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終於掏空終於有始無終？

說著話的人，是周佳。

我抬起頭才發現她挽著王紹東，笑意吟吟地往我們這邊走來。

她裝作和李波很熟絡的樣子說：「怎麼會在這裡看到你呢？原來你跳槽到了天健集團，我們又成為同事了嗎？」

說完，她不等李波回答，故作驚奇地說：「七七，好久不見呢？怎麼，你和李波一起來的？看來天健集團你呆著不錯啊，穿著打扮都變了，不錯啊，以前做同事的時候經常看到你穿著白褲子松糕鞋就來了，今天你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我蒙了。我以為半年前我和她說得夠清楚了。現在我卻分不清她過來說這番話的重點是為了挑釁我，還是為了挽著王紹東的胳膊過來跟我炫耀一番。

可是，既然一場來到，既來之則安之吧。

雖然我和王紹東四目相對的時候，我曾經有一秒鐘的錯覺以為他從來沒有遠離我，雖然在下一秒，我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他安安靜靜毫無波瀾地挽著周佳的手。

雖然在下一秒，我被這個場面弄得心裏面有人在以我的心為靶標不停地射箭。

可是我依然波瀾不驚地說：「人不錯，呆在哪裡都不會錯的。」

我說完，淡然地舉起手裡的酒杯，對她說：「但是你依然沒變，挺好的，還是那麼漂亮那麼會打扮，女神范。「

李波一下子笑了，他看了看我，眼神裡面流露出了一個讚許。

周佳卻一下子愣住了。她沒有想到我會這樣淡淡的模稜兩可地回應了她的問題，然後又意味不明地說她沒變，更重要的是她原本語氣裡面帶著挑釁，而我的回答中規中矩，這樣相比之下，誰更略勝一籌，易見分曉。

王紹東依然不說話，他緊閉著嘴唇，甚至連最基本的禮貌最基本的招呼都不打，我不敢直視他，只是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他一眼，卻依然從他的表情裡面找不到任何的情緒。

周佳愣了一會之後，又把話題重新放回到李波的身上：「李波，你在天健集團哪個部門上班？還是倉儲處嗎？但是好像天健集團沒有倉儲處的對吧？」

她轉而歪著頭對王紹東說：「紹東，我們公司到底有沒有倉儲部哦？」

語氣裡面慢慢的撒嬌和可愛意味。

但是王紹東卻依然一點表情也沒有地說：「有。」

周佳哦了一聲轉而對李波說：「那你就是在倉儲部了？你和七七在一起對嗎？以前同事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喜歡七七，畢竟你們兩個也般配，真的般配。」

我終於知道，是我剛才淡淡的回復，讓周佳的挑釁意味變得更濃了。

這時，李波卻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說：「對的，我和七七在一起，我也覺得我們蠻般配的，七七這個女孩子沒野心，沒心機，也簡單，比起那些自以為聰明的女孩子不知道好多少倍呢，我經常想著如果以後有機會見到七七的前任就要和他鞠躬說一聲謝謝，不是他的離去，我沒機會追到那麼好的女孩子。」

王紹東的眉頭忽然皺了一下，他對周佳說：「佳佳，我們到那邊去，和往來的客戶打個招呼。」

周佳卻執意不肯，她繼續撒嬌：「不嘛，我還想和老同事敘敘舊呢，好久不見了呢。」

王紹東卻依然把眉頭皺得更深，他慢慢地說：「那你們慢慢說，我到那邊去。」

他說完，還沒等到周佳任何回應，就面無表情地從我的身邊慢慢地走過，走得越來越遠。

他明明淡淡地走過，從我的身邊走過的時候甚至沒有花上10秒鐘，不帶來一陣微微的風，他也明明不過在我的世界裡面輕描淡寫地來了一陣，我卻覺得那一刻比永遠更遠。

我的身體忍不住抖動了一下，而李波適時地扶住了我。

周佳看到王紹東走遠，忽然有點無心再戰，她瞪了我一眼說：「鄧七七，你可以啊，說話一套一套的，在家練習了多久？想不到你牙尖嘴利的時候，真的是面目可憎。」

我輕笑說：「我在家的時候可沒有想到來到這個地方會有人來找茬。」

周佳又是再一次給我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這時，特么的光頭李元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他一下子站在周佳的旁邊說：「七七，說話怎麼就那麼不客氣呢？」

我淡淡笑了一下說：「李先生，我說話客氣不客氣，一般取決於對方客氣不客氣。「

李元被我這句話激得有點怒，他確實是一心護著周佳，哪怕周佳是王紹東的女朋友，他都決意護著周佳。

他瞪著我慢悠悠地說：「沒想到鄧小姐到了天健集團上班沒幾天，眼睛就長在頭頂上了，說話什麼的全生分了。」

這時李波適時說到：「倒不是誰的眼睛長到了頭頂上了，而是有些人的人品堪憂，低到讓人看不到的地方去。」

李元徹底被我和李波給氣到了，本來想英雄救美來著，被我們兩個不識趣的傢伙嗆得他臉上無光，而周佳呢，這個時候居然還懂得適時的臉上可憐兮兮的表情，好像我和李波在逼良為娼一樣。

我覺得有點索然無味。原本以為她是那種高冷的女子，原本她能做出好看的文案，智商和情商應該也不錯，可是直到現在為止，我居然被那種排山倒海的不甘給佔據了。王紹東居然就被這樣的女孩子拿下了，被一個不懂見好就收的女孩子拿下了。我原本和她說過，讓她別再招惹我，可是她應該是一點也沒往心裡去。

或者在她的心裏面，也是不甘的？不甘於王紹東的前任是那麼普通的我嗎？以至於才支配著她做一些對她而言不過痛快了一把卻毫無用處的事情嗎？

認識到她愚蠢至此，我忽然失去嗆她的心情。

這時，有個人事部的同事過來找我說：「鄧小姐，你得過去休息室裡面對一下等下致詞的稿子。」

我向李波示意了一下，然後甚至懶得看周佳了李元一眼，就跟著那個同事走向了休息室。

當我推門進去，他背對著我坐在一個椅子上。他的背影看起來如此落寞。

我遲疑了一下，最終完全踏入那道門，然後關上了門。

王紹東慢慢地說：「鄧七七，過來坐吧。」

我走了過去，就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頭頂的水晶燈發出的光打在他的臉上，把他的表情模糊成一片。

我開口說：「不知道王總找我有什麼事呢？」

王紹東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卻不急著點燃，他只是幽幽地說：「有沒有人說過煙的這一生，實在是太悲慘了，不燃燒的話，無法體現它的價值。然而燃燒帶來的下場卻是滅亡。」

我笑了，差點笑出眼淚。

我原本以為半年時間已過，我內心的湖泊已經安靜得如同一面鏡子，它能給我指引，讓我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而不應該做什麼。

可是，我唯一能說的是：「王總，你真文藝。」

王紹東卻漫不經心地點燃那支煙，夾在手指之間，卻沒有放到唇邊，他的落寞可見一斑。

原來他並沒有過得多陽光明媚。

展現給別人看的春風得意和他的心情無關。

他拿著煙圈不斷上升的煙，轉而直視我：「點燃了的煙，不吸的話，它可以存在得久一點。可是，喜歡抽煙的人點燃了煙卻只能默默看著，這是一件無趣的事情。」

我依然說：「王總，你那麼文藝，我粗人一個，自然是聽不懂的。」

王紹東忽然一下子把那根煙用手掐熄，星星點點的火焰一下子暗淡了下去。

我想著，他就不痛嗎？

這時，他開口說：「你和李波在一起半年了吧？」

我點點頭說：「嗯。」

原諒我撒謊，可是我能給的答案只有這一個。

王紹東卻一下子站起來說：「鄧七七，還記得那一年，就在我考試全部通過的那一天晚上，你在文山湖對著我唱的那首歌嗎？」

我依然坐著，隨手撈起放在桌子上的一本瑞麗雜誌，我說：「不記得了，時間過了那麼久。」

王紹東卻不以為意：「你又何必老是那麼多的口是心非，記得就會記得，和時間有多久遠沒有關係。」

我也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這個瘋狂的時代，每一年都有新的歌曲出現，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一首新歌在流行，這和感情一樣，舊的被遺忘，新的在流行。這個時代，每一天都有在流行的東西，唯一不流行的就是痴心。」

王紹東聽完，掃了我一眼，他說：「你當時唱的是紅玫瑰，陳奕迅的紅玫瑰。裡面有一句歌詞寫得特別好。」

我硬著頭皮說：「陳奕迅的紅玫瑰啊，忘了，我現在只聽流行歌曲，那麼老舊的已經不再聽。」

王紹東卻不管我有沒有配合他聊下去，他像是對我說，又像是自言自語地說：「現在想想，不僅僅是一句歌詞寫得好，是從頭到尾這首歌的歌詞都很好，有空我要翻出來聽聽了。」

這時，他徑直走到門口，開門之前，他對我說：「鄧七七，再見。」

說：

附紅玫瑰歌詞幾句：從背後抱你的時候，期待的卻是她的面容，說來實在嘲諷，我不太懂，偏渴望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