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捉人
眾人彷彿不願相信眼眸里演繹著的劇情,皆是死死瞪著,卻是忘了要出手相救。漸漸地,廖爺的慘叫聲越來越小,最後完全消失,在他身下,鮮紅的血灘讓人觸目驚心,但最讓人驚駭的,還是那個一直在揮動著樹枝,卻面無表情的男子。
樹枝的每一次鞭打,都是擊打在廖爺的嘴巴上,力度從未減弱,慢慢的,廖爺的嘴唇爛掉了,牙齒被打掉,有的落入空中,有的落在地上,最後,廖爺的舌頭竟是生生的別打成兩截。
寧立到此終是停手,他將樹枝扔到一旁,冷眸一掃,周圍的乞丐皆感渾身冰冷,不敢多言,生怕自己落得廖爺的下場。
寧立走向左萱琳,後者此時已經停止了哭泣,只是雙眼通紅,想必仍是傷在心中。
寧立無法想象左萱琳的感覺,但知道一定不好受,一個十九歲的女孩子,看著家裡人一一死在眼前,自己想要存活,面對世態炎涼的世界,只能淪落為乞丐。
要想一步步的做到左萱琳現在所做的,便要不斷地將內心的情緒壓抑住,將過往的親情放在內心深處,將以前的笑聲埋藏,將從前的生活遺忘。
但是當有人不經意的掀開時,過往的一幕幕,就會像是倒映般出現在眼前,如同洪水般佔據全部心緒。
「我們走吧」寧立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
左萱琳點了點頭,站了起來,準備離開時,往廖爺的方向瞄了一眼。
剛才她雖然聽到廖爺的慘叫聲,但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什麼事,如今一看,身體竟是不由自主的顫慄著。
此時的廖爺,或許算不上是個人,渾身微微顫動,身體被血灘包圍,最可怕的那頭部,嘴巴的位置竟是一個大洞,血肉斑駁,看不到嘴唇和舌頭,就像個被蝗蟲掃過的災地一般,滿目瘡痍。
旋即她猛地看向寧立,眼眸中滿是掙扎,她微微搖頭,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哽咽在喉嚨里,如果一個人能生生的將別人折磨的像廖爺那樣,那麼這樣的人,又和惡魔有什麼區別。
寧立則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臉色依然冷漠,只是他看著左萱琳的眼神中,那向來冷淡的眼神外,染上了薄薄的溫柔。
左萱琳身體一僵,將視線移開,掙脫寧立的手,快步的跑開了。
寧立憨楞的看著自己的手,不懂左萱琳為什麼跑開了。
廖爺對左家出言污穢,左萱琳不開心,寧立便出手教訓廖爺,這對似乎是正常的邏輯,寧立用自己覺得正常的手段保護著左萱琳,卻沒想到自己會成為被遺棄的那一個。
……
左萱琳左走右轉,來到鎮中心的街道邊,蹲坐著,繼續自己的乞討。只是她的臉色非常難看,欲欲作嘔,整個人蜷縮在路邊,引人發憐。
寧立根本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在左萱琳走遠之後,他怔了怔,低下頭,邁著腳步,慢慢的跑過去了。
廖爺的死很快就傳遍丐幫,張賀圖為之大怒,急忙趕到鎮子最好的醫館「回春堂」,在看到頭部被包的只剩下雙眼和鼻孔的廖爺后,轟然大怒,捉著當時在場的幾個乞丐喝問道「發生什麼事了,給我一字一句的說出來」
大家七嘴八舌的將過程適當的潤色后講給幫主聽,張賀圖沒想到事情的經過竟是如此,兩個不肯交幫費的乞丐虐待廖爺,竟是毫無人性的將廖爺的嘴巴打爛,落得如此下場。
「你們還記得那兩個乞丐的模樣嗎?」
「化成灰也不會忘記」
「那好,叫上林徒,你們去把那兩個乞丐捉回來,等候我的發落」
「是!」
如果要他們去捉寧立和左萱琳,他們或許還有所推辭,但叫上林徒便是不同,林徒是傳功長老,修為高深,更是修鍊了幾門靈技,有他帶頭,根本不怕那兩人能鬧出什麼風浪。
大家紛紛跑去尋找傳功長老林徒,張賀圖轉身走向孫大夫,孫大夫是鎮里名聲最高的大夫,不僅醫術精湛,而且待人和善,很受鎮民的愛戴,即使是丐幫幫主在他面前也得注意言辭。
「孫大夫,傷人情況如何」
孫大夫擦拭額頭的汗水,輕嘆一聲,無奈道「嘴唇、臉頰,舌頭全毀,即便能夠治好,不僅不能說話,後半生只怕還落得許多隱患啊」
聞言,張賀圖眼中掠過悲傷和不舍之色,轉身對牆空嘆起來,等孫大夫離去后,他走到廖爺的病床旁,看著纏滿繃帶的廖爺,眼中飛快的閃過狠色,他的右手沿著床沿慢慢移向廖爺的頸部,就在此時,一個乞丐出現在門口。
「幫主,我有事稟告」
張賀圖渾身激靈,猛地將手收回,轉身咳嗽了幾聲,說道「有什麼事,說!」
那個乞丐轉頭四處望了望,走到張賀圖身前,小心的說道「昨天您不是宣布,要我們四處尋找左家的千金左萱琳嗎?」
張賀圖眼眸往下移,望著對方,點點頭,道「怎麼了?」
那名乞丐搓了搓手,躊躇片刻,道「那兩個小乞丐在向廖爺動手的時候,好像有說左家二字,而動手的起因,似乎也是因為廖爺說了左家的壞話,所以……當然,我不是在抹黑掌缽龍頭,而是那兩名乞丐,和那左家的左萱琳或許有關係,捉住他們,很有可能就知道左萱琳的下落」
張賀圖臉色一凜,嘴角不自覺的微往上翹,他點了點頭,說道「你立下大功,快去將那兩人捉回來,事成之後,你便是新的九袋長老」
「好,謝謝幫主」
看著那個跑去完成任務的乞丐,張賀圖看了眼廖爺,咬了咬牙,旋即勾勒出陰笑,大步往慕容家的方向趕去。
因為慕容泉麟的事情,慕容家這幾天猶如陰雲遮天,人心不安,擔心稍不小心就惹到了老爺,這幾天不知有多少個丫鬟因為手腳不利索,被老爺發現后,家法處置,用亂棍打死了。
張賀圖讓下人去通知后,匆匆走向慕容家的大廳,腳步一路不停,似乎對路徑非常熟悉。
慕容興勻已在客廳等待,見張賀圖進來后,緊鎖的眉頭只稍稍鬆開,露出客套的笑容后,說道「不知張幫主專門拜訪,是所為何事」
張賀圖看慕容興勻疲憊無神的臉,便知道他在為兇手的事朝心許久,這幾日只怕不得好睡。
「有兇手的消息嗎?」
慕容興勻無奈的搖搖頭,說道「有是有,不過沒有大用」
張賀圖卻是一笑,說道「我這裡有個消息,可能算是個好消息」
慕容興勻微蹙雙眉,略顯疑色,道「請說」
「今天我幫里成員發生衝突,大打出手,有一人傷勢甚重,幾乎是醫治不好了」話鋒一轉,張賀圖卻是換上一副傷感的神情,道「我用九袋長老的一生換來這個消息,由此可見我丐幫對慕容家的事是何等的盡心儘力」
慕容興勻立刻明白張賀圖言外之意,乾笑幾聲后,道「如果消息真的有用,我肯定重金回報」
「慕容老爺這麼有誠意,我便直說了,今天發生的衝突,導致一人幾乎殘疾,而理由和左家有關」
慕容興勻微挑眉頭,追問道「和左家有關?」
「聽說是因為掌缽長老出言侮辱左家,那兩個乞丐聽到有關侮辱左家的話后,立刻憤而出手,直接將我幫的掌缽長老打成殘廢」張賀圖語氣很激動,語速很快「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兩個乞丐或許認識左萱琳,亦或……其中一人就是左萱琳」
慕容興勻聽了,卻是突然沉默下來,來回踱步,蹙眉望地,似乎在糾結在什麼事。
張賀圖見狀,不明所以,問道「慕容老爺這是……?」
慕容興勻忽然停下腳步,伸手在懷裡摸索,然後將手置於張賀圖面前,五指一松,紅線繞指,一枚光澤黯淡、平凡普通的玉佩出現在掌心之下。
張賀圖更是疑慮,這玉佩只怕比街邊的地攤貨貴不了多少,為何慕容老爺要專門拿出來?
「你有所不知,這玉佩雖然低廉,但卻是不一般」慕容興勻盯著玉佩,道「這玉佩可是左家的傳家玉佩,中心是名家刻繪左字玉形,用的是最好的玉料,只是周圍用的是下等玉料,看不出來罷了」
被慕容興勻如此一說,張賀圖連忙拿過玉佩仔細觀賞,才發現玉佩中間有個繪聲繪色、霸氣與靈動兼得的左字雕刻,而中間部分的玉料,晶瑩剔透,光澤透亮,一看便知價值連城。
「果然是暗藏乾坤,只不過這是左家的傳家玉佩,慕容老爺你是如何獲得」
慕容興勻眼神一沉,臉色陰毒下來,他拿過玉佩,語氣竟是有些猙獰
「這是在我兒子的衣袋中發現的」
此話一出,張賀圖已隱隱觸碰到事情後背的真相,心中不禁一驚,下意識的就說道「如此說來,殺害慕容公子的豈不是……」
慕容興勻猙獰的笑了笑,將玉佩放在掌心緊緊的握住「左家的那個臭丫頭,竟敢殺害我兒子,如果被我找到她,定要她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