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孝子挖墳掘墓(下)

第六章 不孝子挖墳掘墓(下)

那晚富貴鼻青眼腫地衝到了陳水家,看陳水他爹又在喝酒,一腳踢飛了一個凳子罵道:「你個死老東西!你可害死俺了!」

陳水他爹不知道咋回事就問:「表侄子怎麼這麼大火氣啊?呦,瞧瞧這眼腫的跟包子似的……」

富貴氣哄哄地把那晚的事一學,老頭樂了,說多大點事啊?不就幾隻黃郎子嘛,看給你嚇那熊樣,平時偷雞摸狗的膽哪去了?

老頭子吧唧著嘴就跟富貴吹起了牛,他說:「我年輕時喜歡打獵,那經常五經半夜的背著槍,滿墳地里追野兔子,從來都不知道害怕。你看我這腳,就是那時槍走火打的。」

富貴這越聽越窩囊,灌了幾口酒說:「表叔你確定我爹娘墳里有東西?」

老頭說:「那還不確定。」富貴想了想說:「表叔把你這獵槍借我用用。」說著就去牆上拿了下來。(那時候對獵槍管理不嚴,農村很多人家都有。)

富貴喝了點酒,又有獵槍在手,膽也就大了起來,路過別人家門口時順手就拖走了人家的鐵鍬,直奔村后的墳地去了。

快進小樹林的時候,他蹲下身子,放慢了腳步,心還是撲通撲通直跳。他這回悄悄地躲在了一個墳後面,伸出半個腦袋悄悄觀察他爹娘墳上的動靜。

只見那隻黃郎子又跳上了墓碑,周圍幾隻抬著一個死人的頭蓋骨繞著墓碑轉游。

富貴心想讓你們當我路,看我怎麼收拾你們。想著拿獵槍瞄準了蹲在墓碑上的那隻,「嘭」的一槍打破了深夜的寂靜,富貴也隨著冒出了一身冷汗,再看那些受驚的黃郎子四處逃竄,只有石碑上那隻噗通下掉在了地上,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

富貴一看打著了,連忙跑過去,拎起那隻黃鼠狼一看,正中眉心,這給富貴樂的,他覺得這才是自己走狗屎運的開始。

也不多說,上去就開始挖墳,一邊挖,一邊叨咕,爹娘莫怪,爹娘莫怪啊,實在是窮得活不下去啦。富貴瘋狗一樣地刨著土,不一會墳頂就讓他刨平了,漸漸露出大紅棺材。

富貴喘了一會,接著使出吃奶勁撬開了棺材蓋,一股惡臭撲來,富貴扯著嗓子就在一邊吐上了,吐得都要翻白眼了。好歹恢復了一些力氣,他向棺材里一瞧,兩具白骨並排躺著,一大一小。他爹娘是同一天死的,按照當地風俗都這樣合葬。

富貴借著月光往棺材里仔細地搜尋,就在兩具白骨的頭頂有個小木頭盒子,富貴拿了出來,拍掉上面的土,想看看裡面有什麼,一看有把鎖,拽了幾下,打不開。他想,東西肯定都在裡面,拿回家再撬開吧!

於是他就要推上棺材蓋,可這時光線一晃,他看見那具小一點的白骨手腕上一閃,再仔細一看是個鐲子,富貴判斷應該是金的。富貴放下木盒子就去擼那隻金鐲子,可是擼了幾下都沒擼動,那白骨的胳膊咔嚓下從肩部斷了,這嚇的富貴趕緊鬆了手。一個勁說:「娘啊,對不住,對不住,不是特意的啊!」

他心想著,算了下回再來吧。於是費勁巴拉地又推上棺材蓋,填回了土,四周踩了踩,又蓋上些樹葉雜草。

這時他已經累的沒有力氣了,但也不想在這多呆,扛著槍,拖著鐵鍬就要往回走,一眼看見地上還躺在那隻死黃鼠狼,嘿嘿笑了一下,一把抓起來別在了腰上,滿臉笑容地往村裡走去。進了村他沒有先回家,直接去了陳水家。

陳水他爹一開門瞧富貴灰頭土臉的懷裡抱個木盒子就明白了,富貴還了他獵槍要走。

那陳水他爹也是個愛小便宜的人,直盯著富貴捧的那個木盒子看,他說:「表侄子,叔沒騙你吧?你不給你叔表示表示啊?」

富貴那無賴的本性又上來了:「什麼?真可笑我給你表示?我告訴你,要是你給我走漏了風聲,我連你兒子都一塊弄死!」

老頭有些害怕了,可是沒占著便宜又不甘心,他陪著笑說:「要不就把你腰上這個死黃郎子給我下酒吧?」

富貴差點都忘了腰裡還別著個死黃郎子,他好笑地說:「這死玩意又騷又臭的怎麼吃,給你給你!」說著從腰上扯下來就扔在了地上。等富貴出了門,那老頭得意地說:「誰說不能吃,吃了還治病呢!特別是入冬以後,光這張皮就得值十塊八塊的呦!」

後來富貴回家撬開了木盒子,裡面就幾件金銀首飾,賣了些錢,天天吃喝嫖賭,風光了一陣子,兜里也就鱉了。

再後來,大家都知道了,富貴家招了鬼,媳婦被魔上了。

再說老騙子,聽完陳水他娘這一頓訴說,緊皺眉頭。大伙兒也都在罵那富貴不孝子,同時也猜測著陳水他爹的死是不是也跟這個有關。一時間,人們心裡都有些發毛,這往後天黑誰還敢出門啊?

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陳水突然說:「先生,我上半夜還真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那陳水說,他幹完活回來的很晚,剛要睡著就被前院的動靜吵醒了。

他以為是有人想偷他爹的雞,就起來看看,還沒到前院就聽他爹「嗷」的一嗓子好像被什麼嚇著了。他連忙往那跑,就在剛一轉過牆角的時候,眼前的一幕讓他一驚。

就見院子里站了一個傳白衣的女人,披頭散髮的,臉色煞白,懷裡抱著一隻好像黃鼠狼一樣的東西,一見他轉眼就跑沒影了。

他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也沒多想。再看他爹獃獃地站在門口,嘴張得老大,眼也瞪著,手裡的油燈啪的一下掉地上摔碎了。他趕緊上前扶住他爹不停地問怎麼回事,可是他爹怎麼也說不出話來,只是直勾勾地盯著白衣女人剛才站的地方,非常害怕的樣子。陳水的媳婦和娘都趕了出來,這時他爹也斷了氣。

眾村民聽到這裡,后脖頸子都嗖嗖冒涼氣,不由自主地往一堆擠了擠,總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似的。

大家議論紛紛。那老頭聽完,嘆了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他說:「大家都不要再議論了,也不要恐慌。來,死者為大,我們大家都搭把手幫幫忙,讓老人家早日入土為安吧。」

村裡人都有一股子感情連著,誰家有什麼事都會幫一把,沒等老頭說完,都開始幫著忙活了。女人們開始安慰死者家屬,男人們忙活著搭靈棚祭台。我怕被父母發現又往門裡擠了擠,挨著那老騙子更近了。

只見老騙子神情莊重,他從隨身的包里掏出一沓黃紙,抽出一張點著,繞著陳水他爹的腦袋輕輕地畫著圈,眯著眼,嘴裡輕輕叨咕著些什麼。等快燒完的時候他抬手往上一拋,大聲念道:「敕就等眾,急急超生!敕就等眾,急急超生!亡魂早日歸土!」

然後,我看他用手輕輕地從陳水他爹的額頭往下一抹,再抬手的時候,陳水他爹就閉上了眼睛,嘴也合上了,還是像睡著了一樣,但是好看多了。

我好奇地盯著老騙子,他將剩下的那一沓紙也點著了,放在火盆里燒著,看著那火苗也不說話,好像在想什麼事情。

就在這時,我突然看見躺著的陳水他爹好像動了一下,接著一個淡淡的影子從他身上坐了起來,那個影子和陳水他爹長得一模一樣。

他眯著眼,面無表情,繞著地上的屍體飛了幾圈,然後就輕飄飄地飛向了門外,他好像對所有人都視而不見,奇怪好像所有人也都看不見他,沒有人在意他,他就這麼一路穿過人們的身體從屋裡飛到了外面,消失在了夜色里……

(很多年後也是聽老騙子說的,人剛死的時候,除了一些修鍊過特定法門的人之外,大多數的人因為靈魂和**剝離,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會以一種迷茫的狀態漂浮在人間。也許是在身體內,也許會離開身體四處飄蕩,這也是因人而異。也可能等一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來到了連接陰司的地界了。這種狀態叫做「**期」。)

等看不見了那個影子,我回頭瞅瞅,地上的那個陳水他爹還是一動不動地躺著。我很是疑惑地看向老騙子。恩?他又在看著我,好像剛才這一幕,以及我所有的神情都被他捕捉到了。他不再那麼嚴肅了,好像剛剛撿到了錢偷偷揣進了口袋一樣,想樂又怕人發現,只能偷偷高興。

他咕嚕著小眼,左右一瞥,見沒人注意他,於是伸出手指悄悄地給我做了個「嗖」飛走了的手勢。

恩?我傻眼了……

人們忙著忙著,天也快亮了,我回家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著昨夜的事,想不明白,為什麼沉水他爹會變成兩個呢?別人怎麼都看不見?但我肯定老騙子和我一樣,也能看見。

幾天之後陳水他爹下了葬,村裡也漸漸平靜。只是那富貴走到哪都被人罵,晚上更是怕被鬼抓,弄得他白天晚上都不敢出門,儘管這樣,禍事還是找上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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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洞穿陰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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