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相見未及相思好 第二十六章 決戰
傅遠甚至痛痛快快地承認了自己給蘇木無憂送了一張過期的邊防圖邀請他攻打大胤。
「這不是一個很完美的合作嗎?他需要一場戰爭我也需要。」傅遠反問易闌珊。
「大胤和羌人都不需要這一場戰爭!」易闌珊以為自己在叫喊實際上她的聲音小到站在身前的翟欽都聽不清。
傅遠卻聽到了她在說什麼並立刻笑起來:「不要裝出一副憂國憂民的嘴臉。」他很平靜地指出:「你不是叫翟欽去燒糧草嗎?」
翟欽驚得眉毛一跳。
傅遠悠閑地給自己倒一杯茶:「這裡好歹是我的軍營你們說話還是小心謹慎一點得好我不能說事事通曉於心偶爾還是能聽到那麼隻言片語。」
傅遠並沒有悠閑多久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咋咋呼呼的喊聲:「走水了!走水了!」
傅遠立馬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翟欽緊跟其後易闌珊也衝出了屋子。失火的方向並不是糧草庫他們略放了一下心轉過臉去看到火焰張天的地方是兵器庫。
火燒得並不久只是恰好燒掉了一多半的箭。
傅遠幾乎要把牙咬碎了:「好一個蘇木無憂居然想得到這招。」
羌人的突襲立刻動了。這一次的規模可不同上一次即便是呆在遠遠的軍營里易闌珊也能聽到廝殺聲隔著厚厚的關牆她也能感受到戰場上的狂亂與肅殺。
這一次絕不是什麼合作。更不是什麼演戲!
傅遠站在城頭看下去密密麻麻的士兵不懼生死地往這裡沖很顯然。蘇木無憂賭上了羌人剩餘地所有家當博的是一場大勝。或者一場完敗。
好氣魄!你以為我就不敢和你賭嗎?傅遠站在城頭上回頭看反正這萬里河山勝不是我的敗也不是我地!
緊裹了肩上的傷口傅遠拿起一把大刀。(更新最快)。就要下城樓。其餘地將領們也清楚元帥沒有說出口的話語:看羌人那不要命的打法便知道今天是最後一戰了!
走到一半傅遠突然回身抓住一個人:「你不用去。待我出城之後給我死守著關門無論如何不要打開!」
「可是……若是元帥陷入險境……」
「若是我也不能殺了蘇木無憂便只能祈禱這三丈厚的城牆能阻住他了。」傅遠輕狂地笑著:「用元帥的命換一個王地命也算不辱沒我項上大好頭顱了!」
「那……」
「你們好好護著太后就是她回了京。自會念著你們的好。」傅遠的貼身隨從已經拉來了他的戰馬傅遠一躍上了馬背抽鞭而去。並不曾回頭看一眼。
和上一次的突襲相較這一戰要打得久得多。久到風雲斂。暮色昏月兔墜。金烏升好幾次易闌珊都以為自己快睡著了耳中那些廝殺聲不過是夢鼻子里聞到的血腥氣卻在提醒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用手支著下巴看翟欽:「你出城去看看好不好?」
翟欽非常堅決地搖頭:「我該做的事情是保證娘娘的安全。」
「若是月鹿關守不住……」易闌珊把臉縮進自己地臂彎里。
翟欽向她保證:「我一定死在你前頭。」
這句誓言惹得她笑起來:「你們都死在我前頭了。傅遠也是。」
翟欽想說大哥現在是生死未卜想想把這句話咽了下去大哥衝出去的眼神分明是去尋死的又抑或說生死對他來說已不重要。想說地話已經說完窗戶紙捅破了他不再考慮如何在娘娘面前立足那麼以軍人的身份戰死沙場留下一個英雄地美名或許並不能滿足他地**卻足以讓他長眠了。
低低的號角聲終於吹了起來。
易闌珊看翟欽:「這個號角代表什麼?」
翟欽低聲回答:「勝利。」
「勝利嗎?」易闌珊站起來腳步有點虛浮:「為何勝利地號角如此悲涼?」
「每一場勝利都是用無數死亡書寫。」翟欽的回答也變得感性了。
在小太監的攙扶之下易闌珊搖搖晃晃地登上了城樓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面倒在地上的旌旗。連大旗都倒了看來羌人真的是大敗了。
「元帥呢?」她問道。
風吹過空氣里散著濃濃的血腥味有人答道:「元帥去追擊羌人了。」
「什麼?」
「蘇木無憂逃掉了元帥說他是大胤的心腹大患絕不能放虎歸山。」
「所以他就親自去追擊了?」易闌珊一挑眉。
「是的。」
易闌珊笑笑:「這還真像是傅遠會做的事情你說是吧翟欽?」
翟欽點一下頭:「大哥以前常為這樣的事受處罰。」
「這一次我亦要嚴厲地處罰他。」易闌珊站在牆頭上看出去目光無限悠遠:「待到元帥回來冒進追敵的事情我可以好好和他算一算。」
翟欽心裡一酸:大哥怕是不會回來了。
傅遠的生命力卻比他想象中頑強得多。滿身是血染成一個紅人的傅遠提著一個人頭端坐在馬背上緩緩地走了回來身邊只餘十幾個一樣一身血紅的人。
傅遠把手裡的人頭丟到易闌珊面前:「娘娘沒見過蘇木無憂吧?」
那顆頭顱在易闌珊腳下滾動出乎所有人意料易闌珊蹲下身子仔細打量著這顆人頭最終站起來平靜地說道:「原來蘇木無憂長這個樣子我還以為會是一個極凶神惡煞的殺神呢。」
「娘娘猜錯了這人長得就是一副小白臉專門騙女人的模樣。」翟欽的眼神極輕蔑:「靠著幾個女人爬上了王位椅子還沒捂熱呢便連頭都丟了。」
「好歹是羌人之王元帥不用如此形容刻薄。」易闌珊吩咐左右:「用金盒裝好了蘇木無憂的頭顱再派使臣以國禮送回羌人那裡去。」
「娘娘的意思是?」
「不管怎麼說戰不如和。」易闌珊平靜地說道:「我不忍心再見人死在這裡了。我更不想看到更多的地方有人死。」
「哦?」傅遠仔細看著易闌珊的眼神:「不過是一天一夜的功夫娘娘似乎領悟了很多東西連眼神都不一樣了。」
「這一日看到聽到的東西足以我思索一生了。」易闌珊微蹙著眉頭:戰爭死亡國家這些對過去的她來說無比抽象的字眼此刻終於裹著血風走到她面前。她曾輕慢以待的每一個字她曾脫口而出的每一句話她曾難以記住的每一個人原來都是和著血淚結著瘡疤的。
她依然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卻也要感謝他。她終於知道自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