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催命令牌
徐元平吐出胸中一口淤血之後,心頭忽覺輕鬆甚多,放開步子在向在院外面走去,他自知已難施展輕功越屋翻房,索性昂首闊步,沿道而出。
這在院四周雖然埋伏有很多高手,但都早已得到易天行的命令,也無人出手攔截他。
在他想象中,離開這莊院時,定然要經過一番搏鬥,才能闖得出去,所以勉強提聚真氣戒備。哪知一路行來,竟能暢通無阻。
他已身受重傷,雖然吐出淤血,已無大礙;但必須及時運氣調息,才能使傷勢好轉。這般提氣戒備,如臨大敵,內傷立時轉重,出得莊院大門,心中戒備之念鬆懈之後,立時覺著全身筋骨,酸疼難忍,舉步維艱,勉強向前走了四五丈遠,一交歐在地上。只覺全身筋骨,如同散去一般,掙扎坐起兩次,又不自主的跌了下去。
夜風如嘯,吹得四外枯草沙沙作響,這荒涼的曠野,陰森的莊院,如非他目睹,絕難想到江湖上甚難一見的武林高手,竟由千里之外趕來此處,雲集荒涼的莊院之中。
忽然又想起和自己動手的黑衣少女,以一個女流之身,竟練成那等驚世駭俗的武功;而且年齡也和自己在伯仲之間,自己只道得天獨厚,短短數月工夫中,從一個籍籍無名之人,列入武林高手,哪知一個女孩子家竟然也有著那等成就,看來武功一道,當真是沒有止境了……
他心中胡思亂想了一陣,忽然覺著困倦起來。
這時,他的神志還十分清醒,心中驀然一驚,暗道:「金叔父鐵扇銀劍於成,還在這附近等我,我雖然不能行動,何不叫他們一聲。」
心念一動,立時張口大叫。只覺如鯁在喉,一張嘴,聲音低微,一丈之外難聞。
他忽然驚覺到自己有如將近油盡之燈,如果再勉強掙扎,耗去最後一口真氣,不但養息困難,只怕武功也難恢復。
他忽然想到《達摩易筋經》上有一句口訣:「養氣一息,易筋之機。」腦際中靈光閃動,忽然大悟這一句口訣之妙,當下凝神調息,盡量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緩緩伸展一下手腳,使身體躺的舒服異常,長長吸一口氣,又漫漫吐了出來。
呼吸了三次之後,閉上雙目。休息了一陣,又開始呼吸起來,大約有一頓飯工夫之久,精神忽覺好轉過來,當下慢慢的伸動手腳,依照慧空大師傳授的實用法門,彎臂曲腿。
這時,他的筋骨如散,彎動起來,異常痛苦,有如利刃傷筋刮骨一般,疼得額上的汗水如珠,渾然而落。
但他此時已深深領悟到「養氣三息,易筋之機」的妙諦,自是把握住一息之機。
雖然全身筋骨疼痛欲散,但他的個性之中,含有一種極是倔強的成份,雖已痛得汗水如珠,依然不甘就此停息。
他抿緊嘴唇,氣納神閉,依著慧空大師傳授的心法,忍痛凝神,強自舉手伸腿,哪知這一伸動,忽然一股徹骨刺心的痛楚,猛襲而來,只痛得他不由自主的大叫一聲,痛暈當場。
他這一陣疼痛,正晴合要義,在一陣猛烈的劇痛之中,人便沉沉睡去。再說與神丐宗濤、徐元平同來的金老二和鐵扇銀劍於成二人。他二人按照神丐宗濤的吩咐,雙雙隱入矮樹深草叢中靜待動靜。二人一等再等,眼看著星河徐移,心中又惦念著徐元平的安危,真是十分焦急。
夜涼霧重,二人身上已有寒濕之意,再看星斗,已然是四更已過。鐵扇銀劍乃是性急之人,早已忍耐不住。他低低地對金老二道:「徐相公和宗老前輩深人莊院,這般時候還不出來,我看定然是發生了變故,我等還是前去接應才是。」
金老三道:「不行,宗老前輩臨行是怎樣叮囑,再說你我進去,也未必有用,依我看再等片刻,如若不然,咱們寧可到北方小廟相候,也不可盲目涉險。」
於成對金老二還是甚為佩服,聽他如此一說,也不勉強。
二人又等了頓飯工夫,這時天光漸亮,朦朧中已現出山村影跡。金老二一抬眼看看前面在院,轉臉對於成道:「咱們不妨向前移進一點。」說著鶴伏而行,向前走去,於成巴不得金老二有所行動,當即跟隨前去。
二人匍匐走了約十一二丈遠近,陡然聽得在院那邊,傳來一陣步履之聲。
金老二一拖於成,迅快的往旁邊一撮濃密的草叢之中一隱。
這時東方魚肚白色已微微開露,再加上二人又是目光精銳之八,已可看清附近景物。二人知庄內之人都是一時高手,哪敢大意,趕忙屏住聲息,偷眼向前一瞧,只見前面人影閃動,走出四個人來。
前面二人正是駝矮二叟,第三個人乃是那紫衣少女,她身旁則是一位技枚而行的老嫗。
四人正向自己隱身之處走來。
四人走了一小段路。那紫衣少女抬手理弄了一下耳鬃秀髮,幽幽的輕嘆了一聲,說道:
「唉,我太累了。一步也走不動了。」
那拄杖老嫗接道:「孩子,再往前走一段路,就有馬車在等候了。」
那紫衣少女搖著頭道:「不行啦!我一步也不想走了,好梅娘,你別老是迫著我好么嗎?」
梅娘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這等荒涼的地方,一無床榻,二無被褥,秋晨露重,你怎能停在這裡休息?」
紫衣少女仰臉望著泛現銀白的天幕,憤然自得地吟道:「蒼穹為被地作氈,野草復身眠,飢餐風霜渴飲露,此情慾誰憐?」
隨口吟來,凄婉欲絕,臉上笑容,亦隨著吟聲消失,兩行清淚順腮而下。
只見駝、矮二叟臉色一變,頓時籠罩起一臉愁苦,慌忙轉過身去,背那紫衣少女而立,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原來兩人都為她幽幽吟聲,引的心神大慟。
梅娘輕輕搖著頭,黯然說道:「孩子,你心裡不快樂了?」
紫衣少女舉起衣袖,拭去臉上的淚水,道:「唉!我現在才知道,不論如何快樂的人,總是要有些煩惱……」,悠悠坐下身去,躺在荒草地上。
一陣晨風吹來,飄起她的衣抉,和梅娘滿頭蕭蕭白髮。
梅娘把竹杖向下一按,登時人上半尺多深,蹲下身去,柔聲說道:「孩子,我抱你回去好好的睡一覺,好嗎?」
紫衣少女微閉著星目說道:「不要啦!我就要睡在這荒草地上。」
梅浪嘆息一聲,道:「孩子,你身體素來嬌弱,如何能受得住風霜侵襲?」
紫衣少女凄涼一笑,道:「我要好好的大病一場。」
梅娘聽得證了一怔,道:「傻孩子,這是何苦見?病了要吃藥的,你一向不是最怕吃藥的嗎?」
紫衣少女道:「我要睡覺了,別和我說話啦!」
但見她秀麗絕倫的臉上,泛現出萬縷幽情,熱淚如泉由那微閉的雙目中涌了出來,直叫人憐愛橫生,黯然魂銷。
梅娘不自禁的滴下兩行老淚,低聲說道:「孩子,什麼事害得你這樣傷心?我把你從小帶大,名雖主僕,情勝母女,只要你想到之事,不論何等困苦艱難,拼上這條老命,我也要替你辦到。孩子,告訴我好嗎?」
紫衣少女忽然睜開眼睛,婉然一笑,道:「梅娘我要是一旦死了,我爹爹能不能獨自活下去聲
此話問的大是突然,只聽得梅娘心頭如受重擊,呆了半晌,對道:「這個,這個……」
紫衣少女道:「你從小就和我爹爹在一起,定然知道他能不能離我而生,梅娘,不要騙我,老老實實的告訴我,好嗎?」
梅娘道:「你爹爹愛你甚深,但生性冷僻,不肯把父女至愛之情流現於言詞神色之間,表面上看去,他對你不聞不問,事實上暗中向我問你生活情形,已不知有多少次了……」
她輕輕嘆息一聲,道:「白你娘離他而去之後,外形之上,雖然不見他絲毫傷心之處……」,忽然臉色大變,修而往口不言。
紫衣少女霍的挺身坐了起來,目光緩緩盯在梅娘臉上,瞧了半晌,說道:「梅娘,你怎麼啦?」
梅娘道:「沒有,我很好。」暗中一提真氣,裝出一副鎮靜神色。
紫衣少女淡淡一笑,道:「你是不是覺著自己說溜了嘴,怕我爹爹知道了責罰於你,其實你不說,我早已想到,爹爹告訴我說我娘早已死去,還替她造了一座假墳,但那隻不過騙我罷了,你想想,什麼事能夠瞞得過我?」梅娘嘆息一聲,默然不言。
紫衣少女又漫漫的躺了下去,接道:「其實我早已知道我娘還活在世上,只是不願和我爹爹再相見罷了。」
梅娘望了那紫衣少女一眼,說:「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呢?」
紫在少女團上雙目,答道:「以我爹爹那等精深的內功,縱然再大上幾歲,也不會那樣在去,如非有過大傷大痛,長期的憂心傷再大上幾歲,也不會那樣蒼老,如非有過大傷大痛,長期的憂心傷神,絕不會兩鬃斑白,皺紋累累。」
梅娘道:「你娘和你爹爹相遇之時,你爹爹已是五十多歲的人了。」
紫衣少女道:「但我爹爹那時滿臉紅光,看去如二十幾歲一樣。」梅娘默然不言。
紫衣少女又道:「自從我娘和我爹鬧翻之後,爹爹就變的憂鬱起來,他雖然不肯去找我娘,但他卻變的十分憂傷,因此十幾年的工夫,人已變的異常蒼老了,唉,爹爹實在很可憐,但卻不知我生身之娘,是否也和爹爹一樣的生活在憂傷之中。」
梅娘啊了一聲,道:「孩子,這些事發生之時,你還在襁褓之中,怎麼你竟然都知道了呢?定然有人告訴你了!」
紫衣少女道:「沒有人告訴我,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再說除了爹爹之外,也沒有人敢告訴我,但爹爹絕不會告訴我。」
海娘悟然說道:「你能想到這些事,實在聰明過人……」
紫衣少女接道:「爹爹很愛媽媽,但媽媽走了,他竟然還能活的下去,看來我要死了,爹爹還是會活下去的,恨起來我就死了算啦!」
梅娘聽得似解非解地說道:「你恨什麼?」
紫衣少女道:「我恨所有的男人?」
梅娘奇道:「你恨他們,死了有什麼用?」
紫衣少女凄涼地笑道:「我死了,爹爹定然十分震怒,因我死在中原,他定要把這股怨氣遷怒在中原道上,那就不知道他要殺多少人了。」
梅娘道:「殺上一千一萬個人,也抵不過你一條命,孩子,你難道還不覺得快樂嗎?咱們南海門下所有武功高強之人,都已動員起來,維護你的安全。你那大師兄本已被你爹爹逐出門培,永不准他重返師門,但為了邀游中原,特准他戴罪立功,如果你有了什麼差錯,兩罪合一併科論處,那是非死不可,唉!不只他一人死罪,只怕南海門下弟子,難有一個保得住性命。」
紫衣少女道:「那最好啦!咱們統統死了,在陰間作鬼也有人陪我玩了。」
駝、矮二叟見紫衣少女靜靜睡去,再看梅娘,見她安詳的守候在她身旁,也只得站在一側守護。
這時,朝陽初起,那柔和的陽光,驅散開迷濛朝霧,遠近景色,猶如雨後新洗,清朗醒目。
隱身在樹草叢中的金老二與鐵扇銀劍於成一見天色大亮,怕自己隱藏之處被人發覺,心中甚是不安,又因自見駝、矮二叟等人由在中出來之際,就屏凝住氣息,一直強自壓逼到現在,任是武功再高,要忍上這一段長長時間,也實是不易之事,於成一時強忍不住,只得輕輕吁吐出一口氣來。
歐駝子凌空躍起,將要落向金老二、於成隱身之處,才暴喝一聲,道:「是哪處的朋友,為何不現身相見,卻偷偷藏藏的,真是太不大方了。」
金老二和於成雖不願與他們衝突,但事已如此也由不得自己心愿,一見歐駝子躍身撲到,也立時一長身,分向兩邊閃出。
歐駝子一撲末中,心裡已自惱火,腳尚未落實地,右手已倏的劈出一掌。他這一掌正擊向鐵扇銀劍於成閃避之處。
於成見他出手厲害,忙的又一閃身,讓開掌風,冷笑一聲,道:「來得好,待我於某來試試再說。」
金老二在一邊忙道:「且慢,大家把話說明了……」
於成道:「有什麼可說的,待打完了再說吧。」話音未落,一抖鐵扇,向歐駝子點去。
歐駝子不慌不忙,略向旁邊一閃,讓開扇勢,冷哼一聲,道:「好哇,你堂堂的總部把子不做,卻覺學著這些偷偷摸摸的行為,久聞你以鐵扇銀劍成名江湖,今天倒要見識見識了。」
胡矮子一旁見二人越打聲響越大,他怕驚醒熟睡的紫衣少女,心中打算速戰速決,所以就在歐駝子向於成胸腹二處點擊之際,一晃肩,躍到當場,正待向於成擊襲。
金老二右臂傷勢未愈,但一見胡矮子躍出,準備夾攻手成,也只得一咬牙,向胡矮子落腳之處迎朴而來。
歐駐子碎然反擊,於成真沒有料到他竟然如此的快迅,眼看指掌齊到,猛又張開摺扇準備硬接他一下。
哪知歐駝子一見胡矮子上來助拳,心中大不樂意,撤回擊出的指掌,退後兩步,對胡矮子道:「你回去吧!這裡有我對付……」
胡矮子道:「駝子,你不要逞功好勝,現分之計,是早早結束,可千萬別把小姐吵醒。」說話間,也不理歐馳於,人已欺身上前。
歐駝子見胡矮子對自己之言竟不睬不理,一翻雙眼,轉身一掌,向胡矮子擊去。
胡矮子瞧了歐駝子一眼,冷哼一聲,退了回去。
那邊於成正感胸腹受敵,竟被胡矮子一來,化解開去,見金老二也出了手,不由豪氣大壯,鐵扇一揮,點點扇影,歐駝子渾身大穴點到。金老二也在一旁揮拳相助。
三人激斗的聲響,將那紫衣少女由熟睡中吵醒,她移動了一下嬌軀。梅娘一見三人把她吵醒,一頓竹杖,就想上前;但那紫衣少女輕輕的把她一拖,道:「梅娘,不要去,看他們打一陣。」
歐駝子力戰二人,約過了二十把,依然未見勝負,不由心中惱急。紫衣少女看了一陣,緩緩地道:「唉,難怪你贏不了呢!你出錯招了。」看了看忙道:「歐駝子快出『蒼龍歸海』……」
歐駝子聽得一震,忙的一招「蒼龍歸海」向於成抓過去,但見於成往後疾退,鐵扇已被歐駝子奪在手中。
於成鐵扇被奪,翻腕取下銀創,正待撲上,猛聽一聲大喝:「住手!」徐元平如飛躍到。朝陽中但見他來勢如電,話聲甫落,人已落到於成前面,擋住了歐駝子。
金老二喜極而泣,熱淚盈眶地叫道:「平兒,你沒有事吧……」
他心情激動,一時間想不起適當措詞。
徐元平恭恭敬敬對金老二躬身一揖,道:「多說二叔挂念。」
鐵扇銀劍於成一保手中銀劍,道:「相公暫時請退開休息,待我和歐駝子打個勝敗出來。」
徐元平搖頭說道:「此人掌力雄渾,作絕不是他的敵手!」
此言如是出自別人之口,鐵扇銀劍於成絕難忍得下去,但從徐元平口中說出,他卻甚是敬佩,當下把銀劍還入朝中,向後退了三步。徐元平目光掃搞一周后,冷然向歐駝子道:
「咱們一無積憤,二無恩怨,我也不願和你們動手,拿來吧!」應聲把右手伸了出土。歐駝子征了一怔,道:「什麼?」
徐元平突然欺身而進,手腕翻轉之間,已把歐駐子拿在手中的鐵骨摺扇槍了回來,出手疾如電奔,而且去勢奇奧難測。
歐駝子只覺手腕一麻,奪得的摺扇已入了徐元平的手中,不禁大怒,厲喝一聲,一招「乘風破浪」直劈過去。
徐元平身軀閃動,橫移三尺,讓開了掌勢。
但聞一陣沙沙之聲強猛的掌風沖裂荒草而過。
徐元平冷然一笑,回頭對於成說道:「咱們走吧!」一抖健腕,把摺扇向於成拋了過去,當先轉身大步而行。
忽聽一個脆若銀鈴之聲,喝道:「站住!」
徐元平已走出四五步遠,聽得喝聲,只好停了下來。
回頭望去,只見那紫衣少女手扶梅娘,亭亭玉立,朝陽照得她嫩臉勻紅,容色奪目。
不知她是心情激動,還是難耐晨寒,嬌軀不住的微微顫抖。
徐元平瞧了她一眼,立時把目光移注到上空一片悠悠移動的白雲上,冷傲地說道:「姑娘喝住在下,不知有何見教?」
紫衣少女道:「你怎麼知道我叫的是你?」
徐元平證了一證,道:「既然不是叫我,那就算了。」霍然轉過身去,大步而行。
紫衣少女道:「哼!不算了,你還要怎麼樣?」
徐元平停下腳步,又回頭瞧了那紫衣少女一眼,但他終於又忍了下去,轉身而去。
紫衣少女高聲罵道:「瞧我幹什麼,不要臉。」
徐元平再難忍耐,回頭怒道:「你罵哪個?」
紫衣少女忽然微微一笑,道:「我罵哪個,你還能管得著嗎?」心中卻暗暗奇道:他昨夜身受重傷,距今不過一二個時辰,不知何以竟然恢復的這般神速?
徐元平似是不願和那紫衣少女衝突,沉吟了一陣,道:「我已再三禮讓於你了,欺人不可過甚。」又轉過身子,向前走去。
紫衣少女突然拿開扶在梅娘肩上的右手,向前追了幾步,叫道:「你要急著去送喪嗎……」
徐元平霍然回頭,縱身一躍,直飛過來,落在那紫衣少女面前,接道:「你這般出口傷人,難道看定我不敢……」
他本想說不敢接你,但話將出口之時,忽然覺得在一個少女面前,說出此等之言,太過不雅,倏然住口不言。但聞衣塊風聲,梅娘已縱身沖了過來,竹杖伸縮之間,連續點出了三杖,招招都是襲向徐元平要害大穴,應手杖風勁急,迫得徐元平向後連退三步。
紫衣少女伸手攔住梅娘,說道:「梅娘退開,他絕不敢打我。」
徐元平被梅娘迅快的杖勢逼退,心中又是驚駭,又是惱怒,暗忖道:這老婆婆能把內力貫注在竹杖上傳出傷人,武功實非小可,我大傷初復,不知能否打得過她?但此女連連出口傷人,如不給她一點教訓,實難甘心,當下舉起右掌,說道:「你怎麼知道我不敢打你?」
梅娘滿頭白髮,直急的根根豎了起來,暗中運集功力,蓄勢戒備,只要徐天平一出手,立時以全力出手相救。
紫衣少女望望徐元平揚起的右掌,笑道:「你已舉起手來,如若不敢打我,不知要如何放下。」口中言笑晏晏,人卻經步走了過來。但見她臉上笑容如花,嬌媚橫生,徐元平只感手腕疲軟,舉起的右掌,竟然拍不下去。
紫衣少女直欺他身前尺許之處,突然斂去臉上笑容,冷冷說道:「你為什麼不打?」
徐元平如夢初醒,仰臉望望天上悠悠浮動的白雲,心中暗暗例道:原來一個美麗的女孩子笑將起來,竟然如此好看,多采多姿目不暇接……
紫衣少女看他仰臉出神,嫩臉之上,微微泛起一層紅暈,柔聲問道:「你在想什麼,可是怕一掌把我打死嗎?」
徐元平心間突然一凜,暗忖道:我和丁氏姐妹相處之時,心中坦坦蕩蕩,毫無異樣,怎的此女一笑,竟使我如中瘋魔。當下一提真氣,澄清心中緬念,冷冷說道:「念在你替丁玲姑娘療傷份上,我再讓你一次。」
他說話之時,仍然仰臉望天,目不轉睛。
只覺一股香風,拂面而來,啪啪兩聲,雙須各自著了一掌,聲音雖響,但卻毫無疼楚之感。
耳際間響起那紫衣少女嬌脆的笑聲,道:「你不打我,那我就打你了。」
徐元平被打的怔了一怔,向後退了兩步,舉起右掌,正待拍出,忽見她雙眉輕顰,眼眶之中,淚光儒孺,滿臉幽怨,楚楚可憐,不覺心中一動,暗道:如我這一掌拍了下去,只怕要把她活活打死……
心念一轉,按下胸中憤怒之氣,緩緩地放下右掌說道:「我徐元平乃堂堂男子,豈肯和你女孩子家計較……」
紫衣少女不容他說完,冷然接說道:「張口男子漢,閉口大丈夫,哼明子漢有什麼了不得,你比神州一君如何?」
徐元平道:「眼下我雖然未必能夠勝得了他,但我總有一天要把他活活劈死……」
紫衣少女嫣然一笑,介面:「是啦!日後的事.以後再說,眼下來說,你是自知打他不過了,是嗎?」
徐元平道:「我和黑衣女比武受傷,不能和他動手,彼此沒有相試,怎知我打他不過?」
紫衣少女聽他言詞間,似乎把神州下君易天行,恨得切齒入骨。秀眉微揚,眼珠兒轉了兩轉,笑道:「我覺著那位易無行不但武功高強,而且為人也很和善,神州一君之名,實不虛傳……」
徐元平大聲說道:「其人外貌偽善,心地險惡無比……」
紫衣少女微笑接道:「你怎知人家心地險惡,我看比你和善多了。」
徐元平怒道:「我懶得和你談啦,婦人之見。」說完,不再容那紫衣少女介面,轉身一掠,人已到數丈開外,放腿疾奔而去。
金老二和鐵扇銀劍於成一見徐元平向前疾奔而去,立時放腿向前追去。
紫衣少女望著徐元平逐漸消失的背影,暗自嘆了一聲,緩緩轉過身子,恨聲罵道:「獃頭獃腦的傻瓜……」
梅娘嗤的一笑,接道:「你舉手就要打人,開口就要罵人,那自然要把人家嚇跑了。」
紫衣少女仰臉望天,默然良久,突然回頭望著駝、矮二叟,道:「你們立時重回那在院之中,告訴神州一君,要三日之後,五日之內,趕到碧蘿山莊見我!」
駝、矮二叟同時怔了一怔,才抱拳說道:「敬遵令諭。」齊齊轉身,向那在院之中奔去。
紫衣少女秀眉微聳,艷麗絕倫的粉臉上,滿是肅殺之氣。
梅娘呆了一呆之後,柔聲說道:「神州一君易天行,乃中原武林道上最為險惡之人,你要他去咱們碧蘿山莊作甚?」
紫衣少女嘴角間泛現出一絲冷峻的笑意,道:「我要幫他把中原武林道攪個天翻地覆。」
梅振微微一皺眉頭,道:「咱們遊歷中原風光,與人無涉何苦要自找麻煩?」
紫衣少女美麗的眼中,滿是怨毒的光芒,冷冷答道:「我要中原武林自相揮戈殘殺,屍遍荒野,血流成溪。」。
海娘聽得悚然一驚,轉臉對她一瞧,只見她黛顰深鎖,一雙秀陣怔怔地凝望著蒼茫無際的雲天,輕輕的咬著下唇,眼神里透露出怨恨的神情。
她這種情形大異往昔,是梅娘從來未曾見到過的。
她伸手抓起紫衣少女的玉手,輕輕的撫拍了兩下,愕然地柔聲問道:「孩子,你今天是怎麼啦?咱們與中原武林,並無什麼恩怨糾葛,你怎能這樣做?」
紫衣少女依然仁立遙望著遠方,冷漠而低沉的說道:「嗯,我就是要這樣做,非把他們攪得天翻地覆不可……」,梅娘這時見她這種神情,既不好附和稱讚,又不好出口勸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怔怔的又瞧了她一眼,只見她雙頰泛現起一層淡淡紅暈,心中忽然暗道:
是啦,她乃是嬌養慣了的人,那裡這樣勞動過的,想必是身子睏乏了。
想到這裡,搖了搖頭,道:「孩子,咱們不要盡站在這裡了,先回碧蘿山在去吧!」
紫衣少女茫然的點頭,緩緩地抬起玉腕,扶在梅娘的肩上,隨著梅娘向前走去。
梅娘扶著她越過兩條小徑,繞過幾叢樹叢,回頭朝莊裡看了一服,然後才徐徐走去。
二人來到一座樹林旁邊,但見翠竹數畝,蒼松遮天,一聲低低馬嘶,轉過兩步,已見一輛套篷馬車,停在樹蔭之下。
兩名壯漢一見二人到來,肅立一旁,梅娘略略點頭招呼一下,扶著紫衣少女上了馬車,放下垂簾,一聲長鞭划空,蹄聲得很,車聲磷磷,頂著大道,疾馳而去,車后揚起一陣似霧的煙塵。
徐元平被紫衣少女打了兩下,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一怒之下,向前奔去。金老二和於成對他自是關心,忙由后追上。
三人默默的走了一陣,徐元平一路上漫無邊際的想著,把激動除心情,又漸漸平復下來。
金老二停了半刻,問道:「平兒,昨夜你在那莊子里,跟他們起過衝突了嗎?」
徐元平搖搖頭道:「沒有。」
金老二望著徐元平道:「那你怎麼在那裡面這樣久見?」
徐元平忽然笑道:「我受了傷啦。」
鐵扇銀劍手成啊了一聲,道:「相公受傷了,難道與他們動手了么?」
徐元平道:「許多事真是使人難以預料,想不到競碰到上官堡主上官嵩的女兒。」
於成聳了聳肩,道:「那是出名難纏的,難道相公和她動手了?」徐元平沒有說話,只點頭微微笑了笑。
金老二滿心關懷追問道:「你既受了傷,這時如何又能行動了呢,已不礙事了吧?」
徐元平應道:「此刻已不礙事了……」
他本想把自己治療傷勢的事說出來,但是繼而一想,如果說自已療傷之事,勢必要將少林寺慧空大師之事說出,那定然要牽引出許多話來,而其中有許多事是不能對外人說,所以說了一句,倏然住口,又淡淡地接道:「我自己調息了一陣就好了。」
金老二道:「平兒!你認識那穿紫衣的小娃嗎?」
徐元平搖搖頭笑道:「不認識……」,忽然覺著不對,又改口接道:「我和她有過數面之緣,昨夜在那莊院之中,又見到了她。」金老二皺皺眉頭,暗道:你要不說,我還可以想出一點頭緒,你這一說我反而聽得更糊塗了。
他不知徐元平因為說的過急,故而前言不對後語,只道徐元平不願告訴他,當下也不再追問。
於成看看天色,說道:「相公昨天人那在院之中,可見到神州一君易無行嗎?」
徐元平道:「見過了,我和那上官堡主女兒動手,身受重傷,還出手相救於我。」
於成默然不言沉思了良久,才嘆息一聲,道:「如那神州一君真如金老前輩所說,只怕他也不會出手救你了。」
言下之意,似是對神州一君其人,仍然萬分敬仰。
徐元平仰臉望天,默然不言,心中卻暗想:看那神州一君為人的確和藹可親,以他那等俠氣風來,難道真還會做出什麼卑劣可恨之事不成。不覺心中動搖起來。
金老二江湖閱歷何等豐富,見徐元平神情,立時察覺他心中有了懷疑,當下嘆息一聲,說道:「平兒!昨宵神州一君救徐之時,可有他人在場嗎?」
徐元平道:「神丐宗濤老前輩,和上宜堡的堡主在場。」
金老二略一沉吟,道:「他可是先救上空嵩的女兒,然後才動手救你,是嗎?」
徐元平心頭一震,道:「是啊!金叔父怎麼會知道呢?」
金老二臉色忽然變的十分緊張起來,急道:「平兒,他在救活你們之後,可曾取出一種藥丸要你們服用?」
徐元平凝目沉思了一陣,道:「好像有過此事……」他那時間神志還未十分清楚,想了半晌,才想了起來。
金老二急聲問道:「平兒!你吃了沒有?」
徐元平搖搖頭,道:「沒有!他先把那藥丸送給上官嵩的女兒,被神丐宗濤搶了過來。」
金老二長吁一口氣,道:「神丐宗濤之名,果不虛傳,一代大俠,見地究竟與眾不同。」
徐元平聽他連聲頌讚宗濤,不禁回頭望了金老二一眼,正待開口說話,鐵扇銀劍手成已搶先說道:「金老前輩此言,晚輩甚感不解,難道易天行出手救人,也是故作虛假不成?」
金老二道:「君子與小人之分,就在此處了,易天行救人之後,取出一粒丹丸,要你服用,表面之上看來,堂堂正正,其實他那一粒藥丸,乃是一種奇毒無比的慢性藥物,服用之後,緩緩侵入人體內臟,數月之後,才會發作,那時葯毒已然深浸內腑六臟,縱然是華陀、扁鵲重生,也感束手無策……」
鐵扇銀劍於成只覺得由心底泛上來一勝寒意,道:「此事可當真真嗎?」
金老二仰天一陣大笑,道:「平兒,宗濤搶去藥物之後,神州一君決然不肯就此罷手,定要把那藥物重新搶了回來。」
徐元平道:「不錯,神丐宗濤搶得藥物之後,易天行立時出手搶了回去。」
金老二哈哈大笑一陣,說道:「如果那藥物落在宗濤之手,易天行偽善天下之名,即將被武林同道拆穿,所以……」,突然臉色一變,擦而住口不言。
他這等大反常情的神態,只看得徐元平和於成同時呆了一呆。還未來得及出言相詢,金老二已搶先說道:「平兒,咱們走吧!」也不待兩人回答,轉身向前走去。
徐元平看他神態之間充滿驚懼之情,不忍出言相詢,茫然隨在金老二的身後,向前走去。
於成究竟是久走江湖之人,見多識廣,心中感到金老二異常的神態,定然有什麼發現,立時轉頭四下張望,果然看見四五丈外草池上,有一塊銀光閃爍的牌子,除此之外,再無發現。
回頭望去,金老二和徐元平已走到七八文外,正待轉身追去,忽然心中一動,暗道:
「那塊牌子,不知是什麼東西,何不拉來瞧瞧?」心念轉動縱身一躍,直向那銀牌飛去。
那塊銀牌相距他不過四五丈遠,一連兩個縱躍,已到那銀牌旁邊。低頭看去,只見那塊銀牌之上雕刻著一根白骨。
伸手拉了起來掂一掂,只覺人手甚重,似是純銀做成。
這時,徐元平和金老二已走到十幾丈外,於成來不及翻轉過銀牌瞧看,隨手放在袋中,急步向兩人追去。
金老二腳步愈走愈快,頭也未回過一次,徐元平和於成緊隨身後,一日氣走出了五六里路,到了一片雜林旁邊。
徐元平低聲叫道:「二叔父,你想起什麼要緊的事了?」
金老二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徐元平仔細一瞧,登時心頭一震。只見他臉色發青,滿是冷汗,似是受到了極度驚駭一般。
於成心中甚感奇怪,忍不住問道:「金老前輩,你怎麼了?」
金老二伸出獨臂從懷中摸出一方絹帕,擦去額邊汗水,說道:「平兒,我只能活半日時光了,今天入夜之前,我就要死去,而且死的奇慘無比……」徐元平奇道:「為什麼?」
金老二慢慢轉頭,四下望了一陣,就地坐了下來,閉目養息了一陣,臉色逐漸好轉過來,說道:「因為我已看到神州一君的催命牌了,凡睹此牌之人,非死不可。」
徐元平道:「有這等事嗎?」
金老二黯然道:「催命牌乃神州一君隨身所帶之物,除了他本人之外,其他之人均不得擅自動用,此牌一出,必然有人要死,四個時辰之內,如若見牌之人還不自斷肢體一死,立時將被拘回,身受萬蛇慘噬,用刑之慘,世無倫比。」
徐元平暗暗忖道:看那神州一君為人,和藹可親,怎生會想出此等慘酷之刑……
於成心中一動,探手人懷,取出拉得的銀牌,問道:「金老前輩所見,可是此物嗎?」
這一面小小銀牌,不過徑寸大小,除上面雕刻著一根白骨之外,再無其他可怖之物;但久歷江湖、見聞廣博的金老二目睹那銀牌之後,立時臉色大變,頂門之上,又滾下點點冷汗。
徐元平眼見金老二對那一面毫不起眼的銀牌,竟然這等畏懼,心中大感奇怪,伸手取過於成手中銀牌說道:「一面銀牌,有什麼可怕之處,叔父怎的這等畏懼?」
金老二目注銀牌,說道:「你把那銀牌翻轉過來瞧瞧。」
徐元平依言翻過銀牌,只見上面雕刻著兩行小字,道;摧命之牌,睹此速死。除了八個小字之外,再無其他可疑之處。
於成忽然放聲大笑,說道:「我們也見了這面銀牌,難道也要被神州一君給拘去受那萬蛇噬體之苦不成?」
金老二嘆息一聲,道:「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你們局外之人,是否也要受這催命之牌的約束,除了神州一君之外,大概再也無人知道,我曾目睹他在一宵之中,連傳六面銀牌,天色未亮之前,六人無一逃過銀牌拘捕之諭,推入蛇穴,被毒蛇生生咬死。」
忽聽於成大聲喝道:「相公快些放手,那那……那銀牌之上有毒。」徐元平轉眼望去,果見於成拿過銀牌的左手之上,泛起一片黑氣。
金老二忽然叫道:「平兒、於兄,快些運氣閉住穴道,別讓奇毒傳到身上……」
只聽那一片雜林之中,傳出來一個冷漠的聲音,道:「可惜為時已晚了,那銀牌之上,徐有世所罕見的奇毒,只要用手一摸,奇毒立時沾身,如想保得性命,快把摸過銀牌之手,齊肩斬去。」
於成低頭看去,果見一層綠綠黑氣,由左手循臂向上蔓延,不禁心頭大駭,趕忙運氣閉住左臂穴道,拔出長劍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躲在林中?」
徐元平一抖健腕,手中銀牌疾如划空流失一般,直向那發話之處飛去,人隨牌進,縱身猛撲過去。
但見那銀牌挾著一縷尖風,落在一片叢林密茂的草叢之中。
銀牌穿草而入,徐元平已跟蹤飛到,人未落地,懸空拍出了一掌。一股勁猛的掌風,震得枝葉紛斷,叢草裂分。
在徐元平心中想來,這一拿定可把那發話之人逼了出來,只要對方一現身,立時盡展所學,把那人捉住,然後迫他交出解藥,以救手成身受之毒。
哪知事情大出了他意料之外,掌風過處,草叢分而覆合,但卻不見那發話之人。徐元平腳落實地,分草而入,向前搜去。
他乃是無經驗閱歷之八,一心之中,只想找出發話之八,迫他交出解藥,解去干成手上之毒。
這片草叢,十分深茂。而且高可掩人,徐元平分革深入了兩三文遠,仍然不見敵蹤,不禁心中動疑,暗道:對方發話聲,明明由此處傳出,難道還會聽錯不成?
何況此草這等深淺,不論身負何等輕功之人,只要一動,定然要發出聲響,既不聞草動之聲,又不知敵蹤何處……
正在忖思之間,忽聞左側兩太左右之處,枯草一陣嗦嗦大響。
徐元平大喝一聲,縱身直躍而起,身是半空,突然一個轉身,直向那傳來響聲的地方撲去。
這一動作迅決無比,一閃而至,那荒草搖動還未靜止,徐元平已自撲到。但見滿目荒草,哪裡還有一點人影。
只感一股怒火,由心底直衝上來,大聲喝道:「鬼鬼祟祟豈是大丈夫的行徑?」喝聲之中,雙掌連環劈擊出手,強猛的掌風,排山般向四外涌去。
他這時功力,已然十分深厚,非同小可,但聞一片折枝之聲,繞耳不絕,斷革紛紛,四外橫飛。
他一連發出二十餘掌,才停下手來,周圍丈余方圓以內的枯草,都被他拿力震斷,成了一片空曠的地方,但仍然不見敵人蹤影。心中正感奇怪,忽聽遙遺傳來一聲悶哼之聲,不禁心中一動,暗道:糟了,他們施用誘敵之計,把我引到此處,然後好下手對付他們兩人……
心念一動,立時縱身而起,兩三個起落,人已竄出草叢。
定神望去,哪裡還有金老二和於成的蹤影。
這一驚非同小可,口中大叫一聲:「二叔父!」放腿在向原來停身之處奔去。
只見於成雙目緊閉,仰卧在地上,手中銀劍和肩上插的鐵扇,齊丟在身側,金老二卻已不見。
徐元平一望之下,立時看出於成是被人點了穴,趕忙蹲下身去,伸手在於成身上輕輕拍了幾掌。
只聽於成長長吁一口氣,道:「金老前輩已被人挾持去了,相公快些追去。」徐元平接道:「向哪個方向去了?」
於成道:「向北咱們來的方向。」
徐元平道:「那一定重又回到那座在院去了……」
縱身躍起,一掠二丈,直向正北追去。
他一口氣奔出兩里左右,忽然心中一動,暗道:我何不先爬上一株大樹上瞧瞧。
心念一轉,直向道旁一株大樹奔了過去,縱身一躍,抓住一條垂下的樹枝,借勢一翻,人已到了樹頂之上。
這時,艷陽當空,視界遼闊,一目可見數裡外的景物。放眼看去,只見西面大道上,悠悠行著一輛馬車,除了那馬車之外,四下再無人蹤。
他駭然嘆息一聲,跌下樹來,心中想道:這四下不少可以掩身荒草,如若他藏起身來,一時之間,如何能夠找到?
他忽然覺著世上有著很多困難的事,那些事,並非武功可以解決。回頭望去,只見鐵扇銀劍手成搖搖擺擺的走了過來。
徐元平極快的迎了上去,問道:「你傷勢很重嗎?」
於成搖搖頭,道:「一時間血道不暢,大概過一天就會好了,相公可看到金老前輩的蹤影嗎?」
徐元平道:「沒有。」
於成沉思了一陣,道:「事已至此,急也無用,此處滿是荒草,他們隨便找個地方藏了起來,一時間也不易尋到,眼下之策,只有先到那在院中去,找到神州一君再說。」
徐元平抑臉望天,自言自語地說道:「如果她在這裡,定然會想出辦法。」於成奇道:
「相公說的是誰?」
徐元平道:「鬼王谷的丁玲姑娘,她心思縝密,足智多謀,一向料事如神。」
於成黯然不言,心中卻暗暗想道:我於成跑了半輩子江潮難道真的連鬼王谷一個小娃兒就比她不過嗎?當下凝目尋思起來。
要知人的智慧聰明,先天的稟賦極為重要,年齡和經驗雖然增長了見識,但卻不能助長才智,所以,於成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一個完善之策。
徐元平看他一直沉思不言,忍不住問道:「於兄,不知那動手之人,是何模樣?」於成呆了一呆,滿頰差紅地說道:「我還未來得及瞧,已被他們點了穴道,只見到兩人背影,身著青色勁裝,背插單刀……」
徐元平突然滿臉堅決地說道:「於兄請自行尋找一處僻靜地方,療息傷勢,明日午時,咱們仍在此地相見,如若我屆時不來,那就出了意外,於兄就自行請回,仍作協的總瓢把子吧!」
於成急道:「這怎麼成?我已說過要終生一世追隨相公……」
徐元平嘆道:「你去了也難幫我的忙,反要我分心照顧於你,我看還是別去了……」,轉過身子,大步直向那在院走去。
鐵扇銀划於成急步跟了上去,大聲說道:「相公且請慢行一步。」徐元平回過身來笑道:「什麼話快些說吧!」
於成道:「我在那莊院外面,找處隱秘地方藏起來,等相公救人出來。」
徐元平想了一想,道:「好吧!如你等到太陽落入西山之時,還不見我出來,就別再等啦!」
於成黯然接道「如若相公真的傷在那莊院之中,於成當昭告天下英雄,揭穿易天行偽善面目,然後以身相殉。」
徐元平緩緩伸手,從懷中摸出戮情劍,擦的一聲,拔出寶劍,卻把劍匣交到了於成手中,說道:「這劍匣上的圖案,關係著孤獨之墓中的藏寶,如若我傷在莊院之中,這劍匣定被神州一君職去,墓中藏寶,勢必要落入他的手中,實在有些可惜。
「你把這封匣暫時收存起來,我如送命在那莊院中,你就攜這劍匣,去找神丐宗濤,把劍匣交忖於他,並把咱們在古墓所聞所見,一齊講給他聽。要他日後去那古墓,取出藏寶……」
他微微一頓之後,突然一揮手中精芒奪目的綳情劍,划起了一道冷森的劍氣,接道:
「寶劍啊!寶劍啊獼雖鋒利無比,但卻被世人視為不祥之物;但願此次能助我去報殺害父母之仇……」說時隨手揮動起來。
但見精芒閃動,剎那間劍氣漫空,五尺之內,盡都是冷森森的劍風,迫的於成一連向後退了三步。
鐵扇銀劍於成目睹徐元平揮動那戮情劍的手法,心中甚感駭異,只覺隨手一揮之勢,無不是精奇奧妙的招術,雙目神凝,看的呆在當地。
徐元平收住劍勢,神情忽然變的莊嚴肅穆起來,既無憤怒之色,亦無歡愉之情。片刻之後,朝北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