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七章 追憶
我坐在人聲嘈雜的KFC,要了一杯冰可樂,等待罈子。從顧寒家到這裡,正常打車需要20分鐘,加上堵車的話不超過半小時。我看看錶,已經25分鐘了,再過5分鐘,還沒有看到人的話我就準備報警。
所幸,在第27分鐘時,罈子行色匆匆地趕來了。
「怎麼了?臉色慘白的?」罈子一落座就關切地問。
「罈子,你搬出來住好不好?今天就搬!」
「為什麼啊?」
「因為……最近找工作不順利,想讓你陪陪我。」我扯出了一個連自己都無法相信的理由,我發現7月的天氣,我竟然在不由自主地冷得顫抖。
「蟈蟈,看著我,看著我!」罈子意識到我的不對勁,緊緊的握著我冰涼的手,堅定而溫柔地望著我:「親愛的,不要害怕,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
我抓著罈子,沙啞而急切地低呼:「你一定要搬出來跟我住,因為,我懷疑,小玉不是人!」
「什麼?」罈子啼笑皆非,「你最近是不是又看恐怖片了?」
在學校,我跟罈子有很多共同的愛好,其中之一就是一起觀看恐怖片,每次看完一部恐怖片,我們都要緩解至少一周,這一周,我們總會一起上課,一起回家,連晚上去洗手間,都是打電話約著一起。恐怖片帶來的刺激可以緩解生活和學習帶來的種種壓力,只是我們都是無神論者,追求的不過是感官視覺的衝擊。每次下載恐怖片,看完后我們會立刻刪掉,從不留著過夜,
「我已經很久沒有看恐怖片啦!」我苦澀地搖頭。
「罈子,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我頓了頓:「雖然不知道你聽完能信幾分,但是我以人格擔保,以下所說的句句屬實。」
「十年前,在念完小學后,由於家裡添了一個小弟弟,怕疏於照顧,我被父母送到姥姥家念初中。姥姥家在南方一個古鎮上,鎮上多是那種泥土砌成的老房子,也沒有什麼支撐的工業,只有幾家小店撐起的零星生意,鎮上的人多數出外打工,而孩子老人就留守在家中。」
「我的學習底子不錯,在學校里受到班主任姜老師特別關照,那時候,由於每天都要上晚自習,學校有走讀和住校兩種方式,那些來自小鎮周邊村子的孩子都選擇了住校,而我們這些鎮上的小孩則大多會走讀。有時候下雨,晚自習后回到家,我都是全身濕透。姥姥為了安全起見,在學校幫我申請了一個床位,以供不方便回家時留宿。」
「學校的住宿條件很差,沒有自來水,沒有澡堂,由於正規宿舍不夠,我們初一幾個班的女生被安排在教學樓頂樓的一個大教室中,就是那種普通的上下架子木床,橫橫豎豎睡了滿屋。我們的樓下教室是初三年級的化學試驗室。」
「在這裡,我認識了自己的臨鋪,隔壁班一個叫張金玉的小姑娘,由於家庭條件不好,她發育的很慢,比我矮了一大截。但是聽說學習成績很不錯。由於我在學校住的機會並不多,所以我們之間並不是特別熟悉。」
「班主任姜老師人對我很好,那時,我媽媽不在身邊,有什麼心事都願意對姜老師說。我的月經初潮是在初一,那時候,我茫然失措,三伏天肚子疼得要命,我趴在桌子上,讓同學幫我買了冰汽水,喝完后發現肚子的疼痛消失了,經血卻再也流不出來。姥姥知道后心疼地帶著我問診一位老中醫,調了半年後月經才再次光臨,只是從那以後,每次月事我都疼得死去活來。」
「有一天,我又因為月事開始肚子疼,姜老師看不過去,就領著我去了鎮上的醫院,那位醫生給我開了一些元胡止痛片,突然問我晚上失眠嗎?年幼的我當然希望用更多的傷來博得大人們的關心,就很肯定地點了點頭。於是醫生給我開了幾顆安眠藥。」
「那天晚上,姜老師看我身體不舒服,就安排我在宿舍就寢。那是一個很悶熱的夏夜,我口渴得幾乎冒煙,只好用吃飯的碗攤上了一大碗開水,好不容易水涼下來了,我迫不及待地喝上幾大口,卻發現嗓子像被刺痛一樣難以入口。這是怎麼回事?我懷疑是水有問題,於是倒掉了水,換上一大碗新鮮開水,攤涼后發現還是沒法入口。身體強烈地渴求水,卻怎麼也沒辦法從嗓子灌進去,這種感覺,是從來都沒有過的。最終,我放棄了喝水,上床睡覺。突然,我想到白天醫生開的安眠藥還沒有吃,但由於不想喝水,我就放棄了吃藥。」
「這天晚上我睡得很不安分,總是做夢,夢中一個高高大大的白衣男子在我面前微笑。凌晨,我是被嗆醒的,睜開眼,只聽得外面人聲鼎沸,許多人在大叫失火了。我趕緊爬起來,在煙霧中摸索著拖鞋,卻發現地板都是滾燙的。周圍的同學很多已經衝出去了,我由於身體失血比較貪睡,已經被落在了後頭。怎麼辦呢?我全然分不清方向,就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聽到了姜老師熟悉的嗓音——別怕,跟我來!於是我被姜老師拖著迅速離開了煙霧區,經過臨鋪時,我感覺自己被一雙手絆了一下,難道張金玉還沒有醒?老師,老師,這裡還有人!我感覺自己在大叫,一股濃煙灌來,我頓時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我已躺在姥姥家中,看到我醒來,姥姥鬆了一口氣,轉身又在姥爺遺像前上了幾柱香,口中念念有詞。」
「事後我才知道,那場火災是由於樓下實驗室儀器電線老化短路導致的,由於發現災情較早,所以人員傷亡不大,除了我和幾個住在內鋪的女孩受了輕傷,只有一個女孩沒有救出來。而那個女孩,就是張金玉。」
罈子深嘆了一口氣:「張金玉?被活活燒死了?」
「不,沒有發現屍體,是按失蹤上報的。晚上入睡前我都發現她已經睡著了,火災后卻被人發現她不在宿舍。學校花了一大筆錢將這件事處理了,除了我,相信誰都不會記得張金玉是死在那場火災中的。」
「事後,你沒有問過姜老師當時的情景嗎?」罈子好奇地問。
「姜老師在那件事不久就調走了,臨走時我和姥姥去她家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你猜怎麼樣?」
罈子驚駭地看著我。
「姜老師告訴我,那天晚上她趕到學校時,火已經撲滅了,她看到全身漆黑的我躺在走廊上,就直接將我抱離了火場。」
「天啊,這麼神奇!」罈子低呼。
「知道更讓我吃驚的是什麼嗎?顧寒家那個小玉,與我曾經認識的張金玉很幾乎一摸一樣,還是一個長大了的張金玉。」
「這……這怎麼可能,蟈蟈,今天不是愚人節,你不要開這種玩笑啊!」罈子將我的手抓得更緊了。
「你看我像開玩笑嗎?」我蒼白著臉問罈子:「你決定好了嗎?是不是要搬來跟我一起住?」
罈子搖搖頭:「這件事太蹊蹺了,我想再回去觀察觀察。如果發現不對勁,為了我姨媽,我也要拉一把顧寒啊,」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傢伙,明知是虎穴,還要往裡闖!
「那,你自己千萬小心啦!一有什麼事,馬上給我打電話。」
「好的。對了,你知道小玉還有什麼其他特徵嗎?」
「對了,她的右手臂上有一顆黑痣,位置和大小跟我這個差不多。」我指指自己左手臂上的一顆痣,「是有一次換衣服時我們兩個同時發現的。」
「恩,好的,你等我消息!」罈子輕輕拍了拍我的肩,「我該回去了,不然顧寒該擔心了。」
看著罈子的背影,我追上去,將她胸前的十字架送到嘴邊,輕輕吻了吻,低聲叮囑:「當心點!」
罈子愣了愣,忽然撲哧一笑:「蟈蟈,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巫婆……拜拜!
在我能掐到之前,罈子飛快地閃進了一輛計程車。
看著車子絕塵而去,心中的憂慮又慢慢堆積起來。
罈子,希望你能帶來正常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