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清掃

果然，那女人聽到了沈風說話的聲音，身子猛地一顫。凌亂不堪的頭髮後面透露出兩隻渾濁無光的眼睛。

骨瘦如柴。

「你們…」她聲音十分沙啞，話說到一半就哽咽住了。

似乎沒想到我們竟然是活人。

朝屋裡看了一眼，確定除了她再沒有別的人。

「你自己在這裡躲了這半個月？」我不可置信的問道。

「嗯…」那女人吸了吸鼻子，顫著手將頭髮攏到後面。露出一張年輕漂亮的臉，但已經瘦脫形了。

「我的天吶！你是怎麼撐過來的？你吃些什麼？」

「幾袋速食麵，和半箱牛奶…」她的聲音有些發抖：「你們有吃的么？可不可以給我點…我已經好幾天沒吃到東西了。」

黃毛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根火腿腸遞給了她。

我在三樓陪著這女人，鎖天和沈風帶著他們繼續清掃。

順便替他們將其他沒人樓層打掃出來，以便一會他們立即就能搬過來。

坐在三樓屋內，那女人吃了根火腿腸似乎總算恢復了些精神。

「你叫什麼名字？」

「宋美靜。」頓了一下她接著道：「你是陳煬吧，小學老師。」

「你怎麼認識我？」我有些好奇。

「之前聽鄰居老太太們聊天提起過你。看見過你很多次。」

「是嗎？她們怎麼說的呢？」

「說你懂事能幹，年紀輕輕自己帶著弟弟，又當姐姐又當爹媽的。」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是嗎？我竟然不知道自己在鄰居眼裡形象竟然那麼高大。」

宋美靜也咧著乾裂的嘴唇笑了下。

「你們準備住到這棟樓里？」

「不是，我和剛剛那兩位年輕先生，我是說比較正常的那兩位…住在對面那棟樓。其他人今晚就會住進這裡。一會還會來些女人。

宋美靜低頭不再說話。

好一會才語氣猶疑的問我：「我能不能和你一起住到你們那邊？」

「當然可以。」我之前就說過，女人的通病就是心軟。看著眼前無比落魄的人，我實在不忍心拒絕她的任何要求。

「不過，美靜…我可以這樣稱呼你么？」

「當然可以。」

「我們那裡有些規矩，可能要提前和你說一下。」

「嗯。」

「雖然你很漂亮，可是現在這個造型還是挺恐怖的，我們那邊還有孩子呢，為了不對孩子未來生活品味造成影響，我們對儀錶要求可是很高的。」我開了個玩笑。

聞言，美靜猛地一愣，隨即笑出了聲：「原來還有那麼嚴格的入門要求。」

看她的笑容，我暗暗鬆了口氣。

看來這是個堅強的姑娘。

美靜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鎖天他們也整個將樓層給收拾了出來。

只有李建國和他弟弟李家強跟著來到三樓。

其他人應該都在收拾屋子。

「李大哥，既然這裡都已經收拾好了，一會將食物運來一半，咱們以後可就得和平共處了。」

李建國點了點頭，瞄了鎖天一眼，似乎對他十分顧忌。

完全沒了之前趾高氣昂的樣子。

「那這位姑娘呢？」李家強（李建國弟弟）指著美靜問。

「她和我回去。你們這裡人已經很多了。」

李家強臉上明顯掠過一絲失望表情。

我心裡暗笑，這老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

回到房子后，美靜狠狠的吃了個大飽，我看著那七個空餅乾盒和三袋牛肉乾袋子，嘴角不自主的抖了好半天。

接下來眾人又忙乎著將一半食物運過去。

等到將那群人安頓妥了后。

我覺得自己快要虛脫了。

歪在沙發上，陽陽獻媚的在一旁給我捶著腿。大概對自己沒幫上忙覺得不好意思。

沈風安慰了沈雪一通后，早早的回到房間里睡覺。

鎖天坐在沙發上，腰挺得筆直。但臉上疲憊的神色根本掩飾不住。

「鎖天？累了就去睡吧，反正也沒什麼事了。」

他轉頭看著我，抿著嘴唇，眉頭緊皺。

「怎麼了？」

好一會，他才轉過臉：「沒什麼，我去睡了。」

說著起身回到房間里。

「姐，天哥怎麼了？」陽陽也看出了端倪。

「不知道…你快去睡吧，明天和鎖天一起去把巷口車裡的東西拿回來。」

「咦…我是不是聽錯了，姐你讓我出去？」

「對，沒錯。」我好笑的瞪了他一眼：「還不快去睡。」

「那我去睡了，養精蓄銳去咯…」

他這個年紀的孩子總是樂於表現自己。

只是…陽陽到底有沒有真正明白我們此刻面對的情況到底有多惡劣？

嘆了口氣，從沙發上站起身，開門下樓，確定所有門窗都關好了后，才回到房間。

一覺到天明。

大概是累到了，夜裡連夢也沒做一個。睡的別提多舒坦。

吃過早飯，鎖天和陽陽將昨天的東西拿出來后。

我整個上午就在廚房裡認真做大餐。

管他娘的什麼世界末日！

吃飽，吃好最重要。

睡好了，人的心情就會跟著好，心情好了想法也就跟著樂觀了許多。

飯上桌后，那群就沒見到肉的餓狼，除了鎖天和沈風稍微注意了些形象，幾乎都下手抓。

榮榮甚至站到椅子上，搶不過陽陽沈雪他們就賣萌，嘟著嘴讓喂喂。

抵擋不住攻勢，陽陽小雪美靜紛紛敗下陣來，將手中的排骨雞腿塞給她。

這明明是輕鬆愉快的畫面，卻看的我黑了臉。老娘忙活了那麼久，感情你們都他媽沒打算給我留！

美靜的情緒修復能力，幾乎超越常人。

中午吃過飯，和沈雪坐在沙發上聊起了明星八卦。動情處，兩人幾乎吐沫橫飛，那噴涌的口水，讓我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

這倆人似乎沒有一點危機意識。

不過這樣倒也好，如果她們倆整日愁眉苦臉，哭哭啼啼，那這日子還怎麼過下去。

接下來的幾天，過的平靜而又歡暢。

恍惚間，我甚至覺得，此刻外面也正是太平盛世。

人總是樂於自欺欺人，並且樂此不疲。

可幾天後發生的事情，就如同一把大鎚砸過來，將我們惡狠狠的敲回到現實中。

外面，早已經是行屍走肉的世界。

榮榮畢竟是孩子，無論多懂事，骨子裡的天性都是愛玩的。

現在卻只能整天被困在這雖然安全，卻如同牢籠般的屋子裡，難免覺得無聊。

這些天漸漸的有些悶悶不樂。

早上，鎖天在客廳里訓練陽陽、沈雪、和美靜，他們仨的體能實在是太差。

特別是沈雪，十個仰卧起坐后竟然抽抽搭搭的哭了。嚷著累的受不了，鎖天眼角的青筋都爆了起來。

估計是顧念這沈雪是女孩子，忍住沒發火，只是不留顏面的讓她必須堅持做完五十個。

沈風並不護短，站在陽台上練習出刀，整個態度就是，眼不見心不煩。

陽陽的訓練難度加大了許多。

他也不吭聲，悶不做聲的在一旁做俯卧撐。

我也乾脆轉到陽台上，沈風真是明智，眼不見就真的不煩。

看著樓下空蕩蕩的馬路，我愉悅的鬆了口氣~

如果日子一直這樣過下去似乎也不錯。

「啊！」一陣女人聲嘶力竭的叫聲忽然從不遠處傳來。

打破了當前欺人的平靜。

驚了我一大跳。

鎖天快速的來到陽台上。用眼神詢問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探著頭盡量朝著路上看去。

兩個身上沾染著大片血跡的女人，猛然從路的拐角沖了出來。

她們的身後緊緊跟著好大一群呲牙咧嘴的行屍。

扯著嗓子嚎叫著，試圖告訴所有隱匿起來的人，活著的人，它們到底有多餓。

那兩個女人跌跌撞撞的跑著，嘴裡發出殺豬般驚恐的叫聲。

我皺起眉頭，這倆屌女人！

怕自己死不了啊這是！這麼個叫法會把附近的行屍全部引過來的。

就在這時，其中一個女人冷不丁的抬起頭，和我視線撞個正著。

心裡一頓，麻煩了！

那女人立即如同發現救命稻草般，扯著已經叫喚的沙啞的嗓子，沖著我們的方向哀求大叫道：「救救我們，求你們救救我門吧。」

聽著她們那驚恐，絕望的求救聲音，我有些不忍，但不忍歸不忍，就算再傻，我也知道，看她們倆的情形，今天是必死無疑了。

因為，我已經清晰到看到她們手臂上掉了好大一塊肉。

就算現在我們冒險救下她們，她們也活不了。

那倆女人並不想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找准了我們院子的大門，死命的拍打敲擊著，她們的叫聲十分干啞。

但行屍並不在乎這些，紛紛被這拍打聲吸引。

全部走了過來。

如潮水般。僅僅一會，我們家門口就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的行屍。

叫聲此起彼伏，站在四樓這麼遠遠的聽著都讓人有種發自內心的恐懼。

我們始終站在陽台上沒有動，那倆女人知道自己死期將至，幾近癲狂，開始對我們破口大罵：「你們這群狗娘養的，等著吧，你們早晚得死的難看，內臟會全部被嚼爛吞下去！你們一個都活不了！都得死！！」

接下來的話變成了一聲聲慘烈痛苦的哀嚎。那些動作緩慢的行屍終於追了上來。

我看到她們被按倒在地上，剛開始還試圖掙扎著，直到身上幾乎被咬的摻不忍睹，肚子被拋開，才終於不甘的永遠止住聲音，內臟被一搶而空。那些丑東西將她們的腸子塞進嘴裡…血汁四處飛濺。

狼多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