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偷師學藝
第六章偷師學藝
江南是網上圍棋八段，我是六段.看著江南握著滑鼠，認真地點擊著網上的棋盤，跳、挖、擋、斷，對手的棋已見弱勢。
年僅十歲的兒子一旦坐到棋盤前，就不再是那個淘氣胡鬧的混小子，而是一位戰場上運籌帷幄的將軍。
我不僅能從江南眼神中、神態上、坐姿里知道他的認真，更能從心裡感覺得到那份執著。
因為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這小子，有乃父之風啊！
圍棋，曾經是我的最愛，純潔的愛。
可如今我已經把它當成了賺錢的工具，我不再真心喜愛圍棋了。
但在我內心深處，拋開金錢的誘惑，我依然愛它。
小的時候，我的理想就是長大后當聶衛平那樣的「棋聖」。長大后，我才懂得了原來圍棋「棋聖」的路並不好走。
當年我爸爸媽媽不會圍棋，也沒人可以教我。一本曾經給我圍棋啟蒙教育的《圍棋入門》我珍藏了十年。
當年爸爸媽媽工廠里會圍棋的不多，會的幾個人也水平不高，我九歲時就已經可以讓他們九子下棋了。我被他們誇為神童，我至今都認為我之所以後來喜歡圍棋跟他們輸棋太多有很大關係。
現在不是提倡賞識教育嘛！人總被誇就容易有自信心！我是誰？棋聖！
我記得那些年由於沒有對手，我養成了自己和自己下棋的習慣，「左右互搏術」，呼哈！左，這是聶衛平下的；右，這是馬曉春下的。
如今江南真是遇到好時候了，想下棋很容易，學圍棋、會圍棋的人很多。再說還有他親爹我呢！
我十六歲那年爸爸媽媽離開我以後，我一度不再摸圍棋了。車禍時，媽媽的手袋裡有新買的兩盒黑白圍棋子。
上大學時學校有圖書館，看書不用花錢，我已經能理智的看待爸爸媽媽的離去，我又開始離不開圍棋。
上大學第二年我參加了市裡的圍棋段位賽，我獲得了業餘二段的段位，這在當年校園中小小轟動了一段呢！甚至同寢室、同歷史系一度掀起一段學圍棋熱潮，我成了大家指指點點的人。對此，我頗為得意。
在這種自我陶醉的情緒中，我努力研究了一年，當然這要感謝大學生課業負擔很輕的功勞。
不僅如此，我還成功吸引了江南媽媽——我老婆大人林英當年那美麗的目光，我是既得名又得利。既得美人芳心，又得棋藝提高。
畢業后我一鼓作氣又參加了業餘棋手段位賽，我拿到了業餘五段棋手段位證書。
但工作以後，由於家庭瑣事等原因，我的圍棋水平就不再有什麼大進展了。
有了兒子江南以後，我把我的愛好傳給了他。他四歲時就和我學圍棋，七年來進步神速。我一度以為江南就是圍棋神童。但我知道我們這樣的家庭是培養不起的，要想提高棋藝必須多參加大賽和請得起名師，可我沒有那麼一大筆錢，聽說請一位職業棋師講一次課就得幾千元呢！
算了！還是我當大師吧！將來江南也許有機會也說不定呢！
兒子的機會還沒來呢，我卻抓住了賺錢的機會，這機會也可以說是江南帶給我的。
這是在剛教兒子學圍棋的一年前後，江南當年才四歲。
當年我和老婆大人生活最為拮据，兒子沒什麼玩具，因此我常捧著爸媽留給我的圍棋在大樹下和兒子下圍棋玩，經常有人圍觀。
「這小孩在哪
「唉呀，這麼小就下這麼好！」誇獎的話次次說。
「你是這孩子父親吧？」為了這句話我經常帶兒子在外「遊街」。
............有一天，有位家長攔住我。
「我聽說在軍人街有家龍騰圍棋學校，你家兒子是在那學的嗎？」
「不，我兒子是我自己教的。」我的驕傲啊！
......「我也想讓我兒子學」
「你教不教圍棋班？我們孩子也跟你學吧！」我的業餘五段還是有權威的。
「一個月多少錢？」
......我那時太需要錢了！沒想到用我兒子「招攬生意」，我收了兩個孩子，每月周六、周天八天晚上，和我兒子一起學棋兩小時，每月五十元。
當年我的工資隨國家政策調整也才六百元，這每月一百元是很大一筆收入了。
我這人可能天生有經商天賦。
於是我找到了龍騰圍棋學校，毛遂自薦，給該校當兼職教師，沒想到真同意了。一節課五十元，周六周日上午兩小時，按月開資，學生反映不好就辭退。
我心中頗為得意，用這種方式掙錢我覺得比那些辦文化課補習班的賺黑心錢的要高尚得多了。其實是我心裡陰暗，當年我急需要用錢，我這小科想辦班誰來呀？我也不想冒充數、語、外等主科老師在外授課，雖然我曾是高材生，各科都不錯，但我有我的原則！
如法炮製，我用同樣方法把本市各家圍棋學校都跑了一遍。結果又找到一家同意用我的，但價錢少了一點，周六、周日下午兩小時，每節課四十元，也是按月開資。
知足吧！要多少是多呀！
這些年這些收入已經成為我的固定收入了。每個月可以有四次額外收錢，自己的兩個學生分別給錢五十元，兩處圍棋學校分別開資四百元和三百二十元，每月都能收入八百二十元。
我這人比較知足，不錯了！尤其五六年前比教師補課班收入還高呢！
可惜圍棋班老闆這些年也不給我提高工資，我也樂得每月多收入八百多元。但周六、周日全天很忙就是了，我騎著自行車從東到西再忙回家。
但我樂在其中，因為既有錢賺又有棋下。
有一樣是我意料之外的。
俗話說「和臭棋簍子下棋越下越臭」，教小孩子下棋不用動腦，這些年我養成了懶的毛病，總不想動腦，自己帶的那兩個孩子簡直就是江南在教，結果這些年我感覺自己棋藝不提高反降。
這不，最近有半年多了，我和江南下棋一盤沒贏過，我有點怯手了。
幸虧張夢美送來了電腦，電腦上有tom圍棋、弈城圍棋等圍棋網站，可以在網上找對手下棋。兩台電腦是同一網線用戶不能對下，我才避免了總得和江南對下輸棋的厄運。
電腦上網下棋也才半年，江南就已經在網上達到了八段水平，而且還在上升。
而我，六段以後再無長進。
我在圍棋班的學生也不都再是「小頑童」了。
我的棋藝再不提高，我再用發銹的大腦應付不了了。
況且，我心裡最怕的是「爹不如兒子」的壓力。
得趕緊研究棋藝，提高水平吧！不然這不誤人子弟嗎？最主要的是讓江南意識到了那還了得！
和誰研究呢？江南唄！-----現成的「老師」嘛！
......兩台電腦一東一西，我和江南是背靠背坐著的。
偷看兒子挖、斷、沖、立、擋、跳......江南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腦中圍棋盤認認真真下棋。我也目不斜視------盯著他怎麼下的？大氣也不出。
反正他不注意我。我這面一有邀約，我立即偷偷擋著江南視線按「拒絕」，幾次下來后看不行，乾脆選一個高手房進去旁觀。
我假裝按滑鼠，眼睛全在江南那盤棋上。
嗯，這招「金雞獨立」，好！
「倒脫靴」呀！這怎麼走出來的？
我驚訝於江南又進步了，現在我真是不行了！
.......江南贏了一盤。
江南又贏了一盤。
快十點了。
江南還在下棋，這盤已快收官了。
「江南，這盤下完就睡覺吧！」每天提醒時間到。
「啊，知道！」江南好長時間沒說話了，我很奇怪沈老師總說江南嘴沒閑著時候。
「老爸，謝謝你今天沒向老娘大人告狀！」原來今天白天的事他沒忘，江南心裡有一筆帳。
「呸！你還知道哇！」我拍了拍他的頭。
「你媽身體不好，我怕氣到她。」其實老婆大人才不生氣呢，我是看出說了沒用才沒說罷了。
「老娘有什麼病啊？老爸你總說我老娘身體不好，咋不好了？我每天回來我老娘大人都挺精神的呀！.....」江南眼睛還沒離開電腦。
「行了，你別問了，小孩子懂什麼！」我不願意和江南提他媽媽病的事，我認為他還小，長大以後再告訴他。
江南的棋又贏了，對手認輸后，江南關了電腦。我這面也急忙關掉，別讓江南看見我整晚沒下棋。
侍候他睡著后已經十點半多了。
我又打開電腦，找出江南今晚下的三盤棋，一步步研究。
這步這麼下的好嗎？試著不這麼下會怎樣？
想不明白，明天問問他？
不行，江南精著呢，會不會猜到我水平不行了？
怎麼說才能比較好呢？
算了，不問了！
這爹問兒子他小子不就感覺出來我不如他了嗎？
得問的藝術點，算了，不看了！
.......我心裡鬥爭了好半天，眼見著自己棋藝和兒子的落差我卻無能為力。
我隨意點擊了一下有沒有比賽賽況。我對這些還是比較關心的。雖然從沒帶江南去參加過圍棋比賽，其實我也一直想知道他如果參賽能得什麼名次？在騰飛圍棋班上周上課時聽說"五一"長假有省少兒圍棋比賽，在省城檳城舉辦。
火車票不太貴，如果我帶隊去可能我個人的費用家長會負擔。去一趟是個機會，江南十歲了，該帶出去見識一下。
唉，這又是錢的問題！
老家大弟小妹的學費還沒有著落，還想這事？真是的，豬腦子！我心裡罵了自己一句。
我再想辦法找一家圍棋班再兼一節課？哪家圍棋班還用老師呢？假日上下午、晚上都占上了，什麼時間能插進去呢？
有讓教歷史的班就好了，可惜哪家家長也不會送孩子去！
算了吧！摟老婆大人睡覺去！
明天也許什麼事都解決了！
聽著老婆林英均勻的呼吸聲真是我最大的幸福，我躺到她身邊，酣然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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