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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我們離婚吧!」辛妮的聲音很輕,卻將穆逸衍死死的釘住。
他始料未及,她會在這個時候,跟他提出離婚。
辛妮窩在他懷裡又開始小聲抽泣,眼淚很快的又打濕了他的前襟:「三哥,我們並不相愛,你娶我只是為了那件事負責任。我們這麼忍耐的過一輩子,什麼也得不到的。你也看到了,我媽媽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在媽媽的事上無能為力,甚至連今天在辛家大張旗鼓威脅他們的話,都只是嚇唬人的,我根本沒有能力讓辛家的人得到報應。即使將來,他們把辛家的一切交給辛梓他們,我只能眼睜睜看著。三哥,我們兩人的未來是無望的,所以不如趁著現在沒有孩子,一切還來得及,我們就離婚吧!」
穆逸衍額頭青筋暴起,眼神危險,上下緊咬的牙齒緩緩鬆開,他一字一字的說,語氣堅定:「辛妮,除非我死了,否則你這輩子別想跟我離婚!就算跟你耗,我也要跟你耗一輩子!以後,別再讓我從你嘴裡聽到離婚二字!我穆逸衍的婚姻,絕不是兒戲!」
辛妮幾乎毫無反應,依舊靠在他的胸前,姿勢小鳥依人,心卻萬丈之遙。
穆逸衍怕她受涼,拉過床上的被,將她裹了個嚴實,又小心翼翼的將她放倒,謹慎的摟在懷裡。靜默了許久后,他問她:「妮妮,你是不是,從頭到尾都不相信,我是愛你的?」
他懷裡的辛妮不由的顫抖了一下。他瞭然,她果然是不信的。他認真的告訴她:「妮妮,我愛你,請相信我。」
「什麼時候……開始的?」辛妮終於開口,小聲追問。
穆逸衍想了想,老實回答:「我忘了。」
辛妮:「……」這種事,真的能忘嗎?
穆逸衍似乎也覺得自己的回答很沒有說服力,耐心的給辛妮解釋:「也許是從十年前第一次在穆家的庭院里見到你起,也許是看見你穿著晚禮服站在大哥身邊笑靨如花的樣子,也許是看見你偷偷的抹眼淚時候……也許……」
「不要再說了。」辛妮用小手推他,讓他停止往下想,最後她問他:「三哥,你是在娶我之前愛上我的?」
「嗯。」
「可是……」她沒有往下說,因為她想要質問他:你既然愛我,為什麼能對我做出那麼禽獸的事情呢?你愛我,可我不愛你啊,難道就因為你愛我,你就可以恣意妄為、不顧我的意願、在我幸福的等著做穆逸安新娘時,奪了我的清白嗎?
她知道,她若是說出來,不免又是一場爭吵。她現在,已經懶得去吵了!
一場愛情,如果以殘忍掠奪為開頭,開始的不美好,就是一場變了質的壞愛情,沒有人有資格,向這樣的愛情要美好的結果。
穆逸衍給她的,便是這樣的一場壞愛。
也許是穆逸衍也害怕辛妮說出什麼過激的話,兩個人心照不宣不再繼續談論下去。
辛妮睡不著,瞪著眼睛開始數綿羊。穆逸衍抱著她,一下一下的拍著她,像是哄小孩兒睡覺。最後,困意還是沒有眷顧辛妮,她沒了耐性,開始亂動耍無賴,在穆逸衍的懷裡翻來覆去的,兩隻小手抓住穆逸衍的睡衣前襟,撒嬌說:「三哥,我睡不著,你給我講故事吧!」
穆逸衍很快的應了句:「好。」可是過了好久,他都沒有開始。辛妮催他,他卻抱歉的說:「對不起,因為我八歲以前媽媽給我講的故事你應該都聽過,我在想你沒聽過的故事,我慢慢想。」
辛妮點頭,耐心的等著。最終,穆逸衍緩緩開口,給她講了個凄美的愛情故事。
「以前有個女孩兒,是學習油畫的。她的家境一般,所有學習油畫的資費都是父母辛辛苦苦掙出來的。女孩兒父親去世后,她的母親再無能力支付她學習油畫的費用。女孩兒忍痛割愛,放棄了學習油畫,進了一家紡織工廠做女工。在那裡,她認識了同一個工廠的修理工,兩個人很快的陷入愛河,準備談婚論嫁。
修理工的家境很一般,他知道女孩兒喜歡畫油畫,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幫助女孩兒。在兩人要結婚的時候,女孩兒收到了國外一所著名的大學油畫專業的錄取通知書。修理工知道后,二話不說,堅決支持女孩兒完成夢想,兩人的婚事被向後推延。
女孩兒天賦很高,在國外勤工儉學刻苦學習,皇天不負有心人,她一舉拿的大獎,成為很出名的油畫師。可是,當她開開心心的回國把這個消息告訴修理工時,發現他竟然結婚了!
女孩兒傷心欲絕,她覺得這個世界是醜陋的,曾經的山盟海誓都是泡影。那時候,她被一個有錢的公子猛追,一時糊塗,跟了那個公子,並且懷孕了。可是那個公子是個混賬,他早就有了妻子,兒子都有兩個了,直到女孩兒懷孕八個月後,她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小三了,她恨那個公子,可是孩子已經那麼大了,她不忍心打掉孩子。
跟那個公子攤牌分手后,她只能躲回老家待產,卻又遇到了她的初戀男友。此時,他已經雙腿截肢,骨瘦嶙峋。他知道她未婚先孕后,滿目震驚,跟她說了實話,他並沒有結婚,而是查出骨癌,雙腿截肢,沒有了多少日子活了,所以才故意找人騙了女孩兒,沒想到反而害了女孩兒。他對外宣稱女孩兒的孩子是他的,跟女孩兒結了婚,讓女孩兒的孩子以個婚生子的合法名義生了下來。
可惜,他並沒有陪女孩兒和孩子很久,在孩子剛剛滿月後,只來得及給孩子起了名字,就離開了。」
辛妮聽完,心中隱隱有些預感。
穆逸衍笑的凄涼,他問:「故事很平淡吧?沒什麼新意,但是卻是個真實的故事,一步之錯,生生相錯。我不願意走上這條老路,我不想錯過,尤其是上天給了我機會。」
辛妮小聲問:「修理工給孩子起了什麼名字?」
「江衍,取五行缺水,江流延長之意。」
「阿衍嗎?」
「對,阿衍。」
辛妮在他懷裡窩心的笑出了聲,她討價還價:「可是我還是喜歡叫三哥呢,怎麼辦?」
穆逸衍笑了一聲,把她往懷裡緊了緊:「你想叫什麼都行。我也喜歡你叫我三哥,這個世上,可只有你一個人叫我三哥呢。」
「好,三哥。」辛爸爸說的對,辛妮是個心軟的孩子,即使再恨再怨,她也容易動了惻隱之心原諒他。
「那三哥的媽媽呢?」臨睡前,辛妮突然問。
穆逸衍很平靜的回答:「她在我八歲的時候去世了。妮妮,她也是你媽媽,我們有時間去看看她和我的爸爸好嗎?」
辛妮想了想,終是點頭同意了。
雖然周六鬧騰了一晚上,但是辛妮醒來的還是比較早,也並沒有覺得累,可能真是穆逸衍昨天賣力哄她睡覺起了作用。
穆逸衍又沒在床上,時間才指向七點鐘,她想他可能是給她做早飯去了。進了客廳,她瞄了一眼廚房裡的餐桌,簡單的早餐已經擺好,連碗筷都準備好了,還真是穆逸衍的作風。
穆逸衍沒在廚房,沒在客廳,也沒在衛生間,於是辛妮推門進了客房。客房裡面也沒有人,穆逸衍的那隻筆記本電腦擺在桌子上,屏幕沒關,上面竟然是一張細緻萬分的槍支結構設計圖,密密麻麻標註個各種她看不懂的小字。
看著這張圖,她腦海中立即回憶起會所里發生的事,穆逸衍所乾的事,好像真的跟這些貨真價實的槍有關係。她驚慌失措的離開電腦邊,腳忙手亂的往外跑,恰好撞見剛進門的穆逸衍。
他風塵僕僕,手裡拎著兩杯豆漿,見她出來,抬手跟她晃了晃手裡的東西:「妮妮,你喜歡的豆漿,我特意多加了糖。」
辛妮的心下慌亂,做賊心虛的點頭,悄悄的從客房門口往餐廳挪。很快,她意識到,剛才從客房跑出來時,忘記關門了。
穆逸衍已經看見被打開的客房門,他站的角度,能看見電腦屏幕的光。若有所思看了辛妮一會兒,他並沒有挑破這件事,親自幫辛妮把豆漿吸管插好,陪著她一起吃早餐。
吃過早餐,穆逸衍收拾好碗筷,跟辛妮說:「我出差幾天,你自己在家照顧好自己。」
辛妮點頭。
穆逸衍又氣又笑,忍不住問她:「你就不會問一下我去哪兒?」
「哦,三哥,你去哪兒?」
「……」穆逸衍簡直被辛妮搞的已經沒脾氣了,只能自己生悶氣,窩在卧室里,簡單的收拾了行李。辛妮注意到,他自己的那台筆記本電腦是最早收拾起來的。
讓辛妮沒料到的是,穆逸衍這次出差走的很急,下午四點就拎著拉杆行李箱出門了。他平時出差基本不在家帶行李箱,這次有些意外。臨走前,他留給辛妮一個電話號碼,叮囑她:「有事一定要給我打電話,打不通我電話就撥上面的電話,會有人按照你的要求辦事的。」
穆逸衍出門后,辛妮一直忐忑不安。約摸著六點鐘的時候,她撥打了穆逸衍的電話,冷冰冰的女聲提示該用戶已經關機。
不安極度升級,辛妮手指顫抖的撥打了穆逸衍留下的那一串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