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父女
「我需要多一張椅子！」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穿著圍裙，手上拿著抹布，正在清理著房子外的窗戶。可惜她還不夠高，即使墊了張椅子，也摸不到上方的窗沿。
兩個小一點的男孩笑嘻嘻地搬來另外一張椅子給她墊上，女孩爬了上去。不料椅子一晃，她整個人就跌了下來。女孩不由發出一聲驚叫，兩個男孩也捂住了眼睛。然而女孩沒有摔到地上，卻給一個人從後面抱住。女孩抬起頭，先是看到一團銀色的火焰。片刻后才看清，那是蒼色的銀髮正映射著午後的陽光，接著才看到了一對火紅瞳色的眼睛，以及微笑著的臉。
「艾倫少爺！」女孩大叫了起來。
艾倫把她放到地上說：「玫麗，爬這麼高可是很危險的。」
他從女孩身上接過抹布，替女孩擦起了窗戶來。女孩在片刻的驚訝后，才急忙要搶過抹佈道：「不行不行，怎麼能讓艾倫少爺干這種活呢，還是我來吧。」
「沒關係的，你是威利克的家人，威利克是我的兄弟。所以你們也是我的家人，為家人干點活不是再正常不過嗎？」艾倫回頭，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的笑容燦爛溫暖，直指人心。
玫麗看得一呆，然後才回了微笑：「那我去給艾倫少爺泡杯茶。」
然後拉著兩個活蹦亂跳的小男孩走進了屋子裡，片刻后，艾倫擦完了窗戶。坐在屋子的走廊上，玫麗端來了一杯熱茶，放到艾倫的旁邊。然後坐在艾倫身側，仰起頭道：「您什麼時候回來的？威利克哥哥他……」
「威利克有任務在身，所以回不來呢。不過看到你們生活開心，他會很高興的。」艾倫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片，放到玫麗的手上說：「這是威利克出征以來的部分酬勞，我就替他先交給你了。」
玫麗收下，笑著說：「我會替哥哥存起來。現在玫麗在古堡幹活，基本都用不到哥哥的錢呢。」
「玫麗真是個乖孩子。」艾倫拍拍女孩的頭道：「如果有什麼困難，就去找海辛管家，我會讓他照拂你們的。」
「嗯，謝謝少爺。」
這時屋裡一陣孩子的大叫，幾個小鬼跑了出來，圍著艾倫叫道：「艾倫少爺，給我們講講外域都有什麼？」
一個男孩用力地張開手臂，形容道：「有這麼大的怪物嗎？」
玫麗嗔道：「少爺剛回來，你們不要纏著他！」
「沒關係。」艾倫朝旁邊拍了拍手，讓幾個孩子坐到他身邊，艾倫說：「的確有這麼大的怪物哦，而且還很兇猛。不過你們的威利克哥哥很勇敢啊，他一個人就打倒了那樣的怪物。」
「哇，真的嗎？」
「我就知道威利克大哥最棒了！」
「不對，艾倫少爺也很厲害，我聽威利克哥哥說過的！」
這個下午，艾倫享受著難得的悠閑時光。和這些孩子呆在一起，似乎連陽光都泛著糖果般的顏色。在他們的世界里，沒有陰謀與陷害，更加沒有殺戮與傷害。他們是這世界最寶貴的財富，一如艾倫那已經逝去的童年。
遠在巴比倫的另一邊，用以招待重要貴賓的套房裡，梅塔隆有些無奈地看著露茜：「殿下，你就準備這樣和陛下對話嗎？」
露茜看了看自己一身便裝：「這有什麼不妥的嗎？」
「禮儀上有些欠妥。」
「是嗎？我覺得沒什麼，如果要生氣的話，就讓老頭子自己氣個夠吧。」露茜沒心沒肺地說道。
梅塔隆頭痛道：「在得知殿下曾迷失星域一事，陛下他十分憤怒和擔憂，他還是愛著您的。」
「他是惦記著金薔薇也會跟著我一起失蹤吧。」
「殿下，您對陛下他的誤會太深了。」
露茜忽的站了起來道：「誤會？老師你搞錯了吧，如果不是我引起金薔薇的共鳴，你覺得偉大的奧法西斯大帝會看他自己這個女兒一眼嗎？當然，大帝有那麼多妻妾和兒女，又怎麼會留意到區區一個庶出的女兒！」
「怎麼會，大帝和您的母親是真心相愛的。否則，他又怎麼會罔顧皇室的反對，執意迎娶您的母親。」
「大帝大概是貪新鮮吧。這不，他的妻子中不是有一位來自民間。哦，聽說她和我的母親有幾分相似。」露茜低下頭，恨恨道：「何況，如果他真的關心母親的話，為何連母親最後一面也不來看她！我絕對……絕對不會原諒他！」
梅塔隆只能輕嘆了一聲，這時，牆壁上的投影幕牆彈出影像連接的進度條。侯爵站了起來道：「殿下準備一下吧，陛下要和您通話了。」
片刻后，幕牆中有了影像。進入畫面的先是一個白金色，嵌滿了寶石的華麗王座。接著有人影閃過，端坐到王座上。那是個魁梧的男人，已經年過半百，銀灰色的頭髮束在一個點綴著水晶珠玉的王冠中。充滿威儀的臉上霜眉斜飛，眼神銳利之極。他穿著華麗的白金盔甲，那身盔甲上每一道優美的曲線，都經過了精心的設計。
只是簡單的坐姿，然而卻坐出了淵渟岳峙的味道。儘管只是一方影像，可那煌煌霸氣，卻撲面而來。
面對這艾達華星的至尊王者，梅塔隆手撫胸口，鞠躬行禮。
這人，當然就是露茜的父親，大帝奧法西斯。
「露茜。」
「見過偉大的、尊敬的、仁慈的、勇猛的、集無上榮光於一身的奧法西斯大帝。」露茜嘴中說著敬語，可臉上卻一點誠意也欠奉，甚至話語中帶著淡淡的譏諷之意，只要不是聾子都聽得出來。
奧法西斯霜眉微皺，說：「露茜，這是你對父親該用的語氣嗎？」
露茜故意露出驚訝的表情：「原來大帝還記得我這個女兒，真是十分榮幸。」
「你這孩子。」奧法西斯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露茜，這麼多年，難道你不能原諒我嗎？孩子，我對你的愛，並不比你其它的兄弟和姐妹少。」
「然而我的兄弟姐妹實在太多了。」露茜就像一個叛逆的少女，句句與父親針鋒相對。
奧法西斯露出一個頭痛的表情，看了梅塔隆一眼。後者保持緘默，顯然不想插手這對父女的事。奧法西斯只有輕嘆了聲，說：「不管你怎麼想，我都會保護你的。露茜，你該回家了，別繼續在外頭亂闖。」
「不，我要留在這。」
「為什麼？因為那個叫艾倫的小子？」奧法西斯哼了聲道：「區區一個地球貴族的成員，他的身份還配不上你，露茜。」
露茜冷笑：「哦，當然。在您的心裡，只有奧茲瑪公爵的兒子，或者格里弗叔叔家的孩子，才是您理想中的聯姻對象。不是嗎？」
「我絕對沒有想過要拿你當政治的籌碼，然而露茜，你不得不承認。你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奧法西斯正色道：「你是高貴的皇女，聖器金薔薇的持有者。無論哪一個身份，都不是那個小子能夠匹配得起。」
「然而我愛的是他，而不是他的身份，陛下！」露茜用力道：「在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前，便對我不離不棄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他是我生命中不容許錯過的人！」
「可他只是庶民！」奧法西斯終於忍不住咆哮了起來，他向來說一不二，從來沒有人敢拂逆他。哪曾像現在這個女兒，三番五次地衝撞他。
「是啊，他只是庶民。那麼，我以聖器持有者的身份行使其權利，我要求退出皇室。這樣一來，就不會給您丟臉了吧！」
梅塔隆搖頭低嘆，事情終是發展到他不願意看到的地步。
畫面中的奧法西斯雙眼亮起奪目的光，彷彿在那雙眼睛里，藏著一輪太陽。他震怒道：「你竟然為了一個不知從哪裡來的野小子，便要拋棄皇室的身份。露茜，你實在太任性！太任性了！」
「我不覺得，我只知道，有些東西是必須堅持的。」露茜直視如同一頭雄獅般的奧法西斯：「這不就像您當年所做的一般嗎？您既然可以堅持迎娶我的母親，我為什麼不能堅持留在他的身邊？」
這句話彷彿擊中了奧法西斯的軟肋，大帝的目光中摻進了另外一些東西，甚至有幾秒的失神。接著眼中的光芒漸漸收斂，他搖了搖頭道：「罷了，露茜。我不願逼你，你可以留下來，但不得脫離皇室。孩子，終有一天，你會知道，我始終都是你的父親，而不是一位皇帝。」
露茜眼神有些複雜，最終鞠躬道：「感謝您的寬厚……陛下。」
然後告辭離開。
大廳中氣氛有些尷尬，片刻后，奧法西斯才道：「讓你見笑了，老朋友。」
梅塔隆搖頭說：「我也是一位父親，所以感同身受。陛下，我們都希望給孩子最好的，於是讓他們按照我們鋪好的路走。然而我們卻不懂得，孩子是否喜歡走上這條路。或許，他們的人生，應該交給他們自己去做主。」
「我知道，但我虧欠那個孩子太多，總忍不住要去插手。」奧法西斯無奈苦笑，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正之王，而只是一名普通的父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