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朝堂爭論(一)

第53章朝堂爭論(一)

大漢朝,長安城。

未央宮自漢高祖劉邦七年派丞相蕭何在秦朝章台的基礎上督建,如今已經一百多年了。

未央宮宮名來源自詩經「夜如何其,夜未央」,寓意是朝代永遠沒有結束的時候。

未央宮的宣室殿是皇帝召見官吏商議朝政、處理公務的地方,時值早朝,大殿里整整齊齊的站滿了官員,一個個面色肅然,等待著大漢皇帝劉詢的到來。

和宣室殿里肅穆的官僚們格格不入的是,大殿外站著一個年輕人,這人正是被繡衣使者、大漢皇宮禁衛衛士令朱博從潁川郡帶回來的苟參。

苟參昨天已經將身體仔細的沐浴過了,只不過仍舊是穿著囚衣,這樣就和宣室殿里清一色的黑色官服加身的官員有著非常明顯的區別。

自從早上被朱博領到大殿外待詔,朱博就不知去向,苟參在這裡已經站了一個多時辰,以至於上朝的官員在經過苟參身邊時都看了他幾眼,可沒人知道這個身穿囚衣的人是誰,又為什麼站在這裡。

苟參目不斜視,面對眾多探究的眼神處之坦然,身形筆直,面不改色,直到他看見了張敞。

山陽郡太守張敞夾雜在一干官僚中往宣室殿里進,當他看到了苟參時,先是詫異,然後臉上就湧上了止不住的笑意,看到苟參瞧自己,就擠了一下眼。

苟參見張敞對自己眨眼,卻沒法回應,知道自己的形象太過招搖,只有心裡嘆著氣,目送著這個唯一的不太熟悉的熟人進到了大殿里。

「大漢皇帝駕到,文武百官參拜——」

隨著內侍一聲呼喝,宣室殿里頓時黑壓壓的跪倒了一片,苟參也在宣室殿外跪下。

皇帝劉詢穿著龍袍在衛士侍者的慫恿中上朝,經過三磕九拜,朝會正式開始。

老態龍鐘的丞相邴吉從皇帝特賜的那面胡凳上站了起來,顫顫巍巍的說道:「啟奏陛下,匈奴經過冒頓單于,老上稽粥單于,君臣單于,伊稚斜單于,烏維單于,烏師廬單于,呴黎湖單于,且鞮侯單于,狐鹿姑單于,壺衍鞮單于,虛閭權渠單于之後,國事頻發,連年混戰,如今分裂為五個部族。」

邴吉說著就一連聲的咳嗽,劉詢說:「丞相坐下說話就是了,最近天寒,可要注意身體。」

「內侍,取一盞熱參湯來給丞相。」

邴吉謝過,繼續說道:「匈奴這五個部族分別為:呼韓邪單于,呼韓邪單于是虛閭權渠單于之子,如今在東方;其二屠耆單于,乃是握衍朐鞮單于之堂兄,在單于庭;其三是呼揭單于,在西方;其四車犁單于,日逐王之兄,在中偏東方;其五烏藉單于,在中偏西方。」

「匈奴五單于分立,屠耆單于派人覲見我朝,願與我大漢國世代友好,安享太平,請陛下決斷。」

劉詢自幼流落民間,是被邴吉當做親兒子養大的,對待邴吉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邴吉講完,坐下不再吭聲。

劉詢問:「各位愛卿,對丞相所說匈奴使者一事,有什麼看法?」

聽到皇帝詢問,殿里大臣都議論紛紛,劉詢等內侍將熱參湯端給了邴吉,瞧見白髮蒼蒼的老將軍趙充國瞧著自己,就說:「營平侯,你來講講這件事該怎麼辦?」

營平侯趙充國,字翁孫,此時已經七十多歲,聽到皇帝問自己,早就按捺不住:「想得美!那不可能!」

「皇上,於公,匈奴野蠻之邦,嗜血成性,少教化,狼子野心,幾百年來經常對我們大漢進行襲擾,殘害我大漢百姓,實在是一個不知廉恥為何物的種族。」

「於私,臣早年隨著貳師將軍李廣利攻打匈奴,被匈奴團團圍困,沒有糧食,沒有水喝,可謂箭盡糧絕,幾乎身死其中,幸將士們勇猛,以一當百,最終充國帶領壯士百餘人突圍陷陣,此乃平生之恥辱!」

「如今,匈奴內亂,國力減弱,噢,他們還精明著呢,如今不行了,就想和我們搞什麼世代友好了?早些年幹什麼去了!」

「老臣以為,趁他有病,就要他的命!跟強盜講仁慈,那是對自己殘忍,老臣願意帶領我大漢鐵血男兒,千里馳援,勢必將匈奴部族一舉踏平,一絕後患,永保我大漢疆土太平!」

趙充國一席慷慨激昂的話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大家都紛紛支持,劉詢看看眾人反應,問:「御史,你怎麼看?」

御史大夫蕭望之美髯飄飄,高鼻大眼,天庭飽滿,身材挺拔,聽到皇帝問詢,出列沉聲說:「皇上,臣以為,此時不可與匈奴打仗結怨,而應該答應匈奴使者的請求,和他們做友好鄰邦。」

蕭望之的話一出口,宣室殿里又是一番亂鬨哄的議論聲,聲音卻比剛才要大得多,趙充國對著蕭望之瞪眼,劉詢就問:「蕭大人此言何解?」

蕭望之說:「皇上,不久前匈奴握衍朐鞮單于曾經派人來長安,稱我大漢朝皇帝陛下是他的兄長,他願意對大漢俯首稱臣,且不管握衍朐鞮單于這樣做的目的何在,如今握衍朐鞮單于剛剛死去,握衍朐鞮單于的堂兄屠耆單于又派使者前來重申對我臣服之意,如果此時我們發兵討伐之,便是伐喪,就是不義之兵。」

蕭望之剛說到這裡,有人就笑嘻嘻的說:「是啊,我們是不義之兵,當年冒頓這個老傢伙平城圍困住了我高祖皇帝,還寫國書羞辱呂后,冒頓咽了氣之後他的兒子老上稽粥單于,帶著正義的兵士悄悄繞過長城,一把火燒了我們大漢宮殿,嘿嘿嘿嘿,我們是大大的不義之兵吶!那匈奴可就好得很吶。」

蕭望之看過去,這個說話弔兒郎當yin陽怪氣的是負責守衛宮殿門戶的宿衛之臣光祿大夫楊惲。

楊惲位列九卿之一,他的父親楊敞曾經在劉詢剛當皇帝的時候擔任過大漢丞相,而楊惲的母親司馬英是司馬遷的女兒,朝中大臣多數和楊惲私交甚好,所以他的話一說出,自然就有人和應。

蕭望之皺眉說:「楊大夫的話有失偏頗,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大漢國力不能與一百年前同日而語,匈奴哪裡還能再對我們大漢用強?」

「那照著蕭御史的意思,我們大漢要是國力不如匈奴,那些傢伙就可以對我們用強了?」

楊惲這個人從來做事都是隨心所yu,沒有章法可循,蕭望之覺得楊惲今天有意和自己搗亂,純粹就是為了反對自己而反對,於是不理他。

蕭望之對著劉詢說:「陛下,臣讀,內有記載:晉平公時期,晉國大夫范宣子率軍伐齊,至邊境,聽聞齊靈公死了,就撤軍而返,這叫不伐喪,歷來為後人所稱道。」

「如今握衍朐鞮剛剛崩殂,我們不顧其他而興兵征討,不但是不義之兵,受到別人嘲笑,而且恐怕勞而無功。」

【註:是儒家的經書,記載了從魯隱公元年(前722年)到魯哀公以來十四年(前481年)的歷史,也是中國現存最早的一部編年體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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