考上去的公務員，又是大學畢業，提拔也是情理之中，即使這個書記不提，換個書記也要提。
董紅梅城府委實很深，氣魄很大。十天後，集娛樂洗浴飲食於一體的起名叫林河休閑會館的大樓便破土動工了。
不是當初董紅梅說的投資300萬元，而是600萬元。從跑各種手續到與縣政府簽約到開工儀式，熊天寶和縣四大班子領導全去了。而董紅梅一直未露過頭，除了熊天寶，其他縣領導包括各委局領導彷彿壓根兒就不知道有董紅梅這個人存在著，連他親弟弟總經理董永都未找過熊天寶一次，見面形同路人，誰也不認識誰。董永有事都是直接與王太和及金建設聯繫。熊天寶心裡有數，這就是董紅梅的高明之處，意在保護熊天寶。董紅梅不顯山不露水，縱然有變，熊天寶也能迅速脫清干係。初次來事，熊天寶對董紅梅天衣無縫、滴水不漏的招數很欣賞。
41也該熊天寶光彩的，休閑會館大樓建到三層高時，市委書記羅振宇來林河縣檢查指導工作，主題就是談招商引資和老城改造開發。
為掌握第一手材料，以便作指示時有分量，羅振宇讓熊天寶和王太和二人陪同，對林河縣城主要兩條大街驅車慢行視察，對老城區的幾條小街道，慢慢地細看。兩條主街道的兩邊房子參差不齊，有四層高的樓房，緊挨樓房的是低矮殘破的平房，小街道不少的民房夏天雨季還漏水，還有的是殘垣斷壁，一幅破敗景象。羅振宇上午8時半到林河縣城，11時半就察看完了。羅振宇只看不問，熊天寶和王太和也不便說什麼，只起個領路人的作用。離中飯還有半個小時，羅振宇就來到熊天寶的辦公室，坐到熊天寶常坐的辦公椅上，兩手攤在桌面，對熊天寶和王太和作指點。熊天寶和王太和像兩個小學生一樣坐在羅振宇對面沙發上聆聽教誨。羅振宇深有感觸地說，你們這個縣城，充其量就是個小鎮的規模，要是在蘇南，你們還比不上一個工業發達的村莊。不過不必顧慮，窮則思變。怎樣變？花大力氣搞好老城開發，建一流的縣城。搞老城開發：一、關鍵是錢。在錢的問題上要廣泛動員，招商引資，借雞下蛋，上新項目。二、核心是決心。困難大，沒有決心大；石頭硬，沒有骨頭硬。只要有決心，鐵棒磨成針，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三、重要的是措施，或者說是手腕。老城開發，不可無一不可有二，牽涉方方面面，會引起各種矛盾相繼發生，但只要有手段，我想就會迎刃而解。我們這些領導幹部是幹什麼吃的，就是要解決矛盾的，就是要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的。天寶、太和，你們二人是彰明市最年輕的縣委書記和縣長，一定要有所作為。有作為才會有地位嘛。天寶、太和，你們誰先說說打算。
王太和有點緊張和拘謹，嘴唇抖顫，臉也有點窘，他是第一次面對面見市委主要領導，生怕說話出現閃失。
熊天寶看出來王太和的端倪，就搶著說話。其實，上午前半晌他在陪羅振宇視察縣城的過程中就初步打好了腹稿。他想休閑會館正好可以利用。如果羅書記批評他的話，他就把休閑會館抬出來，說他們早就部署開發縣城的事了。恰巧羅書記上午只是察看，並沒有流露觀點。現在，羅書記讓他們說打算，正好可以用上。熊天寶也深深懂得下級向上級彙報工作的分量，好多工作你做不好，但你只要彙報好了，上級就會對你印象好。印象好，就是順眼，是上級器重下級的前提。所以，熊天寶兩手攤在膝蓋上，表情輕鬆，隨機應變，從容不迫，張口就讓羅振宇感到振奮。熊天寶毫不臉紅地介紹，說他正準備向市委彙報的，正巧羅書記來了。在招商引資方面，林河已邁開了步子，半月前就作了部署，從縣級領導到科級領導都壓了擔子。縣委、縣政府主要領導一把手引資500萬元以上，副縣級200萬元以上，正科職100萬元，副科職50萬元。完成任務受獎，完不成年底不得評先，不得重用。他自己已經完成了500萬元的任務，已在興建的林河休閑會館大樓投資600萬元，就是前不久他找的投資者。太和縣長也正說著個500萬元的引資項目。
羅振宇突然打斷熊天寶的話說，喊破嗓子，不如做出樣子。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嘛。應該對我們的黨政幹部採取壓擔子、交票子、給位子的措施，不能讓吃皇糧的當太平官、混子官。你們書記、縣長完成了任務，全縣的招商引資就事半功倍了。
熊天寶繼續介紹說，老城開發建設上，縣委、縣政府也已作了安排。縣裡準備讓清華大學給搞個縣城整體開發詳規，要一張藍圖繪到底。預計把林河縣城建成三縱三橫的世紀大道，50年不落後。
羅振宇插話說，在城建上要高起點、高標準，要搞成經典縣城。清華大學是國內一流的大學，當然水準很高了，找得好。
熊天寶想，幸虧是王太和在場，換了其他領導他也不敢直白白地把沒做的工作說成正在乾的，他提休閑會館大樓也是歪打正著，所以他見羅振宇滿面春風，趕緊說，中飯時間到了，太和有什麼補充，飯桌上也可以再彙報。羅書記轉了一大晌，也夠累的。
羅振宇揮揮手說，不急。你們二人配合得不錯，工作都做到我想的之前了。天寶有超前意識，在市委常委會上研究提拔你時，我就說你有開拓創新精神，交給他一個地方，他一定能穩定一方，發展一方，造福一方。
這幾句話算把熊天寶抬得不低了。熊天寶又趕緊說，都是羅書記領導有方，咱吃飯吧。
羅振宇站起來說，可以，咱們邊吃邊議。
縣委賓館豪華招待間，餐桌上放滿了各種菜肴，尤其是熊天寶特意讓賓館廚師安排了林河特色菜，餄餎、煎灌腸、皮渣、小河蝦。羅振宇見狀，立即下令撤走幾道菜，說三個人六個菜就行了。司機不在這兒。羅振宇下鄉視察工作，總讓司機自己單獨吃飯，以便自己和基層領導交心。
熊天寶又安排他的司機和縣長的司機陪羅振宇的司機吃飯，宰相家的丫環還七品官的待遇呢。
羅振宇坐定后，熊天寶和王太和才依次入座。熊天寶事先準備好茅台和五糧液，但又怕羅振宇拒絕，臉上不好看，沒敢把酒擺到桌子上。羅振宇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中飯喜歡喝幾盅，見桌上沒酒，便笑著說，給我弄點白水喝。
王太和不知其意，就接話說，有茶水，上等的鐵觀音。
羅振宇又重複說，我要喝白水嘛。
熊天寶理解了羅振宇的話，就對服務員說，拿酒來。
王太和臉上有點紅，為自己的淺薄不好意思。
茅台、五糧液拿來了。羅振宇指著五糧液說，喝這酒吧。
羅振宇為活躍氣氛，說，今兒個咱不以上欺下，互不敬酒，我喝多少，你倆喝多少。
熊天寶和王太和齊說，中。
你一杯我一杯他一杯，片刻一瓶酒處理了。羅振宇臉色紅撲撲的，一副平易近人樣，說話直來直去。他說他這人從政以來沒當過副職，20世紀80年代初他在縣農業局工作，提拔幹部講文憑，一下子從一個普通幹部提到一個大鄉任黨委書記，約兩年，又提成縣委書記。因為全縣20多個鄉鎮唯獨他是本科畢業，工作又不落後，又過了兩年，一下子被破格提拔成市委書記，原因是省委書記陪中組部領導視察，別的縣委書記都是拿著本念稿子彙報，唯獨他是什麼也不拿憑嘴說，而且對全縣新中國成立以來的歷屆縣委書記執政時的各項經濟指標了如指掌，同時對多個縣的經濟指標說得頭頭是道，工作思路講起來更是清晰如泉水，儼然一個市委書記的口氣。中組部的領導臨走時，特地交代省委書記此人要重用。羅振宇講得眉飛色舞，連飲了三杯酒後說，科級到縣級，縣級到市級，提拔得很快。市級往上就不行了，我當過兩個市的一把手，我的命就是個正市級的命，封頂了。什麼叫命？命就是你不想得到什麼偏能得到，你想得到什麼偏得不到什麼。
熊天寶和王太和只聽不接話，他倆清楚，羅書記喝得差不多了，如果接話，說不上哪一句不合適了，引起羅書記的不快。
熊天寶和王太和見羅書記喝一盅，自己也是一盅。羅振宇不談自己了，就說熊天寶能幹，前途光明得很。
熊天寶就謙虛地說，全仗羅書記的栽培。
羅振宇得意地說，要說栽培吧，我還真在你身上下了工夫，每次常委會研究提拔你時，都是我點的頭嘛。我現在非常希望你另闢蹊徑，使林河崛起，做全市的排頭兵。
熊天寶喝了杯酒說，放心吧，我一定儘力而為，讓林河縣煥然一新。
羅振宇喝酒把握得很好，總量控制不超過半斤酒，覺著喝得差不多了，便叫熊天寶催主食。
羅振宇吃畢飯，在賓館內休息了兩個小時，便打道回府了。
42送走了羅振宇，熊天寶與王太和小議了議，怎樣向四大班子貫徹羅振宇的指示精神及如何招商引資，縣裡搞城建、鄉里上項目的有關事宜，就各自回各自的辦公室準備明天上午四大班子會上怎樣部署具體工作了。
第二天上午四大班子會議上，熊天寶傳達了羅振宇的三點指示，又替羅振宇多說了一點，說羅書記特彆強調第四點，前提是團結，團結是生產力，是凝聚力，是戰鬥力，出人才出幹部。再大的困難，再難的問題，只要大家一心一意，眾人拾柴火焰高，就沒有不勝利的。
熊天寶之所以把自己要講的話說成是羅書記講的，是因為他想藉此機會告訴大家，圍繞著他和縣長轉，大家都不會吃虧。所以，他有意說出這樣明白的話。相互補台，好戲連台；相互拆台，一齊倒台。接著熊天寶講了具體工作安排意見。每個縣領導招商引資200萬元以上，他和王太和每人500萬元以上。他把休閑娛樂會館引資的功勞記在王太和和金建設頭上，弄得王太和和金建設很愉快。他說他將很快引資幾百萬元，上個新項目。講到這兒，熊天寶又擔心大家肩上的任務重，心裡有壓抑感，就又交心說，引資方面不必害怕，真引來資咱獎勵，引不來資咱也不罰。市場經濟是雙贏經濟，你想引資到林河，但只是一廂情願，投資方得認為有利可圖人家才幹。
熊天寶又直接點名常務副縣長跑北京請清華大學專家儘快來林河搞城市建設規劃。縣長王太和負責林河縣城的整體開發。縣委副書記、紀檢書記、組織部長負責招商引資的獎勵。熊天寶又提出了兩點建議：一、儘快成立招商局，編製10名，局長可先空缺，或者是全縣的所有科級幹部挑選，或者是全縣公開招聘。招商局長得精明有魄力。二、給縣統計局多撥經費10萬元，購買現代化辦公用具，上電腦，科學快速統計各種經濟指標。像現在流行的GTP（數據傳輸平台）統計，全靠計算。我們不能工作上去了，統計數字沒上去，前功盡棄。對上級來說，是看各地區的統計報表定高下的。熊天寶講罷了，讓王太和補充。王太和說了兩點：一是說熊書記講得很全面，部署得很到位，他完全贊同。二是說對投資者要一事一議，特事特辦，只要人家肯往林河縣投錢，咱們就一定得給人家提供優惠政策和寬鬆環境。比方土地，投資額大的商家可以讓人家無償使用10年以上。
熊天寶用眼掃了掃大家，問還有什麼高見，請發表。大家齊說，沒有。
熊天寶最後一錘定音說，那咱就定了。
至於對投資者的各種優惠條件，縣委、縣政府辦要聯合起草個文件，做招商引資的重要憑據。
43散了會，熊天寶來到自己的辦公室，想給辛庄鄉煤礦老闆耿玉龍打個電話，約他前來談談往林河縣城投資的事，畢竟他在會上說他要引500萬元以上的資。摁下免提鍵，才要給耿玉龍撥電話，突然他的手機響了，董紅梅的聲音。
「來彰明市一趟吧。」
「啥事？」
「好事。」
「啥好事？」
「對你本人、對整個林河縣都是好事。」
「到彰明市何處找你呀？」
董紅梅告訴熊天寶地點，紅牡丹別墅A座301室。
熊天寶清楚，紅牡丹別墅，電視、報紙上常做廣告，那是一處相當豪華、空間比較寬闊的住宅區，在彰明市是首屈一指。那裡的住戶大都是企業家、經商者，各式各樣的有錢人。
見董紅梅怕其他人知道，熊天寶從司機手裡要過鑰匙，與黃鸝掛了個電話，說市委有個領導找他，晚上可能回不來，還得請客。
黃鸝體諒他的難處，是級別比他高的，他都得敬。也沒多說什麼，只說了常囑咐他的一句話：「別喝酒。」
熊天寶佯裝聽話的樣子答：「記住了。」
到了彰明市，還未到中飯時間。中途董紅梅與熊天寶手機里說，中飯在董紅梅別墅里吃。董紅梅要親手給熊天寶做幾樣拿手的菜。
熊天寶機智過人，他的林河縣豪華型帕薩特001號太耀眼，他怕進別墅保安登記嚴格，日後留下啥破綻，便在彰明市一賓館內停車場放好了車，出門打了一輛面的，說到紅牡丹別墅區，司機便箭一樣地朝前駛去。
面的不讓進去，到了紅牡丹別墅區大門外，熊天寶跳下了車，駐足望著前面半個月亮造型的天藍色噴飾的幾十米寬的大門，嘴裡禁不住說，果然名不虛傳。
熊天寶大搖大擺步入其內，保安沖他一笑，沒攔他。
門內20米處有噴泉，大道40米寬，中間有水道，流著清清的水，給人清爽的感覺。大道兩旁有齊整整的青枝綠葉的約對把粗叫不上名字的樹，像是名貴樹種，給人美妙的感覺。濃郁的花草邊，不遠處是錯落有致的標有字型大小的別墅屋。
熊天寶來到A座301房前，董紅梅正拉開門接他。
熊天寶一進門，董紅梅便「砰」的一聲利索地關住門。大廳好寬敞呀，足有50平方米，大背投電視，黃色真牛皮沙發，好氣派。四四方方的餐桌已擺好菜。
熊天寶坐到柔軟的沙發上，董紅梅就來到他面前，笑微微地站著，她穿著薄如蟬翼的白色睡衣，紅艷艷的三角褲頭顯得真實實的，熊天寶襠間的情根就有點勃起，立即想和董紅梅上床。
董紅梅上樓拿來一瓶茅台酒放到餐桌上，對熊天寶笑著說，咱今兒個喝二兩吧。熊天寶心裡正痒痒，但又覺得不能表現得太俗氣，便說，你得先告訴我啥好事，咱再喝酒也不遲呀。
董紅梅拿捏地說，別慌嗎，我與你做好事是有條件的。
熊天寶急於想了解董紅梅的謎底，就說，說來我聽聽。
董紅梅擠眉弄眼說，沉住點氣，你喝一兩酒後我與你講。一兩酒也算是一個條件。
熊天寶站起來坐到沙發後邊的餐桌邊的椅子上，董紅梅擰開酒瓶蓋往兩個透明高腳杯里倒滿酒並膀挨住坐，對熊天寶說，各一兩，平均喝，先吃幾口菜。
一盆團魚湯還冒著熱氣，團魚塊有半盆，一盆鮮竹蓀燉菜，一盤驢件，一盤竹節大蝦。這樣的菜肴，熊天寶常被別人請著吃，但這幾道菜是經過董紅梅的手，覺得別有一番風味在心頭，他的食慾即刻又壓住了性慾，拿起筷子便逐個品嘗了品嘗，說，你當大廚師也行了。
董紅梅端起高腳杯往熊天寶面前的高腳杯輕輕地碰了碰說，抿點吧。
熊天寶端起高腳杯說，中。便一口喝了半大杯，頭就有點燒，情緒有點激動，非逼著董紅梅說出好事來，他才再喝。
董紅梅也覺得該露寶了，就說，我想投資1000萬元在林河縣蓋個星級賓館。
熊天寶瞪著眼珠子驚訝地說，真的？
董紅梅故意賣乖道，騙你我是王八。
熊天寶精神為之一振，端起高腳杯就說，我把酒喝乾。
董紅梅一把奪過熊天寶的高腳杯，放到自己面前說，我不是讓你喝酒的。
熊天寶迷惘地說，你叫我幹什麼？
董紅梅故意不挑明說，你想，我能讓你幹什麼？
熊天寶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你想想。」
「我想不起來。」
「那你這一回絕對得聽我的。」
「我全聽你的，只要你拿1000萬元投資。」
「我決定了的事，決不會變。」
「我百依百順。」
「我欠你的那一次，我得補償給你。」
熊天寶立刻明白過來了，她要與他做愛，進一步地讓他為她服務，為了這1000萬元的投資，也只有順從了。
見熊天寶還有點猶豫，董紅梅把高腳杯還給他說，咱倆喝乾。
熊天寶端起高腳杯，一飲而盡。然後抱起董紅梅便上了樓，把她放在卧室的床上。
董紅梅催促他說，你給我脫了。
熊天寶腦子裡什麼也不考慮了，把自己的衣裳脫了甩到地上，然後三下五除二給董紅梅扒光身子，情根便插進董紅梅身子里。董紅梅呻吟著，熊天寶瘋狂著，演起了床上電影，二人山呼海嘯痛快罷，穿好了衣裳。
董紅梅說，天寶，你怕不怕留下你的種子生根開花。
熊天寶說，我要怕就不來見你。
董紅梅說，有膽。
熊天寶說，沒膽就不做官。
董紅梅說，要的就是你這一句話，1000萬元我投了。
此外，這套別墅我送給你，你要還相信我，讓我先給你看著。
熊天寶說，我可以要。但我只要一把鑰匙，別墅的房產證不能寫我的名字。
董紅梅說，你真狡黠。
熊天寶說，也算吧。就下樓又坐到餐桌前。沒有了酒欲，熊天寶便大吃起來。董紅梅緊跟後面也下樓又坐到熊天寶的身旁。
熊天寶邊吃邊問起董紅梅1000萬元的來源。董紅梅很誠懇地告訴熊天寶自己的經歷。她是市啤酒廠的銷售科長，在一次啤酒節上結識了楊風花。啤酒節是以市政府名義舉辦的。市政府專門邀請各縣區的黨政一把手參加。她給了好幾位縣委書記名片，唯獨後來楊風花約她到酒店小敘。之後楊風花開了房間跟她發生了關係。再以後，她與楊風花成了情人關係，也是金錢關係。
楊風花承認的百把萬元僅是一小部分，將近2000萬元的贓款，都在她處保管著。她要把這些款拿出去變相地變成林河縣的公益享受財產，再變相變成熊天寶的政績工程。
熊天寶心想，楊風花人還算有腦筋，沒實說出巨額受賄款的去向，如實說出來，他就應該是死刑，不會才判他18年。董紅梅和盤托出來1000萬元的真相，熊天寶心中就有數了。
他對董紅梅的疑慮打消了，他怕董紅梅是多個頭人的情婦。他說，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慈善家哩。你打算讓誰做賓館的總經理。
董紅梅不假思索地說，跟三國時董卓一個名字，我的二弟弟。
熊天寶開玩笑地說，二董興林河呀，有意思。不過咱這一回是先小人後君子，地皮錢可得掏呀。
董紅梅笑了笑說，你多慮了。用啥地皮錢呢，你的縣委賓館太陳舊了。把舊的全掀了，星級賓館就蓋在那裡，你賓館的人員全部接收。
熊天寶說，這還真不用掏地皮錢了。
董紅梅又給熊天寶出主意，讓他下定決心，把縣委、縣政府大院拍賣給銀行，然後選片大地方再蓋全市縣區乃至全省數得上的一流行政綜合辦公大樓。現在的辦公樓太小氣太落後了。行政綜合大樓蓋成了，也是你的升遷之時。
熊天寶覺得董紅梅的見解很新穎，便說，你要從政准能比我還有水平。
董紅梅說，比不過你。漂亮女人不能從政。一從政就有人詆毀，說她不正經，是靠賣身子上去的。
熊天寶說，有道理。你不從政，那你就在幕後指揮從政的吧。我現在已經讓你指揮了。
董紅梅說，別多想什麼，我說過在從政上我只會幫你，不會害你。
熊天寶說，那我今天晚上就不走了。
董紅梅說，我求之不得。跟你是我自願的，也是真心的。
44第二天上午，熊天寶立即通知在縣城的四大班子領導成員召開了緊急會議，重點與大家通報了引資1000萬元建星級賓館和拍賣縣委、縣政府大院，建一流行政綜合大樓的事。熊天寶讓各位領導說看法，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最後形成統一意見，對熊天寶的決策全力支持。熊天寶趁勢分了工，讓管紀檢的縣委副書記管拍賣和負責籌建行政綜合大樓的事。讓分管政法的縣委副書記負責協調，管建星級賓館的事，保證投資方的寬鬆環境。熊天寶又在會上強調，四大班子每個成員可由縣財政提供2萬元的招商引資費用，得到大家的熱烈鼓掌。
一個月過去了，最讓熊天寶滿意的是，縣委、縣政府大院拍賣給縣工商銀行2億元成交，而建座12層的行政綜合大樓預算才花1.5億，還留出餘地能支配5000萬。熊天寶想要是給全縣各級廣大幹部每人辦件福利事，更能提高自己的威信。於是他又做出決策，蓋公務員小區。全縣所有行政事業單位的工作人員，包括鄉鎮的行政幹部，只要工齡在5年以上，誰都可以購買一套低於市場價的設計新穎的水電暖各種服務設備齊全的家屬房，副縣以上領導幹部包括離退休老幹部可以購買一套低於市場半價兩層獨門獨院的小樓房，實際就是別墅。
熊天寶把每幢樓的建設分解成四大班子每個成員的責任目標。一時間，林河縣城歡呼雀躍，幹部們像過節一樣快樂，像娶媳婦一樣幸福，像慶豐收一樣振奮。唯獨黃鸝不太高興，她嘟噥熊天寶道，你後半輩子一直想待在這裡嗎？誰願意購買誰購買，25萬元錢呀，你說何處籌。咱手中連2萬元的積蓄都拿不出。熊天寶和顏悅色地說，咱不帶頭購買房子，別的領導就會懷疑能不能蓋成，勁會泄的。至於25萬元錢，你別怕，我去借。現在掏25萬元，等蓋成了就能賣50萬元，你不信咱打賭。咱不想要，不動地方就能賺他十幾萬。但反過來說，要不想後半輩子在林河待著，只有把公務員小區蓋成了，這也是咱的政績呀。黃鸝不再打岔了，但依然一臉的憂鬱。熊天寶想，女同志，性子小，一下子得交上去25萬元，確實有難處，不愉快也很正常，就沒很在意。自己便去想法籌錢。
在紅牡丹別墅城，他找董紅梅說了借錢的事，董紅梅讓他寫借條，他寫了。她接住借條，從保險柜里取出25萬元現金交給他，然後她把借條撕碎扔在垃圾簍里。熊天寶莫名其妙，心想，借條是你讓我寫的，我自己也是真心實意想與你打個借條，你幹嘛又毀了借據。董紅梅見熊天寶不語，便先說，我撕了借條就是讓你對我進一步堅信，我至死都不會出賣你。我連著在林河縣城幹了兩件開發大事，將來肯定會賺大錢，可你為了什麼，義無反顧地為我提供各種便利條件，難道僅僅為了我這個女人嗎？憑你的權勢，你的魅力，找幾個像我這樣的女人易如反掌，難道你有困難不該幫一把嗎？我現在最不缺的是錢，最缺的是有一個素質高又有一定權力的人看得起我。你看得起我，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你要真的還害怕將來會出什麼事，這套房子就算我買你的，現在我與你寫字據，行嗎？我可絕對沒有讓你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跪在我這石榴裙下的思想。
一番話，說得熊天寶眼眶濕潤了，還真有點相見恨晚的滋味，交上這樣的女人，也算平生的一種幸運。她竟然能把一個男人心中的擔心輕而易舉地除掉，不簡單。就是組織上將來知道了他與她的風流韻事，撤了自己的職，也值得。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個定義不妥，應該說英雄難過才女關才更確切。他今後聽她的話肯定出不了軌道。不會讓自己步入泥潭，想到這裡，他激動地說，雖然，你撕了借據，但我熊天寶永遠欠著你的債務。董紅梅便撲進熊天寶懷裡，溫柔地說，不欠，不欠。熊天寶撫摸著她光滑的頭髮說，欠，欠，欠你情。
董紅梅離開了熊天寶的懷抱，說，我不留你了，去把錢交上，上行下效，你一交，下邊的肯定會閃電般的把錢交齊。
熊天寶回到林河縣就把房款交到公務員小區籌建處。黃鸝問他錢從何處借的，熊天寶輕描淡寫地說，不該問的別問，反正我說過不讓你發愁。黃鸝說，我不管你的事也好，省得我操心。
縣城裡面到處都是熱火朝天的建設，鄉下也風從響應地招商客、引資金、上項目，如雨後春筍似的冒出好多個民營企業。形成規模、上點檔次的最引人注目的是趙紅英引來的投資在1800萬元的新潮服裝廠，產品一出來就供不應求，還遠銷東南亞。另一個是嚴紅麗引來的投資在1000萬元的鳳凰牌速食麵廠，產品一投產，便簽了3000萬元的銷售合同，而且速食麵廠當天的產品當天就被拉出廠銷了。「二紅」的能力，不言而喻。
熊天寶突然想起來，招商局剛剛成立，但正副局長的人選還未確定，不拘一格降人才，全縣哪個委局的正副領導、哪個鄉鎮的正副職的引資額及上項目效果都趕不上「二紅」，讓「二紅」出任招商局正副局長，在全縣也是個創新。大膽使用有魄力、有知識的年輕幹部，對其他想上進的年輕人也是一種鞭策，更是對全縣招商引資工作的激勵。想到這兒，熊天寶立即讓組織部對「二紅」進行考察，同時熊天寶也主動和其他副書記溝通，讓趙紅英任招商局局長，嚴紅麗任招商局副局長。
三天後，常委會上一致通過熊天寶對「二紅」的任職提議。熊天寶有點興奮，在常委會上又提出一項建議，全縣公選20名大學畢業生，全供指標，分別把他們放到全縣20個經濟落後的村莊，是黨員的任支部書記，非黨的通過合法程序任村委主任，三年後成績明顯，都到鄉鎮任副職，成績卓著者可直接提拔到縣直委局任職。沒想到有兩個常委提出來不同意見，說能管三軍，難管一村。農村是中國社會的最基層，如果小學不算文化的話，農村文盲占群眾總數的80%以上，秀才見了兵，有理說不清。剛出校門的毛娃子，很難駕馭一個貧困村的局面。接著，又有兩個常委也順著說，讓他們任個支書、村長助理還可以，挑一把手的擔子恐怕難以勝任。如果此舉失敗了，在全縣會影響縣委的威信。
熊天寶想硬拍板，又覺得人家提的也有一定道理，但還想保持自己的尊嚴不容冒犯，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只有折中調和了。於是說，古人云，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起於卒伍。有本領的人大都出自於基層。現在的大學生接受的知識比較豐富，成熟得早，思想理念也比較活躍，既然咱們是公選出來的，也就是通過文化測試和面試各種考驗上來的大學畢業生，對他們還是應該高看。不過，你們說的也是對工作負責任的，怕縣委的期望值高，而他們的起點低，落了空，影響縣委決策落實。我看這樣吧，先搞試點，公選10位，我堅信在成千上萬的大學畢業生中還是能挑選出精英的，就這樣定了吧。
縣委副書記、縣長王太和和縣委常委、組織部長金建設齊說，可以。其他常委也只好順著說，沒意見。
散了會，熊天寶回到辦公室，剛坐穩，才要想翻翻近幾天的報紙。剛伸手去拿桌子邊上一大摞子還散發著油墨香的報紙，突然桌子上的電話刺耳地響起來。他快速地用右手抓起電話筒貼近耳朵聽，是市紀檢委信訪室主任打來的。信訪主任說接到省紀檢委信訪室來函，有群眾舉報林河縣的問題，省里必須要結果。市紀檢委想先了解了解情況，是讓調查組去呀，還是熊書記先來說說情況。熊天寶稍加考慮，紀檢委不是宣傳部，一來哪個地方，總有人在添枝加葉散風，又有腐敗分子了，上邊來查了。便答覆說，我親自去吧，現在就去。讓你們少跑點路吧。到彰明市我請客，晚上可別安排什麼場了。
熊天寶說請客是試探市紀檢委對舉報內容的態度。問題嚴重，他們大都會拒絕赴宴，以避嫌疑；問題輕，他們大都會爽快答應。
市紀檢委信訪室主任說，你來了再定吧。
這倒叫熊天寶心裡犯疑，究竟群眾舉報的是何事，是集體還是個體，抑或是自己？是集體，是別人，他都可以站在高處，能大事化小，是自己則就難了。熊天寶接著過濾過濾自己近段的行為，他覺得除了與董紅梅之間的事算點事，其他他覺得他自己並無不妥之處。不過，他與董紅梅之間的事，他分析沒有第三者知道。如果不是董紅梅出爾反爾，那麼鬧到天上也不會有人摸住邊，那到底是哪檔子事呢？他一時琢磨不出來。但他反過來又想，世界上的事做了就別害怕，要害怕就別干。想到這兒，他立即邁出自己的辦公室，朝自己的小轎車走去。官場上的人，官無論大小，都有自己線上的人，屬於自己線上的人，啥話都能講；不屬於自己線上的人，只能講原則話。所謂線上的人，無非是雙方共同做過不合原則的事，而又共同守護共同的利益不受損失的人。第七章風順第七章風順暗香浮動45熊天寶見了市紀檢委信訪室主任，信訪室主任很熱情，又是讓座，又是沏茶。幸虧他來時裝了兩盒大中華的煙，掏出來扔到信訪室主任的桌子上，才顯得自己也很誠實。信訪室主任把兩盒大中華煙推到一邊，意思是領情，收了。拿出自己的紅塔山煙，抽出兩支遞給熊天寶一支，自己叼在嘴裡一支，又拿起桌子上的打火機為熊天寶點燃后，又點燃自己的煙。熊天寶是三等吸煙者，屬於逢場作戲的吸家，標誌自己隨俗的樣子。他吸了兩口，便咳嗽了兩聲。他估摸著可能不是多麼嚴重的問題，也不是說他的問題的。果不出所料，是集體的事。信訪室主任說，有群眾反映林河縣大興土木搞城建，不顧老百姓死活，只管機關幹部蓋別墅，而且都不掏錢，白要房。省紀檢委讓市紀檢委落實。為不造成負面影響，市紀檢委領導特地安排信訪室把熊天寶叫來先聽聽情況。
熊天寶一聽不是反映他個人的事的，眉宇間便顯現出很輕鬆的樣子。他如實作了說明，建公務員小區，每個機關幹部都掏了錢，只是比市場價低了點，比方他自己就掏了25萬元。建公務員小區真正的用意是在擴大城市規模，改變過去老城混亂的布局。縣城擴大，發展經濟，同時能改善居民的生活。信訪室主任笑了笑說，我也知道，舉報信不屬實，搞城建可能打破一些居民的生活生存方式，比如你把老城的舊街道改建了，他們不習慣了，甚至走路都會失去記憶，因此有點不滿也是正常的。這樣吧，我們相信你，你回去后就以縣委文件的名義寫個說明，我們附個調查報告交到上面就算完事了。
這麼簡單就結束了，電話里不也能說清，何必再叫他來一趟，當面解釋。熊天寶覺得信訪室主任是有意跟他結交。就說，晚上我沒啥事，咱們吃頓飯拉呱拉呱，我也能清靜會兒，這正好是個機會。
信訪室主任這才露出真面目，說他小孩舅舅複員在家勞動，煩請熊天寶給周旋周旋，安排個工作，自籌單位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