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幫費

丐幫的總部是靠近鎮子出口的一間舊房子，據說那裡曾經是某個富人用於包養情婦的，這個世界三妻四妾並不奇怪，但那個富人是靠娶妻起家，並不喜歡妻子。被妻子捉姦在床后，富人第二天便消失了，這間房子無人問津，幾年來破舊不少，恰好適合成為丐幫的總部。

寧立沿途疾奔，很快就來到當時他突然消失的地方，他本以為左軒吝不會等他，而現在應該已經快到丐幫的總部了，不過他當往街邊的樹蔭下稍瞄一眼過去后，卻是不自覺的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愣了半響后，才眼神迷茫的走了過去。

此時艷陽如斗，樹蔭外熾熱如烤，左軒吝靠著樹榦，左腳勾右腳，雙手抱肩，看到寧立回來后，故意看向天空，吹著口哨，佯裝沒有注意到寧立。

寧立盯著烈日，卻是渾然不覺，他慢慢的走向左軒吝，眼中滿是迷茫和疑惑。

他為什麼要等我？

路程很短，寧立卻被這個問題困擾的頭痛欲裂，他在地球活的像個殺人機器，和自己的養父也只有利益關係，從來沒有人在乎過他，他也沒有必要在乎別人，所以他之前才會不理會左軒吝的感覺，直接就消失了。

但現在，左軒吝為什麼會等他？

啊，頭好痛。

「捨得回來了？」左軒吝還是四處望著，就是不正眼看寧立，還抖著腿，似是不所謂的說道。

寧立很想問他為什麼要等自己，但話到嘴邊，卻像有壘石堵口一般。

「恩」沉默了許久，寧立道。

左軒吝輕哼一聲，邁步就往前走去，寧立一言不發，自覺的跟在後面，他們前行的方向，自然是丐幫總部所在。

兩人像是早上那般一前一後的走著，沒有爭吵，就像是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丐幫總部左右挨著一行房子，裡面住著生活不怎麼富裕的人家，丐幫房子門口處站著兩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快到丐幫前，寧立忽然拉住左軒吝的手臂，思吟片刻后，淡淡道「加入丐幫有危險」

想起酒家上張幫主和慕容家主的對話，如果寧立猜得不錯，以左軒吝的真正身份加入丐幫，無異於羊入虎口。

左軒吝只感覺莫名其妙，擺開寧立的手后，直接走進了丐幫房子。

「能有什麼危險？」

因為曾經是用於包養情婦，房子的結構簡單，兩廳一房，寢室特別大，幾乎佔了房子的半數面積。

一走進房內，便看到約莫十個乞丐無所事事的癱著，看起來死氣沉沉，哪有丐幫該有的氣勢。

左軒吝走進來，似是有些懼怕，駐足觀望了會後，才鼓足勇氣走向靠近的乞丐，問道「請問加入丐幫要找哪位九袋長老」

乞丐隨意的瞥了眼左軒吝，說道「找掌缽龍頭廖爺……大熱天的還穿這麼多衣服，真是怪人一個」

左軒吝乾笑一聲，把衣服裹得緊了些后，便在房內尋找廖爺的身影，旋即他想起早上廖爺和幫主一同出現在酒家，現在應該還未回來，不由得暗嘆倒霉，便準備離開了。

寧立卻是沒有移動寸步，淡淡道「他來了」

話音落下，門口突然走進兩人，竟是傳功長老廖爺，和其一名跟隨的乞丐。

一進門就感覺渾身冰冷，廖爺抬頭一望，正好對上寧立冷漠的眼神，心裡的怒火頓時充斥整片胸膛，這裡是丐幫總部，便等於是他的地盤，而這人竟敢如同放肆，便是等同於公然的挑釁。

剛想吩咐房內乞丐對付此人，一道問候聲傳來忽然傳來，讓他不由得蹙眉望去。

「廖爺，你終於回來了，我們等你許久了」

看著那張滿是污漬的臉，廖爺想了許久才想起這都是早上遇見的那兩人。

「找我有事？」

左軒吝連忙推開寧立，說道「我們兩個想要加入丐幫，特來和廖爺申請的」

廖爺聞言，輕「哦」一聲，似笑非笑的盯著寧立，久久后才說道「幫里的確需要些新鮮血液，報上你們的名字吧」

說完，他拿出一個本子，並將其翻到空白頁。

左軒吝驚呼一聲，看樣子很是驚喜，說道「我叫……」剛要說出名字，他卻是哽咽住，過會後才說道「林軒做，我叫林軒做」

廖爺聞聲，點點頭，在登記本里寫上林軒做，而後他看著寧立，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說道「你呢？」

在聽到左軒吝沒有說出真名，寧立就更確定自己的猜想，也無暇去理會廖爺的挑釁，說道「寧立」

廖爺聽了，卻是沒有馬上動筆，而是作出痛思狀，似乎在絞盡腦汁，半響后他無奈的輕嘆一聲，說道「嗣字不會寫，我就寫個死字吧，反正讀著差不多，我沒文化，不要在意哈」

說完，他得意的在本子里寫上寧死二字。

寧立盯著那個死字，嘴角突然勾勒出冰冷的弧度

「沒關係」

「那就好」廖爺合上本子，往上捋了捋那頭亂髮，說道「後天是交幫費的日子，你們兩個剛入幫，就不要求你們交全數了」

左軒吝剛想說謝謝，廖爺接下去卻是說道「那就交一半好了，也就是一個銀幣」

謝謝二字被生生的吞進腹中，左軒吝露出為難狀，兩天時間要他和寧立乞到一個銀幣，那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廖爺，可不可以將就一下，我們……」

「恩？你們又想壞了規矩嗎？」廖爺瞪眼喝道，左軒吝無奈之下只能應承下來，準備叫上寧立離開，商議怎樣才能攥夠兩個銀幣。

只是還沒走到門口，又有一人從門外走進，這次走進的是幫主張賀圖和傳功長老林徒。

左軒吝見丐幫的三個高層聚在一塊，定有要事宣布，便停下腳步等著，寧立看到張賀圖走進來時的匆忙模樣，便猜到接下去他想說些什麼，不理會左軒吝的抗議，直接用力將其拉出外面。

隱約中，能聽見房子里傳出張幫主的聲音。

「通知下去，無論是鎮里鎮外，給我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左家千……」

之後的話雖然聽得不清楚，但左軒吝在聽到左家二字時，便知道事情和左家有關係，只是左家已經滅亡，為何還會被牽引其中。

他忽然轉身瞪著寧立，將其推到牆上，狠聲說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快說」

寧立比左軒吝高些，此時剛好將左軒吝的眼眸看的很清楚，明亮透澈，像是陽光下的江水般波光粼粼，也很好看，彷彿只要看上一眼就不想離開。

他不知道剛才他為什麼要拉開左軒吝，如果是以前的他，別人的生死他能一笑而過，更何況是別人的情緒，但是剛剛，他腦海里唯一想的，就是別讓左軒吝聽到那些話，別讓他不開心。

「我…」寧立欲言又止，他很想知道這張布滿污漬的臉，究竟是什麼樣的「我知道你的女的」

左軒吝渾身一顫，突然鬆開卡主寧立脖子的手，臉上閃過一瞬的慌張，旋即他擺手大笑道「亂說些什麼呢？」

寧立語氣平淡，像是在背書「我很早就知道你是女的，因為你沒有喉結，我還知道你是那個被滅門的左家人」

「早上丐幫的幫主和慕容家的家主聚在一起，商討的便是關於你的事，他們發現你沒有死，現在想找到你，然後獲得左家地窖里的全部財富」

寧立陳述的很平常，左軒吝聽得卻是波瀾萬丈，心中猶如掀起驚濤駭浪。

她的真名是左萱琳，是左家的唯一千金，不過她沒有大小姐脾氣，從小就像個野孩子般和丫鬟下人玩作一塊。

那天左家闖進一群黑衣人，見人就殺，手起刀落，血流成河，丫鬟下人們知道自己無路可逃，便把所有機會讓給了他，用生命做代價，掩護她到假山旁的狗洞離開。

那晚，她發誓要為家人報仇，但是誰知第二晚那些兇手就全部死了，生活的落空讓她有了輕生的念頭，但她的性命是家裡人的性命換來的，即使不為自己而活，也要為那些用軀體為自己開路的人而活，她要活著，活著就要吃飯，然後她從垃圾堆里撿來鐵碗，穿上破爛的衣服，女扮男裝，變成一個無名的小乞丐。

但是現在，慕容家和丐幫居然對已經不復存在的左家，還心存貪念。

她能夠活的不像個左家人，但不能讓任何人對左家還存有其他念頭。

「我能把他們都殺了」寧立看著不知所措的左軒吝，頓了頓，又說道「我能保護你」

左軒吝卻是不屑的笑了，說道「別說笑了，你不過是個沒有修為的廢物」

說完，他就往鎮子外的廟宇走去了。

寧立看著左軒吝的背影，嘴唇動了動，其實他還想說，我想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