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合璧無間隙，冷笑故人聲

季潔瑜生氣之中還帶著三分笑意，顯然她並不以剛才葉凡差點就一劍把她給宰了而生氣，好像這姑娘天生就不知道生氣為何物似的。

葉凡心中大是慚愧：「師妹，對不起，剛才我一個沒收住手就……」這個歉可怎麼道啊，看看四周那蘆葦被連根掃到的情形就知道剛才有多兇險了，沒收住手豈能解釋這一切呢？兩道劍氣衝擊餘波向四周擴散，四五丈方圓的蘆葦盡被四射的劍氣給削斷了，更遠的地方雖然沒遭劍氣腰斬之禍，但也是枝葉凋零，最近的地方就連堅硬的鵝卵石也被劈成了兩半，斷面光滑如鏡。

這要是季潔瑜武功稍差一點，反應稍慢一點，那她的下場不堪設想。

看葉凡如此尷尬，季潔瑜居然咯咯笑了：「師哥，你要是怕我生氣呢就把這一招教我吧，這就算你道歉了。」

「你不生氣？」葉凡吃了一驚，他正不知道如何措辭呢。

季潔瑜：「我有什麼好生氣的，你又不是故意的。真沒想到你的武功這麼厲害，這樣的劍法連我媽媽只怕都夠嗆發的出來。現在我相信你啦，哼哼，如果你要教我的劍法連我都打不過，我是肯定不會學的。」

「但是劍氣神功你已經會了啊。」葉凡撓著後腦勺：「剛才你抵擋我的那招不就是劍氣么，要借不到這股反震力，我還收不了手呢。」

「咦，對啊，剛才我是怎麼發出那一劍的？」季潔瑜一拍腦袋：「糟糕，我忘了。」這也難怪，人在生死關頭往往會激發出比平常更加強悍的力量和潛能，但是事情過後問他卻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出來的，季潔瑜顯然也是這種情況。

「要不我們再試試？」葉凡雙手一攤：「這一次不會像剛才那樣了。」

季潔瑜也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主，當即點頭同意：「行啊，師哥，你可別在來那樣一出了，我現在想想都后怕呢。」

其實不僅僅是季潔瑜，葉凡自己也需要再一次找回剛才的那種感覺。有了之前驅物的經驗，葉凡心裡知道一點，偶然做到並不算自己突破，還必須能似有意似無意之間自然而然做到才算得上真正擁有，否則就成了金庸大俠小說里的那位段獃子的時靈時不靈的「六脈神劍」了。

見季潔瑜同意，於是兩人相隔大約四丈，這是為了保持一個安全距離，葉凡的功力雖然不錯，但劍氣的真正威力是在四丈這個距離之內，超出了這個距離就很難發揮威力了，這是功力所限不是想做到就能做到的那麼簡單。

兩人擺好了姿勢，葉凡凝神半晌，緩緩收攝元神心念至於一種空明返照的狀態，四周一切都自然而然印入元神中，仔細感應著四周環境帶給自己的那種感受。

半小時過去了，一小時過去了，直到在這種狀態下保持了兩個小時之久那種感覺才再一次回來了。

剛開始和季潔瑜對劍的時候，由於一瞬間中領悟到了自己所學的全真劍法的妙趣，在加上留在自己元神中的神念心印的指引這才讓他第一次領略到了劍意。

這種領悟屬於一種頓悟，屬於一種稍縱即逝的靈感，是非常不穩定也非常不靠譜的，如果放過了這次機緣，還真不知道下一次是多久以後才會有這個機會，因此葉凡絕對不願意放過。俗話說得好，打鐵要趁熱，趁著此時餘韻未散好好品味一番，爭取將這種感覺化為實實在在有途有的境界，這才不負自己一番修鍊之功。

隨著這個感應的回來，葉凡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天斬，四周的水意靈樞逐漸匯聚於劍身，葉凡的神識也鎖定了站在四丈開外的季潔瑜。

「師妹，你準備好，我這就要出手了。」保持著這種心境不散，葉凡對已經有些不耐煩的季潔瑜開口提醒道。

其實已經不需要葉凡出口提醒了，因為在他神識鎖定季潔瑜的時候，一股若有若無的風旋在季潔瑜身邊盤旋起來，總之是一種非常奇異的束縛之力。感應到這個以後，季潔瑜也迅速將自己的精氣神提到到最高的狀態，準備接葉凡這驚天一劍。

這一次葉凡抓住了這種感覺，準確說就是一種意境，一種媒介。

所謂法力的由來並不是因為這個人身體裡面可以儲存多少能量，而是由深厚而精純的神識之力所能感應並化轉多少外界的力量而來。

也就是說這個人的神識之力可以感應並激發多少，他的法力就有多大。按照目前的宇宙研究理論，宇宙的起源是在四百多億年前的一次大爆炸之中產生的，直到現在為止，這種爆發的力量都還在繼續，持續。換而言之，誕生在這宇宙中的最大的奇迹人類，其實也是這場大爆炸的產物，因此人的身體也是因這場大爆炸而產生的小宇宙之一。人身有小天地，宇宙有個大天地，這兩個天地之間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奇的聯繫，只要能夠認識到並運用這種聯繫，就可以轉化天地間的能量。

西方有種說法，叫做存在便是力量。只要一個人存在於這個天地之間，便對自身四周的環境有一種微妙的影響，人不同，影響也不同。

那麼如何才能運用這種聯繫呢？

最起碼就得到達葉凡現在的這個境界才行，處於這種元神純粹而明澈的狀態下，自身的存在彷彿與四周的環境有一種奇異的呼應，看清，掌握並且運用這種奇異的呼應就可以匯聚天地之威。其實這個也並不神秘，就比如我們最常見也最容易理解的槍炮來說吧，鋼鐵，火藥的結合就可以發揮出驚人的破壞力和殺傷力。但是人需要將鋼鐵從礦石中提煉出來，需要按照一定的規則和比例配出相應的裝葯，然後按照一定的途徑將之發射出去然後引爆，這才能發揮出可怕的威力。

回頭想一想，最普通的手槍再到威力最為巨大，甚至大到可以毀滅我們生存的地球的原子彈氫彈，哪一種不是自然界中本來就存在的東西。這種規則就存在於這些東西之中，就看能不能掌握然後根據我們所掌握的這些規則和規律化轉為我們想要的力量然後為我所用，火藥爆炸是爆炸，原子彈爆炸也是爆炸，都是基於爆發而產生破壞力。這就是但是炮彈的爆炸和原子彈的爆炸的根源不同，尤其各自的特殊性，特殊性中又孕育共同的東西，那就是爆發。

子彈可以打死人，劍仙的劍氣神通也可以把一個人給宰了，本質上沒什麼不同，都是一種認知然後掌握，掌握以後匯聚相應的力量然後為我所用而已。其區別無非就是能否認知到並且掌握這種規律而已。

因此，劍仙的劍意境界的核心就是讓修士掌握化轉匯聚存在於天地之間的這種力量的規則，看清這一劍發出的意義和規則，即是劍意。

當然，這僅僅是劍意的一部分而已，葉凡劍意初成也認識不到太多，不過最起碼，他現在掌握了神通道術的根本。

處在這種狀態下，葉凡見季潔瑜已經做好準備，那柄被她的內力抖得筆直的軟體不住顫動，彷彿承受不住這種空前精純而雄厚的內力，又彷彿是一種終於被喚醒的喜悅。葉凡右手天斬劍尖朝天舉起，天斬劍純陽劍芒大放，猶如一個小太陽被葉凡執在手中一樣。此時，葉凡只覺這天斬劍彷彿從沒有和自己這般親近過，它彷彿化作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兵鋒所指，就在離季潔瑜大約一丈余遠處的一塊鵝卵石上。

「師妹，你小心了。」葉凡語畢，右手天斬力劈而下，一道空前強大匯聚著水意的淡金色精芒向季潔瑜奔襲而至。與此同時，那原本微微盤旋的束縛之力也隨即強盛了起來，鎖閉她的騰挪空間。

季潔瑜此時也心不轉念，此時也容不得自己躲避，當即將自己所修的內功提升至絕巔狀態，右手也奮力揮出一道凌厲無比的劍光。這一次她掌握了，也弄明白了什麼是劍氣，和葉凡一樣，神識外感鎖定之後，即可以此為憑藉發出凌虛劍氣，前提就是自己能做得到這神識外感並自如鎖定自己想要鎖定的對象而已。

不過自己的劍氣雖然是劍氣，與對面的師哥發出來的這道劍氣直覺中有相當大的差別，那道劍芒彷彿彙集了一種相當精純的力量，這種力量又來自於自己身處環境之中。

兩道劍氣隔空相撞，又是一道漣漪向四周擴散，這蘆葦盪再一次遭了大罪，原本已經倒伏在地的葦桿被吹得到處亂飛。

等四周終於安定下來以後，葉凡微笑道：「師妹，恭喜你，你也掌握了劍氣神功了。」

沒想到季潔瑜居然有些不喜歡：「掌握是掌握了，可還是不如你啊。師哥，你這一劍是怎麼發出來的？」

「我怎麼發出來的？」葉凡摸了摸鼻子：「這可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若非我另有奇遇，這樣一劍我哪裡能做得到？師妹，我想教你的東西，就是如何做到我這樣的那種功夫。你想學嗎？」

季潔瑜這才轉憂為喜：「想學，我當然想學啦。」

葉凡此時忽然有些猶豫：「不過我話說在前頭，想要學這個可要吃不少的苦頭的。」

「吃苦，我才不怕吃苦呢。」季潔瑜不以為然：「從小就跟著我媽媽學武功，什麼苦頭沒吃過？」

話已出口，自然不能收回，葉凡點點頭：「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好藏私了。師妹……」

季潔瑜忽然打斷：「師哥，我忽然想起一個頂好玩的事，你陪我不陪？你要教我有的是機會，也不忙在今天。」

葉凡一愣，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稀奇古怪的主意，問道：「什麼事？」

「很簡單。」季潔瑜跑到葉凡面前：「剛才我們是對劍，有動手打架的意思，現在我們不打架，一起合練一次怎麼樣？」

「合練？」葉凡有些莫名其妙：「怎麼合練？」

「雙劍合璧啊！」季潔瑜笑得兩眼跟天上的月牙一樣，彷彿對自己這個主意極為興奮：「你使全真劍法，我使玉女劍法，互相配合，怎麼樣？」原來季潔瑜所學的劍法叫做玉女劍法，聽名字就知道這是女孩子練的，難怪用起來跟跳舞似的。

對於她的要求葉凡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只得答應：「這倒沒什麼不可以，不過我沒練過這樣的劍法啊，萬一練出錯了，豈不是糟糕得緊？」

「師哥，你就答應我吧。」季潔瑜使出了撒手鐧，耍賴皮：「你要不陪我合練一回，我以後就不准你來這練劍。」

這讓葉凡慌了手腳：「行行行，我答應你還不成嗎？」說著轉臉看了看天色：「反正時間還早，我就陪你練一會也好，反正我也好久沒練劍了。」

這一合練，簡直出乎葉凡意料，這兩套劍法簡直就好像天生是一對一樣，招術之間配合得絲絲入扣，尤其是兩人得武功本就已經很高，更能發揮這兩套劍法的長處。在使到第三路的時候，兩人自然而然地雙眼相對，紛紛對著對方一劍平刺，若是不明就裡的人還以為這兩人是生死相對的敵手要拚命似的，可偏偏劍到中途忽然一變，雙方劍氣互鳴呼應，隨即各自一個旋身一者舉劍后撩成推窗望月，一者成十萬橫磨之勢前推，一正一反前後四方都照應到了。

劍法越到了後面，葉凡元神澄澈，自然看清了這兩套劍法合璧的好處，幾乎所有破綻都被從旁一人給補去，若是以此臨敵簡直無懈可擊。心中唯一的遺憾就是身旁之人不是蕭曉筱而已。

從修為論，葉凡當然比季潔瑜為高，他突破劍意境界，自然能看出季潔瑜劍法的破綻所在，自然而然會揮劍為她補足破綻。至於季潔瑜也不知道發了什麼神經，居然暈紅雙頰，嬌羞無限，猶如女兒家情竇初開，劍法中患得患失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緒在孳生。

不對啊，師妹這是怎麼了？

葉凡不明白，反倒是局外人卻暗暗替葉凡捏了一把汗。誰是局外人，當然是站在江邊看他們練劍的李修於和趙麗紅了。早在葉凡和季潔瑜對劍的時候，河對岸就站著一個窈窕的身影，恍然就是蕭曉筱。

趙麗紅和李修於自然不認識她，但是都是過來人了，自然想得到這位是誰。一開始還沒什麼，蕭曉筱是饒有興緻地看著葉凡和季潔瑜對劍，可兩人合練以後，蕭曉筱臉上神色越來越難看，尤其是看見葉凡婉轉相就，替季潔瑜補足劍法中的破綻以後，那表情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不消說，蕭曉筱絕對是誤會了葉凡和季潔瑜有一腿了。

正在這時，季潔瑜忽然哎喲一聲，腳下一軟就要暈倒，葉凡嚇了一跳，一個閃身過去扶住：「師妹，怎麼了？」

季潔瑜喉頭一甜，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噴了葉凡一頭一臉，可饒是如此虛弱，這丫頭居然還在笑，低聲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覺得忽然渾身都沒了力氣。」

葉凡哪裡曉得，剛才自己無意中發出的那一道劍氣的威力有多大，季潔瑜拼盡全力這才頂頂住了。即便她內功不錯，但人終究不是鐵打的，那一劍已經讓她受了相當重的內損。後來又為了體味劍氣，再次牽動內息更是傷上加傷。只不過季潔瑜太興奮，心裡頭還有股虛火在頂著，所以一時沒有發作出來而已。

玉女劍法和全真劍法無論是對敵還是平時的練習，都需要以內力來催動，內息牽動內傷，季潔瑜終於頂不住了，這才出了狀況。

葉凡見她情況非常危急，當即二話不說，連忙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瓶來，倒出了一粒黃澄澄的藥丸來喂她服下。葉凡離家的時候，陳秀雲知道他習武，怕他在外面和人打架打出事來，所以就把這瓶她珍藏多年的玄黃丹給了他以備不時之需。他哪裡曉得玄黃丹有多珍貴，看見季潔瑜形容虛弱，與當初蕭曉筱的樣子有點像，既然玄黃丹可以治療蕭蕭下，當然就可以治療季潔瑜，不假思索就拿出來給她服下去了。

玄黃丹服下以後需要定坐調息化轉藥力入內息之中成為滋養爐鼎修復爐鼎所缺的元氣生機，這個陳秀雲告訴過葉凡，等季潔瑜把丹藥吞服以後，葉凡扶季潔瑜盤膝坐好：「師妹，現在你什麼都不要管，什麼都不要想，立即調息運氣化轉藥力。」

葉凡話剛說完，就聽見一聲飽含怒氣的冷笑聲。

這聲音他太熟悉了，不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蕭曉筱嗎？一個激靈之下，葉凡連忙扶好季潔瑜，轉身就向那聲音的來處衝去，此時他的輕功早已經超越了以前，幾乎是眨眼間就衝出了蘆葦盪，不過他跑得快蕭曉筱跑得卻更快，只讓葉凡看到了一個背影在河岸邊一閃而逝，等到葉凡衝上對岸的時候，已經是人蹤杳然，鴻飛冥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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