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哈利·波特誕生的喜悅: 創作伊始
幾年以前,如果有人預測說有一套全新的叢書會在跨越新千年的5年之內被翻譯成50種文字出版,銷售億冊,人們一定會對這樣的書抱之以極大的好奇、討論還有猜測。這些書可能是科幻小說,比如寫在火星上生活的內容;也可能是一部教人如何活得更好更健康長壽的輔導書;或者還會是什麼著名的哲學家冒出來的一些關於如何才能找到幸福、快樂的建議。誰也不曾想,甚至包括羅琳自己也沒想過,一個才11歲、不知道自己是個魔法師的孤兒院的小男孩的故事能這麼引人入勝,這幾乎就不太可能。那麼哈利·波特系列故事是如何能夠吸引那麼多的孩子和成年人?是什麼使讀者們那麼痴迷,排著長隊等待每次新書的首發以及最新故事的揭秘?正是哈利這個角色和他那些小夥伴身上的一些與眾不同之處和他們在學校的生活,以及故事中曲折離奇的情節使得現代人體驗到一種全新的魔幻奇趣。一些哲學家、心理學家都試圖解釋這種「哈利·波特現象」,與此同時這種現象也一直持續著。要想得到結論恐怕還需要幾年的時間。與此同時,哈利·波特正如其創作者一樣,馬力十足地前進著。
1990年是新千年到來前的最後10年的開始。環顧全球,那些年裡發生了不少大事件,比如伊拉克入侵科威特,蘇聯首腦戈爾巴喬夫贏得諾貝爾和平獎。納爾遜·曼德拉從南非監獄中獲釋。一幅梵谷的畫創紀錄地被拍到了8250萬的高價。凱文·科斯特納憑藉在《與狼共舞》中的表演獲得了當年奧斯卡「最佳影片獎」;格里安·克勞斯的《狼》贏得了「卡內基獎」,路易斯·羅瑞的《數字星》贏得了「紐伯利獎」。保羅·馬克卡內出版了《快樂神奇旅》,這部作品中收錄了很多他在1989年「泥中小花」活動中甲殼蟲樂隊現場演奏的懷舊歌曲。美國宇航局也在這時推出了能讓科學家更加深入地探測宇宙空間的哈勃望遠鏡。
或許了解一下在1990年的那個夏天,哈利·波特這個小男孩如何進入喬·羅琳的頭腦中,並由此引出她源源不斷的想象,會對我們有所幫助。那時的她剛剛與男友約會完,正從曼徹斯特乘火車趕往倫敦。他們用了整個周末的時間,想在附近找一處合適的公寓。她的男友已經好幾次提出來想讓羅琳搬到曼徹斯特來住,這樣他們可以離得近一些,但是當時羅琳仍要趕回倫敦,開始下一周的工作。
從曼徹斯特乘火車回倫敦行程150英里,歷時40多分鐘,喬安娜·羅琳已經不是第一次乘坐這趟列車了,所以那天的旅程對她來說絲毫沒有特別之處———既沒有什麼不同一般的創作衝動,頭腦中也沒有什麼特殊的靈感。事實上,火車上的她覺得百無聊賴。那天的火車開得非常慢,很長時間連動都沒動一下。這一耽誤,40分鐘的行程就需要兩個小時了。喬安娜·羅琳坐在車裡,眼睛盯著窗外的牛群,這時一個有著一頭凌亂的黑髮、長著綠色眼睛、帶著一副已經破了的圓眼鏡的11歲小男孩哈利·波特突然出現在羅琳的腦海里。她知道這個以為自己和普通人別無兩樣的孩子正乘火車趕往魔法寄宿學校。哈利的形象一映入她的腦海,她便知道這個孩子是個魔法師,但哈利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更不知道自己實際上還是個非常厲害的魔法師。他一出場便沒有了父母,而羅琳並不清楚為什麼他會成為孤兒,他的父母又是如何去世的。她靜靜地坐在車上,通過想象力塑造著這個小男孩,一個又一個的想法從她頭腦中蹦了出來,讓她來不及理出個頭緒。此時的羅琳就好像被人施了魔咒,或者就像在霍格沃茨寄宿學院的那成百隻落木而棲的送信貓頭鷹嘩然而至,或者像在《哈利·波特與魔法石》一開始,霍格沃茨寄宿學院寄給哈利的邀請信從德思禮家每一個縫裡飛進他的家。喬安娜說自己從未因為一種創作衝動而產生過類似的興奮。這種感覺對她來說就像是與一個陌生人相見恨晚;你知道自己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而且非常想了解他的更多事情。喬安娜·羅琳說,自己第一次在想象中見到哈利·波特這個形象時,內心的那種狂喜是一種自然的衝動,這種衝動使得她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引領著她去探尋他們之間更多的故事;在她看來,這種感覺就如同墜入愛河一樣甜蜜,讓人充滿期待和幻想。
和很多作家一樣,羅琳走到哪裡都帶著紙和筆,隨時記錄下一些想法。但那天很奇怪,她翻遍了書包,卻只找到一枝寫不出字來的筆。當時,她不但沒有一枝鉛筆,就連一枝能在緊要關頭讓她當筆用的眉筆都沒有,所以她只好四下張望,用腦子努力記住那些冒出來的想法,而不能把那些細微的內容馬上用筆記錄下來。她自稱如果當時自己不是老老實實地坐在位子上,無所事事地任由思緒在哈利·波特的世界里自由馳騁,恐怕當時自己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想象冒出來。之後她讓自己放鬆下來,這個時候她意識到如果不能記住之前在她腦海里閃現出的那些片段,這就說明那些片段根本就不值得記下來。
火車依舊緩慢前行,轉動的車輪不斷發出扎扎的聲音,車窗外夏日裡的曼徹斯特和倫敦鄉村的景緻讓人盡收眼底,喬安娜·羅琳發現自己腦海中出現的不僅僅是哈利·波特,還有哈利的朋友羅恩·韋斯萊、海格、差點沒頭的尼克、皮皮鬼。她還看見一座以前從沒見過的城堡———這就是霍格沃茨寄宿學院。在她的想象里,這裡一定是一處位於蘇格蘭遠離城市喧囂的僻靜之地———羅琳對這點非常肯定。羅琳自己的父母就是在一趟開往蘇格蘭的火車上相遇並墜入愛河的,這樣的經歷儘管當時並沒有在她自己的身上發生,卻同樣成為她的一次奇妙之旅。在火車上的這些神奇的想象讓羅琳覺得自己恐怕至少要用7本書的篇幅才能把哈利的故事全部講完。在回倫敦的路上,羅琳一直在思考著這個故事,但是在回到她位於克拉彭路口的公寓以前,她什麼也沒有寫下來。
從那天晚上開始,羅琳拿出了一個很不起眼的小本子開始做筆記。她把所有在火車上想到的人物都寫了下來。她還記下一些有關這些人物的細節。有幾個人還沒起名字呢。然後她開始設想霍格沃茨寄宿學院的樣子,猜測學生們在那裡過著怎樣的生活。她開始羅列一些學生在這樣一個學院里可能學到的科目,最終她列出了7門課程。當羅琳記錄下來這些最初的創作想法之後,就去睡覺了———這樣才好為第二天的工作做好準備。
從這些富於想象力的念頭源源不斷地蹦出來到羅琳真正創作完成第一本哈利·波特小說,5年時間已經過去;從她在火車上的想法產生到作品出版,其間歷時7年。這之間,羅琳一直在干著一份收入微薄的工作,她利用業餘的時間潛心創作,時常泡在咖啡館里做筆記,並完成了很多草圖設計。她至今仍保持著這種創作狀態,一直按部就班地以最初的設想進行著這7部故事的創作。羅琳說自己在火車上就知道哈利·波特的故事會非常有趣,這話如果讓期待著她下一部作品的讀者們聽到,其精神就會為之一振。這個故事的創作讓羅琳屢屢感到沉醉,甚至一想到這個故事就要寫完了時,她就時常感到有點悵然若失。
那麼羅琳的筆記和草圖是怎樣的呢?羅琳解釋說,雖然哈利·波特的故事是虛構的,但是她最初在頭腦中想到、遇到他的時候,自己也有過不少的疑問,而且花了不少時間去摸索、研究以期找到答案。這恰好說明羅琳是如何能夠那麼真實地體驗到哈利的世界。比如,她很詳細地記錄下所有人物的生平,以便了解他們各自的經歷及背景。讀者們也許從未有機會讀到羅琳為這些人物所作的那些詳盡的筆記。羅琳說自己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能更好地了解自己筆下的人物,從而能真實、準確地按照人物的性格、經歷來推動故事的發展。總是有一些新的想法不斷地在羅琳的腦海里冒出來,於是她隨時隨地抓住手邊任何東西把它們記下來。比如有一次她就要登機時,突然想起了霍格沃茨寄宿學院四間學院的名字。於是她很快地把這幾個名字記在了飛機上嘔吐袋的背面。很顯然,對羅琳來說,旅行真是讓她碩果累累。
在英國廣播集團和美國藝術和娛樂廣播公司(A&E)的電視節目《哈利·波特與我》里,羅琳向觀眾展示了一些凝聚了她10年創作精華,很具代表性的筆記和草圖。在節目中,她的稿紙、記事本還有畫鋪了一地。她說,她畫這些草圖是為了能更清楚地把自己筆下的人物,比如哈利、韋斯萊一家、阿不思·鄧布利多、海格還有其他一些人的相貌描述出來。然而,其他一些發生在霍格沃茨魔法學院里具有魔力的畫面也被她用筆記錄了下來。比如她在鏡頭前為觀眾展示了自己為通向對角巷的那面牆上的磚頭該如何開啟所作的設計,而當電影導演克里斯·哥倫布問到羅琳如何想出這樣的設計方案而且能讓它這樣打開的時候,她自己也說不出來。觀眾們可以看到,羅琳最初設計的是一種讓牆磚呈螺旋式自動展開的效果,而不是電影里展現的按順時針方向呈鋸齒狀展開的那種效果。
在羅琳的筆記中,有一段詳細地列出了哈利在霍格沃茨魔法學院上一年級時幾個同學的情況,她用一些符號表示出他們分屬於霍格沃茲寄宿學院的四個學院———格蘭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勞、斯萊特林中的哪一所,還有他們各自的家庭背景及魔法威力大小。這些細節對她來說很重要,當她要表現這些人面對死亡復活節各自不同的反應,以及他們對別人的忠誠度的時候,她就可以去參考這些細節。她的這張清單看起來水漬斑斑,略帶磨損。在羅琳看來,作為創作者,她需要知道每一個人物的經歷、背景,故事是靠人物來推動發展的,所以這一點至關重要。只有這樣,讀者才能感到作者比他們更了解每一個人物的特徵。從這一點來說,他們只有相信作者能做到這一點,才能對這個魔幻世界的故事更加投入。
在創作過程中,羅琳頗為關心的一個細節就是哈利·波特的生日。她把主人公的生日定在了7月31日———她自己的生日那天,因為在羅琳所認識的明星里沒有一個與她同一天生日的,這就顯得有那麼一點特別了。而且按照故事的需要,哈利·波特要在夏天的時候過生日,這樣那封從霍格沃茨魔法學院寄來的邀請信才能在此時寄到哈利·波特的姨媽家。十分湊巧的是在前兩部電影里扮演哈利·波特的小演員丹尼爾·雷德克里弗與作者羅琳及哈利恰巧都是同一天出生的。
在那次節目上,羅琳還為觀眾展示了一本用葡萄牙文記的日記,日記沒有寫完,她說自己從來沒有用完過一個日記本。在這個日記本的首頁上寫著一些拉丁文的單詞和短語,還有翻譯過來的註釋和隨筆塗鴉。羅琳自己解釋說,這些東西是她在琢磨給那些攝魂怪起名字時信手寫下的不同名字。羅琳還向人展示了一疊又一疊的紙,上面布滿了她的筆記。還有一些紙的背面也被她寫滿了字。她在節目中給人展示了背面讓她寫滿了字的住房福利申請表。她用速記的方法先寫在本子上,然後再用打字機或者電腦打出來。在最初的一段時間裡,她還沒有電腦,於是她利用在公司或者在學校的時間將手稿用打字機打出,甚至在打字機上把初稿完整地打了出來。
在這些凌亂的稿子中,有一份據她說是第一部書的至少第15遍草稿。她說在寫第一章的時候,遇到的最大的問題就是收不住話題,似乎在7本書里要講的故事,在這一章都要交待完了似的。她說,如果把這15份稿子放在一起的話,那麼整個故事都要被講完了。同時,羅琳給觀眾看了一份黃色的文件夾,裡面裝了一個綠色的本子,上面畫了很多中間寫滿了字的白色三角形,還有一些散亂的插頁,據她自己說這是故事的結尾,也就是第7本書的最後一章。她說為了激勵自己,她把從目前的創作到完成最後一章當作一個目標。這樣做能讓她感到自己正在越來越接近結尾,有那麼一天她會完成,當她真正完成的時候,那部完成的作品就會等待著她。在故事的最後一章里,她講完了所有人物在離開了霍格沃茨學院后發生的故事———也就是那些倖存的人的故事。據她說,故事中會有更多的人死亡,甚至有一些深受她本人和讀者喜愛的人物也會死去。
在她創作哈利·波特第1個故事的時候,羅琳常常泡在咖啡館里。一些不了解她的同事們還以為她在中午約會情人,所以總是和她開玩笑,問她是否有這麼回事。其實,從某種角度來說,她確實是在赴一場約會,不過和她約會的是哈利·波特,正是哈利帶給了她無窮無盡的靈感和創作激情,20多歲的羅琳忠實地信守著自己與哈利·波特的秘密約定,因而放棄了與年輕同事們出去的諸多機會。
在羅琳開始創作哈利·波特6個月之後,羅琳的母親去世了,這之後她搬到了葡萄牙去住,在那裡她完成了幾篇手稿。羅琳承認說第一本書的感情基調以及厄里斯魔鏡的情形,就是對她母親辭世的最直接的一種反應。一開始,在寫第一本書時,她很自然地就把哈利寫成了孤兒。6個月後當她自己的母親去世時,她更加同情哈利這個沒有雙親的小男孩,可憐他小小年紀就失去父母的疼愛,在厄里斯魔鏡一幕里,哈利看到了自己內心的渴望,他看見爸爸媽媽對著他微笑,羅琳與自己筆下人物和自己母親之間有著一種感情的聯繫。羅琳說,如果她可以通過這樣的一面鏡子和母親對話的話,那麼她會告訴她所有關於自己女兒傑西卡的出生,有關她的書大獲成功的事情,然後在還沒來得及問問母親去世的感受這樣一些重要問題的時候,與母親的對話就結束了。和哈利一樣,羅琳希望她能與母親再多呆上一段時間,哪怕只有5分鐘。事實上,據羅琳自己說,死亡不僅是第一本書,更是這7部書的一個主題。當一些孩子的家長就這樣的主題是否適合孩子們閱讀而質問羅琳時,她回答道,她按照自己最初設想到這個故事時的思路而進行創作,而不在乎孩子們是否對它愛不釋手。故事中確實有一些談及善惡的情節,包括一些讓人痛苦、悲傷的死亡,她創作的目的在於真實地按照自己的靈感記錄這個故事,而不是讓孩子們感到有一種被保護的安全感。
1993年夏天,羅琳的女兒傑西卡出生,她的寫作也一帆風順,《哈利·波特與智慧石》的前三章也寫得幾乎和問世后的新書一致,剩下的一些內容也寫得十分順手。隨後羅琳和女兒於那一年末離開了葡萄牙,來到她妹妹黛安娜家,她把筆記和手稿也一同帶了來。
儘管羅琳的前任丈夫喬治·阿朗特斯說他是第一個與羅琳分享《哈利·波特》的人,但羅琳堅持說她妹妹才是在1993年到1994年的那年冬天裡,第一個讀到哈利·波特故事的人,那時她剛剛離婚,舉家遷到了愛丁堡。羅琳說當時自己情緒十分低落,在對自己和生活都失去了信心的情況下,如果不是妹妹黛安娜一聽到哈利·波特的故事就那麼喜歡,高聲笑著,從而給了她很大鼓舞的話,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繼續寫下去。直到那時,羅琳已經為這個故事付出心血達3年時間了。但這就像是他們還是小女孩時,羅琳在街上同妹妹一起與波特家孩子玩,羅琳在尼克勒斯巷裡給妹妹講故事,黛安娜那時就像波特一樣笑著,然後鼓勵她的姐姐把故事繼續講完。
儘管羅琳堅決地要把哈利·波特的故事創作完,但是她現在有一個孩子要養活,所以她也沒有遺忘她父母曾努力灌輸給她的人要學會現實的想法。當羅琳發現要想在愛丁堡當一名法語老師的話,她需要教更多的課來獲得經驗,這樣才能維持自己和女兒的生活。她面對的經濟困難和每個單身母親遇到的都是相同的———如何才能在照顧孩子的同時利用有限的資源提高自己以適應職場的需要。羅琳是一個有些好面子的人,她知道要靠自己出去找事做,即便她對生活的要求很簡單。於是羅琳收起她的面子,申請了政府補助,還去了專業諮詢師那裡,希望把自己的生活理出個頭緒來。與此同時,她一直堅持創作。
在愛丁堡居住的這一段時間,後來引發了那些聽說了羅琳個人經歷的母親們和購書者們對這位曾經一度生活很不得志的小說家的想象,人們對於她和她的小說感到十分好奇。羅琳曾經居住過的愛丁堡利斯區南羅內宮7號新月花園28號的公寓現在已成為帶有傳奇色彩的一處老屋。但是在1994年的時候,這還是羅琳母女賴以生活的一處庇護所,雖然這裡的環境有些沉悶,這和哈利·波特曾住過的姨夫家樓梯下面的隔間相差無幾。二層的公寓有一間很小的卧室,很小的廚房,和一塊用於起居的活動區域。她們雖然搬了家,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剛搬進來的時候連傢具也沒有。然而,這個小屋住起來也還算溫暖,周圍還有商店和其他店鋪,與她家僅幾步之遙,在離她家一英里之內的地方,有一個叫做「海濱」的餐館正在修建,其中包括一些為吸引遊客來參觀愛丁堡老區而建的小酒吧和咖啡館。然而,要想在「海濱」吃午飯,當時卻不是那麼讓人開心的事情,因為她沒有足夠的錢在外面吃飯。羅琳說她在這間窄小的公寓里完成了一大部分故事創作,也是在這裡,她第一部小說中那些獨立的章節和筆記被整理成一部完整的作品。在這裡生活的那段時間也是羅琳人生經歷中最痛苦的一段。
有人把羅琳在雷斯的工作方式說得有點誇張。在買完東西、給傑西卡喂完奶、穿好衣服、照顧妥帖之後,羅琳要去做諮詢,為了拿到教師資格證書還要寫作業,為了確保拿到政府的救助金還要和妹妹一起作回訪。與此同時她還兼職作秘書,或者找一些足以讓她支付託兒費並且穩定的工作,此外,一天當中她還要抽一點時間推著小車帶傑西卡出去遛遛。通常他們都從家裡沿著復活節大街朝著城裡的方向往返走半個小時。多數時候傑西卡到南大橋的時候就已經睡著了,如果沒睡,她們就會走到羅耶麥爾街上去,途中經過很多老城區里的商店,這些商店的名字都非常有趣。這裡的狹窄街道、老式商店,加上為吸引遊客而奏響的不絕於耳的風笛樂聲,不禁讓人想起了對角巷。
後來,當傑西卡睡著以後,羅琳就帶她來到尼克爾森咖啡店,這家店是她的妹夫羅傑·摩爾開的,他還有一個合伙人叫做道格爾·麥克布萊德。到這家店,羅琳每次都要爬20多個台階,這雖然有點累,但是她知道一旦她爬上來,傑西卡又睡著以後,這裡將是她最棒的寫作地點。這家店的裝飾比較簡單,桌子上鋪著很多藍色和黃色的桌布,牆上有一些瑪蒂斯印花。她常常在角落裡坐下來,買上一杯咖啡,把女兒的兒童車停在一旁,好隨時照看著她,然後拿出筆記本,開始寫作。在那麼多張桌子里,她坐的那個位置非常好,可以一眼望見城裡,她既喜歡這裡服務員遞過來的溫暖的咖啡,也很感激他們為她另闢出一點私人空間,而不去打擾她。因為咖啡店裡還有很多位子都空著,所以她用不著為自己佔了一張桌子而感到不安。羅琳很多時候都用普通手寫體來做筆記(她寫字用右手),只要傑西卡這個小傢伙還睡著,她就待上幾個小時。或許羅琳在這裡舒服地寫作帶有某種徵兆———從店裡能看到外面的繁忙街區,隔一條街就有一條叫做「波特道」的街。
關於羅琳在愛丁堡居住時的一些日常習慣,有人誇大地說羅琳之所以要去尼克爾森咖啡店創作,是因為她的公寓沒有供暖設備,或者她交不起供暖費,這讓羅琳感到很氣憤。她多次在訪談里糾正了這個說法。她義憤填膺地說如果公寓里沒有暖氣或者那個房子貴到讓她交不起暖氣費的話,她從一開始根本就不會租這樣的房子。顯然如果她這樣做了,是把她的小女兒置於危險中,因為愛丁堡的冬天格外的冷。其實,對很多母親來說,不管她是在蘇格蘭、英國、美國或者其他很多地方,也許她們無家可歸,但對於她們來說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讓自己的孩子在夜晚能住在一個溫暖的地方。即便是在她最困難的一段時間裡,羅琳和她的女兒也沒有窮困潦倒到無家可歸的地步。
1995年,羅琳終於參加了在莫雷學院主辦的教師資格證書考試學習班,這是當時由赫里奧特-沃特大學資助的一個項目,現在改為由愛丁堡大學資助了。由於受到一位不知名的好心人捐助,羅琳從那年夏天起就已經不用領政府救濟了。白天她把女兒送到託兒所,而自己可以全力以赴地讀書。
儘管為了保障女兒和自己的生活,同時為了提高自己的競爭力,她必須去進修,但羅琳在此期間也從未間斷過創作。對她來說,看見寶貝女兒坐在身邊,手邊有書稿要創作,這兩件事情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能讓她聊以安慰的事情。她利用完成作業的間隙用學校的打字機完成了全部書稿的打字工作。雖然她並沒有意識到小哈利會從此為她帶來豐厚的經濟收入,但是哈利·波特確實在某些方面幫助著她,救她於困苦時刻。最終,在5年之後的1990年的夏天,當她從倫敦趕往曼徹斯特的火車站時,她頭腦中的小男孩已經準備好要面對我們的廣大讀者了。因為沒有足夠的錢複印自己的手稿,羅琳用打字機把自己的手稿完整地打了兩份出來。此刻,她已經準備齊全,就等著將稿子寄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