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試煉（二）
?快樂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第二天，我照舊背著書袋去學堂上學，小胖他們還是在老地方等著我，小雨說，她的狗不叫富貴兒了，叫阿財，小寶還是瘦弱弱的不怎麼說話，但依舊一臉希冀地看著我，等著我的故事。
我手一伸，「糖呢？」
小胖拿出一顆放在我手裡，「快講吧，今天是誰的故事！」
「今天的故事，一顆糖不夠！三顆！」
小胖眼睛一瞪，見我仰著下巴看著天，只用兩個鼻孔看著他，無奈只得頗為心疼地又放了兩顆在我手裡。
我笑了，剝了一顆放在嘴裡，很甜......「今天，是餘慶和霍明達比試的故事。餘慶呢，高高瘦瘦，在一個門派的比試里，排名第十......」
學堂里，先生關切的眼神，讓我覺得有些彆扭，畢竟，先生一直都是很嚴肅很死板的樣子。
「富貴兒，怎麼樣，沒受傷吧？」
「額，沒事兒，謝先生關心，我沒事兒，一點兒事兒都沒有。」
「那就好，」先生舒了口氣，「那就立刻給我坐好，讀書！」瞬間的變臉讓我們都嚇了一跳，忙不迭拿起書本讀起來。
散學后，我看了眼先生，先生不愧是先生，瞥了我一眼，「想說什麼就說。」
「額，」我有些猶豫是不是該開口問，「先生啊，你以前跟我說，平安村叫乞丐村，是不是？」
「嗯？」先生一臉疑惑，「你聽誰說的，平安村數十年的歷史，要是叫乞丐村，我怎麼不知道！」
我點了點頭，心中已有計較，「謝謝先生，我沒問題了，那我先走啦啊，先生再見！」
我一口氣說完，轉身快步離去，留下一個人獨自搖頭的先生。
我還得去印證一下，跑到孫爺爺那兒，孫爺爺依舊坐在長椅上。
「富貴兒，過來！」
「孫爺爺，今天講什麼故事？」
「今天啊，額，今天，講仙兵何歡的故事！」
「孫爺爺，」我頓了頓，「何歡的故事，講過了！」
「講過了嗎？你看我這記性，老了，哎......那就講，仙將龍魅的故事！」
「也講過了。」我淡淡開口。
「哦哦，那就......」
「算了，孫爺爺，」我笑了笑，「今天就不聽故事了，小胖他們約了我去樹林玩兒，我先去了。」
「呵呵，那就快去吧。」
果然如此，我心中苦澀，看了眼村裡的人們，他們的笑顏，明明近在眼前，卻覺得有些朦朧......我沒有騙孫爺爺，小胖他們確實約了我在樹林玩。我很懷念過去，於是，在我心裡，我，還是我，他們，也還是他們。
「小胖，小寶......」
「這兒呢！快過來！」小胖他們聽見我喊，便叫我過去。小胖小寶和小雨是我最好的朋友，雖然小雨有時候令我討厭，但矛盾過後，我們的感情，依舊不變。
小胖拿出四把四尺多長的「劍」，「看，這是我爹為我們做的四把木劍，我娘給它們上了銅漆，你看，像真的吧！」我看了眼，果然如同真的劍一般，還閃耀著光芒。
「來，這把給你！」我接過小胖給我的木劍，拿在手中，便知道真的是木劍，很輕，是一般的松木做的。
「富貴兒，今天我們就玩比武，我和小雨一組，你和小寶一組吧。」
「嗯，好。」
「開始了啊，哈！」小胖說完，拿著劍便衝過來一陣亂舞，我笑著躲開，雖然靈力沒了，但反應還在。
四人在一起亂打，嬉鬧聲不絕，童年的喜悅，就是這麼簡單。
玩了半個多時辰，眼看著天快黑了，我們也累趴下了。休息會兒后，便準備各自回家。正要爬起來之際，小雨突然拿著木劍指著我，「富貴兒，我還沒刺過你一下呢，我都幫狗改了名字，你也要讓著我，給我刺一劍！」
看著小雨嘟著嘴的模樣，我點了點頭，笑道：「輕點啊，雖然是木劍，還是挺疼的。」
小雨嘿嘿一笑，一劍刺過來，我全然沒在意，她那麼小，力氣能有多大？完全無視！正準備爬起來，突然腳下一滑，小雨那劍擦著我臉頰劃過，「錚」的一聲插進我身後的樹上一寸有餘。
我愣了，小雨也愣了，不過她片刻后反應過來，皺了皺眉，「哼，不好玩！」
我冷汗直流，這，這是真的，她哪兒來的真劍？而且，力氣這麼大！若這劍刺在我身上，我還有命在？
看著他們仨一臉失望地離開，我突然覺得，變了，就是變了！唉，一切都變了......回到家裡，娘看見我臉頰上的一條細小血痕，有些擔心道：「怎麼啦？又和別人打架了？」
我搖了搖頭，「沒事兒，剛才一不小心自己划的。」
「嗯，來擦擦，以後小心點兒啊，快吃飯了。」
我坐在凳子上，看著滿桌子的菜，心中的抑鬱雖不說一掃而空，但也減少了許多。
「來，富貴兒，吃菜！」娘笑著幫我夾菜，也幫爹夾菜，她還是那樣，自己不怎麼吃，喜歡看著我們。
我點了點頭，筷子剛要送到嘴裡，突然手腕一痛，筷子便掉落在地。
「怎麼啦？」娘關切道，爹也放下筷子看著我。
「沒事，今天摔了一跤，可能手腕扭到了。」我揉揉手腕，皺了皺眉，今天的事，有些詭異。
我躬下身，剛要撿起筷子，看見小雨家的狗阿財，不知什麼時候跑到桌子底下，已經將我掉下的那塊肉吞進了肚子。笑了笑，我撿了筷子，擦了擦，正要夾菜，突然聽見阿財在桌下發出嗚咽聲，低頭一看，阿財已經在抽搐，七竅內絲絲鮮血留下。
「這......」我猛然抬頭，爹一臉漠然夾菜吃下，娘也是冷著面孔。爹吃了菜，卻沒有反應，依舊吃得很香。
筷子，我的筷子上，有毒！
我苦笑，「為什麼？」
「哼，孽子，這都不死。」爹小聲嘀咕了句，放下碗筷竟沒再動，起身回了房，娘也是，不過在進屋的一瞬間轉頭看了我一眼，那眼中的冷漠，讓我心寒，真的心寒。
這便是考驗么？
我出了門，一步步走出去。村裡的人看著我，冷漠至極，彷彿，在看一個死人......我走到村口，看著天上的烏雲，沒有亮光。
秋夕啊秋夕，你太小看我了，你以為，封了我的靈力，我便看不出這是假的了么？你只能將我的記憶中的事情幻化出來，我知道的，你便改動，我不知道的，你也不知道，所以我才問先生乞丐村的問題，所以我才讓孫爺爺講故事！你利用小雨殺我，又故意讓我避開，利用我爹娘殺我，也讓阿財代我一死，為的就是讓我失望！讓我絕望！
我雖然年紀不大，閱歷不多，但你的心思，我推敲出來了，早有防備！我左手小拇指有鮮血流下，雖然很少，但很疼，因為，我在指甲縫裡，插了一根刺，一根隨時提醒我我是在試煉的刺！但，手指上的痛，怎比得上心中的痛！
十指連心，心痛了，還在乎手嗎！
這一刻，我突然想吼，仰天大吼，但我只是深吸口氣。體內的靈力漸漸恢復，甚至多出不少，此刻的我，有種全身充滿力量，一拳裂山的感覺，感受到了自己的強大，有種想要打上一場發泄一番的衝動，甚至是，殺人！
我轉頭看著平安村，忍住淚水，默默跪下磕了三個頭。秋夕，你要我殺人，要我絕望，但你想不到，我的執著，會讓我時刻充滿希望！
我轉身，離去，我已經不在乎是否通過試煉了，我感到很累，很累，只想回家......「你還沒通過試煉！」
我一怔，這冷漠的聲音，是秋夕！
我轉身，死死盯著秋夕，我承認，現在的我，很是有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
「村子，爹娘，朋友，這便是你心中的希望和執著嗎？」秋夕看著眼前的村子，手一揮，整個村子便燃起大火，村裡的人一個個慘叫著想要衝出來，卻在村外出現一道無形的屏障，無人可出！
我瞠目欲裂，剛要上前，秋夕轉頭沖我一揮手，我頓時感覺如同陷入泥沼，四周空氣彷彿千斤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更別提活動了。這是役氣術！若我能將役氣術練到大成，這種控制，我能掙脫！可我沒有！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我熟悉的面孔帶著痛苦，帶著絕望在我面前死去，雖然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但我害怕，害怕這一幕會變成現實！
「哼，你的試煉，失敗！」
待一切成為飛灰，我頹然倒地，此刻，一切消失，我眼前的一切，都不過是一面巨大的銅鏡而已！銅鏡印出我模糊的身影，有些羸弱，然後慢慢碎裂，化作虛無。
我恍恍惚惚出了山洞，復希他們是否通過試煉我已經不在乎了。回到住宿，阿虎見我魂不守舍，知道我沒成功，在一旁默默陪我。
第二天，有一師兄前來詢問，我的要求是什麼。前十，每個人都有一個要求，我說，我想回家，永遠待在家裡。師兄搖了搖頭，永遠不行，但允許我回家一天。
一天，哪怕一個時辰，一刻鐘我都願意！我的役氣術練得不到家，便由師兄帶我去，一路疾馳，但心中的焦急，仍舊不可緩解。
到了，我站在地上，這裡的一切，和山洞中我經歷的考驗如此相似。我流著淚，摸著腳下的土地，平安村，我，張富貴，回來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