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朋自遠方來(1)
夏日的山間散發出濃濃的草香味,從山中傳來忽遠忽近的鳥鳴聲,偶爾還能聽到風吹過樹林沙沙的響聲,十分的美妙。
一個十八九歲的青年學子嘴裡咬著一根草,手裡拿著從路便摘下的野花,歡快地走在這山間的路上。在他的身後,跟著一個十四五歲的書童,書童身上背著包袱,手裡拿著飯盒,頭上戴著用樹枝和樹葉編織而成的帽子。看這兩個人悠閑的樣子,就像是來郊遊一般。
「這戲先生也真是的,沒事情跑到那麼深的山上來住,就不害怕有狼?」書童忍不住嘀咕道。
前面的青年學子回頭給那個書童一記白眼,然後說道:「你這小鬼,累了不成?」
書童一聽馬上說道:「我皮糙肉厚的,怎麼會累。我是擔心公子你的身體,你從小身體就不好,你看現在的太陽那麼大,要是你被曬出病了,那麼怎麼是好?」
青年學子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小鬼,明明就是他想休息還找那麼多理由,也罷,要到山頂,還有很長一段路,是該休息一下了。青年學子抬頭望去,前面不遠的地方,有一棵大榕樹,在樹下有一塊大青石,在哪裡休息一下吧!青年學子指著前面的榕樹下對書童說道:「我們到前面去休息一下吧!」
書童一聽歡快地叫了一聲說道:「好的!」
這主僕二人便來到了大樹下,坐在大青石上休息了起來。
兩個人喝了口水,便坐在石頭看起了風景。此時二人在半山腰上,看著山下連綿起伏的小山,加之是夏末,山上山花燦爛,風景十分宜人。
就在青年學子看得入迷的時候,突然間從樹上傳來書童的聲音。
「公子,你看,這裡有一個鳥窩啊!」
青年學子抬頭一看,書童不知道什麼時候爬到了樹上,此刻正站在頂端的一個只有手臂般粗大的樹枝上,高興地指著旁邊的鳥窩說道。
「公子,你看,有鳥窩!」
「裡面可有雛鳥?」青年學子當下忍不住問道。少年的心性都是好玩的,何況這個青年學子本來就有一些童心未泯。
「有。」
書童將一隻雛鳥抓出了鳥窩,開心地說道。
青年學子看得雛鳥,當下說道:「把鳥兒拿下來,小心點,你千萬要注意安全,不要摔下來!」
「我會小心的……啊……」
就在書童說到會字的時候,他的腳一滑,身體不由地向後仰,便摔了下來。
嚇得樹下的青年目瞪口呆,一時間慌忙跑去接人,可是一陣清風拂過,一道白影一閃,等青年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書童已經立在了他的面前。
當然出現在他的書童旁邊的還有一個穿著白色儒衫的少年。
好漂亮的少年,面如桃花,白裡透紅,眼如星眸,烏黑髮亮,鼻子如山峰,挺拔俊秀,兩道一字眉,如化開的墨雲粗細均勻。這少年的面孔五官十分的秀氣,特別是他的眼睛,明亮而深邃,微翹的嘴巴,太俊秀了。
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人家,竟然養了這樣一個漂亮的孩子。看他的樣子,年齡應該不超過十八歲,比自己還要小上一些。可是附近這一帶,並未聽過有這樣一個人,以他這樣的容貌,想不出名都難。看他身上背著包袱,手裡拿著劍,應該是四方遊歷的學子。
青年學子愣了好一會才說道:「多謝公子你救了我的書童。」
少年也回過神來笑了笑,揚起自己拿著劍的手說道:「不必客氣。不過是舉手之勞。敢問一下這位學兄,這裡離潁川城還有多遠?」
青年學子還沒說話,那個大難不死的書童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說道:「遠著呢!下了山,往東要走上三天三夜!你到潁川去做什麼?」
書童說完回過頭來一看到這個少年,頓時目瞪口呆,一個詞語經過他的大腦,不由從口出來:「顏比宋玉!太漂亮了。」
少年臉不由微紅了起來,有些尷尬地說道:「這位小兄弟謬讚了。」
青年學子也忍不住說道:「可惜了……」
少年看到青年學子一臉惋惜的樣子,當下忍不住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了,公子若是女子,定然是一位比西施還要美上三分的神仙中人。不知道公子家中可還有妹妹?」青年學子一臉認真地說道。他說完不由地笑了起來。
少年被這個形容弄得面紅耳赤,好一會才緩過神來,微笑地說道:「可惜,在下是一個如假包換的男子,更可惜的是家中並無兄弟姐妹。」
青年學子見這個少年並不發火,心裡覺得這個人果然有趣,當下不由地笑了起來,好一會才抱拳說道:「剛才是開玩笑的。只是恕在下直言,公子這樣的容貌,還需隱藏起來,如今這個亂世,公子這樣的容貌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的。」
少年點了點頭說道:「多謝學兄提醒,我會注意的。」
青年學子一時間好奇忍不住問道:「不知道公子要到潁川城去做什麼?」
少年當下問道:「學兄你應該是潁川人吧!?」
看他這個樣子,算是一個讀書人,如果他是潁川人,那一定聽說郭嘉才對。
青年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在下想向學兄你打聽一個人,便是有鬼才之稱的郭嘉、郭奉孝。不知學兄可認識這位潁川才子?」少年有些歡喜又有些急切地問道。
青年愣了一下。
反而是旁邊的那個書童不由地說道:「誒?!郭嘉,少爺,這個公子是來找你的。你們認識嗎?」
少年一聽不由睜大了眼睛看著青年學子,越看越覺得眼前這個人就是郭嘉,第一身體羸弱,第二年齡不大,第三就是剛才那個放蕩不羈的表現。
青年聽自己的書童自報家門,當下也隱藏不了,不由訕笑抬手問道:「在下便是郭嘉,字奉孝。至於那個什麼鬼才和潁川才子之名,在下還是第一次聽別人這樣說。實不敢當!不知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林若,字言心。那個……那個鬼才和潁川才子是在下聽別人說的。聽說,奉孝你有鬼谷之才……我因為敬佩你的才學,才到潁川來找你的。」少年面紅地說道。
總不能告訴你,那個鬼才和潁川學子是我從《三國演義》里看來的吧!
林若心裡激動啊,看《三國演義》和《三國志》里,林若最崇拜的兩個人,一個是郭嘉,另外一個就是諸葛亮。可惜郭嘉死得太早了,否則他和諸葛亮鬥智,不知道將會是什麼樣子的波瀾壯闊。
郭嘉愣了一下,這些年來自己一直深居家中學習,和外界沒有過多的交往,知道自己學識的人屈指可數,荀彧、荀攸叔侄二人,程昱那個老頭,還有便是在這山上隱居的戲先生,算算也就那麼四五個人。他是從何處得知自己的姓名和才學的?
林若見郭嘉面色變得奇怪,當下忍不住說道:「而且我看潁川上空星河燦爛,在潁川應該有許多才子,便到這裡來了。」
郭嘉看到林若這個窘迫的樣子,當下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真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知道我的名字的。不過,看在剛才你救我家書童的份上,我便不問你是從何處知道我的名字的了。你的功夫好生厲害,可是看你樣子,不像是個遊俠,倒像是一個學子。」
林若笑著說道:「在下家住南洋。就是一直往南的地方,靠近海邊的地方。因為跟著父親到中原來經商,喜歡上中原的文化,便就在中原遊歷一番。」
「你的家人可真是放心,你這個摸樣還敢出來遊歷。」旁邊的書童當下馬上說道。林若這個樣子,肯定會招人嫉妒的,一不小心就被人綁了去當下人。
林若再次臉紅說道:「那個……我有自保能力。剛才你不是見識到我的武功了嗎?」
長得這樣不是我的錯啊,我寧願要後世那個相貌平常的自己,可是我不是沒得選擇嗎?在鬼谷的十年生活,讓自己長得更加靈秀了,看來以後一定要給自己的臉貼上一些鬍子,否則還真的麻煩。
林若腳尖點地,躍身飛起,一剎那上了樹枝。
好俊的身手,果然是好功夫。
林若點腳,提氣,踩著樹枝從這棵樹到那棵樹,飛了起來,循環了一圈后,落到了郭嘉的面前,說道:「怎麼樣?我可有自保能力?」
郭嘉也曾見過別人習武,卻從未有人能有林若這般的身手,簡直就像飛的一樣,當下忍不住說道:「你這功夫確實厲害。」
「那自然,自小跟著父親經商,腳底抹油的功夫當然要厲害。打不過,就跑!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林若當下笑著說道。他的本事可不只是逃跑,只是暫時不告訴他們,自己身上的功夫有多厲害,畢竟不要嚇了別人。
「言心,你到潁川來找我做什麼?」郭嘉當下忍不住問道。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這話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說得出來的。
「自然是來交你這個朋友了。」林若想也不想馬上說道,「不知道奉孝可願意交林若這個朋友?」
郭嘉知道林若不是一個俗人,加之他本身就不喜歡世俗的眼光,儘管林若是商人之後,可是談吐不俗,才華不弱,能交到這樣的朋友,確實是一件快事。他當下便說道:「自然願意!我這個病夫,能交到一個武功高強的俠客朋友,以後可就沒人敢欺負了!」
兩個人不由相視一笑。
林若有些不明白地問道:「對了,奉孝,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還不是戲先生?前些日子,他從山下的郭家莊搬到了這山上隱居。我家公子又是他唯一的朋友,當然要來看他了。」書童嘟著嘴巴說道。
林若當下忍不住說道:「戲先生?戲志才?!」
「言心,你認識戲先生?」
「額……」認識,只是在《三國志》里聽過名字。
「看來言心倒是見識廣闊。戲先生,一向不喜歡外人打擾,他的姓名很少人知道,言心竟然能知道他的名字,確實讓人意外啊!」
「呵呵……我家是商人,商人自然喜歡打聽消息了。呵呵……不過,如今天下快要亂了,我爹他估計不會再來中原做生意了。」
「天下快要亂了?此話怎講?」
「那個……明年春天,當今天子……額,那個……怎麼說呢?」林若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歷史上,明年的春天,那個靈帝就會病死。
「你是說明年春天,天子會駕崩?」郭嘉見林若一臉為難當下忍不住牽線說道。
「對,用你們中原的話就叫駕崩!」林若當下點了點頭說道。
「你怎麼知道?」
「我們還是先坐下來再說吧!站著好累的。」
郭嘉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請林若坐下來。
林若一直以來都是標準的坐著,而不是跪著的,因此便在青石上坐了下來,郭嘉由於放蕩不羈慣了,當下也是什麼樣子坐著舒服,什麼樣子坐,一點坐姿都沒有。
「這可以從天象和消息推測出來。」
「看來,言心還會看天象了。」
「當然。商場如戰場,不懂天下大勢便做不了大的生意。」
「即便如此,天子駕崩,便會由新帝繼位,天下如何會亂?」
「奉孝,你又糊弄我。以你的才識怎麼會看不出來,天下肯定會亂。天子駕崩,可是天子有兩個皇子,大皇子是何進的外甥,小皇子又有董太后撐腰,董太後身邊的可都是宦官。典型的一出外戚和宦官爭鬥的好戲……哎,大漢亂,就亂在這個屠夫和這群閹人的手裡了。這個何進要是有腦子的還好,可是偏偏這何進一點腦子都沒有。遲早會死在那群老謀深算的宦官的手裡。也罷,反正大漢如今也就是枯木了,早死早好。只可憐了當今百姓了。」
郭嘉凝望著山下不遠的那棵枯死的大樹忍不住說道:「大漢真的沒救了嗎?」
「沒救了。早沒救了。」
郭嘉好一會回過神來望向林若問道:「天下即將大亂,你為什麼不跟著你父親回南洋,還要在中原逗留?」
林若被郭嘉這樣一問,一時間回答不上來,好一會才說道:「回不去了。」
家離這裡可是兩千年的距離啊!怎麼回去啊!
「你不是跟著你父親來的嗎?如何回不去?」
「額……我父親曾經想讓我回去娶族中的一個女子,雖然說那個女子十分美麗。可是我一直將她當妹妹來看待,那個……我自然拒絕。為此和父親大吵一架便出走了。而要從中原回到南洋島,並不是每個時候都可以的。一年當中,只有那麼幾日,風和日麗,吹北風才可以回去。而且必須要族中的商船才可以。我想我爹不會等我的,畢竟不能因為我一個人,而將整個家族置於危險當中。沒有了船,沒有了家裡的那個嚮導,我只怕是回不去了。不過也好,我很喜歡中土的文化,在這裡沒什麼不好的。」
郭嘉當下笑了起來說道:「言心,你這點和戲先生很像。呵呵,我想你們兩個見面的時候,肯定會因為此事而引為知己的。」
旁邊的書童忍不住說道:「真不明白,戲先生為什麼就是不肯娶張小姐,張小姐可是出了名的溫柔嫻淑的。哎,他一個病夫能娶到這樣的妻子已經算是不錯了。」
林若一聽忍不住說道:「戲先生看來是不想連累張小姐吧!」
歷史上,戲志才死得很早,大概他是不想讓那個張小姐當寡婦,所以才沒有娶她。
郭嘉當下說道:「言心真是志才的知己啊!」
「公子,你看,天陰了。我們還是趕緊上山吧!否則,天黑都倒不了你那個戲先生隱居的茅廬。」
「我也想去見見戲先生,奉孝,可否帶我一起去?」
「戲先生不喜歡見俗人……不過嘛,言心你不俗人。自然可以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