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八章 夜遇

一下午，我都是躺在胡錦家的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換著電視頻道，快到傍晚卻還沒有等到醋罈子的電話。我實在憋不住，撥通她的電話后隨即掛上。一會兒，罈子酒回撥過來了，她含含糊糊地告訴我，那邊挺好的，一切都好，不要擔心，我聽出來了，她身邊有人。

匆匆掛掉電話后，我收到了胡錦的簡訊，說晚上補著給我接風，就在附近的醉仙樓。我一口應允，白天發生的一切，都讓我潛意識中急切地想往人多的地方鑽。

換好衣服后，我拎著包準備出門，突然想起了那塊玉佩，又回身將行李箱翻了個底朝天，終於看到了那塊靜靜躺在箱底的晶瑩剔透的玉石。

高考前，我經常會噩夢連連，舅舅去華山旅遊，特意幫我求了一塊開光之玉。

據說傳統的玉石分兩種，一種是經高僧或高人做法事開過光的，一種是普通的玉石。因為玉石大多是古物，出土后，有些作為陪葬的玉石攢聚了地下的晦氣，不經過開光，直接佩戴會不利於主人的。

自從戴上那塊玉，晚上就真的再也沒有做惡夢了。我問老媽：「怎麼會這麼神奇？」

媽媽淡然地說：「做惡夢是因為高考壓力太大，現在是因為聽了你舅舅的話產生心理作用，以為玉石真的能保你平安。你們這些無神論者怎麼還會迷信這些！」

「那算了，我還是不戴了。」

「別，先戴著吧，是你舅的心意，高考完再摘，不然你舅看著又該不高興了。」

於是這塊玉石伴隨著我順利走完高考。

搖搖頭，我摘下了脖子上的項鏈，鬼使神差地將這塊玉重新戴上。大學后，為搭配各種衣物，愛美的女孩早就用各種項鏈替換下了這塊玉。

暫時戴著吧，求個心安。

南方的城市跟北方最大的不同在於夜生活。可能由於氣候的原因，北方人習慣於早早地閉門入睡，而南方人一到夜幕降臨，才是一天生活的真正開始，白天忙的那都是工作。壓力不同，註定了生活方式不同。

走在大街上，我似乎又聞到了久違的生活的氣息。

醉仙樓，坐落在步行街的繁華地段，胡錦和王茜已經在遠遠地向我招手。

這是自高考後我們這幫同學聚的最全的一次，只要在這座城市工作的，幾乎都來了，總計有十來號人吧。這歡迎儀式有點太隆重了吧。我調侃道。

在大家的閑聊中，我才聽出來原來在這十來號人中，已經成就了幾對情侶，更讓我吃驚的是，鍾翔和王茜早已同居了，而胡錦與索明安也正在曖昧階段。

什麼時候，這個社會已經流傳開了一種風氣，同學必須找同學，知根知底，處起來很省心，而且尤以高中同學成就美眷的居多。

我突然覺得心裡澀澀的，大學四年在外地求學，我似乎已經被隔離在這個圈子之外了。雖然胡錦和王茜極力在調和氣氛，但我還是感覺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我和幾個女生都是喝飲料，那幾個男生都是自己猛灌自己，也許是太久沒聚了，樂的！

「服務員，再上一瓶五糧液。」鍾翔在扯著嗓子喊。

「不行，你少喝點。」王茜朝服務員直擺手。

「你少管我，今天我高興，蟈蟈回來了，不醉不歸，來，大家不醉不歸！」鍾翔的話激起了那群男生的喝彩。

我看到王茜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趕緊打圓場：「行了，感謝大家的捧場，以後麻煩你們的地方還多著呢，今天就喝到這裡吧！」

只見鍾翔舉著酒杯，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到我身邊，壞壞的笑著：「蟈蟈，想當年，我對你還有一段情呢！」

看來鍾翔真的是喝醉了！我尷尬地望著王茜，王茜則低著頭，一個勁地撥弄著碗里的菜。

胡錦站起來，拉住鍾翔，對那群男生叫道：「還有沒有清醒的？有的話把翔子弄回去！」

索明安和幾個男生攙扶著鍾翔，搖搖晃晃地走出了門，王茜一把扯起挎包，也緊追了上去，到門口，她站住，轉身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跑開了。

「你不要放在心上，茜茜和翔子現在很不穩定，總吵架。」胡錦安慰我。

我只能無奈地笑。

對索明安和鍾翔，我始終抱有一種歉意，而且這種歉意還不能跟胡錦和王茜講。高中的時候，索明安和鍾翔像哥哥一樣守護著我，是校園裡有名的三劍客。我文科成績不錯，鍾翔體育成績很好，索明安理科幾乎每次模擬考試都是滿分。這樣的組合，在以成績論英雄的高中校園是很風光的。只是不知什麼時候，敏感的我開始感覺的鐘翔和索明安之間的那股暗涌，似乎都是圍繞我而來。我很安於現狀享受現狀，所以裝傻，繼續維繫著三人之間的平衡。

之後就是緊張的高考，各奔西東。大學里，收到過幾封鍾翔的郵件，我都在看完深思之後決絕地刪掉，從不回信。

罈子曾說我，是典型的雙重性格，冷靜起來理智的讓人覺得可怕，敏感時又感性的讓人覺得無語。

我想的很清楚，朋友是一輩子的，男朋友卻是極不穩定的，我很自私，索明安和鍾翔，是我高中最好的異性朋友，所以我想好好珍藏起來，一輩子被我欺負，為我所用。即使再殘忍，我也不能給他們任何期望。

大學四年，我都是通過胡錦知道他們的近況，在背後關注著他們的淚水和歡笑。

「胡錦，你信嗎，我跟翔子，永遠會是兩條平行線的。」

「我知道！我太了解你得為人了，茜茜會想清楚的。」胡錦沒有看出我的心態，以為我還在鬧王茜的脾氣。

收拾完殘局后，我頓時覺得心情很開闊，搖著胡錦的胳膊，撒嬌道：「我要去逛夜市嘛！」真的太懷念南方的都市生活了。

這是一個不夜城，穿梭在人流中，我們在品種繁多的地攤上淘寶，品味著各種美食，盡情釋放著青春的氣息。

累了，我們坐在天橋的長凳上背靠背閉眼歇息。

「姑娘，算一卦吧！很準的。」一個老態龍鐘的嗓音讓我們猛地直起身子。只見一位老人站在我們旁邊，低聲祈求著。

「婆婆，我們不需要的，您問問別人吧。」胡錦婉拒。

老人很知趣，不像別的算卦著一樣死纏爛打，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蹣跚著轉身離去。

我心中一陣不忍，年紀這麼大，在如此悶熱的夏夜，還要出來以算卦謀生，讓我想到了自己的姥姥，如果姥姥還沒有走，應該也有這麼大年紀吧。我心一軟，叫道：

「婆婆，請等一下，幫我們算一卦吧！」

胡錦很吃驚地看著我，我笑笑，解釋道：「工作還沒有著落呢，最近又發生了很多事情，心裡有點煩，我知道你不信，我陪婆婆道那邊去聊吧。」

胡錦聳聳肩：「那我在這裡等你好了！」

陪著老婆婆在她的卦位前坐定后，婆婆突然像換了個人，她雙目炯炯地問我：「你的身邊最近是不是發生了很多奇怪的事？」

我一愣，她怎麼知道的？

我不置可否、不動聲色地看著婆婆，她淺淺一笑：「很多事情並不會因為你不行就不存在，你即將遇到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會幫助你的！」

「孩子，保存一顆正直善良的心，任何事情都會化險為夷！」

「我會在最近找到工作嗎？」解決生計還是頭等大事啊。

「工作不是已經定下來了嗎？」

不會說的是早上那個面試吧？

「婆婆，今天是有個面試，不過已經被我搞砸了。」

「不會的，有貴人在幫助你，會是個好消息的。」

單憑這一項，我就知道這個婆婆應該是信口胡謅的，不過本來也沒有打算她能夠算出點什麼。

「謝謝婆婆，您看，我朋友在等我呢，謝謝啦，多少錢啊？」我拉開皮夾。

「我與你家先輩是故人，只是來點撥你，不用收費，」

我一驚，這怎麼行？我的初衷就是給婆婆送點生活費的。管她什麼故人不故人的，我執意留下了20元錢趕緊離開。

「怎麼樣？」胡錦懶洋洋地問我。

我苦笑道：「不問蒼生問鬼神！說的就是我吧……」

就當是幫了一位可憐的老人吧，我又起惻隱之心，回過頭去瞄了一眼老人的攤位，卻不知何時已換成了一位乞丐在那打瞌睡，老婆婆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