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奔赴長安
洞外雪花飄灑,洞里熱氣騰騰,朱博見到自己身份吐露,而苟參絲毫沒有對自己阿諛卑膝,心裡對苟參的好感又多了一份,談興漸起:「武帝時候,天災不斷,戰事連連,河南郡和潁川郡一帶發生大旱,哀鴻遍野,之前一段時間李廣利將軍打大宛國,接著李廣利將軍又和匈奴打仗,搞的大漢國貧民乏,當時為了託運戰時資源,甚至將民眾家的驢都拉上戰場。」
「如此下去,大家吃不飽肚子,自然導致了民變,函谷關以東地區,民變四起,到處是土匪,流寇多者上萬,少者數百人,他們殺官吏,搶佔糧倉,放走了牢獄中的人犯,當時的情況,真是和和秦末亂世一般模樣。」
苟參這時忽然問:「衛士令大人,你到底是怎麼從潁川郡大牢出來的?」
朱博一聽哈哈哈大笑:「好你個苟參,聽我說流寇劫獄,就編排與我,難道我真是被人劫獄出來的?你這樣還要我到長安照顧你?」
苟參也笑,說:「哦,我倒是忘了,你有牢房的鑰匙,進出自然方便,再說,依你的手段,天下除了皇宮,哪裡都大可去得。」
「是,你一被押解出獄,我就從牢里溜出來了,換了衣服就跟著你們,這會,潁川獄牢可能正在找我,嘿嘿……不過還算是沒有耽擱,要說這些年遇到比我手段高明的倒是不少,只是他們大多都死了……」
朱博嘆了一口氣:「你不錯,假以時日,必然是我的勁敵。」
苟參就笑:「我可不想比你高明,我也不想死。」
朱博也笑:「扯遠了,武帝時的民變最多能被稱為匪類,而不是叛賊,大家吃不飽肚子,只有鋌而走險,於是,武皇帝就令地方郡府對這些土匪進行打壓。」
「但是太守這些官吏是沒有調動軍隊的權力的,要調動軍隊,就需要有虎符,這是高祖留下的規矩,所以,這些民變地區的官員只能出錢組織鄉勇去剿匪,只是沒有多大的作用,因此,武帝大怒,殺了幾個地方官,親自指定了幾個得力人選,拿著代表皇帝的節杖和調兵虎符,去督促除亂。」
「這些被武帝親自指定的人選,就是直指繡衣使者,又叫繡衣御史,繡衣使者。」
「直指的意思就是處事無私,繡衣,顧名思義,衣服上綉著花紋——你別看我,我那身繡花的衣服一般不穿,穿了出去辦事循規蹈矩的,不方便。」
朱博說著,瞧苟參看著自己的一身布衣,輕輕一笑。
此時官服一般是寬袍大袖黑色衣服,就是所謂的峨冠博帶,區別官吏大小是看每個人的帽子,比如冕冠、長冠、委貌冠、爵弁、通天冠,而只有皇帝和皇族人氏的衣服才是綉著花紋的,朱博說他有一件繡花的衣服,穿上了,自然就是代表皇帝了。
苟參想,這個繡衣使者倒是和後世的錦衣衛有些相同,不過錦衣衛只是抓獲幾個貪贓枉法的官吏,這個繡衣使者卻是代表了皇帝,是能調兵遣將去打仗的,是的皇帝化身。
朱博既然是皇帝派來召見自己的使者,自然要將自己的底細打探的清清楚楚,他沒有直接亮出身份將自己帶到長安,而是跟著自己進到了牢房裡,恐怕也是為了進一步的考核自己,這恐怕也是皇帝的意思。
「繡衣使者不是固定的職務,只是臨時去督促郡府地方官的一個特使,事情辦完了,繡衣使者的權力就會收回。」
「兵者,兇器也,不得已用之,從武帝后,繡衣使者存在出現的幾率,就很小了,如今國泰民安,如果不是張敞大人在皇帝面前保舉你,而恰好嚴延年太守又將穎水縣的事情稟報給了皇帝,我想,我這次是來不了潁川,更別說能碰到你。」
「既然受了皇帝命令,我自然要細細考察你,無論是酒肆還是獄牢,你果然算沒有讓我失望。」
「人生交契無老少,論交何必先同調,這句我最喜歡。」
「相逢即是有緣,」苟參聽了說:「衛士令大人雖然皇命在身,但到底救了我,苟參仍是要謝謝你的。」
苟參說著就雙手合揖,對著朱博額首,朱博點頭受了他的一拜:「你不必謝我,我受你一禮算是替張敞收下,至於皇帝那裡,到了長安,你親自到未央宮宣室殿叩謝吾皇就是了。」
苟參這時忽然問:「衛士令大人本來對我冷冰冰的,在了牢中卻和我不停的說話,一者是為了了解我,二來,應該怕我想不開自尋短見,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吧?」
「因此,苟參還是要謝謝大人的。」
苟參說穿了朱博的言行,朱博就點頭:「剛才我屢次讓你謝我,你卻硬氣,如今不讓你謝,你卻又頑固,有意思。」
「同你一起的那個陳湯,雖然閱歷年紀都比你多、大,但是與性情你相比,差之甚遠。」
原來朱博捎帶著也試探了陳湯一番,苟參心裡唏噓,這個朱博做事還真是出人意料。
酒囊早已空了,兩人談興濃郁,不知不覺天色放亮,雪卻沒停。
一夜的大雪將群山裝扮的銀裝素裹,樹枝上全都是尺許長的冰棱條,風一吹過,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響,朱博和苟參從洞中走出,說:「給你換身衣服,咱們就可以上路了。」
苟參搖頭:「這個卻是不必,我如今還是待罪之身,皇帝召見,不可不聽詔令,但刑律不可廢,在事情沒有真相大白之前,我卻還是潁川郡的戍邊人犯。」
朱博聽了點頭:「好,那我們就此啟程,一切請皇帝裁奪。」
兩人下了山到了驛站,朱博亮了身份,取了兩匹馬和食物,就此上路。
一路策馬疾馳,幾乎是晝夜不停,所幸過了函谷關后就沒有雪,加上朱博身份特殊,每每在驛站吃飯換馬,都沒有耽擱時間,不過苟參那一身囚服很是招人矚目,苟參卻坦然處之。
路上倒也神速,到了第二天下午,長安就遙遙在望。
這一路走來,苟參發現朱博其實並不喜歡說話,做事全然一副冷峻軍人作風,想來他能從一個普通的門衛屯兵被皇帝劉詢賞識,一躍成為秩六百石的衛士令,除了武力出眾,身上沒有過人之處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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