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你說真心話時的脆弱，讓我真心疼

我和喬琛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我被冷風一吹有點發冷，他用皮衣裹著我上了樓，我爸媽還沒睡，折騰了這麼久才剛十點多一點，他們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我和喬琛進門他們都看過來，我媽站起來倒熱水，我爸沒說話，喬琛把那個大包裹放在門後頭，我媽看著愣了一下，「這是」

我指了指，「襪子和手套，足夠您和我爸穿十年了。」

我媽走過去打開，「買這麼多襪子幹什麼？」

我嘆口氣，「蕾蕾和小波，您還記得吧，我從她們手裡買的，在濱江道碰上了。」

我媽哦了一聲，「可是這也穿不了啊。」我媽說完看了一眼喬琛，「孩子你帶幾雙走，到SZ那邊再暖和你們也得穿襪子呀。」

「……」

喬琛聽我媽說完這話一直在笑，我推著他進屋，「不了，媽，您跟我爸穿吧。」

我和喬琛進了屋，關上門的時候喬琛還在笑，「其實你家裡人，讓我覺得很溫暖。」

他坐在床上脫衣服，「雖然我感覺你爸好像不太滿意我，但是你媽讓我覺得很溫暖，就因為那幾雙襪子。」

我看著他特別想笑，我湊過去把他的皮衣和保暖內衣都接過來掛在衣柜上，然後也坐在床上，「喬琛，你讓我特別心疼，幾雙襪子你就這麼感動么？我媽把她女兒都給你了，也不見你感動」

我躺在床上，把衣服隨便一扯，我實在累得不想動彈了，喬琛彎腰把我扯在地上的衣服都撿起來，放在椅子上，我眼睛都睜不開了，「不洗漱了，睡覺」

我迷迷糊糊中聽見他出來進去的，然後我感覺到腳上濕濕熱熱，我強撐著睜開眼，看到他在床尾蹲著，拿著毛巾再給我擦腳，我抖了一下，他很不好的語氣，「顏暖暖你他媽臟不臟？這一天腳上都是土你不洗怎麼跟我睡覺？」

我在渾渾噩噩的困頓中明白了他在給我洗腳，於是下一刻，我鼻子一酸，就開始哭，他正好端著水盆出去，我蒙著被子哭，哭得差不多了他又進來了，躺在我旁邊，關上燈，我聽見他開始說話，說了好多。

「暖暖，你睡著了么？」

我「嗯」了一聲，他在笑，「睡著了你還答應我？」

我沒理他，其實在他給我洗腳的時候我就困意全無了，我哭過之後眼睛又酸又腫，我仰面朝著房頂，閉著眼，我很累，可是就是很清醒。

「等你睡著了，我再跟你說話。」

「……」

喬大爺的愛好，我挺不理解的，睡著了還跟我說什麼？

我等了很久，鐘錶滴滴答答的走著，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我那一刻忽然在感慨，我認識喬琛那一天，到現在，每一天都是不可複製的，也無法再重來了，我親眼看著他從高到低再次到高，我也親身感受著他對我的變化，深夜的時候我會覺得像一場夢，我也害怕醒過來就一切都沒有了，也許你們感覺不到那種滋味兒，當太在乎一個人，他消失一會兒你都害怕，從愛開始萌芽，到最濃烈的時刻，這份患得患失也越來越重。

在我真的要睡著的時候，喬琛終於開口了，他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抓著被子，閉著眼，他的枕頭動了一下，好像扭頭看了我一眼，然後他就開始說話，聲音很深沉，尤其在夜裡，聽上去鼻音很重。

「暖暖，其實每個干黑生意的，手上都會沾上血，在我認識的這些人里，他們還有買過人命的，他們玩兒女人玩兒得特別狠，連我都看不下去，李哥說我這輩子挺冤的，因為我只有過兩個女人，相比較他們，我是很冤。」

他說著翻了個身，手臂搭在我腰上，「我也想過，在李靚背叛了我離開之後，我找過一個女大學生，就是你打聽到的那個，我覺得她很清純，我把我很多話都跟她說了，我有一次都把她帶進房間了，可是我就是提不起興趣，因為我覺得和沒有一點動心的女人做愛，就是畜生之間的交配，我爸跟我說，男人可以上女人，但是不能隨便上。」

我忍不住想笑，喬琛這樣深沉的人，說這樣露骨的話，簡直像相聲一樣。

「把你帶回去之前，我有兩年沒碰過女人，我也不想碰，你說我需求旺盛么，其實也不是，我脫褲子還是很難的。」

他好像笑了一聲，我恍惚中似乎感受到了他白牙在露出來，我很想睜開眼去看，但是我懶得睜眼，我也不想睜開。

「那天去時代霓虹，我都想好了，我一定要帶個女人回去，為了一個李靚，我總不能一輩子都對女人死心了，當時那些女人進去，我都很厭煩，我知道她們的目標都是錢，就和李靚一樣，我還是想要個女人愛我，即使我有很多，我媽當初跟那個男人走的時候再絕情，我知道她也不是不愛我爸不愛我，跟你那次說的一樣，她也是不想過苦日子，我在李靚之後，想找一個不愛我的錢的女人，可是我就是有錢，我只能不給她錢花，她如果還留下，大概就是愛我。」

如果說剛才我是忍不住想笑，那此時此刻我就是忍不住想哭，兒女情長痴情深愛，不都是人世間最簡單普通的事么，怎麼到了喬琛這裡，就這麼難了，難得讓他不知道怎麼去找，如果我早生幾年，早在李靚之前遇到他，是不是喬琛這一輩子就會覺得很值得了，可是倘若不曾有李靚做對比，他也不會知道，我是多麼愛他。

「你進來的時候，我真沒看上，你以為在花場經常玩兒的男人眼鏡都瞎么？你花再濃的妝，也遮不住你太嫩，我當時都想，你頂多十七八歲，我沒有戀童癖。」

我真的沒忍住笑了，他沒理我，也在笑，「我知道你醒著。」

我翻了個身，把腦袋扎在他胸口，「喬琛，那你為什麼之後又找我了？」

「因為太嫩，那天晚上印象深刻了點，當時一個女人也沒帶走，轉天想得弄走一個，可是我都沒記住那些女人，就只能找你了。」

「……」

這麼不浪漫的情節，果然現實就是現實，美化不了，我還以為他會說，「你清澈的大眼睛透著無辜和純真，一下子抓住了我老男人的心扉。」

「我帶你回家的那個晚上，你說你是第一次，我沒信，可是我看你說得又像真的，我就找人差了，除了時代霓虹，SZ這邊所有的場子我都查了，下面的人說你只在時代霓虹做過，我又問你那個經紀人，還有公關，他們都說你沒出過台，也沒在包間做過，然後我就找人去你老家查，費了很多周折，其實我不是特別在乎，李靚當初跟我就不是，我也沒糾結在這個事上，但是我討厭別人騙我，不是就不是，實話告訴我。後來所有結果都告訴我，你沒騙我。」

喬琛手又落在我頭髮上，我覺得他三十四生日的時候，我應該把我的頭髮送給他，讓他天天帶在身上，想摸的時候就掏出來摸，他愛我頭髮比愛我還多，他不摸我也要摸我頭髮。

「我對待感情，和一般男人不一樣，固執這個毛病，我隨我爸，他寧可帶著我過了一輩子，都不肯再娶一個，因為他還是想我媽，如果他有錢，我媽也不會走，我爸不記恨他，他就是記恨自己太窮了，養活不起女人，我都明白。」

他的下巴就頂在我腦袋上，每說一句話他的下巴就在動，我的頭頂也跟著被磨蹭，像催眠一樣，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只要躺在床上就想睡，我可能很懶，我閉著眼，他還在說。

「我希望我一直愛著的是我第一次愛的女人，我只是打算找個女人在家裡，我回去別太冷清，然後給我生個孩子，讓我爸也沒遺憾，所以我很抗拒你，我發現你很聰明，而且還不明顯，我討厭聰明的女人把心機用在我身上，我不確定你會不會，所以我也有一段時間很厭惡你。」

「男人和女人之間，可能越抗拒越容易掉進去，暖暖，和李靚在一起的時候，她對我很順從，我對她也有耐心，因為她是我第一個女人，她為了錢，為了靠著我，對我也百依百順，她沒有像你這麼跟我鬧脾氣，她大概也不敢，她怕我會煩，我一旦失去了耐性，我就不會再回頭了。」

他說完忽然低下頭吻了我一下，我不知道他吻哪兒了，反正肯定有肉碰我了，我感覺像是嘴。

「我那時候回家，她就在，她沒有給我做過飯，也沒有對我噓寒問暖，她給我打電話就是有事或者要錢，我回去她就討好我，誘惑我，然後做完了還是找我要錢，我不喜歡這樣，可是我捨不得她，我也離不開她，她特別會拴住男人，她天生就有這個本事。」

我掏了掏耳朵，因為我當時有點聽不太清楚了，我真的快困死了，可我知道，錯過了這次，喬琛下一次對我說這些，就不知道猴年馬月了，我從來沒這麼近距離的聽他講過心事，講他的脆弱，他讓我很心疼，也讓我很難受。

他的聲音特別適合在夜裡聽，就像蘇拉說過，喬大爺這樣的，在床上如果叫床，肯定特別讓人瘋狂。

我記得他每次都是最後的時候才「嗯」一聲，其餘我只能聽到他喘息，除了這幾次，因為我是10月中后旬來的例假，持續了八九天才完事，11月2號我才差不多沒的，喬大爺估計急懵了，所以解禁后的第一次他特別賣力，他全城都在喊我名字，我其實沒那麼投入，因為我只剩下疼了，我才發現，男人真要不顧一切的做，絕對不是嬌嬌弱弱的女孩能受得住的，尤其他因為在道上混所以力氣還大。

「你說你比不上李靚，沒錯，對待男人的本事，你真不如她，可是暖暖，你比她自然，比她乾淨，比她更能扎進人的心裡，你不是男人，所以你不知道，對於男人而言，單純得跟水一樣的女孩比性感的女人更吸引他。」

我真的一點回應都給不了他了，他低頭輕輕推了我一下，「暖暖你睡了么？」

我渾身都是軟的，這一天累死我了，我的嘴說累了，我的腿走累了，我的眼睛也看累了，我想起來李哥告訴我，以前走遠路，喬琛都抱著李靚，他怎麼沒抱我呢，我明天早晨起來再跟他算賬吧。

他抱著我，輕輕划拉我的頭髮，「我沒想到，我喬琛這輩子，窮過，富過，打過也差點死過，可是我都到了三十三歲，才剛感覺到年輕人談戀愛的滋味兒，顏暖暖，其實你比李靚更妖精。」

他說著就在笑，一直笑，像發情一樣，然後他也睡著了，沒有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