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遠在利森布爾
「溫麗……吃午飯了……唉~這孩子……」
日上三竿的大中午,見女兒到現在都沒起來,莉莎媽媽走到女兒的屋裡卻發現床鋪上根本沒有人。
「還沒有起來嗎?」
輕聲地,推開工作間的大門,在昏暗的房間內,堆滿了各種自己叫不上名字的機械鎧零件的工作台上,穿的十分單薄的溫麗背上依然披著自己早上出診時給她披上的薄毛毯趴在檯子上呼呼大睡。
身旁是今天需要交給客人的機械鎧早已修理一新。
看著女兒靜靜的趴在桌子上酣睡,麗莎媽媽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自己小的時候,來找自己還是青梅竹馬的老公玩時,經常見到的這一幕。
「記得以前皮納可媽媽也是這樣呢……」
還是那個工作室,還是那疲憊的身姿,唯一不同的是工作台已經換成了新的,而溫麗還比記憶中的皮那可媽媽年輕不少……
「這不是當然的嗎~溫麗才十四歲呀~」
想到女兒的年紀,媽媽又為自己這種想法感到好笑。
「真是的……大中午的我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雙手輕拍臉蛋讓自己清醒一些,她知道現在差不多快要出診了需要保持精神狀態。
「果然連續兩夜出診還是有些勉強……今天咖啡必須多喝一些……」
在利森布爾,有一家工作孜孜不倦又樂於助人的人家。
叫洛克貝爾。
祖母和孫女維修機械鎧,母親則是鎮上最好的外科醫生。
「吃飯了莉莎……」
餐廳里,皮那可奶奶已經將飯菜盛好叫兒媳和孫女出來吃飯。
這是她們家的常態。
孫女溫麗跟著她這個老太婆干機械鎧,而兒媳莉莎則大多數時間要出診到鎮診所去給病人看病。
中午或者晚上是她們一家難得聚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因為早上出診太早,莉莎很難有機會和溫麗一起吃飯。
「恩?……媽媽?你怎麼來了……」
迷迷糊糊地,聽到了媽媽的聲音,溫麗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從桌子上悠悠地爬了起來。
「老是熬夜不睡覺可不好喲溫麗~」
拿出洗的十分乾淨的手帕,細心地把女兒嘴角上站著的口水擦乾淨,莉莎溫柔地說道
「會變成老太婆的喲~」
「平均一周熬三天夜的媽媽沒資格說我吧?」
溫麗還記得自己母親最誇張的一次在半夜出完診回到家門口睡著了。
「可是那又什麼辦法呢?鎮上的大夫本來就不夠,那麼多病號都需要治療,總不能不給他們看病吧?」
年輕的機械凱修理師溫麗的媽媽是個好人,大好人,這點全利森布爾的人都知道
「那我難道不是嗎?」
看到媽媽溫柔中帶著認真的表情,溫麗也一臉認真地掐著腰抬起頭,噘著嘴半認真地犟道
「鎮上那麼多需要更換機械鎧和修理假肢的病人,我也不能讓他們乾等著自己蒙頭睡大覺吧?」
全鎮最好的外科大夫莉莎的女兒是個好人,這點全利森布爾的人也都知道。
他們母女兩個一個給人治療病痛,讓被病魔折磨的患者早日擺脫病痛,一個幫助他們度過難關,讓無法勞動的人重新可以勞動,讓無法站立的人站起來。
『她們是天使……有著一雙天使般救人的雙手……』
這是鎮上每一個找她們看過病的人給她們的評價。
這就是洛克貝爾,溫麗的家。
一個雖然缺少了父親,但是依然堅強和執著的家庭。這個家庭中的每一個成員都盡自己所能履行著自己的義務,貫徹著自己的執著。努力著用自己的行動,自己的雙手為自己心愛的小鎮,可愛的故鄉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好吧……溫麗,」
看著女兒執著的眼睛,有著同樣眼神的莉莎又怎還能說什麼呢?
「盡量按時睡覺,按時吃飯,這樣可以嗎?」
女兒長大了,雖然才十四歲,但是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執著和信念。有了自己的理想和工作,並願意為這些付出自己的青春和汗水。
『那我還能多說什麼呢?身為母親的我……』
她能做的僅僅是在在自己出診之前去女兒的屋裡看看她睡了沒有,在她睡在床上的時候給喜歡蹬被子的溫麗掖上被角,在她熬夜趴在桌上睡著的時候給她的背上蓋上一個毛毯。
這就是身為母親的她能做的一切了。
「同樣的話,我還想和媽媽說呢。」
因為女兒長大了,也懂事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莉莎,溫麗醒了沒有?叫她起來吃飯啦。」
見莉莎進去這麼久都沒動靜,皮那可知道八成是溫麗已經醒來了。
和經常出診的莉莎不同,溫麗可是她從小看大的,她對溫麗的生物鐘十分了解,簡單地講,到了午飯和晚飯點不需要有人叫自己都能醒來。
當然飯後是不是會接著睡就要看她熬夜累不累了。
……………………
「因邊境地區衝突不斷,原計劃與本月十三號來我國進行友好訪問的阿耶魯格王國王子飛利浦一行宣布計劃暫緩,原定於本月十四號的兩國戰爭調停會議也將無限期推遲………」
「那麼多年了還是老樣子……首都新聞廣播……」
坐在餐桌上和孫女兒媳一起用餐的皮那可,聽著廣播里和自己毫無關係的國家新聞吐糟道
「整天就是打仗打仗……搞得國家似乎除了打仗就沒有別的事情了……真是的……」
『帶走了我家老頭……又要走了我的兒子……看著感覺難道下次還要把握曾外孫也帶走嗎……討厭的戰爭……』
「溫麗,去換一個頻道。」
見到皮那可媽媽聽到新聞的表情,莉莎哪裡還不明白老人家的心思,趕緊讓坐在收音機旁邊的溫麗去換到別的調頻。
其實不光是皮那可,還有她,以及溫麗都不喜歡聽這種有關戰爭的新聞。
皮那可的丈夫,莉莎的丈夫——溫麗的父親,都是被這些戰爭奪去的生命。
曾經的利森布爾十分繁華,毛紡織工業非常發達但是自從伊修巴爾暴亂之後,大量工廠被暴民焚毀,城鎮遭到了極大的破壞,即使戰爭結束后相當時間,利森布爾地區的治安都很沒有保障。
直到最近幾年才好一些。
洛克貝爾家的人,都有著一雙雙救人的手,正因此他們討厭戰爭,也痛恨戰爭。
不僅僅是因為他們在戰爭中失去了親人也因為戰爭讓更多的人失去了親人。
因為那討厭的戰爭。
「現在……我們的採訪組就在東方司令部門前,傳言因為里奧爾問題處置失當被被軍方軟禁的艾斯德斯將軍現在就在我身後的這棟軍政府辦公大樓里……據不願透露姓名的專業法律人士表示……如果濫殺無辜最罪名成立艾斯德斯最高可被被判處終生監禁甚至死刑……」
溫麗將頻道調到了東部地區頻道,十分偶然地聽到了有關艾斯德斯的新聞
「艾斯德斯……是愛莎嗎?」
聽到這個很久沒有聽到的名字,伊修巴爾,洛克貝爾診所,那個大大咧咧整天缺根筋似的活潑小姑娘的相貌再次浮現在了莉莎媽媽的腦海中。
「她被捕了嗎?為什麼?」
「溫麗,把聲音調大些。」
見原本還在用餐的莉莎手上完全停了下來,一副不可置信地樣子,皮那可意識到那個叫愛莎女兒對莉莎而言似乎也有著不一般的意義。
順著依稀的記憶,皮那可也想起了那個在伊修巴爾激戰正酣的時候帶著一大堆的禮物和食品來看自己孫女的藍發姑娘。
『對了,就是那個姑娘呀……』
皮那可想起來了,那個叫做『愛莎』的小姑娘……
「愛莎姐姐為什麼會被抓起來?她不是國家的英雄嗎?」
回過神來的溫麗也被這個消息震驚了,說真的,在溫麗的眼裡,軍隊和軍人是討厭的代名詞。
軍人帶走了她的父母,害死了她的父親。讓她的家庭變得殘破,害的她從小就失去了父親。
軍人很討厭,很冷血,很不講人情。
但是愛莎姐姐對於溫麗而言卻似乎不是那樣。
小時候的溫麗,永遠也忘不掉,在那個戰火紛飛的時候,一封父母的家信是多磨的珍貴。一盒巧克力餅乾是多磨的稀缺。
在利森布爾被暴民焚毀大半,糧食都經常緊缺的日子裡,那個整個利森布爾完全見不到白糖的時候,那個叫愛莎的姐姐帶著愛德華和阿爾,給她帶來了好幾箱的各種蛋糕和點心,還告訴她那是她父母給她買的。
那是當年幼小的她在最遠離雙親的日子裡,第一次那麼開心。
不僅僅是因為能吃到蛋糕和點心,最關鍵的是那些蛋糕盒點心讓她覺得父母還在愛著她,不但愛著她還想著她,她們在那裡生活的很好很富足,他們那裡的店鋪不像利森布爾這裡一樣被暴民燒毀,那裡的物資和食物十分充足有琳琅滿目的點心店,店鋪里有各種各樣的蛋糕點心躺在貨架上等著人們去購買。
父母在那邊過的很好,吃的很好,也很安全。
這才是對溫麗而言最關鍵的。
最後……還有最後……
她履行了自己的諾言,在那九死一生的地獄,幫自己把媽媽救了回來……
「奶奶……那個……那個……」
「媽媽……那個……那個……」
一時間,溫麗和莉莎媽媽都開始結巴了。
低著頭支支吾吾不知道想要說些什麼
「記得今天下午三點,正好有一班去東部城市的火車。」
點上一袋煙,皮那可慢條斯理地說道
「如果夠順利,明天早上搭成八點的列車可以在中午前趕回來……記得鎮上你說過,鎮診所里最後一例等待手術的病人已經做完手術出院了不是嗎?機械鎧方面如果有人需要,我來應付也完全沒有問題。」
「媽媽……」「奶奶……」
「動作快些吧,不然就趕不上火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