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八章 殷仁
這並非我首次夜間觀山,記得當年在黃山看日出的時候,我就深深體會到這種高處不勝寒的處境。只不過那時是與一幫朋友一起,年少輕狂,總想把世界踩在腳下。
昔日的故人如今都各奔東西,物是人非,欲語淚千行!
我不覺有些傷感起來。
皎潔的月光能照見頭上細細的髮絲,周圍萬籟俱寂,偶爾,一些不知名的小蟲蟲起勁地叫著,聲聲入耳,給這寂夜增添了一絲生氣。
美景佳人,理當是人間一大景緻,我偷偷地樂著,玉生那小子如果見到這種場景是不是該對我頓起愛慕之意呢。
這棟山頂上的小房子很雅緻,呈一字排開,隔成一間間小屋,每個小屋另起一扇門,讓我吃驚的是每扇門都是坐東朝西,腦子裡殘餘的地理知識告訴我,正常的建築學中,為保持房屋的通風和採光,綜合考慮,一般都應坐北朝南。這棟房子建於山頂,看起來已經有一段年月了,不知為何一點都不顧及生活原理。
一陣清風滑過,飄來陣陣幽香。我四處張望,看到山下方不遠處有一片類似野花的植物,想必那些幽香就是來自於這些花兒吧。
我瞧瞧簡陋的房子,尋思若是有花瓣點綴,應該是增色不少。
於是我借著月光,探索著小心地下山。
這裡真的是一片花的海洋,好似一個世外桃源,無數的花朵族擁在一起,芬芳撲鼻。這是一種我從未體驗過的花香,雖叫不出名,卻讓我無比沉醉。
月色、花香、婀娜青山,怎麼連綴都是一副至美至純至真的畫面。
我突然覺得那些花兒在夜風中朝我點頭,對我微笑,伸出去採花的手停在半空中放不下來,實在不忍心讓那些正在怒放的生命成為自己觀賞的囚徒。
罷了罷了!不摘也好,我原本打算給玉生一個驚喜,讓陋室變得更具生氣,如今倒覺得讓這些花兒在枝頭靜靜綻放,也不失為整座大山添香添色。
我找了塊乾淨的大石頭,蹲坐下來,身上又感覺到絲絲涼意。
此情此景,如果能跟親人朋友一起觀賞該是人生的一大快事啊。想到這裡,我那顆思念的心不禁躁動起來。
想到從畢業前夕到今天,自己說經歷的事情,承受的壓力,想到以後生活的種種未知數,我悲從中來,淚水像短線的珠子滾落一地。輕聲抽噎著,我全然忘記了周遭的環境。
不知何時,天空中,烏雲悄悄地飄過,逐漸遮住了月兒的臉龐,夜幕中我愈發地感覺陰冷。
一陣狂風吹過,花海中散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我心中一頓,透過淚眼望向那一團團緊族的花兒,卻是一切如故,一片寧靜。
月光冷下來后,氣溫愈發顯得低寒,我雙手環抱著胳膊,連打了幾個噴嚏。
「唉,我走了啊,天亮了再來看你們……」我再一次嗅嗅那朵最大最飽滿的花兒,起身離開。
沒有月光的牽引,我的眼根本看不透這蒼茫夜色。遠處又傳來陣陣狼嚎,我頓時緊張起來,因為這時我發現,下山時還算平坦的小路不知何時已被重重灌木堵死,環顧著四周,我發現自己找不到退路。
如何是好?
我摸索著退到花叢旁,緩緩地蹲下,極力控制住顫抖的身子,我清楚地聽到,耳邊的狼嚎聲聲聲逼近。
小玉!
我在心底吶喊著,希望玉生能夠再次像神一樣地出現在我面前護住我,若是能那樣,被他威脅一百次也沒有關係。
我的心在戰慄,在懊惱,我一隻手緊握著嘴,屏住呼吸,一手緊抓著身邊的花莖,努力不然自己發出一絲聲響。
我眼睜睜地看著一步一步逼近的狼,那一雙雙散發著綠光的狼眼像幽靈,在離我不到50米的山頭四處攢動。
玉生!我突然想到玉生還睡在小屋裡,若是狼群突然破門而入,那後果定當不堪設想。
我一咬牙,正欲起身摸回去給玉生通風報信。誰想緊握花莖的手卻一下子被另一隻手拽住了。我差點驚叫出聲,所幸嘴巴被他緊緊握住了。
「別動,我是來幫你的!」耳畔是低低的男聲,「你保證不驚叫我就把手鬆開。」
我沿著說話聲的方向輕輕點了點頭。
終於可以自由自在地呼吸了,我貪婪地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你是誰?」我低聲問。
「山下的獵戶。」那人沉悶地說。
接著微弱的星光,只見他張起一面弓,毫不猶豫地射向狼群,一隻狼應聲倒地,其他的狼愣了一下,馬上四處逃竄。
獵人讓我幫他舉著手電筒,收拾好弓箭,走向那隻死狼。拎起死狼后,獵戶接過我手中的手電筒,不解地問:「你是哪家的女兒?怎麼看著面生?」
「我是外地人,過來旅遊的。」我隨意扯了個謊。
「旅遊?」獵人狐疑地打量了我一下,「這山上可沒有什麼好看的,奇險八怪的,沒有什麼好看啊,趕緊回去吧。」
「呃……」我頓時語結,該怎麼說呢?半夜貪玩起來偷溜出門,現在找不到住處,「哇,一看您就是位經驗獨到的獵人,一出馬就可以驅散狼群。」
「呵呵,擒賊先擒王嘛,這是常識性問題。你住哪?我送你回去吧。」看來這馬屁拍的還是挺管用的,獵人相當豪爽。
我指指山頂,尷尬地說:「我住那邊的的小房子。」
獵人朝上方看了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看他良久沒有說話,我以為他反悔了。
「如果您忙的話,只要告訴我路該怎麼走,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急急地辯白,生怕獵人把我丟下不管,再遭遇一次狼群我可沒有那麼好運了。
「姑娘,恐怕我不能讓你上去了,你還是跟我一起先下山吧,天亮后再作打算。」奇怪,明明是商量的話語,卻是毋容質疑的口氣,「如果你不想再遇上狼群的話,先跟我來!」
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是保住小命要緊。我緊跟著獵人,往山下探路。
「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呢?」我打著哈哈。
「我姓殷,單名一個仁字。」獵戶頭也不回。
殷仁?殷人!我一驚,難道就是玉生提過的那個殷人?一串串疑慮侵襲著我的大腦:殷仁怎麼可能如此湊巧在我性命攸關之時突然出現?還有,我驟然想起自己現在被困在結界中,如果是一普通人,怎麼可能與我正常交流?
玉生說什麼來著?殷人會將我與結界一起毀滅?
這個殷仁到底是敵是友?我頓時陷入了困境。
下山的路程總是顯得比較短,不知不覺,我已經能望見小鎮的燈火了。我突然意識到若再不下定決心逃脫的話,恐怕再也脫不了身。姑且不論這個殷仁是敵是友,但從安全的角度來考慮,我都覺得跟著這樣一個大男人晃來晃去很奇怪,況且我的身上還背負著這麼一個難解的結界。
我開始故意磨磨蹭蹭,與殷仁的間距越拉越大,等到他完全被夜色淹沒時,我選擇了一條早就瞄準的側路,飛也似地狂奔而去。
顧不上腳被石子兒按的生疼,我頭也不回地沿著那條小路狂奔。直到確信背後無人追來時,我才敢停駐下來,扶著路邊的樹榦大口大口地喘氣。
終於擺脫殷仁了!我望望山下,這已近乎小鎮的邊緣了,也許是樸實的民風讓鎮上的人習慣了男耕女織的生活,所以只有極少數的人家亮著燈。
驚嚇加上疲勞,我倦的近乎虛脫,只想找一張床好好地睡一覺,最好明天一早起來能發現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我強撐著睡眼,跌跌撞撞地向山下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