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密使
許浩明沒有聽到寇德海嘴裡說什麼,卻被有心的苟參聽了個明白。
潁川郡以前的太守叫黃霸,字次公,這是苟參第二次從他人口中聽到黃霸這個人,第一次是和鄭立喝酒的時候。
苟參不由的想:「黃霸和許浩明的關係很密切嗎?」
這一夜亂糟糟,整個穎水縣衙的人都沒有休息。
第二天一早,許縣尉本來沒有肉的臉頰腫的老高,一隻眼睛紅腫著,怒氣沖沖的就到了縣尉官署,將一夜沒睡好的潁河縣差役們召集了起來。
許浩明看看眼前這些人一個個的沒精打采,猛地一拍案幾就罵,逐個將所有侍曹身上的毛病全都揭露了出來,足足的叫嚷了有半個時辰。
大家都知道許縣尉正在氣頭上,都靜立著不敢吭聲。
許縣尉輪到說苟參,罵他年幼卻學的油滑,享受朝廷薪俸卻不知好好為君解憂,還不如回家種地,不要在此當差礙眼了。
等發泄完畢,許縣尉讓嘴裡一句:「還不滾!還不去查案!難道要本官用轎子抬你們去!」
眾人聽了一鬨而散。
但是兩天下來,絲毫的沒有線索,許浩明一天比一天脾氣暴躁,每次都要摔些東西。
終於,這天下午許浩明又挨著個的將所有人罵了一通,越罵越起勁,站起來將案几上的硯台一推,「啪」的一聲,硯台就跌落在青石板地面上,頓時碎裂。
屋裡的人頓時都是一呆,許縣尉就揮手讓所有人都滾。
苟參低著頭,將那些硯台碎塊慢慢的撿了起來,將屋裡打掃了一下。
這時,許縣尉屋裡已經沒有了別人,苟參將地面收拾好,看著許縣尉。
苟參目測許縣尉的個頭可能還不到五尺,許縣尉看到苟參注意自己,仰著頭盯著苟參罵:「你也滾,不要你在這裡耽誤工夫,趕緊去辦事才是正經!」
苟參看著許縣尉的臉點點頭,說了一聲「喏」,退了出去。
到了晚上,苟參早早吃了飯,熄了燈,讓花紅早些休息,自己坐在院子里的桂花樹下,像往常一樣按照那薄絹上的功法呼吸吐納。
這幾天苟參每每回來的都很晚,而且總是睡在外屋,花紅剛開始還羞臊著等苟參晚上悄悄來找自己的,可是到底也沒有等到,於是也逐漸明白了苟參的意思。
花紅心裡雖然有些遺憾,但是對苟參卻逐漸的敬重,而且她逐漸發現這個年紀尚小的侍曹大人對自己那種禮遇並不是故意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很自然很平常的就表現出對自己的尊重,以至於花紅倒是在苟參沉睡之後,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苟參在院子里一直坐到了人定之時(就是夜裡二十一到二十三點),聽到外面有人在輕輕的敲門,苟參沒問是誰,過去就將門打開,門外站了一個戴著斗篷的人。
苟參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等這戴著斗篷的人進來就出去看,大街上沒有一個人,然後回身將大門鎖好。
到屋裡,苟參彎腰叫了一聲:「縣尉大人。」
這個蒙著頭的人果然是潁河縣縣尉許浩明。
兩人都是從外面黑暗中走進屋裡,苟參也不點燈,見許浩明定定的看著自己,於是沉聲說:「苟參年幼嘴笨,不會花言巧語,對縣尉大人忠心耿耿,如有異心,天打雷劈。」
此時人都深信舉頭三尺有神明,一般人不輕易發誓,有了誓言自然就會嚴格的恪守,許縣尉聽到苟參起誓,就問:「家裡只你一人?」
苟參回答說:「前幾日從牢中放出的那個花紅,在裡屋睡著。」
許浩明聽了,轉瞬低聲說:「少之時,血氣未定……」
苟參見許浩明話不說完,介面說:「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語出自論語季氏第十六。」
「大人教誨,卑職銘記在心,莫不敢忘。」
許浩明聽了就坐下,苟參繼續解釋說:「阮小六未曾歸案,屬下見此女性情溫順,又惜她孤單,無處可去,所謂我見猶憐,心裡只當她是個姐姐。」
許浩明點頭:「你倒是個憫弱的軟心腸。」
「好,本官果然沒有看錯你。」
「你這一年來在縣衙所作所為,本官都看在眼裡,覺得你是個可造之材,如今事情緊急,別的就不多說。」
許浩明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封信:「你今夜啟程,將這封信送到洛陽,交到河南郡嚴延年太守手中。」
「別的不用多問,送到就回來。」
河南郡和潁川郡毗鄰,河南郡的太守府就設在洛陽。
苟參果然不多說話,也不問,雙手將信接過,放到懷裡,再次的低著頭傾聽。
「你此去,星夜兼程,大致需要三天……這個女子暫時不適於拋頭露面,你可到前院,央及那一對夫婦明早到縣衙本官那裡為你告假,就說你到河西有些事情辦。」
「一路多加小心!」
許浩明說話簡單利索,人還是那個人,可是和往日邋遢猥褻的模樣一點都沾不上邊。
苟參聽許浩明將自己這幾日去洛陽的事由都給安排好了,就點頭稱喏。
許浩明也不停留,說完就走。
苟參在前面帶路,看到大門外沒有異常,就回身對許浩明示意。
許浩明出了門,趁黑靠著牆角一會就沒走的影了。
回到屋裡,苟參開始收拾行裝,心想自己沒有看錯,這個個頭矮矮的許浩明許縣尉,果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在苟參的印象中,許縣尉一直就是一個讓自己覺得琢磨不透的人,說他糊塗,他有時候卻精明的讓你覺得奇異,說他聰明,他的表現卻時時讓人無語。
但是,就在栽贓苟德勝的那件事里,苟參深切的體會到了許浩明的果敢和堅毅,以及耍yin謀的手段。
因此只能說,能忍非常之事,必為非常之人。
所以,下午許浩明對苟參說話時那誇張的樣子,就讓苟參覺得非常的不正常。
苟參當時雖然低著頭,但是眼角一直瞄著許浩明的動作。
許浩明當時人在案幾後面,面前放的就是辦公用品,要是撒氣,完全可以將手邊的東西扔了,而沒有必要站起來將離自己遠的硯台推在地上摔碎。
這個動作的幅度是非常大的。
而且,苟參注意到許縣尉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本來就腫著一隻眼,看不清眼珠子的眼神卻一直的盯著自己看。
苟參覺得有些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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