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我怕他來了找不到我！」我虛弱地說，好冷呀。「快回家，我們回家吧！」

「不，我要等他，他說了會來的！」

「蘇辛拉有事走不開，所以才讓我來。乖阮晴，聽話，先回家換衣服，你這樣會感冒！」

「我不回去，我要等他，他一定會來，他從來就沒有失約過，從來就是他等我，這一次，我要等他。原來等一個人真的好難受，雲哥哥……」

「阮晴，他沒有失約，只是臨時有事來不了。」

「我要等他！」我執拗著。

「那……我們去醫院看看他，他在醫院。」

「嗯。」

和雲哥哥打的到了醫院。

病房的門虛掩著。

我看見坐在藍蔻床邊緊緊握住她手的蘇辛拉。

「不要離開我！拉……沒有你我活不了……」藍蔻流著眼淚說。

「不會，藍蔻！我不會走，我就在這裡陪著你！」

「拉，不許你去阮晴那裡……不要去！」

「藍蔻，先睡一會兒吧！」

眼淚緩緩地流出，我輕輕地退了出去。

「阮晴，相信蘇辛拉，一定要相信！」雲哥哥攬住我的肩膀。

「我們回家吧，雲哥哥。」

不想讓蘇辛拉看見現在的我，這樣狼狽，這樣傷心，這樣無助……

我相信辛拉，相信辛拉他有自己的理由。只是，藍蔻，那樣痛苦地藍蔻，她的哀傷讓我無法面對。

「阮晴，不要放棄！不管生什麼都不要放棄！」雲哥哥說。

「可是藍蔻……」

「想一想蘇辛拉，他也會痛苦，你忍心嗎？」

「雲哥哥。為什麼我要傷害別人？」

「你沒有傷害任何人。藍蔻會明白的，她會走出傷痛。懷著祝福的心對待蘇辛拉和你。」

「會嗎？」

「會的，我們都會長大，明白愛，懂得寬容和理解！」

「雲哥哥，我懂了。」

「我的公主，我們回家，等一下我拿感冒藥過來。你只要一淋雨就會生病。以後不許再站在雨里了！」

「嗯。」

63

回家洗澡換乾爽的衣服。雲哥哥拿來感冒藥非要看著我吃。

總是把我當小孩地雲哥哥，謝謝你。

「阮晴，你在談戀愛嗎？」爸爸非常嚴肅地問我。慘了，昨天就那樣和蘇辛拉離開，爸爸一定非常生氣吧。

「那個男生人很好。」姐姐趕緊過來對爸爸說。姐姐一定怕我挨罵吧。

「阮寧！」爸爸很吃驚地看著姐姐，他沒有想到姐姐會幫我吧。

「老爸，妹妹已經長大了，她會自己分辨是非。你放心。她不會有事的！」姐姐撒嬌地摟住爸爸地脖子。

「可是半夜跟著一個男生離開家也太過分了。」爸爸余火未了。

「是呀，不怕被壞人拐了去？要是你們的親媽知道還不怪我沒教好你們！」媽媽看了姐姐一眼。

「媽媽會放心的，她在天上知道了也會開心，因為我們在新媽媽的照料下長大了！」姐姐微笑著說。

媽媽詫異極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姐姐。以前只要提到我們的媽媽，姐姐都會脾氣。今天姐姐卻說出這樣的話。

「阮寧……」媽媽輕聲說。

「不要擔心我和阮晴，我們會好好照顧自己，還有，以後一家人相親相愛。新媽媽，爸爸，妹妹……我們是一家人！」

「姐姐……」

姐姐朝我眨眼睛，悄悄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爸爸媽媽沒有再追究昨晚地事，還問了一些蘇辛拉的情況。姐姐當然是竭盡所能把蘇辛拉誇得舉世無雙。太佩服姐姐了！

家裡的氣氛非常溫馨，我好開心。

「不管怎樣，不要影響學習！」爸爸最後做「總結性言」。

萬歲！我和姐姐跳起來。爸爸原來這樣開通。不過我也要好好學習了。不能辜負他們的信任。

回到房間。給手機充電。

剛打開來，手機就響了。顯示是陌生號碼。

「你好！我是阮晴。」

「阮晴。是我。」是蘇辛拉。

「啊，怎麼是這個號碼？」

「手機沒電了，這是古斐的。今天對不起，等了很久嗎？」

「沒有……你當我傻瓜呀，一會兒就回來了。」

「真的？」

「真的！」

「阮晴，你不生氣？」

「不生氣，你肯定是有事呀。就算是等無數次，我也願意。我相信你！」

「阮晴，謝謝你！你知道嗎？我心裡好害怕。」

「不要害怕，辛拉，我會在你身邊！」

「我感覺到你的堅持了。謝謝你，阮晴！」

「藍蔻，今天地檢查結果怎樣？」

「沒什麼大問題。」

「那就好，今天很累吧？要回家休息嗎？」

「等一下回家洗澡換件衣服再過來，藍蔻她……外面在下雨……你淋雨了嗎？」

「沒有淋雨，真的沒有。你陪著她吧，好好照顧她！」

「嗯，掛了。」

「好。再見。」

「阮晴……沒什麼，掛了吧！」我感覺到蘇辛拉有心事了。

會是什麼呢？

掛上電話，準備溫習功課。

手機再次響起。

「阮晴，是我。藍蔻。」

「藍蔻……你好……身體好些了嗎？」

「我……或者，很快就會死掉……今天的檢查，我地心臟有問題……」藍蔻的聲音好虛弱，好無助。

「藍蔻……」

「阮晴，求求你！把拉還給我，好嗎？我求你……或者哪一天，我睡著了就不再醒來……我希望拉在我身邊陪著我。那樣我就不會害怕，不再害怕面對死亡……」

「藍蔻……你不會有事的！」心裡好難過。生命真地好脆弱呀！藍蔻，那樣美麗的藍蔻，她還只是含苞待放的花朵。

「阮晴，答應我好嗎？答應我把拉還給我……等我不在了……你們會有大把的時間在一起。現在，在我有限地時間裡，讓我擁有拉，好嗎？」

「……」

「沒有拉。我根本沒有活的信念！」

「藍蔻……好，我答應你！我答應你！但是……你一定要好起來！一定！」眼淚流呀流，心好痛呀！

辛拉，我再一次失去你了嗎？

再一次，和你揮手說再見嗎？

為什麼我們地幸福只能是那麼短，那麼少，為什麼我們不能穿越眾人緊緊地擁抱……我無力哀傷地撲倒在愛的腳邊，我迷失了方向。

辛拉。你也在矛盾吧！當我們面對一個生命的時候，我們的愛就渺小了。

辛拉，你背負著太多地沉重，一直這樣疲憊地跋涉，而我只能看著你眼裡地悲傷，無能為力。

藍蔻。你一定要好起來，不要再讓辛拉疼痛了。我們，我們都不要再給辛拉悲傷了。

64

辛拉，現在的你，一定很迷茫很無助吧。

我突然醒了過來，換上鞋子，去醫院。我想去看看辛拉，夜色很濃，濃得我看不見面前地路，幾乎要摔下去。

像我的心。再一次摔了下去。好不容易和蘇辛拉在一起。可是，我們總是一個轉身就會把對方丟失。

「阮晴。這麼晚，你怎麼來了？」坐在醫院走廊的古斐問我。

「古斐……藍蔻，她的病很嚴重嗎？」

「……嗯……」

「我想見見辛拉，我有話對他說。」

「他在病房裡，剛哄藍蔻睡著。藍蔻現在做什麼都要辛拉。對不起，阮晴。」

「沒關係，古斐……」

「我去叫他，你等一下。」

「好。」透過虛掩的門，我看見蘇辛拉輕輕放開握住藍蔻的手。

「阮晴，你怎麼來了？」一臉疲憊的蘇辛拉露出笑容。

「我來看看你，很累吧？」

「不累，只是很想你！非常想！幸好你來了……出去走走吧。」蘇辛拉牽住我的手。

「辛拉，藍蔻現在很需要你吧？」

「阮晴，你很介意嗎？」

「不，我一點也不介意。我現在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辛拉，安心地守在藍蔻地身邊。不要擔心我，我很堅強，也會很勇敢。」

「阮晴……」蘇辛拉輕輕理理我的頭。

他的臉憔悴不堪，我知道他心裡的矛盾，所以我要幫他做出決定。

「辛拉，不要迷茫不要矛盾。我一直都在，即使不能在你身邊，我的心也和你在一起。現在藍蔻需要你，你好好照顧她，不要讓自己有遺憾，也不要因為我內疚。我沒有離開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我們用另一種方式守護，好嗎？」

「阮晴，你知道了……藍蔻的病……」

「不要擔心，她不會有事地，有你在她身邊鼓勵她，支持她，她一定會堅持的！」

「阮晴，這樣的你讓我好心痛呀。我無能為力，我第一次覺得這樣無能為力！為什麼是藍蔻？她那麼年輕，她那麼年輕……」

「一切都會好起來了，辛拉，你也要勇敢，我們一起面對，好嗎？」

「阮晴……我會的！有你在！」

「辛拉……我們，不要再見面了，好嗎？你要全心全意地照顧藍蔻……不然我不會原諒自己！」

「……」

「我一直都在，我們沒有分開，在孤獨的時候，無助的時候，迷茫的時候，想想我。我會微笑著，對我親愛的辛拉說，加油！」

「……」

「辛拉，加油！一定要加油！」眼淚嘩嘩地落，我感覺到悲壯……是沒有告別的分離……也許，以後的日子，我只能這樣思念著你！

蘇辛拉攬我入懷，緊緊地擁抱，我聽見他地心跳，它也在哭泣吧！為我們地無能為力。

「謝謝你，阮晴……我們沒有分開，我會在心裡守護著你！守護著愛著的你！以後日子會很難吧，因為會非常非常地思念你，但是，我會有勇氣去面對了！阮晴……不要在夜裡哭泣，我會燃燒我的小宇宙，釋放我所有的能量，讓你迎著光的方向……」蘇辛拉輕輕地說。

「辛拉……」

辛拉，再見了！請你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勇敢！

不要心碎，不要悲傷……我，默默地守護著你！一直，一直會守護你！

我再一次，幾乎要握住自己的愛情時，又錯過它。這迂迴的愛，這輾轉的愛，讓我成長又讓我疼痛，但是，我又覺得有那麼多的幸福。

因為，我愛的人，他也深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