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失眠夜
她將我一路推搡到她的卧室,說:「我平時制香累了,也是睡在儲藏室的,和香料在一起,我反倒睡的安心一些。你暫且好好休息吧,後面幾天不會輕鬆的。」
想到自己身無分文,總還是要回家一趟,我就覺得憋屈。剛想跟陶安好好訴苦,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就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不會輕鬆?」
陶安笑了笑,眼神狡黠嫵媚,「大雪天,誰會只穿著拖鞋站在大街上?吵架了跑出來,要麼和好、要麼分開,總是要有個結果的,無論哪一種都不會輕鬆。你還是好好養精神吧,也許從明天開始,你會有好幾個晚上睡不找的。」
卧室的門被她帶上了,我躺在陶安溫暖馨香的床上,卻從心底泛起一股冰涼。要麼和好、要麼分開……是啊,只有這兩條路可以選擇了,我該走哪一條呢?
和好嗎?可是今天的一切,都是橫亘在心頭的尖刺,這輩子都會扎著我,時時刻刻提醒我今天背叛和羞辱,一生也不能挑除。
分開嗎?無論是愛情上的不能割捨,還是現實中的糾葛,我又怎麼能和他分的開!
關於未來的走向,我想的心亂如麻,一個閃神又想起了冉夢琳輕蔑地笑容和她說的那些話,只覺得胸口憋悶的要死,翻了好幾個身都不能靜下心來睡覺。
腦子裡不斷幻想他們在床上打得火熱的畫面,更是覺得非常煩惱,乾脆抱著被子坐起來,打開窗戶吹吹冷風。
雪已經停了,街上的路燈冷冷清清地亮著,就像疲憊不堪的老人渾濁的眼睛,睜得滾圓卻早已沒了神采。一輛飛馳的汽車開著錚亮的大燈衝過來,撞翻了垃圾桶,頓了一會兒,又開走了。垃圾桶倒在地上,就像它本該這樣躺著似得。
城市總是這樣,該睡的不睡,該起的不起。
冷風順著脖子鑽進被子,帶起了一連串的雞皮疙瘩,我又後悔自己開窗吹風的舉動了,萬一生病,吃虧的只有自己。哦,對了,現在還會連累陶安。
關了窗戶,卷回被子里,我嘆了口氣,強迫自己進入了什麼也不想,但是神志清醒的發獃狀態,希望可以儘快睡著。
「叩叩叩」,房門被敲了三下,陶安就進來了,她還是淡薄的白旗袍,不過換了喜鵲站在樹枝上的圖案,臉上永遠是嬌媚的笑,「醒了就起來吧,有人找你呢。」
從睡眠中驚醒,我脫口問道:「誰?」
陶安卻沒回答我,彎著眼睛笑了笑就出去了,臨走前卻沒幫我帶上門。看來,這個人應該是我很熟悉的人,熟悉到陶安覺得我的睡相不需要對他隱藏,熟悉到知道我不在家的時候,就是在陶安這裡。
是他嗎?我心中一驚,突然緊張起來。
昨晚想了一夜也沒想出個結果,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現在他來了,我該用什麼方式面對他呢,繼續吵架,還是給他個台階下?
我正猶豫著,那個人就出現在了面前,有些怯生生的,表情很不自然。
她搓了搓手,抬起右手想要捋一下鬢角,卻又在半路停下來,再次搓了搓手,顯得非常緊張,嘴唇動了動想說點什麼,最後也只是張著嘴擠出一個抱歉的笑容。
可這笑真是比哭還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