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相見未及相思好 第二十五章 瘋狂
握著那封信傅遠的臉色由紅轉白再由白轉紅最後他雙膝一曲往易闌珊面前一跪:「內人愚賤辜負皇恩愧對大胤實在千刀萬剮難恕其罪。微臣疏於管教罪當同罰。」
他頓一頓說出來的下句是:「但微臣實不知情。」
易闌珊嘆息著看他:「你想說的就是這些?」
「就是這些。易闌珊眸色冷然:「我以為你會為她求情。」
「繪出翟欽的圖像交給羌人讓他們重點進攻翟欽護衛的馬車這樣愚蠢的行徑有什麼資格讓我為她求情?」
「她是你的結妻子一夕結緣他日重逢這樣深切的緣分我以為你會珍惜。看來在權力、地位、身份、性命這些考量面前情感實在微不足道。」
「不足道嗎?若是不足道她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事情?」
易闌珊詫異地挑眉:「元帥是在拿這件事質問我嗎?我怎麼覺得我們兩人的台詞似乎反了過來。」
傅遠冷笑:「十年無悔捨命不惜這樣深切的執著娘娘可曾動容?」
萬萬想不到他會在此時提起這件事易闌珊有微微窘迫:「元帥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想說一廂情願的人犯下的罪行沒有資格得到寬恕。」
最初的慌亂過去之後傅遠並沒有如易闌珊想象那般誠惶誠恐而是泛出一種豁出去了的笑容讓她完全措手不及:「這可是足當誅滅九族的罪責元帥還能如此悠閑。(更新最快)。宛若置身事外一般我真是不得不佩服。」
「九族?」傅遠一挑眉:「阿鎖不過是個沒父沒母的孤兒哪裡有九族可誅?」
聽到「阿鎖」這兩字。易闌珊地思緒被帶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好多年沒聽過這個名字了我從未想到。再見之時阿鎖竟然變成了一位卓爾不凡的將帥。」
站在易闌珊身邊的翟欽一直沉默不語傅遠和易闌珊一直都是只當沒看見他地樣子唇槍舌劍。自說自話翟欽的手卻是很警覺地按在劍上一直沒有拿開過。翟欽清晰地感覺到空氣里有濃重地火藥味這兩人的衝突一觸即。
果不其然傅遠的眼神一下子變了他緩緩地抬頭眼睛里有火焰跳動。直直地盯在易闌珊身上簡直像是要把她釘穿。易闌珊心裡一陣寒有點想退卻的樣子。翟欽默默地往前挪動了一步既擋住了傅遠的一部分視線。也是要提醒他自己在這裡不可對易闌珊太放肆。
傅遠慢慢地站起來。方才輕易屈下地膝蓋此刻筆直得如同從未彎過眼睛里的火焰一直燒到了臉上。連喉嚨都堵住沉默了好一會子他終於能開口說話。語氣是自己都想不到的中正平和:「阿鎖也想不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舔舔嘴唇他繼續說下去:「活著的一天。」
察覺他意有所指易闌珊一挑眉:「有話直說吧。」
傅遠的臉微微抖連睫毛都在顫動兩頰飛紅---那是無法掩飾也不打算掩飾的殺氣翟欽心中一凜出語提示道:「大哥縱然我有傷在身世間也無人能在我面前傷及娘娘分毫。」
傅遠滿不在乎地大笑:「我若是想殺她她早就死了。」他快活地眨著眼睛:「不信你問她那一夜我有多少次要她命的機會?」
那……一……夜……這三個字飄進易闌珊耳中開始無限次回放唯有咬緊了嘴唇才能止住幾欲衝出眼眶的眼淚。
翟欽卻是一副泰山崩於前不改色的樣子:「大哥想說什麼便直說吧。娘娘聽著呢。」
傅遠地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視線落到一旁的椅子上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坐下:「這可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我要從頭說起。」
和傅遠地距離拉開了易闌珊的心緒才稍微平定了些。翟欽回身拉住她地胳膊扶著她坐下。又是擋在她面前做她地屏障讓她稍微心安。
傅遠的這個故事地確很長很長。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耍雜耍的少年名叫阿鎖。被宣召進宮表演的他竟和尊貴無比的公主成了朋友這實在讓他恐慌。公主待他十分和氣還大方地賞賜了他許多宮中的魚。他歡歡喜喜地帶著這些魚回到戲班裡本想著這些魚若是煮了夠師父師娘師哥師姐師弟師妹加餐好幾天的了。宦官卻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們這些都是皇上院子里的魚是聖魚要好生伺候著若是養死了就要他們拿命來抵。阿鎖很害怕想讓公主把魚收回去可是公主忘記了阿鎖的存在再也沒有傳過他進宮。饒是萬般小心的伺候那些魚還是一條接一條的死掉了。於是師父師娘師哥師姐師弟師妹都被抓了起來他也是被毒打了好幾天連印泥都省掉沾著身上還溫熱的血手摁在文書上留下手印各自配到天涯海角。許多次阿鎖都以為自己死定瞭然后他竟然活了下來還從苦力營中逃了出去。他不計一切地活了下來有了全新的名字全新的身份他……
他依然只是一個卑賤的不被記住存在的人。
對她來說他永遠都是那樣一個人。
傅遠輕輕地笑著:「偽造身份逃脫天罰你看你又多了一個殺我的理由。」他微微前傾身體偏著頭視線繞過翟欽落在易闌珊的臉上:「你要殺我嗎?」傅遠笑得很輕狂:「殺了我誰替你去殺蘇木無憂?!」
到了這一刻易闌珊終於明白過來:最後一個問題便是他囂張的底牌。
只要手下無將不能掌兵這個男人便能肆無忌憚地做出各種無法無天的事情全然不怕天罰。
天不敢罰他。
否則大胤的天就會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