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產子(一)
良辰知道武昭說的是實話,可是她不想認命。在她的良知沒有完全喪失之前,該堅持的底線,她是不會放棄的。「娘娘,當初和您合作時,我便說過,請您尊重我的底線。這話,您還記得吧?如今,我依然是那句話。」
說完,她便提著藥箱離開了。雖然武昭沒有給出明確的答覆,但是她知道武昭武昭一旦有了這個念頭,是很難讓她放棄的。可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武昭看著良辰離開的背影,勾唇微微一笑。不知道是在笑良辰還是自己,笑意從臉上消失后,她往窗外望去。碧水閣四周環水,風景甚是好。可惜,在夜晚,這景再美,也沒法體會。這就如舊情再好,可在權力面前,也顯得微不足道了。
許久,她喃喃地嘲諷了一句「天真」,便低頭看經書。這一看,便忘了時間。直到耳中傳入些喧鬧聲,才注意到時辰已過三更。子意一直沒進來,那代表李治沒有傳召她,那剩下的時間,她就歇在碧水閣吧。
心中打好算盤后,武昭起身,走到窗邊,對著漆黑的窗外,張手伸個懶腰。這個動作不雅,她一般不在人前做。平日里,即便是讓侍候的都退下,她也不敢放肆。如今這碧水閣沒其他人,她整個人放鬆極了,所以動作很大。當身後傳來聲響的時候,她在驚嚇之下,腰卡了一下,痛得她忍不住低呼起來。
「昭兒,小心!」李治著急的聲音在身後傳來。
武昭羞得想找地縫鑽進去。
李治發現自己是越來越喜歡武昭這種羞中帶怯的模樣,這種感覺他並不陌生。是愛吧。他在心裡嘆道。
武昭沒問李治怎麼來了,在意亂情迷之際,她滿心想的是,如今她該不該改變計劃,趁皇后忙著「產子」的時間,停葯懷個孩子。
等疲憊襲來,她昏昏欲睡之際,終於下了決定。懷吧,懷了就多了重保障,也有利於她在朝中建立自己的勢力。
武昭猜得對,皇后確實沒有空管其他的。先是父親傳來消息讓她小心蕭淑妃,她很可能發現了那些懷孕婦人藏身地方。目前父親無法肯定蕭淑妃到底知道了多少,是無意中發現的,還是他們的計劃走漏了消息。
再者是她的身體。她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要不是張僉正一直用藥替她調理,可能她都熬不到「生產」的日子了。只是這葯是越來越沒效果,在不得已之下,張僉正只好加大劑量。可即便如此,她每晚還是痛到渾身冒汗。如今,她都有些後悔,太早把高湛給殺了。她該等到自己順利「產子」后,才動手的。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王霓裳苦笑著把葯喝完,問起蕭淑妃。「那個賤人有什麼動作沒?你給我盯緊點,本宮的眼皮子一直在跳。這段時間來得如此勤快,肯定是發現了什麼,來印證的。不行!」她皺起眉頭,思考了一會,對紫霞道:「你去下旨,免了眾妃嬪的請安。沒有本宮的宣召,不得擅自前來。若是別人問起,你就說快臨盆了,本宮心緒不寧,需要靜養。」
椒房殿的這旨意,武昭是早有預料。蕭淑妃果然是宮斗的好苗子,這麼快就抓到了皇后的把柄,把皇后逼得亂了陣腳。
接下來,該輪到關鍵人物出場了。
武昭去了梨竹苑,借口胃口不好,想向唐婉君討些葯膳的方子。
劉美人如今最不希望看到的人便是武昭。一見到武昭,她就覺得武昭是來炫耀的。所以對武昭的請求,她拒絕了。「武姐姐,不是妹妹我太小氣,而是我這生產日子越近,心中越是惶恐。最近,非得時時看到唐醫女我才安心。」
武昭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姐姐就不打擾妹妹了。」她沒再浪費口舌,和劉美人拉扯些不著邊的話。
既然劉美人還認不清目前的形式,她是不介意幫她一把的。
就在劉美人在為落了武昭的面而沾沾自喜的時候,來了一道皇上的口諭。
元寶笑眯眯地講完,假裝沒看到劉美人有些發青的臉色,笑眯眯地寒暄了幾句場面話。待氣氛似乎沒那麼緊繃后,他才緩緩道:「不知劉美人現在身體如何?皇上的意思是,若是劉美人現在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便讓唐醫女隨奴才去一趟昭仁殿。您看?」
劉美人再氣也知道不能當眾發泄怒氣,她費了好大的勁才扯出一個微笑,得體道:「那是自然的。本宮這便讓玉簟把唐醫女喚出來。」
唐婉君領了命,隨著元寶去了昭仁殿。就算武昭沒有找她,她也會找時間來見武昭的。因為她發現,良辰這幾個月實在很不對勁。她曾見過武昭身邊的大宮女子意在私底下和良辰說過話,兩人的表情都十分慎重,一來一回的,似乎在商量什麼事。她直覺覺得武昭在利用良辰。
她幾次試探良辰,都被岔開了。這讓她更加確定她的懷疑。
既然在良辰身上問不出什麼,那就來問武昭吧。
元寶沒跟著進昭仁殿,在宮殿外給武昭問過安后,便離開了。
唐婉君一個人走進昭仁殿,只見殿里只有武昭一人。看來,武昭要和她說的,不會是什麼小事。
「武昭,咱們說話別兜圈子了。我有話問你,而你有話,也請直說。我學不了也不想學那些彎彎曲曲的。」
武昭表示贊同。給唐婉君親自倒茶,彷彿她們是多年的老朋友般。
唐婉君沒空理會這些細枝末節,她直接問了良辰的事。
武昭並沒有正面回答她,反倒問:「你身為她的好朋友,竟然不知道她的心思么?」
唐婉君不是不知道良辰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良辰要對付的人是誰。自從上任首醫女被貶后,她就明白良辰的心思。良辰想要權力,想要往上爬,想要為高湛報仇。只是她一直以為良辰要對付的人是張僉正,可良辰最近做的事,讓她不確定了。
「我和她之間的事,不用你管。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利用良辰?」
武昭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般,掩嘴低低地笑起來。
這態度惹怒了唐婉君。「你笑什麼?既然娘娘不想配合,那婉君便告辭了。」
武昭連忙止笑,把唐婉君叫住。「婉君,你的性子真得改改。不過你也快出宮了,這性子不性子的,又有什麼要緊的呢。」似是自嘲了一下,她繼續道:「你覺得良辰是個什麼樣的人?是個會傻傻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的人嗎?」
唐婉君的臉色有些白了。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武昭的野心,她看在眼裡。她不阻止,不代表她認可。可良辰,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犯錯。
得到要的答案后,唐婉君便沒有想繼續留下的意思。不過,武昭哪裡肯放她走。
「婉君,這有來就得有往吧。」
唐婉君只得耐著性子坐下來,心思卻飄到了良辰的身上。對武昭的話,她聽得不甚清晰。只聽見幾個關鍵字「疑似有孕」、「假孕脈象」、「塞外禁藥」。她立刻斂了心神,直起身,嚴肅地問道:「你剛說什麼?什麼禁藥?和良辰有什麼關係?」
武昭把話重複了一遍。「我沒說誰服用了這葯,我只是想知道有沒有這種葯的存在。你和秋楓、鍾離司葯接觸得最多,哦,還有你的姑姑鍾離桑榆,有沒有聽她們提起過這種葯?」
「你問這個做什麼?難道這就是你和良辰在密謀的事?」唐婉君朝武昭的肚子望過去。
武昭詫異道:「你看我做什麼?你該不會懷疑我要用這葯吧。我又不是生不出,你若是不信,可替我把脈。」說著,便主動去牽起唐婉君的手,搭在她自己的手腕上。
唐婉君下意識想抽揮手,卻在下一秒又按了回去,眉頭挑了挑。這脈象……
「怎麼樣?我沒說謊吧,唐醫女!」武昭嘲弄道。
唐婉君收回手,瞥了瞥武昭的臉,繼續剛才的話題:「我沒聽她們提起過。」不知道秋楓的札記里有沒有關於這種葯的記錄呢?或者桑榆姑姑可能會知道?這個問題可以遲些再弄清楚,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良辰到底和這葯有沒有關係。「良辰手中有這種葯?」
武昭嘴角抽了抽,忍不住撫額道:「你平日里的聰慧都到哪去了?你既然都猜出良辰和我的關係,若是良辰手中有這種葯,我還需要問你嗎?」
唐婉君也知道自己問了個很蠢的問題,可是她沒親耳聽到答案,實在不放心。知道良辰沒有這種禁藥,她吊在半空的心,落了地。「那是誰服了這葯?」
武昭沒有回答。抿了一口茶,淡然道:「本宮最近胃口不佳,唐醫女不妨給本宮開些開胃的葯膳。本宮記得記得你是最擅長這些了。」以唐婉君的性子,她一定會弄個水落石出的。她只需要開了個頭,其他的,唐婉君自然回去做。
唐婉君知道武昭是不打算告訴自己了,她也無意停留。「娘娘的胃口在三個月後便會好轉,並不需要吃什麼葯膳。」說完,提著藥箱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