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綉樓之戀

第七章 綉樓之戀

自西街典當行發案后,金邊眼鏡立了一個規矩:今後只要出了盜竊事故,輕則追究兩個保安的責任,重則以其失職為由予以辭退。兩個保安也提出合理化建議:有罰,也要有獎,一年或兩年或更長時間未發生盜竊案該獎多少。金邊眼鏡取下眼鏡用軟布邊擦邊想,沉吟一陣后說行得!行得!大個子長臉看了一眼大個子圓臉對金邊眼鏡說要簽個合同。

就這樣,金邊眼鏡把他倆帶到房內,鋪開宣紙,磨墨在上面寫下了合同內容,如果三年之內,這裡未發生盜竊案,各獎3000吊錢。大個子長臉說,不行,時間拉長了,到時候要你一次拿出那多錢來也難,就定為一年吧。金邊眼鏡感覺此話有道理,便勻勻墨,在上面更改,之後彼此簽字。

金邊眼鏡做事老到,最後取出紅土來,在三份合同上一一踏上手印。大個子長臉和大個子圓臉也一一在上面踏上手印,然後各自取了一份。他們都很謹慎,大個子長臉把這份合同放在典當行的閣樓寢室鋪底下一個木櫃里,還上了鎖,應該是很保險的。大個子圓臉也住在那間閣樓,也有一個存放物品的木櫃,他不放,卻把合同放在內衣里,使之時時提醒自己有一份必須履行的責任。

晚上熄燈時分,他們倆議論合同的事,也議論那件隱身服,大個子長臉打賭說:今後再不可能有那種怪事,穿著隱身服行竊,別人看不見你,你可以看見別人。

那也不一定。大個子圓臉說,我們要有戒備心理,否則出了問題,就擔當不起。大個子長臉說,我今天拿到合同就上街找到一個卦師給我算了一卦,說再也不可能有那種暗昧之事,只是要小心合同被丟失。

大個子圓臉向來相信卦師之言,逼著問卦師還說了些什麼,大個子長臉就提醒他,要把那份合同謹慎收藏,就你現在放在身上也不安全,一旦換洗衣服,就很容易遺失或被漿衣洗被的水沖壞了。

放在哪裡才最安全?他問大個子長臉,只回答他說:你認為放在哪兒安全就放在哪兒。他便想到女友包荃,認為男孩兒沒有女孩子兒細緻,回去后,便把這份合同交給包荃,並讓她細看,之後,她說,袁放,我一定幫你保管好。

包荃是個平民之女,家裡雖然不怎麼富裕,但是父母雙親很看重她,並不把她送往哪裡做丫環或女傭,而是讓她在一間簡樸的綉樓里描花綉朵。

袁放是怎樣認識她的呢?那可說是一樁羞怯的緣分。仲春的一天上午,袁放路過青山環拱的包荃家門口,當時內急,就繞到屋后,貿然闖進茅廁,卻發現一個妙齡女子正在小解,而且其不該裸露的部位都跳入眼帘,見女子的臉頰飄起紅雲,他慌忙退出來。之後的一段日子他心猿意馬,總渴望見到那女子,可她一直在木樓之上做活,很少出來。有一次偶然出樓,袁放望著她憨厚地一笑,便十分滿足地走了。過了一陣,才想起那女子臉頰陡然泛紅而退回木樓里的情景。

此後,他把思念那女子的心思對一個有點文化的叔子講了,要叔子給出個主意,怎樣和那女子親近。叔子便代他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句話,疊成一個彈丸狀,讓他帶上彈弓槍來到那座木樓窗下,「呼」地一下朝窗口彈去,可那紙團竟被窗欄反彈回來,袁放氣得蹙眉,從草叢中拾起那枚紙團正要再彈,卻發現那女子從樓門口出來,身倚樓欄紅著臉問:這位哥哥,你要幹什麼?

袁放本來不識字,卻裝出有文化的模樣,把那枚紙團展開,對著她說:自那次撞見你之後,就非常想念你,更希望娶你為妻。這張紙上寫的就是這句話,本想登樓把這封信親手送你,又怕冒犯了妹妹,所以便用彈弓彈,未料……既然妹妹出來了,我就直說,也不知妹妹是否笑哥哥憨直?

那女子蠕動紅唇,欲言又止,卻還是鼓起勇氣說,既然讓哥哥看了原身,只好讓生米煮成熟飯,你既然有心娶我,就應該托媒說親。

袁放聽了十分歡喜,互相通了姓氏名字,那女子叫包荃,年方十八,青春靚麗。袁放正值弱冠,剛好相配。這一刻,他竟跑上樓來,把那言明愛語的紙條送給包荃作為信物。他們倆正欲款洽敘談,驀地有腳步聲從屋前傳來,袁放雖憨,聽力卻敏銳,他向包荃對一個惜別的眼色,旋即下樓逃了。

回去后,他果然托媒妁來說親,可是包荃父親不同意,認為袁放家太窮,除非袁放過5000吊錢的聘禮。袁放父親為兒子傾盡家財都拿不出,袁放氣得身子直哆嗦。這會兒,武當山麓一個小城鎮的西街典當行正招聘保安,袁放由於個子高大,竟然聘用了。被聘之前,讓媒妁去了一趟包荃家,他也悄然到了包荃的木樓處,包荃見了袁放發愣,看得出他有滿腹心事。她說哥哥你到屋后竹園裡靜候,我等會兒就來,因為在這閣樓上隨時都有可能被我的父母撞見,那樣多不好,這樁事在父母那裡根本就沒有定下來。袁放多情地望著她說,妹妹說話要算數,別讓我呆呆傻傻在那裡久等。隨後袁放躡手躡腳地下樓去了。

包荃放下一卷正在給袁放起針織荷包的綵線,又憶起第二次見到袁放正要和他交談之際,一陣腳步聲卻把他「嚇」走了,那腳步聲來得不是時候。是母親來了,母親滿臉堆笑地告訴她,附近胡家灣胡財主托媒人為少爺提親,若說合了,可付給5000吊錢聘禮,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娘從小做過丫環,窮怕了,你能嫁個好人家,真是托祖上的福哦。

娘——包荃把那張紙條兒捏在紅潤纖細的手裡,心裡卻想著才走不遠的袁放,有些為難地說,你得容孩兒考慮。母親不高興,盯著包荃不好聲氣地說:人家看得上你,是你的好運氣,不要錯過了這樁良緣。母親見她手裡捏著東西,問是什麼?包荃不講,嘴裡支支吾吾,母親便板著臉孔說:你的姻親父母做主,從今天開始這樁親事定了。

媽,不行。包荃抖開手裡的那張紙條,一膝跪在母親面前紅著臉說出這張紙條的緣由來,還加重語氣說:既然孩兒讓袁放哥哥看了原身,便是天意,只好許配他。母親要過那張紙條,看了看,卻不識字,便問寫的什麼,包荃記住了上面的話語,陳述出來。母親聽了,心裡很矛盾,說這件事她不能做主,還得徵求包荃爸的意見。

父親從母親的話里知道情況后,非常惱火,又沒有更好的辦法挽回女兒的心,在婉言支走了媒婆后,他又嚴辭訓斥女兒,說不服女兒時,他便說要把那個叫袁放的後生了解清楚。還提出三個條件:一、袁放的聘金不能少於胡財主家;二、袁放必須把胡少爺那邊的事擺平,再說胡財主也不是好惹的;三、袁放娶你必須有漂亮的宅子。

包荃是個有思想的姑娘,她向父親投去近乎乞求的眼神,說爸爸提出的這三條,對於袁放哥哥來說都太苛刻,第一、三條都是虛榮心作怪,這個方面可以努力,但不能以此阻礙女兒的姻親;第二條是故意給袁放哥哥找麻煩,應該說胡少爺沒有理由找我們的麻煩,萬一他找麻煩,不是可以告官嗎?

你犟嘴什麼?父親氣得跺腳,說女兒就得聽他的。母親插言:女兒的話也不無道理,包荃她爸,你得好好想想。最後父親搖手加重語言說,第一個條件必須達到,另兩個條件暫不考慮。包荃暗喜,認為袁放會有本事弄到5000吊錢聘金。

這會兒,包荃正欲下樓赴后屋竹林與袁放私會,可是母親喜滋滋地走過來說:又來了一個給你說親的媒人,去見一見吧!包荃心情煩,說你叫媒人走吧,媽,我不是跟你說過,女兒心中已經有人了。母親笑道:這次來的媒人你應該喜歡,她自稱是那個什麼,袁放請來的。

是嗎?媽媽,你可不要得罪了這個媒人啦。包荃想起正在竹園裡等候自己的袁放,便說:我暫不見媒人,她走近母親低聲說:袁放哥哥就在屋后竹園裡,我這就去會你的女婿。母親也放低聲音:你要把他帶來我看一看。

噓——爸爸那一關可沒有過。包荃邊說邊做手勢,母親點著頭,說我去做你爸的工作。她隨後返回前屋。包荃像慌了神一樣,稍一梳妝整理,便朝屋后竹林走去,她心裡像有一隻兔子正在「卟卟」地竄突。

來到竹林里,找了幾個來回,都不見袁放,鳥兒在唧唧地叫嚷也沒有心情顧及,要是平時她還會學幾聲鳥叫。現在她很著急,竟悄悄地叫喚袁放的名字,可是只有清風淅瀝的迴音,沒有人的迴音。她心生疑竇,正往回走時,聽見「撲騰」一響,她驚詫地轉回頭,卻被一雙粗大的手臂攔腰抱住,之後那個人不容她掙扎就把她兜起來轉個向,她認出這個搞襲擊的人就是她正找得納悶的袁放。

她說你這陰刀鬼,幹嘛和我捉迷藏?袁放放下包荃笑著仰起臉,指著幾根粗壯的楠竹說:開始我扒在你家木樓后的一根楠竹上,邊聽你和你媽說話邊等候你。

哦!我和我媽說的話你都聽見了?那當然。袁放神秘兮兮地說:我都快成私家偵探了。

別哆嗦。包荃退開一步,袁放卻把她拉攏來依偎在懷裡問:我哆嗦什麼?不就是想娶你?你爸爸媽媽都同意了么?包荃說,這事兒還有些難度。什麼難度?袁放摟住她又沉重地一搖。

包荃把她爸爸提出的三個條件談出來,見袁放急得摸後腦勺,良久不說話,她又講:那三個條件被我頂回去了兩個,只保存了一個條件。什麼條件?就是5000吊錢聘金。袁放放開包荃說:我想可以努力辦到。我馬上到武當山麓一個城鎮的典當行做保安,料想可以賺回5000吊錢,你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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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割昏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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