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高手重出江湖
2009年9月15日波密
王哥一早來帶我去吃早飯,我已經打點好行李準備出發了。他說今天的車不好,是運貨的車,明天有小車下去。讓我明天走,在波密再住一天。難辭好意,只得住下。回來賓館開始做洗衣婦。前路不太可能有這麼好的住宿條件了。得好好洗洗,就算流浪,我也要做個凈衣派,阿彌陀佛~~~善了個哉~~
上天台晾衣服,看到雲在山頂飄來飄去,風很大,鼓起衣袖,飄飄欲仙。波密很小,站在天台從左邊望到右邊,整個小城就在眼下,沿街拉客的車主,背著背筐賣菌子的藏人,音像店裡傳來嘹亮的藏歌聲,不時有摩托車狂飆而去……一陣風起,人想要飛去,忽然覺得非常悲哀。不知道此身何在,今夕何夕。為什麼,我在這西藏,在這遼遠遼遠的異鄉啊。我想回家!
打住!拒絕憂鬱。畜生不如跟我說:~~~~~江湖不相信眼淚~~~~絕對不信!
哼哼,總有一天,我會揮舞著狼牙棒將你們打成雪花膏。我要效仿岳母刺字,在某男臉上刺上「卑鄙」,在某女臉上刺上「無恥」。讓他們相擁走在街上,所有人都忍不住回眸驚嘆:多麼銷魂奪魄滴一對啊~~~若干年後,在江湖上流傳開這樣一句話:下賤恆久遠,一對永流傳……哼哼,地球是運動的,一個人不會永遠處在倒霉的位置。這點我灰常相信。絕對肯定及一定!我帥氣地對著剛晾好的衣服,做了個奧特曼打怪獸的姿勢。收工下樓。
踢啦著拖鞋,在街上逛來逛去,期望能在波密碰見桑吉扎巴,一直沒有碰到。不知道他從墨脫出來沒有。實在無聊,斥巨資8元買了包煙,這是我出拉薩城第一次購物,印象深刻。坐馬路牙子上抽煙,無所事事地看路人,路人無所事事地看我。
旁邊幾個藏民在賭球。我無聊地靠在電線杆上邊抽煙,邊留意他們,從他們出桿的角度、力度判斷能不能進球。那檯子太破了,重了球就飛出去了,其實檯子破只要打的准,進球一樣很爽,這種街邊的檯子,球洞都著意挖大了些的,並不標準,很好進球的。只是用力過猛,磕邊了球就容易飛出來。他們似乎頗喜歡這樣蠻幹。打得球亂飛,一隻球直衝我面門飛過來,我眼明手快,一把撈住。有個藏民過來,我把球遞給他,他沖我笑笑說謝謝。我也笑笑說不客氣。恰好旁邊有個檯子空了,我過去百無聊賴地練點球。旁邊一桌觀戰的有個藏人看我練球,過來問:會打球么?我瞟了瞟他,我剛見他打過,實在不怎麼樣,要打贏他實在太簡單。說:「會啊。想打球嗎?」他笑說:「打就打。怕什麼。」我也笑,說:「是啊,打就打,賭什麼?」他一愣:「你要賭嗎?」我點點頭,當然要賭,難道我是陪練的嗎?長得又不帥。哼!他問我:「賭什麼?」我想了想,說:「你輸了,請我吃碗面。」我用杆子指了指臨街的麵館。他有點不相信,上下打量我。我故意激將他,問:「嘿,怕輸嗎?」他豪爽地說:「怕什麼,賭嘛。」當即擺好球,他讓我先開球。很多人開球不想讓對方撿便宜,都輕開。我想速戰速決,大力將球打散。這樣大家都好打。其實我說賭注的時候,玩了個小小的心眼,我只說他輸了如何,可沒有說我輸了怎麼樣,呵呵。打的時候,我留意不讓他太難堪,讓他輸的有面子一點。結果他輸了一局,不甘心存僥倖心理,還拉著我要打。很可愛地問我還吃面嗎?我笑得直打跌,搖頭說一碗面夠了。
他問:「那再賭什麼?」
我想了想,說:「你輸了,給我買包棒棒糖,這麼大包的。」我比劃了一下。
他沒聽明白:「什麼東西?」
「糖。」
「好好好」他點點頭:「我輸了,給你想吃什麼糖都可以。」
想想,他又問我:「你輸了,給什麼?」
我無賴笑笑說:「我沒有錢,所以我不會輸。」隨即,正色補充道:「如果我輸了,我身上的東西任你選,喜歡的都可以拿去。」我沖他伸出手腕,手上戴著腕錶和丹增給我的藏紅玉綠松石串的手鏈,還有扎西給我的佛珠。
他看了看,搖搖頭,說:「太貴重了,你吃虧了哦。」
我不在乎地說:「沒關係,如果輸給你了,就留給你做個紀念。結個善緣。」
旁邊桌上的看客陸續被吸引過來觀戰。問明賭注,大家都忍不住好笑又驚訝。但大家明顯在觀戰的時候傾向我這邊,希望我能贏。觀眾們太熱情了,每次我要出桿的時候,總有人熱心指導:吃這顆,然後吃那顆,球停到這裡,讓他打不了……
他打的反而沒有第一局好,打的很緊。有些好進的球反而都沒有進。我不喜歡和這種人打,輸贏看的太重,心理承受能力太有限,立即從出桿上就顯現出來了。但我還是給他留餘地,沒讓他輸的很離譜。他不死心,仍要拉著我打。我說肚子餓了,沒力氣打了,先給我吃面再說。他問我要吃什麼面,飛快去麵館叫老闆下麵條,回來說:「麵條要等一會,再打一盤嘛。」我搖頭不肯。他仍執著問:「你還想吃什麼?再打一次。可樂要不要喝?」我笑笑不再說話,去麵館等麵條吃。
等我吃完面出來,又有個藏人叫住我:「說你打的好,賭不賭?」我之前沒見到這個人打球。不知水深水淺,有點沒把握。我身上真沒什麼可輸的。我直接說:「我身上沒錢,沒法和你賭。」「你輸了不用給,我輸了給你買吃的。」他微笑望著我,顯然他是聽到他們說了我之前和那人的賭注。我有點猶豫,望望他,這哥們長得真帥,除了眼睛稍大,不符合我喜歡的男人類型,其他都不錯。當街而立,個頭高高,長發飄飄,頗有風範。我有點心動,笑笑說:「那人輸我一包糖,如果我輸了,這包糖給你。」他笑說我不吃糖,你輸了,糖你帶走。「好。」我點頭,不再廢話。過去認真挑了根杆子。決定好好打一局,為了這麼帥的男人,我該好好表現一下,嘿嘿~~~樂觀主義精神通常在遇見帥哥的一霎那爆漲。
話說,要不是在墨脫和董老師他們打球,我可能早已忘記我還有這一技傍身呢。初中的時候我家裡有個撞球廳,放學回來就幫忙擺檯子,瘋狂迷上打撞球。日夜苦練球技,還省下吃早飯的錢,買了一本盜版的《撞球絕技一百問》和我表妹二人刻苦專研,反覆練習。幾番寒來暑往,終成一等一高手,打遍小城無人能敵,那些年,說實話,寂寞地灰常啊~~~
他做了個手勢,請我開球。我仍舊大力將球打散。他沖我豎了豎大拇指,我笑笑。我從小打球就毫無女娘氣,且喜歡吊線打長球,這樣進球特別帥氣。我從不喜歡做局,自己不進球也不讓對方好打的打法我很不喜歡。
這藏人果然打的好,且球風和我頗投契。出桿收桿都乾淨利落。他也是憑感覺打球的人。這種人往往打的很准,很狠。但是感覺不到位的時候就一塌糊塗,不穩定。周圍,圍觀者眾,不時發出轟然叫好聲。每次進球,他都沖我鼓勵地笑笑。他進球我也叫好。好像從賭球變成了切磋球藝。一連打五盤,也沒再說賭注不賭注的話。我三勝兩負,見好就收,說不打了,他也不勉強。轉身去超市買了一堆吃的,拎了一袋子過來遞給我。我矜持地拒絕,說:「不要。我沒東西輸給你,所以也不要你的東西。」他笑著,看著我不說話,笑啊笑。笑得我心都軟了,莫名奇妙地臉上發燙,額滴神啊,我肯定臉都紅了!
他長得那麼帥,笑得還那麼好看,叫人怎麼忍心拒絕嘛?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乖乖伸手接了過來,道聲謝,轉身離去。
我覺得他在看我,但我因一種奇異的自尊心作怪,死活不好意思回頭看他,他的帥氣太具侵略性,連我這麼肆無忌憚的人都被震住了。一路低著頭走的很慢很慢,彷彿要拉長這種快樂。笑容從心裡一直綻放,綻放到嘴角。心裡快活極了,贏了這麼帥的藏人,還有這麼多好吃的。這、次、第怎一個爽字了得~~嘿嘿,這個,闖蕩江湖嘛,還是要有一技傍身地~~哈哈
到賓館趕緊打開袋子看我的戰利品(在路上我不好意思看,我覺得那樣顯得可小氣了),袋子里許多零食,還有飲料,有餅乾,有糖果……上帝!竟然還有一支護手霜。我不自信地看看自己的手,還行啊,一路我都帶著養路工人的那種紗布手套騎車的。他為什麼要給我買護手霜啊?我抱著一大堆零食陷入想入非非~~~~噯!我寧願再和他打十盤,換取這樣的可愛的笑容。贏一盤讓他對我笑五分鐘,不,十分鐘……
越想越得意,忍不住把頭埋進被子一通狂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