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這句話令梁語嫣更羞怯了。她盯著石牆,好想就這樣把石牆盯出一個洞,讓韓宸楓看看她如今有多羞窘。「我最討厭韓大哥了!」
「你不說愛我就罷了,居然又喊回我韓大哥。好,你不說是嗎?那換我來說。」
「說什麼?」
「嫣兒,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韓大哥……」梁語嫣覺得自己臉燙得都像要燒起來一樣。沒想到,他聽到她又喊了聲韓大哥,竟然又接著說了。
「我最愛看你拿著魯班鎖、皺著眉傷腦筋的樣子。古有西施捧心,比不過我的嫣兒蹙眉。」
「這就是你老是拿魯班鎖要我解的原因?」
「是啊。我也愛你每次思考時發獃的傻樣子,看起來極為可愛。」
「你好壞心,原來是看我傷腦筋來取樂!」
「怎是取樂,我是愛著不同表情的你。我也愛看你唱曲兒,也愛看你翩翩起舞……不管是怎樣的你,我都愛。」
「別再說了,人家羞死了!」
「你不能羞死。我說過了,我們只能一起死,所以你別再讓我看一次為了救我而受傷的你,也別再讓我承受一次誤以為你已死的心痛。哭墳的可是祝英台,不是梁山伯啊。」
「我不會了。無論生死,我都追隨你,不再讓你傷心了。」
「嫣兒,你知道嗎?我愛你愛到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在我身邊。」
「韓大哥,別再說了……」
「你在我身邊還不夠,我還要愛你愛到你終有一天不再喊我韓大哥,而且會響應我、說你愛我為止。」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我也愛著你……宸楓……」
算是滿意了梁語嫣的回答,韓宸楓嘆息道:「啊……這是我聽過最美的天籟了。」
「比我唱曲兒還好聽?」
韓宸楓想起誤以為梁語嫣已逝,在京里的酒樓里尋找和她相似的歌聲的那段日子。「你真善良。我以為你是梁語蓁,對你口出惡言,都逼得你傷心欲絕跳樓了,你居然不恨我?」
「因為跳樓后我傷了頭,都忘了嘛。」
連韓宸楓都不能用一句「忘了」來安撫自己,她卻如此容易便釋懷。「你真的很愛我吧?」
「那當然。韓大哥在我滿月那天就選了我當你的妻子,我自然也愛著我的夫婿。」
不是才剛讓她改了口,她又喊回韓大哥了?韓宸楓無奈一笑。「可惜我們來不及生一個跟小采一樣可愛的女兒了。」
「如果有來世,嫣兒會再找到韓大哥。那時,嫣兒再為韓大哥生一個可愛的女兒。」
「一個不夠,要生一堆,要有男有女。」
「生一堆?那人家要生到何年何月?生完都是老婆婆了。」
「那不是更好?今生我們無法白頭偕老,那就相約來生。」
梁語嫣又落下了感動的淚水。韓宸楓的愛意緊緊地包圍著她、保護著她。
為此,即便前方等著她的是要奪她性命的刀鋒,她也不怕了。
【終章】
駱徘鴻想起那日在天牢里所聽到的、想起他幾乎是狼狽地逃離了天牢。難道他真的被矇騙了?他們身處牢房裡,看不見他,不可能在他面前演這場戲。
如果牢房裡的真的是梁語嫣,他身邊的這一個呢?
她自初見面起,就一直在騙他?
駱徘鴻闔起眼。不,他該相信他的語嫣,也只能相信他的語嫣。
他們或許不知道他在,但他們知道獄卒在,一定是演給獄卒看的!
此時,宮人來傳報韓孟和及駱希鳳求見。駱徘鴻現在真的不想審理韓宸楓的事,但即便無奈,他還是讓他們入內。接著,韓孟和便要求他能聽完人證所說的話,再宣梁語蓁對質。
駱排鴻挑起的眉明示了他的不認同。「難道這人證的話禁不起對質,所以不能讓語嫣在場?」
韓孟和雖娶了郡主,但別說對皇帝了,連對皇族都不曾有過一絲不恭敬。
但自己的兒子、媳婦命在旦夕,這可不是在皇帝面前唯唯諾諾的時候。韓孟和語氣和緩,但言中不乏指責之意。
「皇上,即便在民間,地方官審問犯人,也必先聽原告陳述完所告之事,再宣被告上堂審問。若皇上未聽完原告之陳述,便讓兩造雙方對質起來,就無法完整得知原告方的說詞。」
「哦?所以你是原告方?」駱徘鴻的視線投向駱希鳳,駱希鳳只是低頭不看他。駱徘鴻知道,皇姑對自己不諒解。「要告語嫣?」
駱希鳳抬起頭,冷淡的神情與無一絲起伏的聲線,顯示她已抹煞了對駱徘鴻的最後一絲親情。「不,我們要告的是梁語蓁,是皇上的新歡,告她逼良為娼、匿名代嫁、誣陷吾兒。至於這最後一條欺君之罪,要不要追究,全看皇上的意思了。」
駱徘鴻嘆了口氣。終究是對他有教養之恩的姑母,他便再依她一次吧。這回,看她又能請出什麼人證。「人證是誰?」
「上回,皇上說語嫣的養父母會受利益驅使,如今請皇上聽聽語嫣的妹妹,一個不到八歲的小女孩的說詞吧。」韓孟和奏請駱徘鴻召第一個人證,希望天真的小采所說的話能多少讓皇上信服。那麼,下一個人證的話,皇上或許較能聽得入耳。
「宣她進來吧。」
小采怯生生地走進偏殿,這金碧輝煌是她從未見過的。一個人竟需要這麼多人服侍,更是她幫傭的地方都不曾有的規模。
小采依照韓孟和的指示,跪在地上行了禮。駱徘鴻不耐,只要她快快說完她要說的。沒想到小采只是偏過頭,眨著天真的大眼,完全忘了剛剛來到這陌生的地方的恐懼感。「小采不知道要說什麼。韓老爺只說讓我來,皇上會問我問題。」
駱徘鴻豎起眉,不明白姑母姑丈玩的是什麼把戲。「這就是你們的人證?」
「皇上,如果小采能準備一套說詞,她的可信度反而不高了。」
「小采,你知道朕會問你什麼嗎?」
小采更不解了。她絞著手指,怯怯地說:「皇上自己都不知道要問小采什麼了,小采怎麼會知道?」
「大膽!朕可以任你如此玩笑嗎?不怕朕殺了你?!」
小采更瑟縮了。皇上原來是這麼凶的人嗎?
「我又不是廟裡被神明附身的乩童,怎麼知道皇上想問什麼嘛……」說著說著,幾乎就要哭出聲來,立刻被駱徘鴻出聲喝止了。
韓孟和是故意不先開口。他要讓駱徘鴻自己知道,小采接下來要說的,絕不是他人先教好的。此時見駱徘鴻已充分了解了這一點,他才開口道:「皇上不妨先問她,梁夫人與語嫣的感情如何。」
駱徘鴻望向小采,見她仍無反應,不悅地說:「你聾了嗎?沒聽見問題嗎?」
他又沒問,是韓老爺問的啊。小采還想再抗議,但韓孟和柔聲安撫她,要她老實說,讓小採收起了不滿。「夫人很討厭嫣姊姊的。」
「怎麼可能?她是語嫣的親娘,怎會討厭她?」
「是真的,小采從不說謊的。梁夫人很討厭嫣姊姊,說嫣姊姊的命不好,會克父克母。」
駱徘鴻疑惑地皺起眉頭。目前住在皇宮的那對母女,可看不出一點感情不睦的樣子。
「那梁夫人對梁大小姐可好?」
「梁夫人非常、非常疼愛梁大小姐喔!」皇上終於像正常人一樣問問題了。對嘛,他開始問,她便會一一回答,幹嘛要她猜他想問什麼?
「她這些說法,可算不上是人證。」駱徘鴻相信了小采,但並沒改變心意。
「皇上,小采作證的部分只是想讓皇上知道,梁夫人絕對不會為了自小就送養的女兒語嫣,狀告自小視其如掌上明珠的女兒梁語蓁。」
「梁語蓁的手段令人髮指,天理難容,或許是梁夫人最後反悔了呢?」
「皇上,梁語蓁的確是天理難容。關於梁語蓁迫害語嫣的事,皇上還不知全貌。接下來的這位人證,她希望皇上能先赦免她在不知情的狀況下逼良為娼之罪,她才敢作證。」
「宣吧。這罪朕赦了,一次說清楚。朕厭了。」
韓孟和知道駱徘鴻之所以會惱怒,因為他開始矛盾了,此時是帶上宜香樓老闆的最佳時機。
接下來上殿的人,讓駱徘鴻皺著的眉更解不開。此人一走進就帶來一股庸俗的香味,描眉畫眼,濃妝艷抹,一身俗艷的裝扮。
「皇上,此人是宋老闆,在義陽經營一家青樓,名為宜香樓。」
「青樓?」
「是,皇上,民女是宜香樓之主。」
「你可識得梁語蓁及梁語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