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將離
葉衣便依言留在了鍾南山上,每日白天和小龍女切磋音律,入了夜,二人便一起較量武功。小龍女還未曾修鍊那古墓派至高武學玉.女心經,是以功力差著葉衣許多,可她卻勝在招式精妙,不光那銀索金鈴索法,甚至劍法也頗為精通,二人見招拆招,幾日下來,倒也叫小龍女在劍術修為上提升了不少。
只是這山上寒冷,再加上古墓內食物不豐,葉衣幾乎每天都會一早下得山去,在山下鎮中買上幾個包子,兩隻燒雞之類的拎回山上。待午時回到自己那小屋之前,小龍女卻都已經抱膝而坐於小屋之前,等著他買回東西來吃。
葉衣初時還有些啼笑皆非,這小妮子竟然也知道挑食,卻不想兩人吃飯時,小龍女便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拋給葉衣,卻正是古墓派的玉蜂漿,喝下去不僅能耐餓,更對提升功力有著不小的好處。葉衣不由笑著收了,卻沒有立刻喝掉,反而向著懷裡一塞,扯著燒雞又是一通大嚼,竟是全沒注意到一旁小龍女那微微有些羞紅的俏臉。
直到五六日後,一天下午,葉龍二人正坐在木屋前互相指點琴曲,卻只見小龍女突然抬起頭,望著上山的路子看了片刻,便嗖地站起身來。
葉衣疑惑道:「龍姑娘,你怎麼了?」
小龍女道:「是孫婆婆回來了。」
果然過不多時,便見一名老人身背著兩個大包,緩緩步行上山而來。小龍女見了,連忙飛奔上去接過包袱,與那老婦輕聲說了些什麼。那老婦原本正還眉開眼笑,似乎是誇小龍女懂事,可當她抬眼瞧見不遠處那正自微笑著的黑衣少年,臉色劇變,腳下疾奔數步,大聲喝道:「兀那小子,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我古墓派禁地!?」說著,上前便要動手。
卻只聽身旁小龍女道:「孫婆婆,你先別急,這人是我的朋友,我已讓他在此地住了幾日了。」那孫婆婆聽得大驚,道:「姑娘,怎得老身不過離開幾日,古墓禁地便多了個男子?你可千萬不能上了他人的當,當年你師父再三叮囑,這世間男子多是薄情寡義之輩,你心思本就單純,又怎能輕易便信了別人,留他在古墓居住?!」
小龍女道:「婆婆言重了。這男子前些日子上山時,婆婆也是剛走,我見他對於音律大有見識,便帶他在那禁地外造了間木屋,白日里若是無事,便出來尋他探討音律罷了,可沒什麼別的事情,您莫要多想。」
孫婆婆聽她如此說,又見她一臉波瀾不驚的表情,和平日里無任何差別,心中這才鬆了口氣。她只覺得自家這位姑娘年歲尚淺,又不曾涉世,是以單純得很,眼瞧著竟有陌生男子出現在古墓禁地外,心裡自然緊張萬分。
眼瞧著孫婆婆雖然收了手,眼神卻依舊帶著懷疑,葉衣也不多言,上前沖著孫婆婆施禮道:「在下葉衣,見過孫婆婆。」
孫婆婆見這少年長相清秀,舉止有禮,言語間毫無浮誇之意,不由生出幾分好感,便哼了一聲道:「小子,我家姑娘可是天仙般的人兒,若是你心裡打著什麼鬼主意,老身今日便可告訴你,不要白日做夢!如今龍姑娘既然將你當成朋友,你便要好好照顧她,不可惹她生氣,更不許欺負她,你明白嗎?」
葉衣聞言,心頭不禁暗笑,你家龍姑娘冷若冰霜,我便是想欺負,她會給我機會么?他抬頭剛想回話,卻只見那孫婆婆身後,小龍女眉間帶笑,眼神中似有幸災樂禍之意。葉衣不禁暗暗搖頭,隨即笑道:「孫婆婆說笑了,在下途經此地,心醉於龍姑娘琴藝高絕,是以留下與她切磋技藝,並無他意,又怎會毫無道理就欺負她?」
孫婆婆哼道:「這還不錯,你小子還算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老婆子就不叨擾了,只要你不擅闖我古墓禁地,我也懶得管你。」說著,便提起包袱,向古墓內走去。
葉衣望著這老婦手執兩個大包,上山腳步卻仍舊如履平地,好似一陣風似的去了,心中暗道這古墓派輕功果然絕世無雙。卻不想只聽身旁小龍女出聲道:「你可聽到了,再不許欺負我。」
葉衣腳下打了個踉蹌,差點沒摔了,不由回頭苦笑道:「喂,我何曾欺負過你,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小龍女瞥了他一眼,徑自走向木屋前坐下,手撫古琴,輕聲道:「怎麼,只是吃了幾日你的東西,便心疼了?反正孫婆婆也回來了,有她照顧我,明日我便不來向你討吃的罷了。」
葉衣白眼一翻,只道這事情越解釋越亂,乾脆閉口不言,走到小龍女身側,與她繼續探討那音律方面的問題。
直到入了夜,小龍女反身回了古墓,不多時便又攜著一口寶劍飄然而至,自是又要和葉衣切磋武藝。葉衣這些日子自然早已習慣了,便也不多說什麼,抽劍出鞘,兩人照了個面,便挾劍相互拆起招來。鬥了不下三四十合,葉衣心中突有思量,大喝道:「龍姑娘注意了,在下要出真功夫試你內力!」話音剛落,便運起內力,使出寰宇劍法「米」字訣,剎那間劍光大盛,漫天劍影直將小龍女全身籠罩。小龍女聞言一驚,連忙也運氣相抵,手中長劍直刺葉衣中宮大穴。
「米」字訣乃是寰宇劍法內最為複雜一套劍招,使將出來,便好似天上繁星,籠罩著四面八方全是劍影,若是普通武人,只怕根本無從下手,好在小龍女劍法亦是精妙,不管那虛虛實實,便只是朝著那中間劍影最少處刺出,論你虛影再多,也不過一把長劍,自然需得回劍抵擋,此乃「圍魏救趙」之意。
葉衣瞧見小龍女瞬間便已反應過來,心頭不禁大讚她聰明伶俐,若是普通人使出這一招來,此時自然便被她一招破去。可葉衣乃是這套劍法的創始人,對此劍法變招之快參詳已久,當下一聲長嘯,長劍猛地頓住,本是斜斜下劈之勢卻一下子改為挑勢,只聽「叮叮」兩聲,一把長劍已被挑飛至空中,小龍女頓時臉色煞白,連忙向後急退。
只見葉衣一劍挑飛她長劍,便立刻收勢而立不再出手,反而蹙著眉頭,好似思索什麼一般。小龍女被他這手劍招嚇了一跳,好不容易穩下心神,不由美目中略帶怒意道:「功夫好了不起么,才說過不欺負人,現下又出爾反爾,真是言而無信!」
葉衣回過神來,不由啼笑皆非道:「你這丫頭還真是...哎,便是在下錯了,不該仗著內功深厚擊飛你的長劍,還請你原諒!」
小龍女冷著臉道:「你這意思,便是說我古墓派內功不如你?」
葉衣翻起白眼道:「我才沒這樣說。只不過你年紀輕輕,又沒學到你門派內最頂級的內功心法,內功修為不高自然情有可原。只是我方才想到,之前你說若是要修鍊你們那古墓派玉.女心經,便要絕了七情六慾方能修至大成。在我看來,此等武學,未免也太強人所難...」
小龍女打斷他道:「哦?我可不覺得。那心經最難之處,在我看來,可是另有所在。」
葉衣微微驚訝,不過想起小龍女從小便被教導清心寡欲,在她看來摒棄**自然不是什麼難事,只是她說起修鍊玉.女心經又有其他難處,心下不由好奇不已。不過他又明白小龍女天真爛漫,將自己當成朋友,便什麼都對自己說,當下怕她又向自己透露古墓派的秘密,連忙介面道:「龍姑娘,既然你這玉.女心經練起來如此繁瑣,我覺得倒不如先換一門內功來練,我這裡...」
不想那小龍女卻又出聲打斷道:「練那麼多內功來做什麼,我平日便住在古墓之中,練習武藝也不過是打發時間,強身健體罷了。可不似你們這些武林中人,一天到晚想著練武,爭那天下第一。」
葉衣又被她一翻搶白弄的瞠目結舌,良久才苦笑道:「罷啦罷啦,我可是一番好心,你既然無意學我這內功,倒是我自己強人所難了。」
於是二人便又重新持劍而立,葉衣再次自封內力,與小龍女拆解劍招,兩人月下一番劍舞,拆了百餘合后才齊齊收招,相約明日再練,這才各自回去睡了。
如此這般,又過了二十餘日,葉衣在終南山上,已住了將近一月。
他依舊每日一早下山買了食物,午時回到小屋,小龍女也仍然堪堪坐著等他回來,全然不提之前自己曾說過不來和他分食物吃。
只是孫婆婆既然已經回山,小龍女在古墓中自然亦是不缺吃的,便也時常帶一些糕點與葉衣分食。
直到後來,乾脆連孫婆婆也一起陪著小龍女出來,取了葉衣在山下所購食材,在小屋旁烹制佳肴,三人午間便和著陽光大快朵頤,葉衣與孫婆婆說些山下趣事,小龍女便乖乖在一旁邊吃邊聽,日子一長,反倒越來越像是一家人。
孫婆婆與葉衣打了幾日交道,看他器宇軒昂,談吐間毫無架子,性子又頗有幾分北地人的直爽,與那些道貌岸然的武林人士大不相同,心中對他自然也大是改觀,又見他對待小龍女十分照顧,愛護有加,心下不由大慰。
原本葉衣不在時,孫婆婆便料理著小龍女的日常生活起居,只是她年事已高,也不知何時自己便會撒手西去,小龍女不諳世事,又不懂料理生活,若是無人照顧,她也實在是放心不下。
只是這葉衣並非古墓中人,古墓派的門規自然束縛不得他,若是他要下山離開,又當如何?
孫婆婆每當想起此處,便微微有些嘆息,怪只怪當年祖師婆婆情傷頗深,竟是立下那般苛刻的規矩,這小龍女又被師父教成一副清心寡欲的性子,即便葉衣心中對她頗有好感,她卻哪裡懂得這許多男女情事?二人將來到底會是個什麼樣子,那也是未知數了。
而另一邊,小龍女雖然心思單純,可她卻覺得,和葉衣在一起的這段日子,是她最難以忘懷的一段時光,雖然師父教她寡慾之道用以修行,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裡其實快活的很,只不過心中所想從來不流露在面上,是以孫婆婆和葉衣都看不出來罷了。
又一日,小龍女一早便起身,洗漱完畢,梳好一頭烏黑長發,待用了早飯,取了身旁古琴便向古墓外走去。
她心知葉衣定然清晨便下山去買東西,便走得不急不緩,向那林中小屋緩步而行。可不曾想,待走到木屋前時,卻看見葉衣此時正出得門來,兩人對視一眼,都是愣住了神。
小龍女心中微微有些害羞,她可不想讓面前這男子知道,自己每日如此一早便跑來他的住處。
可待她定睛一看,卻只見葉衣面色黯然,身上背著個布包,腰懸長劍,竟是一副要出遠門的樣子。
「你...你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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