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一章 初見
剛踏出房子,我就聽到背後傳來挪動重物的聲音,回頭一看,並不見殷四嫂。
「那個,嫂子不跟著出來嗎?」我萬分疑惑。
殷四爽朗地一笑,瓮聲瓮氣地說:「她要留下來等著收拾殷七那小子。」
難道殷四不為妻子的安全擔心嗎?我不好多問,緊隨著殷四,趕往山頂。
今天是個灰濛濛的天氣,雖然已接近中午,但由於山上到處都是樹木叢林,空氣濕度很大,所以能見度很低。
山路走起來並不輕鬆,不到半個小時,我就開始氣喘吁吁了。殷四轉頭看了我一眼,搖搖頭,嘆息道:「你們這一代小孩,不用在田裡幹活,走幾步就撐不下去了吧!」
我報以汗顏,體育本來就不是我的強項嘛。
殷四嘴上抱怨我的嬌弱,腳步卻明顯放慢了。我心底暗暗感激,趕緊攢起一股勁快速地追了上去。
沿途觀察周遭的環境,可以看出來這與上次玉生領我上山的路截然不同。相比於這條路,上次那條路都能算得上康庄大道了。我放眼望去,許多不知名的植物密密叢叢,看起來根本沒有路,但跟隨著殷四,我發現所到之處,卻奇異地突顯出一條小道,所過之處,小道又立刻被綠色植物掩埋到身子底下。
走了大概一個小時的樣子,我驚異地發現自己已經置身於山頂。難道這條小道就是所謂的另闢蹊徑?如果下次跟玉生一起,也可以帶他走這條捷徑呢,我暗想道,如果自己剛才記住路線就好了,我頓時懊惱起來。
「丫頭,你說的那個朋友在什麼地方?」殷四好奇地盯著我懊悔的表情。
「就在這座山頂上的房子里啊!」我不以為然地指指身邊的木屋。
「房子?」殷四狐疑地看看我,「哪來的房子?」
我瞪了殷四一眼,一腳踏進了木屋。
咦,人呢?
我找遍了幾個房間都不見玉生的蹤影,屋內整潔如故,絲毫沒有打鬥的痕迹,我偷偷為玉生的安全鬆了口氣。
但是,如果不是遭遇變故,玉生有什麼理由不等我就自己逃之夭夭呢?我跌坐在竹床上,鬱悶之極。
突然,屋外傳來劇烈的砸門聲,整個小木屋被震得搖搖欲墜。
我心中一驚,趕緊透過門縫向外張望,只見屋外兩個人在打得不亦樂乎,一個是等候我的殷四,另一個則是——殷七!
殷四邊退邊拿手中的一個木棍防護,生怕傷著殷七,而殷七則咄咄逼人,手中我曾見過的鐵筆像利劍一樣,點向殷四的要害。
眼看如果不抵抗,殷四就要斃命於鐵筆之下,正在這時,殷四大叫了一個「停」字,就見殷七及時地收住手中的筆,狠狠地叫道:「每次都打不過我,每回又要壞我好事,下次再這樣,別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殷四瓮聲瓮氣地說:「老七,要像你一樣不擇手段,俺一定不會輸給你的……」
我心中頓悟,原來他們真的是兄弟。
「那丫頭呢?」殷七恨聲叫道。
「剛才還在這兒呢,怎麼一會功夫就跑不見了?」殷四四處張望著,眼神對著我的方向一掃而過。
「那丫頭跟你說小木屋的事情了沒?」
「老七,我聽到的跟你一樣多,你別想從我這裡套出點什麼了。」殷四乾脆一口回絕。
「沒道理啊!憑我的修為,任何結界都不可能從我的眼皮底下逃脫的,但我在山頂上怎麼感覺不到一點異味呢?老四,是不是你把那丫頭藏起來了?這次我不會再信你了,在找到人之前,你不得離開我一步。」殷七喃喃自語道,抓著殷四的胳膊就往山下走。
殷四回頭朝我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樣,罵罵咧咧地跟著殷七朝山下走去。
我一下子領悟過來,原來當我置身木屋時,他們殷家人是無法看到我的,那就證明玉生也不會有任何危險,我的心頓時雀躍起來。
就在這裡等玉生吧,爬山總是消耗體力的,我側躺在竹床上,昏昏欲睡。
睡得正迷糊,我聽到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頓時感覺到一股壓力在緩緩靠近。我想坐起來,卻發現眼睛累得都無法張開,只能任由那股氣流繼續迫近。
高中時的噩夢又重新閃現,有人把這個稱作「鬼壓床」,聽著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自從佩戴上舅舅幫我求的那塊玉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被壓過,今天這是怎麼回事?我眼睛雖不能睜開,卻能意識到胸前佩戴的那塊玉不知什麼時候不翼而飛了。
我的玉呢?我追憶著,什麼時候掉的?我愈發感覺那股氣流在逼近。
不要過來!我在心底吶喊著,卻發現根本無濟於事,我的肢體已經完全不停大腦的使喚,癱瘓在床。那股氣流狠狠地壓到了我的胸口,幾乎讓我窒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跳轉,那股氣流卻越來越強勢,我想求救,想睜眼,想高聲闊罵,卻發現動彈不得。我像一個木偶似的被任意擺布著,清醒地感受著某種不知名的存在,恐懼在不斷地吞噬著我的意志,我幾乎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啊!救我……」我用殘存的意志在心底尖叫。
霎時,我的腦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依然是白衣長卦,笑吟吟地看著我,我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那個頻繁出現在我夢中的白衣人。
瞬間,我發現,自己的身體能自主活動了,眼睛也能一下子睜開,那股壓力頓時消失不見。我四處張望,看到了那個坐在床邊朝我微笑的白衣人。
恐懼和疲憊交織在一起,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被點燃,我蹭地一下坐起來,指著白衣人,憤懣地問:「你是誰?」
「孩子,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白衣人不氣不惱。
我一愣,難道他也能在夢中見到我?無數次,在夢中,就看到他這樣朝我微笑。只是夢中的事物怎麼可能出現在生活中呢?在日常生活中,我發誓跟這個人沒有任何交集。
我把雙手偷偷背到身後,用一隻手狠狠地掐了一把另一隻手,馬上疼的呲牙咧嘴。天啊,原來這不是夢!我恨不得可以馬上倒地裝死。
「孩子,你仔細聽我說,我不僅知道你姓葛名子燁,也知道你媽媽姓胡名冬梅,關於你們的一切,我都非常的了解。」
「你怎麼對我家這麼熟悉?你到底是誰?」我一下子蹦下床,指著白衣人的鼻子大叫。
「我是你們家的一位故人,你可以喊我鐵叔叔。」白衣人輕輕地嘆了口氣,拉著我坐在他身邊,拍拍我的頭,低聲自語:「這孩子,跟梅梅的個性怎麼相差怎麼多啊?」
梅梅?我媽媽?這人看著比媽媽還要年輕,怎麼能直呼我媽的名字,真是不懂禮貌,不過看起來確實跟家人很熟悉的樣子。
「你很了解我媽媽?」我側著頭盯著這個鐵叔叔。
「是啊,你媽媽個性沉穩,怎麼生下你這個冒失丫頭……」鐵叔叔笑吟吟地搖頭,語氣中是慢慢的疼愛。
我撅著嘴,再也不想說話了,這個鐵叔叔,怎麼可以這樣挑我的毛病!很久沒有見到媽媽了,不知道被困在這兒什麼時候才能脫身,是不是一輩子都無緣得見了?我不僅悲從中來,抽著鼻子,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鐵叔叔,我還能從這個困局中走出去嗎?如果走不出去,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媽媽了?」我哽咽著,「鐵叔叔,你能不能幫幫我……」
鐵叔叔稍作沉吟,拉著我的手,承諾道:「我答應你,一定讓你回去,只是現在機緣未到,回去後會有太多劫難。孩子,為大局著想,你要學著忍耐。」
「我不怕劫難,你都不知道這段時間我經歷了多少匪夷所思的事情,好多次都差點沒命的,看,我還不是挺過來了!」我急急地說。確實,那一系列事件,換一普通小女生試試,估計現在不是躺在墓地里,也得躺在精神病院里。
「這段日子確實難為你了……」鐵叔叔一副瞭然於心的樣子,欲言又止,「這樣吧,你先在我這裡小住一段時間,等時機成熟,我就幫你打開結界,讓你回去!」
「住在這裡?」我環顧了一眼這個簡陋的小屋,連最基本的生活設施都沒有配全,權當度假小住幾日倒無所謂,若是稍稍長住,恐怕真的不習慣,也有點太委屈了自己。
鐵叔叔看出了我的心思,呵呵一笑,解釋道:「這是我為你布置的結界,是為了應付殷人的,不需要你在這裡長住。」
我鬆了一口氣,馬上又皺起眉頭,又是殷人?我一下子想到了玉生。
「鐵叔叔,帶我上山的那個朋友原本也在這個結界中的,怎麼我找不到他?」我有點緊張。
鐵叔叔淡淡地說:「他沒事,只不過已經回去了。」
我心中的一塊石頭頓時放了下來,玉生沒事就好,只是那小子怎麼忍心不辭而別,將我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這個地方,下次再讓我見到他,就死定了……我狠狠地想……
不知為什麼,與鐵叔叔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卻感覺像認識了很久,他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讓我從心底牽挂和信服,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投緣吧。想到這裡,我覺得心中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