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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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萬知道小千年齡比她大,也顯得老練一些。她擔心民辦教師的職位被姐姐佔去,便在第二天一早就偷偷地趕到鄉政府,找駱財生說說。不料駱財生到木材廠去幫助處理木料糾紛的事去了。小萬便跑到鄉政府的後面的一塊茶葉山上,密切注視著鄉政府門口的動向,等待著駱財生的到來。一直到中飯過了以後,駱財生才醉醺醺地出現在鄉政府門口,她慌忙跑了下來。走進鄉政府時,見駱財生正走到二樓的走廊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小萬叫了一聲駱書記,駱財生的腳步就不動了。等小萬趕到二樓時,駱財生已經打開房門,笑嘻嘻地等著她了。小萬還是求他那件事。駱財生說沒問題,關鍵是要她感謝他。小萬也還是那句話,只要事辦成,怎麼謝都行。於是,駱財生便關上房門,一把抱住了小萬。小萬羞羞地推了他一兩把,最後也就任他胡來了。完事後,小萬肚子餓得發慌了,駱財生聽說她中飯都沒吃,便掏出兩塊錢來,讓她到鄉供銷社去買幾個肉包子吃。
小千早上醒來時,就發現小萬不見了。後來她越起越不對,知道小萬人小鬼大,怕她動起歪腦子。等到中午還沒見她回來吃飯,心裡就更慌了。下午見小萬回來時,便問她到哪去了,小萬卻愛理不理地,只顧甜滋滋地笑。小千就生氣了,於是準備趕到鄉政府去問個明白。她認為自己在學校里成績比妹妹好,自己更適合當民辦教師。她得去鄉政府,找駱財生說說。不料駱財生到毛巾廠處理職工與村民鬥毆的事去了。小千便跑到鄉政府後面的一塊茶葉山上,密切注意著鄉政府門口的動向,等待著駱財生的到來。一直到晚飯後,駱財生才醉醺醺地出現在鄉政府門口,她慌忙跑了下來。走進鄉政府時,見駱財生政走到二樓的走廊上,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小千叫了一聲駱書記,駱財生的腳步就不動了。等小千趕到二樓時,駱財生已經打開房門,笑嘻地等著她了。小千還是求他那件事。駱財生說沒問題,關鍵是要她感謝他。小千也還是那句話,只要事辦成,怎麼謝都行。於是,駱財生便關上房門,一把抱住了小千。小千羞羞地推了他一兩把,最後也就任他胡來了。完事後,小千肚子餓得發慌了,駱財生聽說她晚飯都沒吃,便掏出兩塊錢來,讓她到鄉供銷社去買幾個肉包子吃。
小萬下午回家時,從牙縫裡省出一個肉包子來給父親吃。父親誇小萬懂事,將來肯定能找到好婆家。
小千晚上回家時,從牙縫裡省出一個肉包子來給母親吃。母親誇小千懂事,將來肯定能找個吃公家飯的。
小萬看到了小千給母親的肉包子,心裡就麻兮兮地;小千聽父親說起小萬的肉包子,心裡亂糟糟的。
後來,兩人就走馬燈似地往鄉政府里跑,鄉政府的人也就漸漸知道了駱財生的相好是千千萬萬。千千萬萬姐妹倆互相之間有些競爭,也不去說對方的壞話,只是默默地加倍把自己的愛情奉獻給駱財生。駱財生是來者不拒,在兩個人面前都答應得好好的。他每天陷在溫柔鄉里,過上了土皇帝的生活。
紅星鄉中心小學快開學了,民辦教師的人選問題便迫在眉睫。鄉里的黨委委員和副鄉長們,各村的支部書記們,還有各村小學的校長們,都把自己認為合適的人選上報到鄉政府。鄉里準備召開一個黨委會,最後開會定奪。
小千小萬知道第二天要開會,便急乎乎地來找駱財生。駱財生見姐妹倆都站在鄉政府門口,便讓她們倆都到房間里來,省得讓幹部群眾看見了說閑話。駱財生見兩人都不想走,便讓她們都留下來陪他睡。他以為兩人會拒絕的,沒想到這兩人卻不聲不響地答應了,互相之間也沒有一句埋怨的話。
駱財生躺在被窩裡戲言一句,說今天哪個更溫柔一些就讓誰當民辦教師。
這個晚上,駱財生當然沒得清閑。
第二天的黨委會上,其他領導都把這個人選那個人選議來議去,駱財生兩隻眼圈黑黑的,只是不插一句話。末了,他提出了沙家村的沙小萬。大家沉默了一會兒,因為早就聽說過外面的風言風語,當然不便反對。當時,紅星鄉的工業已經開始紅火起來,駱財生在青雲的名聲也越來越響。鄉幹部誰也不敢在駱財生面前說一句不字。於是,沙小萬便到鄉中心小學當上了一民辦教師。
在後來的日子裡,沙小千總是淚水漣漣地來找駱財生,每次都在他的那床臭被窩裡央求他。駱財生在獲得一次次滿足的同時,覺得很對不起沙小千,於是,他和木材廠的廠長打了招呼,讓沙小千在木材廠當了一名出納。
事情就出在這個木材廠的廠長身上。由於他知道小千小萬和駱財生的關係,而且駱財生是幫助了小萬而冷落了小千。木材廠的廠長便覺得有機可乘,認為反正駱財生不太喜歡小千,而且駱財生反正已經有小萬陪他了,所以他就動起了小千的歪腦筋。在一次次地調情不成之後,廠長找了個晚上加班的借口把小千支到廠里,晚上強行對小千施暴。他以為小千反正是那號人,幹這種事情也不會怎麼地,沒想到這個小千可不好惹,她喜歡的是駱財生而不是廠長,於是,她哭泣著向駱財生彙報了此事。駱財生知道后,非常惱火,覺得這個廠長連他這個鄉黨委書記的女人都敢碰,真是膽大妄為,必須好好治治他。駱財生讓小千去找廠長,說是廠長強姦她,駱財生也在一旁嚴厲批評,說要把這事向公安部門反映,將流氓廠長送到大牢里去。廠長吃不消駱財生的威嚇,只得拿出五千塊錢獎金來,表示願意私了。駱財生將價格抬到了一萬元,要小千息事寧人。小千同意了,然後,駱財生把一萬塊錢一分為二,各拿了其中的五千塊錢。
木材廠廠長被敲去一萬塊錢,辛辛苦苦幾年攢下來的錢被一洗而盡,覺得很冤枉,可又不敢在駱財生面前說什麼。於是,他就偷偷地寫信給縣紀委,把小千小萬和駱財生之間的關係詳詳細細的反映了上去。縣紀委很快便派人到紅星鄉來調查此事,查明駱財生確實存在著亂搞男女關係的事實。縣紀委在和區委商量此事時,意見很不一致。縣紀委準備撤銷其黨委書記職務,但區委認為駱財生是能人,作風問題是小事,不能上綱上線。雙方爭執不下,都到縣領導那裡作了反映。作為,縣委領導打了招呼,縣紀委給駱財生一個黨內警告處分。
區委和市委領導之所以願意幫助駱財生說話,一方面是駱財生近幾年來成績卓著,另一方面是他利用紅星鄉的財力努力疏通上層關係,經常到區委領導和縣委領導的家裡走動。區委領導和縣委領導便對駱財生另眼相待,很是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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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紀委處分文件下達半年之後,縣委對鄉鎮和部門領導進行了調整,同時也提拔了一批幹部。當時,由於縣鄉鎮企業局局長年紀大了,退居二線。於是,市委幾個領導力主挑選一名懂鄉企的基層領導上來頂替。這個人選,自然是非駱財生莫屬了。
由於當時鄉屬區管,駱財生擔任的紅星鄉黨委書記職務僅屬副科級,到了鄉鎮企業局局長的位置,自然是重重地提拔了一級,成為正科級了。而且,駱財生到縣裡不久,青雲縣便撤縣設市,改為青雲市。駱財生便也成了青雲市的鄉鎮企業局局長,管轄著一批南州地區最為發達的鄉鎮企業。由於鄉鎮企業在整個工業企業中所佔的比重越來越大,已經超過了整個青雲市工業產值的一半,所以,鄉鎮企業局局長的位置也顯得舉足輕重,非同一般。
駱財生主管全市的鄉鎮企業后,他的作風仍然是雷厲風行。把在紅星鄉辦企業時風風火火的做法,普及到全市所有鄉鎮企業。他大膽革新,大膽用人,大膽地建立重獎制度,使得青雲市的鄉鎮企業都充滿了一股勃勃的生機。駱財生帶著重點鄉企的領導,四處跑資金,跑項目,跑供銷,遇到困難及時幫助解決,使得駱財生的名字在青雲鄉企界的名聲大震。
他到鄉鎮企業局以前,青雲的鄉鎮工業產值是六十個億,他來了以後的第二年,就到了一百一十個億,第三年就到了兩百個億。青雲鄉鎮企業的驕人成績,在當時的南州地區可以說是鶴立雞群。省內外的同行們紛紛來到青雲學習取經,駱財生耳邊的讚揚聲遂連綿不斷。
當然,駱財生同時也是個不甘寂寞的人。他來到青雲城不久,在紅星鄉木材廠工作的沙小千便被調到青雲市鄉鎮企業局下屬的一家公司擔任出納。沙小萬當時已經轉正,成為紅星鄉中心小學的正式教師了。不久,她也被調到了青雲市機關城東小學。沙氏二姐妹來到青雲,又引來一片議論聲。然而,青雲城畢竟比紅星鄉大,青雲城裡的事情也多,一部分人的議論過去也就過去了,其實沒有人對這種男女之間的事關注得那麼深。所以,青雲市紀委儘管時常收到一些群眾來信,但由於種種原因,根本就沒有認真去查過一回。
但是,駱財生標新立異的做法還是給他自己帶來了麻煩。青雲市紀委不查他,南州市紀委卻找上門來了。那年,南州市紀委在調查建設銀行一名副行長時,發現青雲市鄉鎮企業局局長駱財生與該副行長有經濟關係。為了達到貸款目的,駱財生帶著下面一些企業的同志,經常跑到南州各銀行活動,將幾家銀行里的頭頭一個個攻倒。其中,駱財生等人送給這名分管貸款業務的副行長累計達二十幾萬元。南州市紀委在調查此案中,對涉案的駱財生也順便進行了調查,發現駱財生在鄉鎮企業局工作期間,存在著濫發獎金等問題,而且有些名目是自己設立的,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發獎金。南州市紀委在查實這些問題之後,把案卷轉到了青雲市紀委,要求按幹部管理許可權對駱財生的問題進行繼續調查和處理。但青雲市紀委由於市委領導意見不一致,也沒有對駱財生作出調查處理。
這個案子正拖著未辦,駱財生又出事了。那次,駱財生帶著南州市裡的幾位實權人物在一家娛樂場所活動。為了讓這批省里的客人吃好玩好,駱財生什麼招數都想得出,專門物色了一批美貌女子來陪吃陪喝,還給他們作異性按摩。當然,客人們也是人,在這些美貌女子面前,很快一個個都原形畢露,從動手動腳發展到赤膊上陣。不知怎麼搞的,此事竟被公安部門知道了。派出所在調查了解之後,馬上向青雲市公安局和市委領導作了彙報,市委領導擔心影響投資環境,決定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派出所暫停辦理此案。可是,也有好事者將此事捅了上去,南州市紀委卻進行了嚴肅查處。
南州市紀委對駱財生上次的事就已經很不滿意,這次又出事,便一再督促青雲市紀委予以調查處理。在南州市有關領導的督促下,青雲市紀委與市委組織部商量,決定對駱財生予以組織處理,免去其鄉鎮企業局局長職務,降職安排為青雲市工商聯副主席。同時,市紀委給予駱財生黨內嚴重警告處分。
被降職使用的駱財生心灰意冷了一段時間,但駱財生畢竟是駱財生,他不忍心這輩子就這麼完了。於是,他加緊活動,把原先擔任鄉黨委書記和鄉鎮企業局局長時建立的各種社會關係加以利用和鞏固,尤其是讓青雲市裡的領導同情他,可憐他,最後支持他。在活動了一段時間之後,市裡的主要領導表態,認為暫時還是在工商聯委屈一段時間為好,呆過了一年半載之後,大家對這件事淡忘了,而且換了工作崗位之後的駱財生表現仍舊非常好,到時候還是可以到更重要的崗位上工作的。
果然不到一年時間,市委就作出決定,將青雲市工商聯副主席駱財生調到市經委擔任副主任。不久,又下文讓他兼任市三電辦主任。三電辦這個部門老百姓不太注意,但也是一個正局級的單位,於是,駱財生從鄉鎮企業局局長的位置上落馬以後,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整,再度出山,又成為青雲市經委和三電辦的領導,重新成為青雲市響噹噹的正局級領導。
駱財生到三電辦之後,他不再濫發獎金,也不再陪什麼領導搞娛樂活動了。但是,他覺得這樣子日子過得太平淡,對下屬激發不了工作積極性,自己作為一把手,也沒有什麼勁頭。於是,他又變了個法子,組織起三電辦的一批幹部公費旅遊。
當時,中紀委作出了禁止公款旅遊的規定,省紀委和各級基層紀委都在認真抓這件事。駱財生髮起的旅遊活動便成為一件頂風而上的事,很快引起上級紀委的注意。省紀委糾風辦得知這一情況后,立即進行查處,並將青雲市三電辦公費旅遊的事向全省發出通報。原先省紀委是準備好好收拾一下駱財生的,或者督促青雲市紀委給他一個處分的,但駱財生由於已經受了兩次黨紀處分,有些處分怕了,便馬不停蹄地跑到省里活動,甚至與省紀委的某些領導幹部搞上了關係。經過一番努力之後,此事也就到此為止。
三電辦的資金不少,但駱財生不滿足這點小名堂。他決心大幹一番,把他在辦企業方面的優勢和潛力好好發揮一下,使他的下半生髮出更亮的光彩來。
當時,由於青雲市的經濟高速發展,用電量猛增,供需矛盾突出。電管部門只能採取拉電的手段取得用電平衡,僅上一年度拉電就達四千多次(處)。雖然這些年來全市電網改造投資上億元,建設了220千伏、110千伏、35千伏變電所及其線路,但仍然遠遠滿足不了市場的需求,嚴重製約了青雲經濟和社會的發展。工廠和農村怨聲四起,市領導也經常召集供電局、三電辦及有關部門開會,但均無良策。
身為青雲市三電辦主任的駱財生,借青雲「電荒」之機,決心大幹一番。經過一番苦思冥想,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的腦海里顯現出了越來越清晰的輪廓:建造一個青雲江火力發電廠,採取股份制的辦法籌措資金,成立青雲江發電有限公司,由自己來擔任董事長兼總經理。這樣,一隻腳踩在擁有實權的政府部門,一隻腳踩在富得流油的企業里,名利兼而有之,這樣才不枉為一生啊。
駱財生向當時的青雲市市長祈成富彙報后,首先得到了祈市長的初步肯定。接著,由祈成富市長親自帶領有關部門的負責人前往南方一些發達省市考察經濟工作。在考察中重點了解了電力發展的情況,認為自己辦電廠的確可以解決電力從需矛盾,且對引進外資搞大項目、增加財政收入以及改善青雲市工農業發展的整體布局等都有著重大的現實意義。考察回來后,創辦電廠事宜向市四套班子領導作了彙報,青雲市人大也把這項工作正式列入議題。
這一議題一擺上桌面,青雲市社會各界及有識之士便引發了一場激烈的爭論。主建派認為青雲經濟發展快,而且將來還要大發展,用電永遠是不足的。要想徹底解決用電量不足的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青雲人自己辦電廠,而且要上一個「短平快」的項目,爭取儘快上馬、儘快發電。同時,還要運用引進外資的辦法來籌措資金,走中外合資辦電的捷徑。而反對派則認為,電屬於國家專控產品,電是「電衙門」,是建、管、用「三國」分治的產品,發展電力要由國家通盤考慮,就本地區的電網而言,南州電廠二期工程、南州電廠三期工程都在上馬,電力供需緊張趨勢將逐步得到緩解。另外,青雲境內的青雲江水勢平緩,落差不夠,無條件辦水力發電廠,而只能辦火力發電廠。由於火力發電的成本高,如果運作不當,很可能會出現經濟虧損問題。
儘管有爭論,但駱財生憑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一個個市領導。
當時,國家有關部門下發紅頭文件,對引進項目不審批的進口設備關稅免繳的期限問題作出了規定,如果遲遲不上馬,將來引進設備還要付一大筆的關稅。青雲市委、市政府領導認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要在自己辦電廠上狠狠地「搏一場」。市委常委擴大會議迅速作出決定,青雲江火力發電廠不僅要上,而且要加快速度,爭取在一年之內開始單循環發電。
幾天後,青雲市人大通過了辦燃機電廠的決議,市政府的工作報告和市計委的預算報告中都提到了辦電項目。接著,市長祈成富主持主持召開第三十二次市長辦公會議,同意成立青雲市電力開發有限公司和建設青雲燃機電廠。
那一年的春天,青雲城裡響起了經久不息的鞭炮聲。市政府正式批文並經市工商行政管理部門登記,青雲市電力開發有限公司正式成立。分管工業的副市長鄭湯楷為董事長、法人代表,駱財生為副董事長兼總經理。
二十天以後,由駱財生引進外資成立的華雷發電有限公司經南州市有關部門批准並經工商註冊登記,領取了營業執照。由於中紀委對領導幹部在企業中兼任領導職務問題作出了規定,副市長鄭湯楷已不適合兼任董事長。於是,在青雲市頗有爭議的駱財生,將公司董事長和總經理的職務「一肩挑」。
各方面的條件對駱財生都非常有利,彷彿這個電廠就等待著駱財生去創辦似的。一個不同凡響的電廠項目與一個不同凡響的人物幾乎同時應運而生。青雲市建國以來投資最大的一個項目——青雲江電廠就這樣正式上馬了。第一期投資就達三個多億!這就是被一些新聞媒體稱作「光明使者」的駱財生人生「三次輝煌」中最「輝煌」的一次。
國內外的各路商人云集青雲。主燃機組是其中的一筆最大業務。最後,由德國的「東司艾爾」公司中標,價格為960萬美元。此外,重油處理設備,鍋爐容器設備,汽輪機發電機組等,均與國內外的各公司順利簽訂合同。一位從北京請來的技術顧問說:「國家對小電廠是限制的,太晚了就掛不上號啦。你們駱總這個人辦事利索,真是精明能幹!」
駱財生果然精明,他跑到北京半個月,專門去辦免稅卡。國家有關部門雖然高高在上,手握重權,但駱財生這位公關老手在他們辦公室里一坐,把他們請到飯店裡喝幾杯酒,再加上一份厚禮,便將各位領導紛紛「拿下」,從而順利爭取到了兩千九百萬美元的免稅卡。這樣,就大大減少了從國外購買機器設備的成本。
在廠房建設和設備安裝方面,駱財生也採取了超常規的措施。按常規,投資項目應分三步走:先是「三通一平」,后是建廠房,然後是引進設備。但駱財生打破了這個常規,採取招標與議標相結合的辦法,將土建工程都交給了下屬施工隊伍較多的勝利建築公司,把設備安裝任務全部交給了上海宏大電力安裝公司。
市委書記黃伯昌還多次親臨現場,帶著有關部門領導來現場辦公。他對駱財生的工作進展迅速十分滿意,並要求各部門要樹立重點工程的大局觀念和服務觀念,對電廠要辦的事不推不拖,如發現有妨礙大局的事,要堅決予以處理。後來他還向當時的青雲市紀委書記白邊海打了招呼,要求市紀委、監察局也要為電廠項目做好服務工作,加強效能監察,為電廠項目掃清障礙。
在各方面的努力下,僅用了七個月的時間,電廠單循環(燃機)就併網發電了。據檢測,振動係數等技術參數均達到了國內先進水平,有人評價這是「創全國電力建設史的新紀錄」。於是,這個評價很快上了《青雲日報》和青雲電視台。
駱財生抓住這個成功的機會,與青雲市、南州市和省城的各大媒體加強聯絡,並以金錢開路,於是,《中國當代企業》和《改革先鋒》等名刊都把駱財生當作封面人物,並加配上萬字的長篇通訊。其中,由省委某機關主辦的權威刊物《改革先鋒》上發表的那篇通訊是這樣寫的:「三次創業,三次輝煌,你的人生不尋常。光榮屬於你,改革的先鋒;榮譽屬於你,攻關的闖將。煤煤煤,你就是煤,你燃燒的是自己,照亮的是別人;電電電,你就是電,你灼痛了你自己,溫暖了千萬家。你是金子,是金子總會發光;你是太陽,是太陽總會升起。好一個駱財生,泥土遮蓋不住你,烏雲擋不住你。你就是青雲的金子閃閃發亮,你就是青雲江上的太陽熠熠生輝!」
27
據機器設備中間商朱剛交代,駱財生在青雲江電廠搞了三幢小別墅。其中中間的那幢三號樓大一些,類似於電廠的招待所或者賓館,東邊的二號樓和西邊的三號樓則小一些,豪華一些。朱剛說,二號樓是用來接待上級領導的,三號樓則主要供自己吃喝玩樂。他的三大情婦王青青、邱倩、查麗麗經常到三號樓來陪他淫樂。
易鋒聽取了辦案組的彙報后,認為可以協同檢察院到三號樓去看一看。
藍屏山、林朝虎等人與石勇、雷媛媛等一行趕到電廠三號樓,發現裡面的裝修的確非常考究,設施非常豪華。但是,除了發現幾盤黃色錄像帶和有關葯具外,並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易鋒在會上對大家道:「與駱財生有關係的幾個女人都要密切關注。特別是王青青、邱倩和查麗麗這三個人,要專門派人進行監控。」
辦案人員在王青青的別墅旁邊蹲點監控了三四天,一直沒有發現人影。
有一天,一輛紅色的小轎車向別墅方向駛來,停在了大門口。辦案人員正準備上前查問,不料,轎車忽然掉了個頭,急匆匆地向另一個方向逃竄而去。
一定是王青青。辦案人員馬上上車追擊,但拐了幾個彎后,卻又不見了紅色轎車。
易鋒與南州公安局紀委取得聯繫,請求協助辦案。經公安局技術監控,從其手機信號上發現王青青正在南州。後來又從她打給家人的電話中得到消息,說即將乘飛機去北京。
去北京的飛機還有一個小時就要起飛了。林朝虎、年紹昆、封強一行奔跑著到大樓下坐上車子,匆匆趕到南州機場,可是,安檢人員不讓進。他們找到了有關部門進行疏通,終於得以放行。
從安檢口到登機口的路很長,去北京將從21號登機口登機。辦案人員又是一路小跑,汗水從額頭直往下淌。
21號登機口找到了,有一個披著長發的時髦女子很快映入眼帘。林朝虎拿出照片對了對,正是王青青。
王青青被兩規以後,交代出了與駱財生二人淫蕩奢侈的關係。同時,為了減輕自己的罪責,王青青還交代出了駱財生與上塘金融服務社主任陳獻金的關係。她說:「有一次我聽他們兩人在交談,說紀委可能要調查,最好是到外面去避一避。後來陳獻金說到了一個養漁場,好象是他的一個親戚自己承包的。」
經過悄悄地排摸,一張陳獻金親友圖擺在了辦案人員面前。
易鋒道:「千萬不能打草驚蛇,要通過各地各單位紀檢組織的同志幫助調查了解,掌握這個承包養漁場的親戚。」
藍屏山和封強冒著突然下起的小雨,走進一個村子里,向村支書了解情況。
林朝虎和年紹昆在炎熱的海邊與一位漁民攀談。
祝侃帶著紀委的另一位同志踏上了一個小島,根據有關人員提供的線索,前去摸底。由於漁船顛撲,祝侃在船上嘔吐了一陣,到了島上還臉色煞白。
排摸結果證實,陳獻金所有的親友關係中,沒有一個是承包養漁場的。
易鋒也感到有些苦悶,心想:「這個王青青,會不會和紀委在耍什麼花招呢?」
這時,市政協主席金林奇又來訪了,他笑哈哈地道:「易書記,又遇到什麼煩惱事啦?」
易鋒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道:「這個事情本來是保密的,既然你老這麼關心,我就順便向你彙報一下。我們紀委的同志,正在找陳獻金,聽說他正在親戚承包的一家養漁場。可我們找了很長久,發現陳獻金的親戚沒有承包養漁場的。」
林金奇道:「承包養漁場?這事我倒好象聽說過。」林金奇想了想,皺著眉頭道:「好象不是陳獻金親戚,上次我聽說馬島信用社主任的一個妹夫,好象剛剛承包了一個養漁場。而且挺遠的,在大順縣一個什麼地方。」
易鋒眼睛一亮,道:「會不會是這個地方?可能是誰聽錯了,說不定就是馬島信用社主任的親戚呢!」
林金奇道:「我也是隨便聽說的,你可別怪我提供了假情報啊。大順遠得很,到時候空跑一趟,我可對不起你們啊。」
易鋒笑道:「說哪的話,林主席,不管找到找不到,我們都要謝謝你呢。不過,這事暫時可得保密喲?」
林金奇道:「一定保密。要是泄了密,你到時候還要查我,我也是個共產黨員呢!」
易鋒開玩笑道:「我可沒權力查你,你是南州市管的幹部。」
林金奇笑道:「讓南州市來查不更糟糕么。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走漏風聲的。這些天,外面議論得很厲害,說財爺被你們關進去了,有的說財爺完蛋了,有的說紀委查不下去了。我都替你捏把汗哪。」
易鋒道:「謝謝林主席關心。我們紀委一定會儘力把這個案子辦好的。在你林主席面前我可以先透露一句,我們的辦案工作總體上來看,取得了重大進展。駱財生經濟問題的證據掌握得越來越多,我們爭取下一步取得更大的突破呢。」
大順是繁榮發達的南州地區裡面唯一的一個貧困縣。這個縣地處山區,交通不便,省地兩級雖儘力扶貧,無奈此地先天不足,總是像個扶不起的阿斗,怎麼也富不起來。
林朝虎帶著年紹昆、封強秘密潛入大順縣。在大順縣紀委一位副書記的親自陪同下,找到了一個小山村裡的一個水庫。這個水庫里養了不少魚,因此也是行政村直管的一個養魚場。
養魚場里有幾個人在給魚喂飼料,忙進忙出地沒有一會兒閑。
但是,在一隻停著的小船上,坐著一個頭戴斗笠的漁翁,正在一動不動地釣魚。
此人似乎完全忘了世間的紛爭,把自身融入到了這片清靜的原野之中,顯得那樣的超脫與安詳。
「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啊」,林朝虎走近漁翁面前,用這句古語表示問候。
那人還是一動不動地坐著,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有人在說話。
年紹昆覺得這個人可能就是陳獻金,但沒有看到他的臉,便故意道:「你好啊,老陳!」
那人停了一會兒,終於把臉轉了過來。嘿,還真是陳獻金!
陳獻金長得黑黑胖胖地,臉上長滿了胳腮胡,由於好多天沒刮,看起來顯得更老相了。在銅山灣招待所里,他的反映挺遲鈍的,不管紀委的同志怎麼問他,他都木乎乎地,過一會兒顧自嘟噥一句,或者就搖頭嘆息。
易鋒及時召集辦案人員開了一個案情分析會議。陳獻金這人與其他涉案人員不同,由於他主管的上塘金融服務社搞得不景氣,幾筆大的款子貸出去后收不回來,造成嚴重的信譽問題。他本人在政治前途和個人利益上,都受到了很大的損害。現在,唯一比較可靠的關係是駱財生,而駱財生又出了問題。他一直為這事擔驚受怕,不想現在還是被規了起來。如果駱財生倒下去,他的命運也將是不堪設想的。他知道,這個世上有的人是越活越瀟洒,他可能就是越活越沒勁了。
「一定要做通他的思想工作」,易鋒道:「要從政策方針,黨紀條規和法律法規方面做他的工作,還要抓住他擔驚受怕的心理,從他個人前途方面做他的工作,努力爭取得到他的主動配合,交待出他與駱財生之間的經濟問題。」
「沒有沒有沒有」,不論辦案人員怎麼做工作,陳獻金都痴痴獃呆地念道:「沒有什麼問題,沒有。」
過了四五天,易鋒到辦案點來察看,還是毫無進展。
易鋒問林朝虎:「陳獻金這個人有什麼嗜好沒有?」
林朝虎說不知道,封強想了想道:「這個人不抽煙,不過,好象很愛喝酒。有一次,他吃飯時問起過有沒有酒買。」
易鋒道:「很好,就放幾瓶酒到房間里去吧,讓他說完了再喝。」
林朝虎便從招待所的餐廳里拿了一瓶茅台,一瓶啤酒。封強跟在後面,想想又拿了一瓶紅酒。兩人走到房間里,將三瓶酒放在桌子上,也不理會陳獻金,就顧自議論起酒量來。
林朝虎推了推眼鏡片,眨著眼睛道:「我當年在鄉鎮工作的時候,一餐可以喝一瓶白酒。可惜那個時候條件差,都是農村裡自家釀造的,要是有茅台的話,恐怕一瓶還不止哩。」
封強道:「我酒量沒你好,不過,我最愛喝茅台了。茅台酒香里,含著一種醇厚的粗糧味,讓人回味無窮。」
「是啊,茅台是國酒哩!」陳獻金竟然插了一句道。
林朝虎問道:「喲,陳主任,你也喜歡喝兩杯?」
陳獻金道:「是啊,我不抽煙不打牌,就愛喝兩杯。」
林朝虎故意對封強道:「要不,我們中午和陳主任在房間里偷偷喝兩杯?」
封強咂了咂嘴唇,裝出一副貪婪相,道:「好是好,可是易書記已經批評過我們好幾次了,說好多天了,陳主任還是什麼都不肯說。現在喝酒,萬一讓易書記知道了,只怕日後有小鞋穿呀。」
林朝虎眨了眨眼睛道:「說得也是,陳主任也不夠朋友,來了幾天,就是什麼也不說。」他對封強道:「不過,這也說明陳主任講義氣,他這個不想做對不起朋友的事嘛。」
封強道:「對得起對不起,那也得看是什麼時候呀。現在駱財生什麼都說了,他自己都說了,陳主任還想保得住他么?」
林朝虎道:「對,那件事也說了,財爺現在什麼都肯說,他連南州市裡的領導都交待出來了,還不是保全自己,立功贖罪嗎?」
封強道:「是啊,人到了關鍵時刻,一個個都只顧保全自己,有誰像陳主任一樣死板的。只怕啊,你保全不了人家,也保全不了你自己。那才是兩頭落空哩。」
陳獻金還是獃獃的,不停地搖頭,道:「唉!」
林朝虎見陳獻金還不肯說,便打開了酒瓶,喝了一口,房間里頓時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茅台味。封強道:「來,林局長,我也來一口。」封強也喝了一口,誇張地道:「我這個人啊,酒量不大,酒癮大,要是讓我一個月不喝酒,比砍了我的頭還難受。這個時候啊,誰給我一口酒喝,我就叫誰爹!」
陳獻金兩眼直溜溜地盯著封強手裡的酒瓶,咂了咂嘴,又不好開口。
林朝虎見陳獻金對白酒有興趣,就把啤酒和紅酒拿了出去。
陳獻金見封強一個人守著一瓶白酒,便吱吱唔唔地道:「這瓶酒,多少錢,我買下行不行?」
封強道:「這酒不賣,我們紀檢幹部又不做生意,怎麼能到你這裡來賣酒呢?我看,咱們就交個朋友,你也爽快點,把該講的早點講得了,完事了以後,咱們再好好地干幾杯。你省事,我也省事。你知道,你在這裡呆的時間不長可能還有點興趣,我在這鬼地方早就呆厭了,早就想回去和老婆孩子會會面了。你早就把事說了,也算幫我一個忙,行不行?」
封強見旁邊沒人,想淘氣地玩一把,便從桌子上拿起一個小瓢梗,倒了幾滴酒,然後喂到陳獻金的嘴裡。陳獻金知道他是開玩笑的意思,便也索性張開嘴巴,咪了幾口,道:「好酒,好酒。我平時在家裡啊,飯前都愛喝兩杯。」
封強問:「你酒量大不大?」
陳獻金道:「如果不陪客人,我自己也不多喝,每餐就喝半斤。」
封強道:「嗬!還不多喝啊,每餐半斤,你的酒量也不小啊!」
陳獻金見封強調皮,便大膽地道:「乾脆,你也別吊我胃口了,把那瓶酒都給我喝算了吧。」
封強道:「你準備說了?」
陳獻金想了想,道:「說就說吧,這麼半死不活地活著,還不如死了算呢。我乾脆就說了,把酒喝個痛快。」
封強就把酒瓶遞了過去,陳獻金仰起脖子喝了兩口,然後道:「我說吧,財爺這個人呢,其實挺講義氣的。我說了就對不起他了。今天,也只好對不起他了。」然後,陳獻金就轉過頭來,嘆道:「唉,要是有二兩花生米就好了。」
封強道:「你先開個頭,花生米我會去取的。」
陳獻金道:「我們服務社出現困難以後,資金周轉不起來了,我便找到財爺,求他幫忙。財爺挺爽快地,他答應幫忙,但要我別忘了他的好處。於是,有一次,我就給了他五萬塊錢。」
這時,林朝虎走進來了,道:「好好,繼續說下去。」
陳獻金道:「我就給了他五萬塊錢。」然後,對封強道:「要是有二兩花生米就好了。」
封強就對林朝虎道:「林局長,我去搞點花生米來。」
林朝虎點了點頭。
封強很快就端了一盤花生米來,這時,陳獻金還在說那句說:「我就給了他五萬塊錢。」吃了幾顆花生米,又喝了兩口酒,然後道:「就是去年的那天晚上,大約是中秋節吧,我們服務社到市裡來給有關部門拜年,順便也到了市三電辦。那天財爺在三電辦有事,我在他辦公室里坐了坐,給他送上兩盒月餅和兩張購物券。財爺問起我們服務社的情況,我說最近資金還是困難,想請他再打點資金過來。財爺說他盡量想辦法。他說完這話時,我就拿出一個大信封來,裡面是五萬塊錢現金。財爺問這是什麼,我說是點小意思。財爺當時沒有打開看,我就走了。」
林朝虎道:「其他呢,另外還送過錢沒有?」
陳獻金喝了幾口酒,道:「其他也送過一些小東西,我得好好想一想。」他用手抓著花生米,道:「真是好酒啊!」
28
盧北夫和姜一冰在梅鎮廣電培訓樓呆了一段時間,每天陪駱財生吃快餐,就漸漸吃膩了。一個星期天,盧北夫回到市裡和老婆團聚。經過市委門口時,有一位檢察院的同志上前和他打招呼。他曾經在駱財生的辦公室里見過他幾次面,但叫不出名字。只聽對方問道:「聽說你們紀委這個案子鋪得很大啊,好幾個地方都在關人。」盧北夫說沒有這回事。但那個人輕聲道:「據可靠消息,林利國、朱剛和陳獻金他們,都已經進了銅山灣了。」
盧北夫驚愕地道:「這根本就不可能呀,我怎麼不知道呢?」
那人不悅道:「咱們都是財爺的朋友,我騙你幹嘛?我在偷偷地關注這件事情,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你啊,可不要蒙在鼓裡啊!」
「難怪梅鎮這頭一直風平浪靜的」,盧北夫在回家的路上心想:「易鋒這小子究竟玩的什麼把戲,一方面讓我去辦財爺的案子,一方面又把重要證人關起來卻不讓我知道!」
在家裡和老婆睡了一個晚上,盧北夫就匆匆趕往梅鎮。
駱財生得知這一情況后,也緊張得不得了,他要盧北夫趕緊想想辦法,可不能讓這幫小子在外面亂說。要是把什麼都說了,大傢伙這回可就玩完了。
盧北夫在屋子裡轉了三圈,他預感到這個房間里的情況有些不妙。抬頭看了看,在床鋪中間的那排燈管中間,像是有一個小小的探頭。
「像是探頭!」駱財生和姜一冰聽了這話,都跟著重複了一句,再也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盧北夫把姜一冰叫到門外,道:「你想辦法到銅山灣去一趟,要想辦法讓林利國、朱剛和陳獻金這些人別交待問題,能夠讓他們逃走則更好!」
姜一冰找了個借口,就回到了青雲城。晚上,他躺在床上和老婆過完夫妻生活,就再也不開口,滿腦子都在想著怎樣完成盧北夫交辦的任務。
要說銅山灣這個地方,姜一冰實在是太熟悉了。他曾經在那裡搞過信訪調查,也參與過一些案件。在銅山灣招待所吃住過不知道多少天了,住膩了就出來轉轉,所以對招待所周圍的地理環境也非常地熟悉。
第二天,姜一冰帶著寫好的紙條和買來的小鋼鋸,偷偷進了銅山灣。
其實,銅山灣招待所的房間並不多,可以用來兩規的房間就更少了。站在銅山灣招待所後面的小山坡上,幾乎可以看清這幢三層樓的每個房間,看清房間窗戶旁走動的人影。
姜一冰的視力不錯,經過一番偵查,他發現林利國被關在三樓,朱剛關在二樓,陳獻金被關在一樓。要和二樓和三樓的人打招呼,顯然是困難的。但要和二樓的人說點什麼,還是比較容易辦到的。
他找到這坐小山坡的一塊岩石旁,這裡與陳獻金的房間非常近。而且,陳獻金這個人和樓上幾個人不一樣,他像是有些不耐煩,經常在窗戶旁走來走去。
於是,姜一冰就乘機揮了揮手,開始陳獻金還不注意。後來,姜一冰就用棍子挑起一塊白手帕,在他窗外揮舞。這下,陳獻金就站著不動了。這時,姜一冰就露出腦瓜子來,用手指了指窗戶旁邊的那隻空調風機。
陳獻金點了點頭。這時,姜一冰就把小鋼鋸和紙條塞進一隻小塑料袋裡綁好,然後用一根棍子把小塑料袋推到了風機上。
這天晚上,陳獻金乘看管人員不注意,伸出他又長又肥的手來,拿到了那個小袋子。然後,跑到廁所里打開看。只見紙條上寫著:「財爺平安無事,請你保重身體。能出來就早點出來。」看來,駱財生什麼事都沒交待,也就是說,很可能他像前幾次一樣,會平安無事地官復原位。陳獻金想:自己交待的問題不對,不能害了駱財生。一定要想辦法把說過的話推掉去,或者,或者乾脆早點出去。對了,陳獻金髮現旁邊還有一條長長的東西,就是鋼鋸了。他眼前的窗戶離地面不高,跳下去不會有什麼事,只是窗戶外面圍著鐵柵欄,要是鋸開其中的兩根,憑他力氣,就可以推開一個大口子了。
也是合該出事。由於陳獻金在這批涉案人員中,態度是比較好的。而且,他交待的問題比較詳實,筆錄也已經做好了。辦案人員向易鋒作了彙報,給他相對寬鬆的氣氛。有時讓他看看電視,有時陪他打打牌。而且,看管人員也從原來的兩人減少到了一個人。
這天晚上,負責看管的小田肚子餓了,想出去買包快餐面。於是,就交待了整個樓層的看管人員,只要不讓陳獻金走出房間就可以了。陳獻金則讓他大膽去,說:「我這個人老實,不會跑掉的!」
小田出去好一會兒,由於小店的售貨員走開了,他便跑到銅山灣信用社旁邊的那個小店去買了。這下可幫了陳獻金的大忙,他拿起藏在床底下的鋼鋸,咬著牙齒,很快就鋸斷了其中的一根。正在鋸第二根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肯定是小田回來了。陳獻金已把門反鎖,也不去管他,就伸出手來把鐵柵欄用力往外推。原來這柵欄已經生鏽了,經他一推,果然推出了一個大口子。
當小田和其他幾名辦案人員把門打開時,只聽得樓下一聲慘叫。
林朝虎、年紹昆等人一起趕到樓下,發現陳獻金的腦袋正好撞在一塊尖尖的石頭上,鮮血正從他的腦瓜子里源源不斷地往外淌。
陳獻金立即被送往青雲市第一人民醫院,但由於失血過多,加上腦部受到嚴重創傷,經搶救無效死亡。
易鋒曾在電話里反覆要求醫院派出醫術最好的醫務人員,儘力搶救陳獻金。但是,當他趕到醫院時,陳獻金已經停止了呼吸。他看了看身邊的林朝虎、年紹昆,以及剛剛趕到的藍屏山,很想把這些人狠狠地批一頓,但他實在是太失望、太傷心了,結果卻一時說不出話來。
根據紀委的內部規定,青雲市紀委將這一情況馬上向南州市紀委和省紀委彙報,省紀委又馬上報告了中紀委。
等電話一個個打完、情況報告一個個傳真完以後,已經是凌晨一點多鐘了。易鋒熬紅了眼睛,說不出有多少疲憊。他靠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想睡一會兒,可怎麼也睡不著。他想到南州市紀委書記方孚白對他的臨行交待,想到他到青雲來以後的辦案情況,頓時百感交集。他原想在這個腐敗叢生的地方好好乾一番事業出來的,沒想到,干紀委書記時間不長,就翻了一么大一個跟斗。在紀委幹了這麼多年,他當然清楚,紀委對兩規期間出事可是絕對不允許的。要知道,中紀委和省紀委的領導已經是無數次地強調過文明辦案,強調過兩規期間要注意安全工作,尤其是必須「分分妙妙盯住」的。現在倒好,恰恰是因為看管人員小田沒有「分分妙妙盯住」,所以就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是死了人。
要想干點事還真不容易,幹個紀委書記更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