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都是好人啊
堂堂的公孫越,如今這數千新建的白馬義從的統領之人,不過適才有些稍微的猶豫,現在已經被那張放挾制在了手中。
兩名守衛這才真正的感受到了什麼才是高深莫測。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打量著眼前的公孫越,張放自是明白,事到如今,父親張四海的下落定然可以從公孫越這裡得到進一步的線索,不過若說單憑他的身份和師承,便能得到結果,他自是不信的。
打鐵終須自身硬。
更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帳內的公孫越已經是全身緊繃,臉上的神色早就凝重如山。
得知了張放的真實身份和來歷,帳中的空氣都為之一凝,已然加倍提防的守衛們,只見眼前那道身影一晃,那帶著『張』字的旗子瞬間向前飄沒,而張放也到了公孫越的近前。
即便對於張放有了防備,公孫越此時也是束手無策,張放探來的手,清楚的迎向自己下意識抽出的寶劍,一接,一拿,再一抹,配合著張放腳下步伐,原先公孫越拒敵的寶劍,現在已經放到了他的脖頸之間。
不待張放再次問詢,兩名守衛早就求告道,「且慢,我們是截到了令尊那隊人,不過沒有拿到什麼大人物,更沒有傷到,還有他們斷後的兵馬也有些戰力,等到打散了他們之後,再去追擊的時候,也碰上了一隊游擊的烏桓人,所以您的家人在慌亂中應該走脫了!」
逃走變成走脫,這守衛倒也知道為尊者諱。
誰讓他們的將軍已經成了張放的手中魚肉,形勢比人強。
聽到這話,帳中的氣氛隨著張放的神情變化,為之一緩。
張放知道這個時候的守衛應該不會騙他,而且他也是清楚,作為薊城中有名商人的張四海,這次來草原上承擔了那麼重大的使命的同時,身邊還有能夠代表劉虞的重要人物同行,所以他們這一行人自然也不會像那些普通的商販那般好收拾。
雖然下落不明,終究不再是九死一生,張放倒也不是那般好殺之人。
橫在公孫越脖頸之間的長劍,就那麼擺著。
「張放,你還不趕快去找你父親,放了我家將軍!」
「別急么,你們將軍還沒有發話,哪來你們聒噪的餘地,況且你們的話,能信得著么?好不容易,逮著這麼一個機會,我還是想請公孫將軍給我做個證,實情如何,免得讓你們給糊弄了過去,還得讓我再辛苦來找你們,豈不麻煩?」
「再有,你們白馬義從和烏桓人打過這麼多的交道,對於他們的情勢應該很清楚的,既然我父親沒有落在你們手上,最可能的去除還要麻煩公孫將軍給指點一下!」
張放一副渾不在意的表情,落在還被他拿劍橫在脖子上的公孫越心上,一時間,真是縱有萬種憤恨,又與何人說?
「如今要和烏桓人溝通,當去遼西烏桓丘力居處!」身處劍鋒之下,公孫越不得不說道。
「多謝將軍,有以教我,若能找到家父,日後定有厚報於將軍!」張放很是誠心的謝道,還略顯稚嫩的臉上並沒有絲毫的戲謔之意。
固然用了些手段,不過既然目的達到了,張放卻也值得不為己甚。
平穩的將公孫越的長劍收起,放在公孫越面前的案桌之上,張放如此做,當然是要走了。
眼看張放如此做派,自是將這堂堂的軍營視為來去自如的地方,讓公孫越情何以堪!
「真是打擾諸位了,」張放笑道,「諸位都是衛國去賊的英雄,想來不會計較小子之前的失禮之處的!」
見過了張放的身手,兩名守衛在張放走向帳門的時候,也未有動作。
「哦,對了,差點忘了告訴將軍一件事情,之前小子擔心事情怕有變故,也沒有想到將軍如此配合,所以在輜重營那邊做了些布置!似乎這會兒要開始了……」
張放的話音未落,大帳外猛然傳來一聲呼喊,「著火了,著火了!」
先前帳中人都沒有注意到,此時后軍的方向,很是明亮。
「張放,為何如此欺我?」公孫越再也忍不住滿腔憤恨,喝道。
「呵呵,後會有期吧!」
門帘一閃,張放已經離開,「快救火,將軍下令,速速救火,莫要讓大火蔓延!」
聽得帳外這般聲音,公孫越的情緒已經爆裂,「還不給我追,一定要給這小賊一個教訓!」
「可是將軍,咱們的輜重營著火了!」
「可是將軍,我們打不過他!」連將軍都不是張放一合之敵,他們這些守衛如何能夠相抗,兩個守衛一人一句話,倒是將當下的情形描述的精確而恰當。
不過此時已經走出了大帳的張放,已經不再關心身後的事情。
這一趟的尋父之旅,對於剛剛被王越放出來的他來說,至此終究可以放下一些擔憂了。
既然沒有被公孫一系的人馬給害了,即便再有狼狽,憑藉著劉虞特使的身份,在這一代的草原上,應該通行無阻了。
畢竟被白馬義從給打的烏桓人,如今正無比期盼著能夠給與他們和平的到來。而劉虞之所以派出特使,預先與烏桓人溝通,也正是為了這一目標。
自己的父親張四海,這些年中倒是在薊城中將生意做得有聲有色,聲名遠播,而在幽州這邊疆之地,任何一個成功的商人,自然免不了和塞外的異族之人交通頻繁。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有了張四海陪著州牧劉虞手下的鮮於輔一同來到了烏桓人的地盤上。
若非近來張四海這一隊人馬和幽州斷了音訊,又恰好是張放下山之際,他也不會來此。
對於州牧劉虞和右北平太守這兩位幽州實權者之間的權力糾葛,張放當然不想牽扯進去,可惜在他還沒有準備好的時候,他的父親已經站到了劉虞這一方了。
即便如此,張放對於公孫瓚以及他的這些白馬義從們,也是充滿著敬意!身為幽州人,如何不知胡賊寇邊之苦,
邊疆之地,每每有胡人寇邊,普通的百姓們往往都是一日數驚,背井離鄉,四散逃亡。更有前時張純張舉等人居然引胡叛亂,禍亂北疆數州之地,當此時,卻又是朝廷因黃巾之亂后元氣大傷,無力調集大兵進剿,正當時,有公孫瓚悍然起兵相抗,驅胡賊於塞表,揚武威於北疆。
如此人物和功績,當然讓張放這等學武之人嘆服。
不過有了這場變故,張放對於這位心中很有好感的英雄人物,應該會漸行漸遠了。
身後的輜重營依然有煙火涌動,張放之前的布置,更多的也是為了讓自己脫身輕鬆些,當然那個時候的他對於父親的行蹤的擔憂,放在了對於公孫越這隊兵馬的懷疑上,所以出於有備無患的考量,使得這把延遲的火,在燒起來的時候,很是有些突然。
夤夜之中,一向軍紀森嚴的白馬義從到了此時,居然並沒有太多的慌亂,即便之前張放將公孫越絆住了一點時間,也沒有耽擱兵士們救火的速度。
所幸的是,張放的手腳也不慢,避開著火的輜重營,朝著人少的地方不斷的躍進。
那些本來都是為了防備敵襲的拒馬鹿角,還有地上布置的鐵蒺藜,對於此時從內而出的張放,自然失卻了它們本來應有的效果。
越過柵欄,如風一般的刮過那些外圍的篝火,張放又是天高任鳥飛,奔向北方大草原的深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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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此時,在距離白馬義從的大營數里之外的地方,正有一隊烏桓游騎,約有六七人停駐。
「土狼,你看那邊?好像著火了?」一個大漢此時正直立在馬背上,向著南面眺望道。
「是啊,豹頭兒,看那方向,不就是那漢人的大寨那邊么?怎麼好端端的會著火呢?」被喚作土狼的那個烏桓人答道。
「不會是這些漢人正在弄燒烤吃,不小心給走了火了吧!」
那站在馬上的頭兒聞言,向那說話之人喝罵道,「黑豬皮,你小子這會兒還惦記著吃,這是什麼時候了,首領大人讓我們出來幹嘛來了,難道你給忘了?」
明顯一個身量寬大的傢伙,連忙申辯,「哪兒有么,豹頭兒,我再不濟事,也清楚咱們是為什麼來的,不過這不是出來久了,這原本圓鼓鼓的肚皮,可也給磨平了,吃不好,也得讓小的們想想吧!況且也不是我一個人是這般,難道大家都不想回去能夠再吃到之前那些美味的燒烤。」
「好了,都別說了,」直立於馬上的豹頭對那黑豬皮的申辯不置一詞,「若真是那大營著了火,或許我們的苦日子就要結束了!」
聽了豹頭的話,其餘幾名烏桓人自是臉上一喜,這種盯梢的日子真的不是那麼好乾的,整天都得看著這些實力強悍的白馬義從有何舉動,總是提心弔膽,害怕他們再去驅逐早就無力抵抗的族人,天可憐見,終於要結束了。
「兄弟們,上馬,我們去打探一番!看看那白馬將軍的大營是不是真的被燒了!」
一聲唿哨起,幾匹駿馬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