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友誼地久天長

誓言，是說的人當真了；謊言，是聽的人當真了。

朵朵，也許我是那個更加可惡的靈魂，因為曾經，我的誓言，有時也是謊言。

朵朵，你這句詩，究竟是何意？來生？你不要嚇我！

我趕緊試了試她的呼吸，幸好，還是正常的……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當我合上日記本的時候，忽然，我感到身後，有一絲微小的動靜。

靠，我的後面，有人？？？

當我迅捷地轉過身，忽然，一隻手把我的嘴巴捂上了。

靠，這是神馬節奏？

定睛一看，竟然，是我的老熟人楊九天……

你個煎雞蛋，到底想幹嘛？她怎麼在這兒？

這時，只見楊九天給我做了一個手勢，讓我去陽台。

可能，她是害怕吵到朵朵吧……

我跟在楊九天後面，回望了一眼床上小貓一樣的朵朵，心裡竟滿是無法傾倒的憂傷了……

來到陽台，楊九天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剛剛開口，卻哭了出來……

她趕緊低下頭，捂住嘴巴，頑固地哽著，此時此刻，她是如此地陌生和脆弱，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鹿。

我一直以為，眼淚，尤其是突如其來的眼淚，是不會說謊的……

瞬間，我懂了，我真的懂了。

看著她已經無法言語的模樣，我對她的所有不爽，卻又悉數隨波逐流，緩緩流向某處了……

於是我說，楊警官，那個陌生人的簡訊，是你發給我的吧。

楊九天點了點頭。

我又問到，那這扇門，也是你留的？

她再度點點頭，我看見眼淚順著她的手背劃過，只留下了淺淺的淚痕……

好了別哭了，我來了。謝謝你照顧朵朵，你告訴我，朵朵她怎麼了？她生什麼病了？

這個問題之後，大概等了有十分鐘，楊九天都沒有說出話來。我忽然感到，楊九天種種的所作所為，雖然說明了她是種種不爽的始作俑者，但究其本質，不過是姐妹情深罷了……我對楊九天的成見，似乎也在此時默化了，默化得，像一縷青煙，又好似朵朵愁雲，終將消散……

終於，她開口了，對我說，陳汐，你知道么，從昨天開始，她就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哭到沒法吃，沒法睡，沒法去停止……已經一天一夜了，她這才睡著……陳汐，我已經沒有辦法去幫她了，我只能來求你了……你可以不喜歡她，你可以不愛她，也可以不去原諒她……但是，請你不要在這個時候拋棄她，你幫幫她，度過這段日子，幫幫她，生下這個孩子，可以么？

我沉默了，深深的沉默了……

願得來生豆蔻時，花好月圓……為，君，留……

老天，真的是因果循環，造化弄人么？

看著我遲遲難開的金口，楊九天用絕望的語氣說，陳汐，你知道朵朵最大的痛苦，是什麼么？

嗯？我終於，有了反應。

當朵朵決定生下這個孩子，她就已經沒有，去愛一個人的權利了。她的謊言，也許是一個女人的童話，而你的謊言，才是一種男人的解脫。我很想勸朵朵放下你，可是她現在做不到，她所有的感情還在這一盤死棋里……但是，現在她的身體，不僅僅只包含她自己，還有著一個寶寶，無論它該不該來到這個世界上，那是她的希望，她已經走過一大半的路程，我們能見死不救么？

我猛地深呼吸一口，對她說，夠了，你別再說了，我陪她，完成她的願望再走。以後你有什麼想法，就明說吧，無論如何，我也犯過錯，走完這段路，就當我們扯平了。什麼情，什麼愛，我不想再去碰，也不願再去想了……

陳汐，那你可以去騙一騙她么？你能不能……

別說了，真的別再說了，我懂的，我真的懂……其實，我一直不都在演戲么，做著不想做的早餐，吃著不想吃的東西，睡在不想睡的床上，唯一想的，就是插上翅膀，飛離這囚籠一般的陽台……我帶著脫離苦海的希望，才一步步忍辱負重走到今天，我和你們不停地抗爭，可是我只是一個在校學生，活鱉入瓮，虎落平陽，無可奈何，插翅難逃！我是多麼的弱小，我只有腦子裡一點點的小聰明，我像個可憐的不倒翁，一次次站起來，又被你們打趴，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但是我從來沒有放棄過，我知道，只要我還沒有死，一切都還有機會，一切都還有希望……我終於走了，我終於離開了魔窟一樣的囚籠，你現在，卻又要讓我回來，你覺得，這對我公平么？你們在利用我心裡對朵朵最後的一絲愧疚與善良，你們在對我進行道德上的瘋狂綁架！你覺得，你們還有臉，向我提什麼要求么？

說完，我丟下楊九天，回身走回了屋內。

坐在朵朵的床鋪邊，我告訴自己，從今以後，劉朵朵，我將只是你的朋友罷了。雖然，我們曾那麼的切近，近到金風玉露，不可言說；但我們也曾那麼遙遠，遠到靈魂相悖，宛若海天……

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我真的很難懂，為什麼，為什麼你執意要生下這個孩子？如果你放棄了它，也許，你就可以擁有另一段幸福美滿的人生。

而你選擇了一條，根本沒有結果的道路，然而朵朵，幸虧你不是個窮人，你有足夠的錢，去支持你的選擇。

好兄弟，講義氣……我會陪著你，走過你最艱難的這段路。

……

不過，這時的我突然發現，朵朵的面色，為什麼那麼紅呢？

我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天哪，她好像又發燒了……

我抬起頭，只見楊九天正站在不遠處，我趕緊喊她過來試一試。

楊九天摸了摸自己的腦門子，又摸了摸朵朵的，接著，她對我耳語到，肯定是發燒了，我用體溫計幫她量一下。

我說行，你上次不是買糯米了么？那我先去煮夢離說的那什麼粥去……

嗯。

分工完畢，我就走進廚房，然而，我除了知道要用生薑和糯米，別的完全是白紙一張……我趕緊點開手機百度，可是，夢離說的那粥，叫什麼來著？連名字都不知道，叫我百度個鬼？？？

萬般無奈，我只得求助我的120了。

本以為夢離肯定因為我的不辭而別會滿心不爽，沒想到，她竟然快速接了我的電話。

陳汐哥哥，你在哪？她異常興奮。

我，我……對不起啊，在公園，我覺得呆在那裡有點不合適，我就先走了。

沒事沒事，我搞定了！

啊？你把，毛利小五郎怎麼了？

我成功退貨了啊！要在江湖混，最好是光棍，姐又可以沾草惹花了，哈哈……

我去，-_-b……

陳汐哥哥你在哪，我去找你吧？

好啊，我在朵朵家。

……

頓時，那邊沒話了。

夢離，你，你怎麼了？我不由有點不安起來。

陳汐哥哥，你就逃出來一天，又要回去了？她的話，自怨自艾，有著難以讀懂的氣息。

哎，這真心是說來話長了……夢離，先不說別的，你上次說的那個糯米生薑粥，是怎麼做的？

啊，那個是神仙粥啊……朵朵姐姐，生病了？

嗯，好像發燒了……

發燒也是看情況的，不能亂治的！哎，陳汐哥哥，你就不能別折磨人家么？你等我，我現在就過來！

我靠，怎麼成我折磨她了……

嘟--嘟--

電話被夢離生生掛斷了。

這時候，小惡魔在我心裡說話了，陳汐，我真被你氣瘋了！夢離剛恢復單身，這是你出擊的大好機會，你怎麼又在她面前提朵朵了？你是不是腦殘啊！

我的事，你別管了，我知道我在幹什麼。

你知道個P，我剛才都聽出來了，夢離興高采烈要和你慶祝單身，愣是被你一句話憋回去了。陳汐，你就不能聽我一次嗎？

小惡魔，說真的，我覺得夢離這樣的，和鍾磊，挺合適的。我覺得我今天乾的最差勁的一件事，就是沒把他倆撮合好。

暈！你讓夢離找那個大豬頭？你替人家姑娘想想好不好，你要是個女的你不撿帥的挑？

說真的，我還真不會找帥的，像毛利小五郎這樣的，看著窩心，出門放心，多好啊？你非要找個天天小蜜蜂，飛進花叢中的，夢離那火爆性子，能不離婚才怪！

陳汐，我要有錢，真想當著全國人民的面，在人民日報上買個廣告，寫上，陳汐陳汐，你丫就是一傻比！

我擦，你！

還沒等我發飆，這小子就閃了……

……

不多時，夢離終於來了，楊九天的體溫計也抽了出來，果然，三十八度五。

夢離看了看垃圾桶里的鼻涕紙，說，哎，多半又是風寒，凍的。陳汐，我們去做神仙粥吧。這個真的可以給朵朵姐姐用。

哦，好，你教我，下次我就能自己做了。

你還想有下次啊……下次，下次朵朵姐姐再生病，就該罰你了！

我擦，看著她牛比哄哄的勁頭，我心想，小惡魔，你不是說她喜歡我的么？這尼瑪像是春心萌動的人么？？？

接著，我在廚房欣賞了夢離的醫家大作。

只見，夢離先將糯米淘洗乾淨，放入鍋中先煮開，改用文火煨。

接著，她又加入了蔥白、生薑，就開煮了。

陳汐，記得煮爛以後，加入米醋、食鹽、味精攪勻，就行了。她拍拍手，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我不禁有了好奇，我問她，夢離，你醫術高超，無所不能，究竟是誰傳給你的？

你想拜師么？她還真是不謙虛。

夢離，我只是好奇，你怎麼不去考醫學院呢？以你的天賦，以後肯定有前途更有錢途！

哎，不是考不上么？你刺激我呢吧，大學生！

為什麼，你天天如此自由，爸爸媽媽，不管你么？

我和你很熟，熟到可以分享彼此的秘密了么？她瞥了我一眼。

尼瑪，怎麼每個人都那麼有城府呢？

我獃獃地看著鍋里的粥，心想，也許朵朵，會不會，還有著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我不知道，這段已成友情的歌，哪裡才是結束。