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眼珠

葉歡只覺得全身上下，被重重疊疊，不知多少層包圍著。

胳膊上、腿上、身上、連口鼻處都被又滑又黏的東西緊緊捆著，根本透不過氣來，就好像門背後有一隻巨大無比的章魚，用觸鬚把葉歡裹了起來。

葉歡覺得，自己被那東西越拉越快，強烈的加速帶來強烈的頭暈和反胃，葉歡想吐，可根本沒有力氣吐出來。

耳邊細細碎碎，似乎有無數的生物在耳邊低語，不知道說些什麼。猛然間，東西在啃自己的胳膊，緊接著是身體其他地方，好像是幾萬隻螞蟻要把自己吃掉一樣。

各種極度不適的感覺強烈地衝擊著葉歡的五感，葉歡想叫叫不出，想掙扎沒有力氣，就在要崩潰的一瞬間。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

消失得如此迅速，葉歡的眼前耳邊，還嘈雜了許久，才慢慢緩了過來。

緩過來的第一個念頭，葉歡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在呼吸。

確切地說，是用力呼吸了幾下，可沒有所謂「空氣」的東西，進到自己身體了。

可這種情況，並沒有帶來任何不適的感覺，就好像葉歡根本不需要空氣了一樣。

葉歡這才發現，自己站在一片荒蕪的土地上。

只是一片，像是在大海上漂浮的木頭一樣的一片，在一個漆黑虛無、看不到盡頭的空間里，慢慢移動著。

這虛無的空間極其寒冷，能清晰地感覺到好像已經到了零下七八十度一樣。

可葉歡只是「感覺」到了這種寒冷，而他身體本身，並沒有真正地因寒冷而不適。

就好像……..就好像他的身體里的內臟已經不存在了一樣。

葉歡向周圍看了看。

近處的空間內，飄蕩著好多，和自己所站的類似的土地，大似乎足有數萬米方圓，小的則只有一米方圓。

遠處，還有很多破碎的星球。

有的已經完全死寂，只剩下一些殘缺的球形，有的發出熾熱的光，好像馬上要爆炸開一樣。

更遠處，是一片無邊無垠的火海。

血紅色，像是邪惡的一隻眼睛，不斷吞吐著火焰的泡沫。

火海之上，有一條黑色的河流。

像是有生命似的，不斷蠕動著，流淌著。

葉歡發現自己腳下的土地，正緩緩地向那血紅色的火海飛去。

他越看腳下的土地越熟悉，自己絕對在哪見過這東西，而且是不久前。

突然間，葉歡終於想起來了。

這哪裡是什麼土地，不正是剛才矗立在自己面前的大門么？

葉歡震驚地抬起頭，才發現。

天哪，這無邊無際的空間中，飄蕩著的，哪裡是什麼土地。

是數也數不清的，破碎的門。

毫無生氣地，被遺棄不知多少年的大大小小的門，無力地被慢慢推動著、翻滾著。

「這……..這……..」葉歡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耳邊卻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哈嘍，維爾度油康姆付如昂姆？」

「啊？」那聲音來得突然，可似乎沒什麼惡意，只是說得完全聽不懂，葉歡不由得一愣：「什麼？」

「油康姆付如昂姆澤伊斯特，該特誒特！」那聲音好想知道了什麼，很高興似的，沉默了一會兒，說：

「哈哈，你好啊，黑頭髮的人，我早該想到的！」

「你是誰，你在哪裡？」葉歡站在這裡，空蕩蕩的，心裡早有些發毛了，一聽到這個聲音，非常高興，四處看，可也沒找到聲音的來源。

「哈嘍，我在這裡啊。」一道黑影，慢慢在葉歡眼前顯現了出來。

葉歡嚇得一哆嗦。

眼前是一隻巨大的怪物。

它的身體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肉球，足足有三米的直徑，站在葉歡面前。

身軀是黑色的，表面蔓延著無數經絡與血管，血管都粗的驚人，足有一般人的小臂那麼粗。

它沒有身體，肉球就是他的腦袋，周圍蔓延出七八根觸手，個個都有半米的直徑，五六米長，在它身邊不斷蠕動著。

肉球中間，是一個巨大的眼珠，足足佔了肉球接近三分之二的體積，光這個眼珠就比葉歡還要大。

此時，這隻眼珠正饒有興趣地盯著葉歡，巨大的眼皮還不是眨一下。眼珠上血管蔓延。

葉歡看著這巨大的眼珠，只覺得它的瞳孔好像有魔力一樣，稍微看就一點，就似乎被吸入到了無邊的黑暗中。

葉歡不敢多看，壯著膽子說：「莫非，您就是偉大的未知與隱藏之魔艾利歐格？這裡想必就是您的魔位面了。」

那巨大的眼珠眨了一下：「艾利歐格？誰呀，沒聽過。」

巨大眼珠好像很高興似的，繞著葉歡飛了一圈，只是眼珠一直保持著盯著葉歡的姿勢：「哦，我好像有點印象了，你說的是所羅門王七十二魔柱上公爵位的魔王吧？那種小角色，你也好意思說他偉大，你真不要臉。」

葉歡不敢接話，大眼珠接著說：「這裡可不是什麼艾利歐格那種破爛魔王的位面，你也不看他配有這麼強大的位面么？」

大眼珠說著，又轉到葉歡正面，像是致辭一樣，興奮地把觸手想周圍一伸：「這是偉大的虛無與破滅之地，門的埋葬地，輪迴的終結點。歡迎你，來到永恆而沒有任何出路的黑暗之地：凋敝靈龕！」

看葉歡沒什麼反應，大眼珠伸回觸手，又往外用力延展，好像做一個更大的歡迎動作一樣：「怎麼樣，來到這裡，害不害怕？恐不恐懼？絕不絕望？」

這種環境下，見到這麼一個怪物，要說葉歡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可大眼珠這麼一鬧，葉歡覺得這大眼珠好像腦子有點問題，恐懼之心也少了很多，點點頭說：「還好？」

「還好？怎麼才還好而已？」大眼珠眼神里充滿了失望，用一根觸手撓了撓頭：「你應該很害怕，很恐懼才對啊，你應該跪下來求我，嚇著不敢動彈，然後我再獰笑著擰下你的腦袋，這樣才對嘛，是我哪裡做錯了么？肯定是我介紹得不夠詳細！」

大眼珠自言自語完，像是找到了問題的所在，幾根觸手又向外伸展：「歡迎來到偉大的虛無與破滅之地，這裡是門的埋葬……….」

「莫拉，你跟他廢話什麼。」葉歡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正是剛才門打開后，那個極其刺耳的聲音。

葉歡看過去，發現那血色火海上河流，竟然開始向自己的方向流了過來。

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葉歡這才看清。

那哪裡是什麼黑色的河流。

那是一個，由無數和自己面前一樣的大眼珠，聚合在一起，組成的龐大無比的隊伍。

好像一大群螞蟻一樣。

有多少？百億？千億？萬億？

嬉笑著、尖叫著、吵鬧著、向葉歡涌了過來。

到了葉歡面前，好像龍捲風一樣，盤旋著，把葉歡周圍包圍了起來。

無數雙大眼睛，都懷著殘忍的頑皮，看著葉歡。

「莫拉，你那麼解釋沒用的，還是用最有效的方法，讓他體驗一下吧！」那聲音說。

那根本不是「誰」的聲音，而是這無數大眼珠一起說話時的和聲。

葉歡還來不及說什麼，忽然被裹了起來，飛向自己臨近的一個廢棄的「門」。

那「門」被一個大眼珠拉住，竟然打開了。

「快進去，看看吧！」無數大眼珠不由分說，把葉歡從門裡塞了進去。

又是強烈的噁心與窒息感，什麼也看不見。

過了好一陣，周圍景色慢慢凝結，是一個華麗的宮殿。

「父王！父王！你怎麼樣？你們這些壞人，聖主會懲罰你們的！」一個金髮美麗的公主，眼中含著淚，衝到了受了重傷的中年國王面前。

「聖主會懲罰我們？哈哈，真是笑話，你的父親竟然修鍊魔道，死有餘辜！我們這是替天行道！不過，美麗的茜拉麗爾公主，你不用害怕，雖然你的父親修鍊魔道，不過我們是不會殺了你的，嘿嘿，起碼在玩膩以前是不會的。」一個穿著聖殿裁決所戰袍的年輕人，用極度淫邪的目光上下看了那公主很久，說。

「哈哈，說的好，替天行道。」中年國王的前襟上沾滿了血，站起身，慘然一笑：「你們強大，就是正義，我們弱小，就是邪惡。我如果不是有修魔這一點力量，國家早已被你們據為己有了吧？難道我保護自己的家人與臣民，就是邪惡？」

「死老頭，你少狡辯，竟敢誹謗聖殿！」年輕人身後站著三個聖殿騎士，其中一個怒道。

「說的好，我也早知道和你們講道理是沒用的。你們要我的命，就來吧！」國王往前走了幾步：「以真實之魔馬爾巴士之名，吾以吾之一切，獻祭魔王，願同吾之仇敵一同獻祭。」

「什麼？老頭，你瘋了么？」為首的年輕人大驚。

可一切都完了，一座巨大的門出現在國王身後，無數觸手湧出，捲住了國王后，又向前涌。

「可惡！」年輕人和三個聖殿騎士想跑，哪裡還來得及。觸手好像抓螞蟻一樣，把他們抓了起來，拖到門裡，門轟然關閉了。

「父親！父親！」公主流著眼淚，歇斯底里地喊著。

一切景物慢慢消逝，葉歡眼一睜開，又回到了那虛無的空間。

「這…….這…….」葉歡說不出話來。

「這是誰的門？」為首的大眼珠問。

周圍的大眼珠紛紛向一個方向看去，眼神的終點是一個略微有點紅色的大眼珠。

「哈哈，把自己的一切獻祭給魔神，只是換了仇家一命，他們下輩子一樣好好過，值得么？」為首的大眼珠說。

那紅色大眼珠低下頭，似乎有一些悲傷。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葉歡終於忍不住了。

「莫拉，快給他講解一下，你剛才怎麼回事？他怎麼好像什麼都不明白？」為首的大眼珠不耐煩。

「埃姆黑爾，我來啦。」一個大眼珠擠了進來。

正是葉歡第一個見到的，有點二的大眼珠。

「你還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么？」莫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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