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才知道這批車根本不是S省原廠生產的,而是H省一家給S省供剎車管的個體小廠裝配出來的,每輛車的實際價格才五萬多元,加上開發票和給S省原廠服務部的管理費、稅金和運費,剛好是六萬元。而給到計程車司機手裡,價格就翻了三番。
一
汪吉元在於江波家的客廳里看看錶,已經是八點過一刻鐘了。
他便和公安部派來的專家走進了地下室。
昨天晚上,於江波與汪吉元、程忠傑查看了地下室的每一個角落。其中一間小房用磚頭封死了。於江波指著封死的小房門,說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這個設想跟他的那個預感一樣,其實是沒有任何足以說明問題的根據。惟一的一點根據就是他曾把耳朵貼在地下室的地上,聽過無數遍的結果,彷彿地下有某種聲音。這聲音類似大汽車呼嘯而過給大地帶來的顫音。派人打開小房后,他的那種預感更加強烈了。小房裡全是廢棄的木棍、柴火、破椅子、破凳子之類的東西。清完這一屋子破爛后,打掃乾淨的地上明顯的有一處新抹的水泥。新抹水泥的地方佔了屋子的一半。雖然新水泥面上打掃時留下了一層細土,但還是看得清清楚楚。這能說明什麼問題呢?開始的地有點不平順,就抹了第二次。或者這裡堆積過抹牆用的水泥,是最後處理好的。還有其他的種種可能……
「衣環球的假煙工廠,很可能就在這個別墅的地底下!」於江波根據這一切下出了結論。
於江波介紹說,這片別墅是20世紀80年代末期環球建築公司修建的。
東、西、北的門面小樓全是環球的資產。你們可以這樣想一想,如果在省委、省政府領導住的別墅下邊建有假煙工廠。有誰能想得到呢?有誰敢這樣想呢?
汪吉元被於江波大膽的結論和設想吸引了。這種可能是存在的。捲煙廠的設備屬於輕型設備,動力並不特別大,把它裝在地底下,再裝上隔音牆板,別墅的住戶是不太可能聽到的。汪吉元沉思一陣,毅然爬到了地上,把耳朵貼在了地上。於江波遞上了兩張報紙。汪吉元沒有要,他仍在認真地傾聽著……
程忠傑可是嚇了一跳,如果於書記的預感成為現實,這可能是轟動全世界的新聞了:省級首長的住房地下,竟然是假煙工廠。
如果真是這樣,這些年來假冒的各種「九龍」牌香煙肯定就是從這裡生產出來的。因為,連同走私外煙的案子,到現在沒有破獲。……
另外,如果這是真的,這個地下室,很可能就是進入地下煙廠的通道。那麼,這間地下室的主人——原省委副書記馬玉炳,便是這個通道的主人了。如果這樣,馬玉炳是個啥樣子的人,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這天晚上,汪吉元整整聽了四五個小時,可是,什麼動靜也沒有聽到。
今天,他請來了公安部這方面的專家,讓高精尖的儀器在這裡發揮作用。專家測試的結果是,地底下絕對有機器在運轉。
這麼說,假煙工廠確實在這裡?
又通過不同地點的測試,除別墅的西邊外,東北邊的近三分之二的地上都測出了地下有機器開動的聲音。
這麼說,這個讓國家、省上、市上為之頭疼的假煙工廠真在這裡?專家的回答是肯定的:「我不知道它是生產什麼的機器,反正這下邊有大量的機器在高速運轉。」
「肯定?」
「肯定。我們用的儀器是世界最先進的,它的靈敏度、擴音度都在普通檢測儀的一百倍以上。……」
汪吉元給省委書記把這一重大情況進行了長達一小時的彙報。
於江波的指示是「秘密、方案、徹底」六個字。
要嚴格保密,以地下室的通道為突破口,用「口袋」把東、西、北三面裝起來,在實施行動之前,不能把消息泄露出去。行動的方案要嚴謹,部署要得當,不能留任何的空當。行動時要乾淨、徹底、全部的把涉嫌人犯、一般工人抓獲,集中起來,不能漏掉一個……
為了做到萬無一失,汪吉元決定金州市公安局的宿偉全力主持這項工作。他這樣做有幾點考慮,首先是近來省城的幾起涉黑案件都牽扯到了公檢法內部的個別幹警。環球集團樹大根深,如果走漏消息,一夜之間,地下工廠里就會剩下一堆機器。犯罪分子不僅會逃個無影無蹤,而且僱用的工人都會有生命危險。當然了,他這樣做絕不是不相信省城的公安幹警,實在是怕萬一呀。其次,地下假煙工廠的案子一直是金州市公安局在偵察,雖沒有查出一點點結果來,可宿偉和他的戰友們卻付出了很大的代價。讓他們查處此案,這也在情理之中。第三,這是他到省公安廳上任后的第一次較大的行動,又是省委書記交辦的案子,說啥也不能出紕漏。如果出了問題不僅給上級領導不好交代,而且會挫傷自己工作的銳氣。
會議是在極其保密的情況下進行的,參加會議的人都是特別可靠的公安精英。他們對黨無限的忠誠,對工作特別的認真。他們中大部分都是汪吉元這幾年親自帶出來的,絕對是政治可靠、作風優良、業務技術過硬的優秀幹警。
汪吉元代表省公安廳講話,之後大家討論。
宿偉建議說,抽三百名武警戰士配合,地下室、東、北、西四面全線出擊。為了不漏掉一個犯罪分子,在1號別墅區同時設置三道保衛圈。只有這樣,才能幹凈、徹底地抓獲罪犯、保護好無辜的工人。具體可分兩步進行:第一步,派專人負責尋找進入地下室的其他通道。第二步,專人負責將環球九龍公司全部人員集中,決不能放過在公司幹部職工中的犯罪分子。為了應付找不見地下通道的情況,於書記家地下室的人員暫時不行動,等到其他三方找到進口時,接到通知后同時進入……
會議熱烈地討論了近三個小時,最後達成了共識。決定採納金州市公安局局長宿偉的建議,只是在某些細節上進行了補充和完善。譬如說罷,於書記家地下室的通道,肯定有好幾道防線。
同時,一定有人在防守。在沒有接到進攻命令之前,應該把地下室的水泥地面揭開,然後再進入。如果裡面的通道還有封死的地方,就有兩種情況了。一種是,仍然用水泥封死的。如果是這樣,那就肯定沒有守衛人員。第二種情況是用磚頭之類的東西封住洞口,如果是這樣的情況,弄不好就有守洞口的犯罪分子。他們手中一定有槍,所以,我們的公安人員武警戰士一定要穿上防彈衣,以保護自身的安全。
再比如東、西、北三方很可能找不到洞口,是不是先對環球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進行詢問。最後的結論是,詢問和尋找雙管齊下,同時進行。萬一找不到洞口,就準備用大型電鑽、大型切割機根據儀器測出的範圍破洞而入,強行進入地下工廠內……
總而言之,這是一場戰鬥。汪吉元希望各參戰同志做好一切準備,在攻擊時,要注意保護自己,完成任務。
宿偉首先表態,他說,為這個地下工廠,他和他的戰友們已經工作了無數個日日夜夜。遇到的困難,可以說是層出不窮。類似幾次查軍車查出的尷尬,他認為那是公安戰士的一種恥辱。他和他的戰友們一定不辜負首長的重託,要血洗恥辱,建功立業!……
二
俗話說得好,好事不出門,惡名傳千里。不到半月時間,全大隊就沸沸揚揚起來,衣環球把廠子辦糟了,大家辛辛苦苦賺來的錢又打水漂了。
在幾百戶社員聚集在一起的村子里,一條彎彎曲曲的土路從一個大庄門前穿過。這大庄門前,就是大隊重要消息發布的地方。這天晌午,社員們三五成群地端著飯碗、領著孫子、抽著喇叭煙……
「你們知道嗎?衣環球的廠子『倒灶』了。」
「一百九十萬哪,讓衣環球丟到冰眼裡了。」
「這下有好戲看了,那錢可是社員們的血汗錢哪!」
「這也不能怪他,聽說外國打仗了。」
「他打他的仗,跟我們什麼相干,我只心疼錢!」
「敗家子!敗家子哪!……」
廠子辦砸了,本來怪不上衣環球。可不僅社員們不三不四地說長道短,連衣環球本人也感到像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不敢順大庄門路過,而是悄悄地繞到大庄門的後邊,穿過一片冬麥田,偷偷摸摸地回家、進廠。他覺得無顏見「江東父老」,要想堂堂正正地像個人樣的從大庄門前經過,就必須想方設法讓廠子活起來,把錢賺回來。
早上七點鐘,他又一次躲過社員們,早早來到了廠子里。他想,自己是一廠之長,越是在這種時候越要沉住氣,決不能讓工人們從他的言行上看出這個廠子真的黃了。要讓他們從廠長的身上看到,這個廠子還有希望。悔不該當初只憑外貿一句包銷的話,就上馬這個廠子,如今還有沒有退路?還有什麼辦法可想?
退路是有的,辦法也可以想出來。國外不行,在國內找銷路!
他在會上說,國際市場因為伊拉克和伊朗打仗出不去,那我們就想辦法在國內銷……可是,他說這話的時候,哪裡知道國內因為大量壓縮基建項目,鋼絲的需求量也是很小很小的。
衣環球接著說,今天開會的目的,就是要走出去,上新疆、下四川,走廣州、到長春,哪怕走遍全國,也要把產品賣出去!
工人們在廠長的影響下,情緒很高,紛紛要求離家出去為廠子解憂。到外地去賣鋼絲。為大家送行時,他花自己的錢弄來了一隻羊買來了一瓶酒,和業務員們吃了一頓。他深情地端起杯子說:「來,弟兄們,為你們凱旋而歸乾杯!誰要是為我們的廠子賣掉鋼絲,誰就是全大隊的功臣。我衣環球代表全大隊社員群眾謝謝大家!」
在衣環球為大家鞠躬時,大家都站起來扶住了廠長,他們說:「廠長,你放心,做不成買賣,我們就不回來!」
面對送行時心情極為沉重的廠長,大家懷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悲壯登上了破舊的長途汽車……
春節過完不久,公社變成了鄉,大隊變成了村。可派出去跑業務的工人們卻一點消息也沒有。衣環球看著廠門口剛剛換上的牌子,看著上面寫著的「呂九庄村鋼絲廠」幾個字發獃,難道這個廠子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衣廠長!錢虎來電報了,四川要我們的貨,三百噸呢!衣環球幾乎是搶過電報來的,那上面赫然寫著:「速發貨三百噸,貨到付款。」這消息像一支興奮劑,全廠頓時一片歡騰。
衣環球帶人採購原料、組織生產、聯繫車皮,把三百噸貨發到了四川。之後,他又迅速派出了兩支人馬擴大銷售。可是,一個月過去了,訂貨仍然保留在錢虎訂的這三百噸上。原因是,國內鋼絲市場已接近飽和,別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小村辦企業,就是國營企業的產品想重新贏得市場也是很困難的。即使你大量降價也是白搭,人家就是不相信你這個村辦企業。反過來說,你一個小廠,能降得起價嗎?這些天,衣環球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天天到村口去看去等,可是每天都是急急忙忙地出去,憂心忡忡地回來。長途汽車顛簸著在滾滾灰塵中過來,又在塵土飛揚中消失。他的業務員們連一個也沒有回來。越是著急,他們越是一個也沒有出現,彷彿失蹤了一樣……
衣環球急壞了,早上一睜眼,晚上十點多,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一月下來,體重由一百三十斤降到了一百斤,整個兒掉下去了三十斤肉哪!
業務員呂黃元回來了,他幾乎跑遍了東三省,一噸合同也未簽成。他是悄悄地進的村,偷偷把老婆叫出來,要了幾個錢,抹了兩把眼淚,掉頭就上了內蒙。臨走時對老婆說,別說我回來過,訂不出去貨,我不好意思見廠長。
江南方面的錢虎也回來了,他在外呆了兩個多月,差旅費全都花完了,也是一噸貨也沒有訂出去,也是不好意思回家來。無奈沒錢吃飯、住店,硬著頭皮回到了縣城。面對回村的汽車,他沒敢上去,自己出去這麼多的日子,哪怕再訂上一噸貨也好給廠長有個交代。他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因為幾天沒吃沒喝,過度勞累便摔倒在了街上,碰得頭破血流。多虧交警把他救起送進了醫院,根據口袋裡的工作證上的廠名把電話打到了村上。衣環球聽到消息,含著熱淚把住了兩天院的錢虎接了回來。
與此同時,發往四川的三百噸鋼絲全部退回,原因是四川南部發特大洪水,廠家已停產,無資金付款。
廠子就這樣完了,衣環球也累得趴下了。躺了沒個把小時,他又爬起來,他不服這個輸。他走親串鄰、東湊西拼借了一筆錢,就立即召集大家來開會。首先他把借來的錢分發給了外聘的十幾個技術人員,好言好語地說:雖然廠子完了,可你們對我們的幫助我們永遠也不能忘記,這是給你們的工資,你們先拿著,等以後廠子有希望了,再請你們來。
送走外聘人員后,接著開會。他留下了二十多個有技術的人,什麼會開拖拉機的、會修理的、會砸桶的,五花八門,幹啥的都有。其餘人員全部打發出去幹活,什麼修路、包工蓋房等,啥活都干,只要能住口……
飲食服務隊又在村長呂黃永的帶領下奔向了油建公司……
會剛開完,債主就圍了上來,說啥的都有。有的人一撲一展地想打人。衣環球說:「請各位先回去,廠子雖然黃了,可我們又有新的門路,請相信我,趕明年,我們一定還清你們的錢……」
衣環球說的新門路是制管項目。鋼絲廠倒閉之後,他利用半年的時間考查、調研,最後下決心再上一個新項目。
說上就上,好在衣環球的人緣極好,號召力極強,再加上縣委副書記馬玉炳的大力支持,在動員集資辦廠的支委會上,出乎他意料的是,人們都說願意跟著他干,只要他看準了的。有人說,咱呂九庄從來沒有什麼工業。鋼絲廠雖然黃了這不能怪你衣環球。你敢哪裡跌倒了在哪裡爬起來,就這一點我們村就有希望!還有人說:「你說罷,需要多少錢?我們大家湊,不夠的到銀行貸款!」
衣環球感動極了,鋼絲廠黃了,班子中間,沒有一個人出來說過一句不是,現在要上制管廠,我干不出個樣子來,就不是衣環球!賣掉了舊機器,收回了三十萬元,村民們集資了三萬多元,衣環球又借了兩萬多,在縣委馬副書記的關照下,到銀行貸款五十多萬元,還是不夠。
大家眼望著衣環球:怎麼辦?
衣環球揮了一下手說有辦法!
什麼辦法呢?到設備廠家去磨:先交一半錢,另一半產品出來掙錢了再交清。
廠家很熱情,生產副廠長說你帶了多少錢?衣環球說:「五十八萬。」
「才五十八萬?還差整三十萬元呢!」副廠長說:「差個一萬兩萬的還好說,這差這麼多,弄不成!弄不成!」
磨了三天沒有結果,衣環球沒有灰心。他這人做事歷來這樣,開弓沒有回頭箭,我既然來了,就不空手回去。那時的國營廠是大鍋飯,別說你個三十萬二十萬的,欠個百十萬,也是常有的事,為什麼偏偏對我們這麼嚴?
第四天晚上,衣環球敲開了這家企業副廠長的家門。副廠長被衣環球這種執著得近乎玩命的精神感動了、佩服了、相信了,他說:「支援農民兄弟辦廠是我們應盡的責任,這事,咱們定了!」
第二天和這家廠家簽了合同,先交五十八萬塊錢把設備拉走,欠款半年內還上。就這樣衣環球把機器拉進了廠門。
機器是安好了,可這管子咋個造法,誰也不懂。請退休工人來,人家不放心,一個翻過船的村辦工廠,誰能保證不再第二次出事呢?請不來技術人員就送工人出去培訓,可求爺爺告奶奶,沒有一家願意培訓你,賣挂面的見不得挑白灰的,教會了你,搶了我們生意咋辦?跑了十幾家廠,終於聯繫好了一家廠,衣環球親自帶隊學習,可你只能隔著窗戶看,此外就是讓你打掃院子、搞衛生。這樣下去,說啥也學不到技術,衣環球就去找廠長交涉。廠長說:「不讓你們進廠是為了你們的安全,到裡面讓電打了怎麼辦?」結果是給人家打掃了幾天衛生,連車間的門都沒有進去過。
通過關係找到了河西一家廠,人家提了三個苛刻的條件:一是你們的原料要無條件地低價供應我們;二是我們的銷路不好時,你們要負責;三是你們廠的產品售價不能高過我們。第一條第三條還能勉強答應,可第二條能答應嗎?不答應,那好,你請便。
回到廠裡衣環球發話了,哪裡都不去學了,我們自己在實踐中學。有沒有把握?他不知道。他想,不管有沒有,先開機再說。在「諸葛亮會」上,衣環球說:「鋼絲廠辦砸了,對不起父老鄉親們,這第二次又這麼艱難,到處學技術學不來,我宣布,誰願意回家裡去我負責送回去,願意跟我乾的留下來!我本人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有信心、有決心。」
大家紛紛說:「廠長我們跟上你干到底了!」
「那好,」衣環球說:「你們能這樣,也給了我信心。給大家一小時時間,到家裡拿乾糧、鋪蓋來!」
一小時不到,大家全來了。衣環球說:「我們豁出去了,三天內吃住在這。不拿出合格產品來不罷休。渴了就喝涼水,餓了就啃烙鍋盔,困了就去睡覺。每個機器邊的牆上掛一個水桶,哪台機器出問題就敲水桶,聽到水桶響,拉掉電閘:鬼子來了!我們要找毛病。」
衣環球的話音剛落,大家就各就各位,開動了機器。……
一天一夜過去了,鐵桶響過了多少次也記不清了,鐵桶一響大家就停車圍住了「鬼子」,共同找毛病,毛病找到了:定尺不齊、焊縫不直、斷續焊接。為什麼會出現焊接不牢的現象呢?是因為高頻離設備太遠,感應力達不到,把設備拉近后毛病解決了。
為什麼會出現斷續焊接呢?衣環球和工人們仔細研究,分析可能是齒輪牙有問題,卸開齒輪,果然問題就出在齒輪上,有兩三個齒掉了,轉到沒齒的地方就咯噔響一下,這個地方就焊不上。把牙補上,打磨好,這問題也解決了。
高頻焊管應是圓的,可出來的產品是橢圓形的。怎麼辦?衣環球想起十公裡外有家車磨銑刨廠,就派人去借來了卡尺、量具等儀器,一試整整差四微米,絕對的不合格產品。合格產品的差錯允許在一點五微米以內。
經過認真分析,才知道是軋輥本身有問題。衣環球和幾個身強力壯的工人扛著一百斤重的軋輥去廠家退掉貨,又去冶金機械廠買回了合格的軋輥,安裝好一試,合格產品終於出來了,這已經是第三天的晚上十點多鐘了。
衣環球和工人們高興得停下機器擁抱著、跳著,就像一群小孩子一樣。
蹦夠了,衣環球說:「回家休息!好好休息一天再干。」
工人們說:「不休息,接著干。」
衣環球說:「不行,先休息一晚上,明早接著干。」
冬天的長春市,氣溫降到了零下三十度,錢虎和兩名業務員下車沒顧上休息一下,就背著幾十公斤的樣品走進了一家大企業。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吼道:「你們是幹啥的?快走開!快走開!」推推搡搡地把他們推出來。沒過幾分鐘,他們又闖了進去,這回是打定主意了,你推咱也不出來。可是,又讓人家轟了出來。
在寒冷的馬路牙子上,錢虎給業務員們鼓氣說:「這次一定要記住,他不聽我們介紹完產品就是不出來!」
業務員都說:「要去,你去,我們不去了。」
「去就去!」錢虎第三次闖進了辦公室。
人家還是板著面孔:「你這人咋搞的,趕也趕不走?還讓不讓我們辦公了?」
和前兩次不同的是沒有推推搡搡。
錢虎誠懇地說:「我就是來請你們看樣訂貨的,合格了算你的,不合格算我的,先用后給錢。」
錢虎不屈不撓、忍辱負重、鍥而不捨的勁頭把國營「老大哥」打動了。他們認真查驗了管料,訂了五十噸的貨。
從此,錢虎徹底打通了這家大企業。五十噸之後是一百噸、三百噸……三千噸。從此呂九庄的制管廠徹底打開了銷路,當年實現產值一百七十萬元,利潤三十五萬元。1986年,衣環球以制管廠為起點發展起來的環球集團產值達到了五十多個億,利稅達到了八億元。在全國鄉鎮企業排行榜中,環球名列前茅。
為了表彰錢虎為制管廠做出的貢獻,衣環球把他任命為呂九庄第十一家廠的廠長。
錢虎也確實是個能人,在他的協助下,衣環球領導的村辦企業滾雪球一樣迅速發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