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奪關(十一)
龍驤將那竹筒里字條展開反覆看了幾次,閉目思忖,猛的一拍桌子,把楊朝棟嚇了一跳。「不好,覃氏中計了。你趕快把幾大家的頭人都叫到帥堂議事,看我眼色行事,把他們都抓起來。咱們關內,必有叛徒。那些洋兵,也要派人捉拿,不要走了一個。咱們得馬上做好準備,恐怕官軍這就要對咱動手。」
楊朝棟開始也是一驚,隨即就鎮定下來把眼一翻「鬧啥呢?這是我的地盤,不是你的駙馬府,你在我眼前咋還拍上桌子了?要不是看我妹子的面子,就沖這,我也得把你打個鼻青臉腫不可。你自己害怕就直說,我不會讓你送死的。趕緊回家,摟著我妹子睡覺去,這沒你事。你就別跟著瞎起鬨了,比什麼都強。你剛才還說我睡了宋家閨女,是胡鬧。你這倒好,直接要把他們幾家一勺燴,我看你比我胡鬧多了。他們幾家的部隊關里的不說,山下面,就佔了七條防線,你這是要逼他們倒戈啊。」
龍驤急道:「現在不是跟你抬杠的時候。此一時,彼一時,不能一概而論。眼下是他們幾家裡,至少有一家已經暗通朝廷,要賣關了。這個時候再猶豫,非出大事不可。聽我的,趕緊下命令抓人。趁著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晚了,就怕來不及了。」
「行了吧。別在這拿大話嚇唬人,賣關,賣給誰啊?他們幾家也是咱一條線上的螞蚱,咱完了。他們能好的了?再說,你有什麼證據說他們賣關?我看這消息是好事,怎麼你倒說是計了?這鄭國寶什麼出身,我比你清楚。他是大興一個土刀筆,文混混。紈絝子弟,繡花枕頭。平時跟江湖草莽作對還行,真要真刀真槍的上陣,立刻就慫。在成都就磨蹭著不想上前敵,肯定是怕戰陣。這回辦喜事,我看也是要藉機。敲一敲土司們的竹杠。這有什麼可疑的。尤其他還打了劉大刀四十軍棍。你個外來戶不知道我們這邊的情況,劉鋌在四川,可是個不好惹的刺頭,打了他。這回有姓鄭的好受。現在下面的人雖然多。可是心不齊。內部矛盾叢生,還有將帥不合,正是咱們做手腳的好時機。我到時候。命人帶兵下去,偷襲狗官的大營,放一把大火。先燒光他的糧草軍械,讓他不得不退兵。若是運氣好,把狗官的頭砍下來,這一仗咱們就贏定了。」
龍驤越聽越怒,勃然道:「一派胡言!你這樣搞,整個婁山關,都要被你葬送掉。你在這隻要死守不出,與官軍打消耗戰,用你手上的炮灰,兌掉官軍的精銳。讓他們付出傷亡,不停的流血,就是最大的成功。誰讓你出城去野戰的?再說這次的情報,擺明是個圈套。什麼棍打劉鋌,這不擺明了是三國演義里的苦肉計?覃氏實在是不讀書,才會中這種計策。我看,她八成都已經暴露了,這條線,不能信了。而單純用這計,也沒什麼用處,即使你去偷營,也對關口沒什麼損失,我想這肯定是官兵與城內的人勾結,趁著你疏於防範時,來偷襲你的婁山關。幾大家的人不一定要殺,但是一定要全關起來。等到將來退了官兵,再挨個給他們賠禮道歉,也能把這事圓過去,這次的事你必須聽我的。」
楊朝棟雖然聽他說的有道理,卻實在不想放過這到手的功勞。他要想爭奪大位,手上必須有實力,整個婁山關的部隊,就是他最大的本錢。這些人在龍驤眼裡是炮灰,可是在楊朝棟眼裡,就是他未來發家的根基,看法上自然與龍驤不同。
如果單純是在婁山關打消耗戰,即使最後取勝,自己的人馬怕也是傷亡過半。到時候田鎮彪要來摘自己的腦袋,自己怕是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這情報是真的,它必須是真的。如果是假的,豈不是說明自己離帝位越來越遠,聖天子百靈相助,也成了句笑話?
他把臉一沉「我說妹夫,你是認準了我腦子不好使是吧?既然你說了這是三國演義上的計策,我又不是沒聽人說過這書,這麼簡單的計策,能用么?可見,這一定是個真事。他要想設個套,怎麼著,也得比這個計策高明點才行,否則能坑我么?再說了,官兵們向來就有將帥不和,互相看不起的毛病,這還是你跟我們說的呢,怎麼到現在,你倒自己否了?劉大刀性如烈火,這要真是計策,他肯定不會陪著演戲。這麼好的機會放過去,這仗還怎麼打?把那些領頭人抓起來,下面的人,心就散了,我更指揮不了部隊,這仗沒打,就輸一半了。我說啊,你趁早還是走吧,別跟我這搗亂,到時候萬一仗打的不好,是算你的,還是算我的?」
龍驤道:「現在不是分責任的時候,現在是要先把城守住,保住咱播州門戶要緊。這樣,你把幾大家的首領找來,我與他們當面談談,看看他們是不是有二心。」
「這個辦不到,他們有的在山下營壘那,有的去了官軍那邊,根本不在山上。」
「去了明軍那邊?」龍驤看楊朝棟說的理所當然,感覺自己有點迷糊「你說他們去官軍那邊,你還知道?」
楊朝棟冷笑一聲「我說你是個紙上談兵的酸秀才,你還不服?趕緊回家吧,別在這丟人現世了。你是個流民,不是我們這的坐地戶,對於地面上的事,完全不懂,還敢來出主意?活活笑死個人。大戰在即,做生意不方便,不趁著現在去賺最後一筆,什麼時候動手?他們幾個是奉了我的令,到官軍那邊做生意去了。我爹把鹽都給了苗人,我手下的兒郎們食不知味,我不得買點鹽么?聽說這回官軍手裡,還有不少阿芙蓉,這可是好東西,弄點回去孝敬父皇,保證他老人家歡喜。我說你,也就別成天板著臉,訓完這個訓那個,彷彿一個播州就你能似的。書生之見,成不了大事,坐天下,靠的是人多錢多,地盤大。不是你那什麼皿煮屍油,什麼燈塔希望。我說妹夫,其實我雖然嘴不好,可我的心是好的。那幾個孫子,嘴上不說,背後沒少罵你。田氏那賤人,更是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早晚要害你。不如你跟我干吧,咱們聯手,只要我當了太子,將來封你做個一字王,也沒什麼不行。」
龍驤確實不知道,戰前地方和官軍還有大宗的走私貿易,這時聽罷,眼前發黑。「你……你竟然敢在這個時候和官軍交易,還派的幾大家的領頭人去,你不要命了?他們去那之後,怕是把你帶婁山關,打包賣出去,你到時候,連怎麼死都不知道。像你這樣亂來,此關用不了多久就得失守,我必須罷免你的職務,接管這裡的全部防務。」
楊朝棟把怪眼一翻,「罷免我的職務,奪我的印把子?就憑你也配?我告訴你,這裡是我的地盤,由不得旁人撒野。除非你拿來父皇的命令,否則休想叫我交出兵權。來人啊,給我送客!」
隨著他的高喝聲,幾名混身鐵甲的洋兵大步走入「尊敬的閣下,您有什麼吩咐?」
楊朝棟聽著這幾個洋兵的話,就覺得身上格外的舒服。聽聽人家,多會說話,尊敬的閣下,就是比這龍驤拍桌子瞪眼順耳多了,可惜就是他們沒帶幾個洋女人來,否則就更完美了。他用手一指「把這個人給我叉出去,用亂棍趕出婁山關,他的人一個不剩,都給我扣下。他再敢來,只管用槍給我打,出了事,我兜著。」
「如您所願!」龍驤被幾隻有力的大手一攥,雙足離地,被拖出房間,只餘下他聲嘶力竭的叫聲「楊朝棟,你必須聽我的,這樣搞,婁山關就完了,播州就完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