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八 八卦殺絕
「姐姐,不要傷害他。」幽蘭拉住幽若的皓腕,俏目緊跟著武松。
幽若眼裡閃過一道異色,吩咐道,「這漢子已經受了重傷,將他制服就行了,不要傷他性命。」
眾人也覺有理,遵命前行。
但此話聽在火道人耳里,卻是另一般滋味,哼,可惡,你如此在乎這男子,我定要師傅要了他的命。
史進躲開石頭一擊,抽出背後的鉤鐮棒,往武松身上砸來。武松單手捂住肋間的傷口,勉強用龍泉刀抵敵。
他被棍棒上的力道逼退了好幾步,卻又不能發力,嘴角已掛下一行鮮血。
「姐姐,你放開我。」幽蘭清淚落下,欲走卻被幽若反拉。
「蘭兒,你放心,那人雖沒有多少理智,但終歸會聽師傅的吩咐,不會傷了他性命的。」幽若冷冷道,眼神卻一刻不離武松。
姜真人雖與羅真人鬥法,但還是分神往武松這邊看來,見到他在史進攻擊下邊打邊退,嘴角一絲獰笑。
又是一道虎虎生風的棍氣,武松擋開后,手臂已經微微發麻,肋間的鮮血還在繼續流。
危難時分,幸而石頭大喝一聲,又糾纏住了史進,史進這時的樣子著實可怕,雙目通紅,口口如咒語般念叨,「救人,救人……」
欲再次糾纏住武松。
幾道人持劍攻來,武鬆手里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可惡,他心底里的凶氣反而被激發起來,用已經發麻的手舉起龍泉刀,擋開那些道人的太極劍。
道人們沒有兩儀劍陣做主心軸,完全是亂打類型的,所以被武松全力一刀擋開。
困獸之鬥。
眾道人並不以為意,群劍又朝武松壓過來,武松只能用逐漸發麻,而後沒有知覺的手舉起刀,吃力地抵擋。
動作也是越來越緩慢,他身上又添上幾道傷口,雖是小傷,但鮮血直流,還是駭人至極。
「他快不行了。」陽儀使舉劍砍去,劍光飄灑,逼得武松狼狽應付,況且還有其他道人的圍攻,武松已經是強弩之末,勝負只是時間的問題。
被陽儀使擊退幾步后,武松感到全身無一絲力氣,提起的龍泉刀又緩緩落下。
「束手就擒吧。」劍光道道,朝此攻來。
束手就擒?做夢吧,武松咬牙,將沒有知覺的手臂舉起,感到麻木間突而有種充盈的感覺,像是枯土上灌入清冽泉水。
「生死片刻間,狂龍刀訣刀魂境方能有所突破……」
武松的刀法忽而快了起來,但又不似很快,似快似慢間,竟然越打越順,他感到一個瓶頸似乎要到了。
眾道人被武松這越戰越勇的方式打的措手不及,紛紛後退,姜真人也惱怒地看了眼武松,朝眾人做了一個手勢。
幽若回頭吩咐道,「師傅有令,不用與這人糾纏,先回來吧。」
眾道人方才後退。
沒有眾人的逼迫,武松那狂攢的刀氣忽而一松,全身充盈的力量又消失了,身體針刺般痛,他只能用布條暫且止住肋間的傷口,看了眼用不舍眼神望了眼幽蘭,欲再往前追去。
可腳步剛踏出,就停了下來,他胸前有一物在顫抖,他轉而往羅真人處望去,公孫勝正望著他,二人已有默契,他知道對方眼裡是求助的意思。
他只能恨恨地望了眼撤回到姜真人身旁的幽蘭,轉身趕回到羅真人處。
石頭恰而在此時趕回,說道,「大哥,那廝打著打著暈倒了,我沒傷他性命。」
武松看了眼昏倒在地的史進,點了點頭,說道,「嗯,石頭,你先與我來。」
石頭應道,「好。」
二人我那個羅真人處趕去,同時,眾道人也趕回到姜真人身旁。打鬥暫時告一段落,但這邊的鬥法卻正是激烈。
武松知道,姜,羅二人法出同門,故相鬥之間並無高下,但二人的汗珠也隨著打鬥的進行,大把落下,旁人只能看著,因鬥法上的事情,常人根本無能為力。
羅真人白髮被浸透的汗水貼著臉龐,艱難撇過武松一眼,匆忙說道,「武居士,老道有一事需你幫忙?」
「真人請講,我能做的必定儘力。」
現在他們的共同敵人,都是面前的姜真人。
「好,勝兒,取歃血劍。」
公孫勝一愣,隨即驚訝道,「師傅,你莫非要結天罡歃血陣,不行,若是武大哥沒有受傷還好,但現在他流血過多,若是用此陣,我怕他硬抗不下去。」
武松略一沉思道,「真人,是否只有此法才能殺了姜道人?」
「目前來說是的。」
「武大哥——」
「小勝,你放心,我可不會像個娘們一樣軟弱,來吧。」武松神色堅定。
公孫勝不再猶豫不決,取出一把二三尺長的短劍,無劍柄,劍端如蛇牙般鋒利,插入武松的表層皮膚,劍卻好像有生命般,吸取著武松的血液,武松臉色一白,但扶著石頭的肩膀,還是站住了。
羅真人將手指放在劍端,血液順著歃血劍流經他的身體,來到他的手心,逐漸凝聚成一團,他口裡念念有聲,顯然正在做準備工作。
姜真人見羅真人拿出歃血劍,眼中閃過驚懼,他一咬牙,望著身旁的道人,道童,猶豫了片刻,終於下令道,「所有人聽令,列八卦殺絕陣法。」
此陣法似乎所有人早已熟悉,姜真人剛下令,所有的儀使,象使,道童便列成陣法,內兩儀,外四象,正好成一八卦形狀,不知有何用。
姜真人望了對面羅真人一眼,閃過陣陣殺意,隨即閉上雙眼,念念有詞,好像是在念什麼咒語。
羅真人手持道號,他手間的血團已經有拇指大小,鮮紅一片,此時正散發著奇異的光芒。
「天罡引,開大陣,疾!」
血液處突然衝出一道七彩華光,流光四溢,卻又蘊含著某些毀天滅地的力量。
落在對面高廉眼裡,卻像是世界末日般可怕,他朝姜真人喊道,「師傅,他的法術攻過來了。」
但姜真人卻不為所動,依舊閉著眼睛,七彩華光轉瞬而至,恐怕下一刻就要到達他的頭頂,屆時身死道消,自是不在話下。
就在這一刻,姜真人雙目張開,隱隱帶著些血紅,他獰笑一聲,嘴裡才吐露出幾個字,「八卦殺絕陣,疾!」
一旁眾道人結成的八卦大陣,忽然發出血色劇光,所有人在血光照耀下,面目都有些猙獰,但血光須臾而逝,化成一道紅光,與那七彩紅光互相碰撞,兩道光芒竟然僵持在半空中。
僵持處,風起雲湧,日月變色,勁風陣陣,便是常人眼裡的神仙法術也不過如此,聲勢大的驚人。
羅真人手裡的血液在急劇減少,武松身上的也是如此,他本已身受重傷,流失了許多血液,此次又為陣法出血,不禁感到有些恍惚,但還是咬牙苦苦堅持。
幸而那七彩華光正一點點壓制著血色光束,姜真人的法術眼看就要敗於羅真人之手。
姜真人眼裡的血光越來越甚,竟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雙目通紅,嘴中念念有詞,那眾道人,道童站立之處,突生異象。
高廉站在姜真人身旁,只感到一股寒氣從身後逼來。
轉過頭去,正好見到八卦殺絕陣中最外層的那些八卦道童,他們的皮膚如同抽去水分般,正在變得急劇乾枯起來,皮膚也從白皙變成了黑褐色,表情痛苦,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姜真人手裡的血光也越來越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壓制著七彩華光。
羅真人手裡的血液急劇減少,令得武松頭腦眩暈,幾乎不能視物,他只能閉上雙眼,默念心神。
八卦殺絕陣最外邊的異象,自然讓內里的儀使,象使吃了一驚,此刻他們才明白,自己成了這道法術的祭品,看陣法之外道童們活死人般的樣子,恐懼不禁在每個人心中蔓延開來。
一個道童接著一個道童,八卦殺絕陣由兩個儀使,八個象使以及十六個道童組成,當第九個道童痛苦顫抖,皮膚乾癟成熏臘肉般褐黑時,象使中的火道人大叫一聲,欲逃出陣法。
但轉身跑去,卻好似一層透明屏障擋在身前,讓他不能前行,他敲打著這透明屏障,驚恐地大喊「師傅,放我出去,你不能這樣對我們,誰來救救我。」
但透明屏障似乎還有隔聲的功能,火道人的大喊大叫,外面之人是聽不見的。
「廢物就是廢物。」陽儀使輕蔑地看了眼火道人,隨即看向透明屏幕中一男子,像是宣誓般道,「師傅,你對我陽白有養育之恩,今日我都還給你罷,這最後時刻,我只想為我自己而活。」
緩步走近一男子身旁,與他五指相扣,緊緊握住。
「雷,我——」
「你不用說了,你的心我明白,世界上沒有什麼能把我們分開,就算地獄也不行。」
四目凝視,終都化成濃濃愛火,燃燒在兩唇之間。
十六道童道源皆燃盡,變成一具具乾屍,直挺挺地倒下。
雷象使的虎軀忽的顫抖起來,欲要推開陽儀使,卻被對方緊摟,如何都不肯鬆手。
他突而露出回憶神色道,「阿陽,你現在還怕黑嗎?但只要有我在,再黑我也會陪你走下去。」
陽儀使摟地更緊了,拚命地吻著,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場中其他人一愣,但也已沒有發獃的時刻了,他們都不由地顫抖起來。
幽蘭看著緊閉眼,搖搖欲墜的武松,心裡一酸,兩行清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